日期: 2009 年 7 月 11 日
電影百年:鬼怪奇譚
你應該不會忘記史匹柏電影《外星人》的長相,更難忘《第三類接觸》中成群外星人的可親模樣;所以,你看到《世界大戰》時的火星人,難免就會大失所望……可是,那款模樣,就是符合劇情需要的怪物傳統。
我們對怪物,或者說異種生物,一直是懷抱著既愛又怕的暖昧情意結,電影從1895年問世至今一百一十年,全球電影產量早已突破億萬部,影迷該看的經典電影更是不計其數,妖魔鬼怪電影更是佔了相當比例,如果能有一部電影能去蕪存精,在明確的主題類型畫分下,縱橫古今,旁徵博引來導覽,真的就是影迷福音。
上揚唱片公司為了慶祝成立三十周年,即將發行一套《Creature’s feature》電影三部曲,內容分為Beast 、Machine、Death三大單元,內容就集歐美類型電影的精華,不但畫面精彩,令人目不暇給,更因為影片資料豐富(這意謂著版權費用驚人),再加上、論述精闢扼要(這意謂著編導本身就是超級影癡),利用毫無停歇的經典畫面,直接剖析電影工作者是如何將人類的深層恐懼,轉化成炫麗多姿的畫面,再用離奇劇情昇華成為觀眾情緒的出口,這樣一套既花梢又有內涵的作品,堪稱是影迷夢寐以求的電影聖經。
我先看過了這套電影,就分三大類型,做重點介紹:
Beast :
人類是萬物之靈,但是人類不是地球上唯一的生物,人類是經過幾千萬的生存演化競爭才能在地球享受主宰權,但在人類的基因底下,人類對異動動物一直不能抹除曾經競爭對峙的基因恐慌。
淵遠流長的怪物文明基本上可以區分為生活取材、變形幻想和科學實驗三大類。
生活裡的怪物有的潛藏在深山湖底的大蟒蛇,有的是肢體殘障的《象人》,突然就瘋狂攻擊人類的《鳥》、在外星球稱霸的《異形》,甚至是《世界大戰》中幾乎就要滅絕人類的外星人……都是不講道理和邏輯,說來就來的無情人生,反倒是全球動物集體罷工的狂想曲更能體現人們對寵物也有不能完全理解和掌空的恐懼。
變形幻想則要訴諸文明的起源。華人不信西洋狼人,但是五千年文明中卻僅有屈指可數的白蛇和孫悟空等人獸傳奇;洋人的怪物想像力卻遠比華人發達,森林王子泰山和、來自核能輻射激發的大蜘蛛、螞蟻雄兵、或是基因重建的侏儸紀恐龍,遠距傳輸科技製造的《變蠅人》…………所有的負面災難其實就在傳遞著文明必需剎車,不能無限擴張的警訊。
至於科學實驗追求新文明必然就會帶來失控災難,更是眾所週知的創作公式了,日本獨家的噶幾拉就是核能輻射塵的毒害報告,《浩劫餘生》和《決戰猩球》講的都是科學寓言的人猿易位;漫畫改編的《蜘蛛人》、《綠巨人浩克》更都是科學實驗潰敗的結果;至於《星戰毀滅者》嘲諷生物科學裡的狗頭人身,更是只有提姆.羅賓斯這種鬼才想得到的奇思幻想了,偏偏很多人都相信就有科學家會幹這種事,電影是瘋狂的,人性不也是嗎?
Machine
基督教文明強調上帝以祂的形象造人,人的文明進化後也開始懂得用自己的形象來創造類人的木頭人或機器人,人有靈魂,木頭人或機器人呢?從德國經典《大都會》、科幻經典《科學怪人》、迪士尼卡通《木偶奇遇記》到史匹柏的《A.I.人工智慧》其實講的都是同一件事,肉身不難,科技不難,靈魂和愛才是關鍵。人們用自己的形象打造神話(這就是為什麼《綠野仙蹤》裡的錫人、獅子和稻草人會那麼討喜迷人),人類將偏好將人性特色融注在戲劇角色中(這就是為什麼盧卡斯所打造的R2D2 和C3PO機器人堪稱是影史上最討喜的機器人搭檔),科學是理性的,唯獨有感性的機器人相激盪,電影才感人。
機器是人類文明的象徵,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但是機器文明昂揚後,人類那種既驕傲又畏懼的矛盾天性也始終揮之不去。一方面擔心人會成為機器的奴隸(卓別林的《摩登時代》堪稱這類思惟經典),一方面則擔心電腦運算強過人腦,終於會取代人類(從70年代庫布利克的《2001太空漫遊》、80年代的《魔鬼終結者》、一路到21世紀的《駭客任務》和《機械公敵》講的都是同一件事),本片的深刻論証,確實有助於觀眾進一步思考人類文明的基本情意結。
電影也忠實反應著科技人生中的人性省思,從遺傳、複製、虛擬實境到網路世界的新科技架構裡,扮演造物主角色的世人如癡如狂地追求著掌握世界的鑰匙,卻又驚覺防範著機器物件終必要背叛和超越的宿命。好看的電影永遠讓你清楚看到人性真相。機器人其實就是人的反射而已,人的缺點,它都有,人的恐懼,它也一點都沒少。
Death
愛情和死亡是電影史上最愛表現的兩大主題。愛情很少奇觀,死亡雖是擾嚷人生的安息終點,死神一直換穿著不同的外衣來和觀眾打招呼,從悲壯、淒厲、驚恐、荒誕到安詳,死神提供了源源不絕的能量豐富了電影創造的奇觀。
死亡主題電影基本上可以區分為「人/鬼」、「屍/怪」和「殺/掠」三大類。
「人/鬼」類的電影主要強調陰陽兩世的相互來去與糾纏,人和鬼的互動就在仇恨、悲怨、情愛和驅奪四大欄目下交錯碰撞,從集愛恨喜趣於一身的《第六感生死戀》,突破死人敘事邏輯的《日落大道》到陰森怪異莫可名狀的《靈異第六感》都是歐美人鬼情電影的代表作品。
「屍/怪」電影就複雜多了,從殭屍、吸血鬼到木乃伊,每一種類型都有它特殊的文法和文化,從血漿到尖吼,從化妝、模型到特效,這類電影提供了觀眾情緒的宣洩出口以及瞠目結舌的影像奇觀,所以才能讓觀眾趨之若騖,歷久不衰。
「屍/怪」電影源自人生世界的幽微恐懼,「殺/掠」電影則是人類暴力天性的正常出口,本片號稱電影是一秒二十四格的殺人機器,堪稱是最貼切不過的形容了,在滴滴答答的齒輪轉動中,觀眾看到文明毀滅,肉身塗炭,卻依然有無可名狀的快感能夠孳生,只有少數的人在走出電影院之後才會驚覺人類的濫殺結果其實遠比噬血的吸血鬼或漫無意識的殭屍還要可怕千萬倍。
頭文字D:飛車青春夢
電影導演對於自己生下來的兒子長成什麼樣子,大概都能做出非常準確的描述,《頭文字D》劉偉強接受香港電影雙周刊訪問時,簡單歸納出他拍攝《頭文字D》的三個考量:一,故事元素簡單,二、他喜歡飆車(「鍊車」);三是很「乾淨」。事實上,這部《頭文字D》就是建構在這三根支柱上的成功作品。
就表現日本車神傳奇的電影而言,《頭文字D》的成功關鍵在於拍出了飆車的速度感,以及青少年專致於賽車技藝的志氣。
拿武俠電影的結構來解讀《頭文字D》或許可以更清楚看得出劉偉強的創作視野及企圖。劉偉強曾經形容周杰倫飾演的拓海就像是「射鵰英雄傳」裡的郭靖,拓海傻傻地只顧開車送豆腐,卻能默默練就了縱橫秋明山的一身好本領,這種傻小子誤打誤撞,就成為頂尖高手的傳奇,適用於郭靖,同樣也適用於張無忌。更重要的是黃秋生飾演的秋明山車神藤原文太簡直就是集洪七公加周伯通之大成,明明一身好本事,卻大隱隱於市,平常是醉鄉路穩亦頻到,卻也會側著頭歪著脖子,老沒正經地欣賞兒子女友的誘人胴體。
至於在五個連續的髮夾彎上甩尾或飄移的競技,更是直比華山論劍,不管業餘車手或職業車手,唯一的目的就是比快,這麼簡單的心理結構和劇情期待,其實正符合劉偉強標榜的故事元素簡單的訴求。
更重要的是,因為目標單純,手段也就乾淨俐落,《頭文字D》用了最光明也最直接的架構來打造一個很純淨的理想競技場。以前諸如《終極殺陣》的飆車電影,雖然主要強調極速和FASHION,但是有的強調車毀人傷的終極宿命,有的強調隱藏其中的詭計和陰謀,欠缺競技場上公平競賽的豪情壯志,只有一味求勝的邪惡與齷齪,這種黑白二分法的老套結構,讓人有賽車電影飆不出新格局的感歎。
《頭文字D》卻回到最單純的英雄相惜的場景,勝之要武,不耍手段,輸了當然懊惱,當然不甘,但是不挾怨報復,不賭氣夾纏,這樣的英雄志氣在當今社會幾乎是鳳毛鱗角的絕種動物了,然而《頭文字D》拍出這樣的青春,這樣的浪漫,甚至連拓海最後發現夏樹的不倫之戀真相時,還能夠主動打電話給立花樹道歉的舉動,在在都讓人很難想像這是同樣出自一位曾經在《古惑仔》系列、《風雲雄霸天下》及《中華英雄》等電影中,渲染冤冤相報,有仇必報的血氣殺伐的導演之手。
從這樣的觀點來檢視《頭文字D》的人物塑造,就更顯得清楚明白了,拓海從來無意爭雄,也不誇稱自己會開車,堅毅木訥的角色交給單眼皮耍酷,又經常面無表情的周杰倫來詮釋,形態與精神其實都很貼切,問題就在於他永遠是一號表情在開車,送貨如此,賽車如此,甚至最後從雙打升格到三打,一定要拚個你輸我贏的時候,他的內心起伏還是有如他的固定表情那樣的一張白紙,讓人莫測高深;可是他並不是麻木不仁,感情不外顯的角色,相對於他也許不會主動吻心愛的夏樹,回到加油站上,卻如癡如醉地沈浸愛河表情,至少還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心弦激動,甚至於最後淒然飆流的那點眼尾淚痕,都是強有力的感性表演,為何需要熱情與專注力的飆車時刻,就少了那個必要的情緒轉折,面對著一個毫無感性能力的賽車手,看不出他的意志與狠勁,就少了讓人認同的快感,也少了點人性的共鳴,這個盲點或許是忠於原著的處理,但在基本戲劇效應上,就顯得薄弱而且光采不足了。
劉偉強、麥兆輝合導的《頭文字D》,玩了很多同格畫面硬行拆剪或是對比畫面的特效處理,讓電影能接近原著的漫畫特色,花俏有餘,精彩不足,卻是適合青春電影氣息的噱頭手法,至於左右飄移及撞車的電腦特效,基本上已經超越了實物模型的生硬與電腦運算的雕琢,整體表現是不露痕跡的穩健與成熟表現了。
陳光榮的電影配樂,不論是在飛速飆車的節奏或兒女情長的浪漫,時而陽剛,時而陰柔,編曲格局及器樂配制,都比《無間道》時期更加繁複而多變,堪稱是恰如其份的配樂表現。周杰倫創作的主題曲「飄移」旋律及吟唱方式都非常貼切賽車主題,魅力十足。
然而國語配音版本的效果卻是讓人極度失望的浮誇與貧血,完全喪失了角色的生命力,讓杜玟澤和阿B的表現都只像是呱噪的啦啦隊,少了原發的生命力,再搭配炒做得幾乎要失控的父子嘔吐橋段,險些就淪落到港產胡鬧電影的瞎起鬨層級了。
至於陳冠希、余文樂、陳小春和劉 (田)井宏等人,戲雖不多,卻各自有型,表現恰如其份,完成綠葉相襯的功能,而且讓人只嫌戲太少了,恨不得能有更多的空間能讓他們發揮,這種意猶未盡的心理餘韻,其實正為《頭文字D》的續集蓄積了無數的期待能量了。
《頭文字D》是年輕指數的測量器,看完《頭文字 D》若能油生踩足油門想飆車的衝勁,就意謂著你的心境就還算年輕。青春的志氣和衝勁,在飛車傳奇的包裝下,完成了一部既明亮又生機勃發的商業電影。
影史傳奇:好萊塢驚夢
1987年二月我曾經在聯合報寫過好萊塢百年驚夢的電影史文章,18年打開舊檔案再來重溫,慶幸自己那段時間中,曾經大量地閱讀與寫作,18年後試圖再做些增補修訂,多添了一些自己的閱歷與補充。 閱讀全文 影史傳奇:好萊塢驚夢
布列葛維奇:流浪吉普賽
對影迷而言,Goran Bregovic的名字不但不陌生,而且是鼎鼎大名的配樂家,他替電影《流浪者之歌》、《夢遊亞歷桑納》》《瑪歌皇后》和《地下社會》所創作的電影音樂都曾風行一時,坦白說,原聲帶銷售狀況有時候比起電影還要好。
2005年六月,他來到台北演出,雖然在巴爾幹半島上成長,Goran Bregovic卻說得一口流利英語,態度也很隨和,雖然不喜歡人家以電影配樂家稱呼他,也不願意多提他和老友庫斯杜立卡的分合恩怨,但是也坦承他所有的音樂作品中,就屬電影音樂唱片賣得最好,所以總是不厭其煩地請大家多聆聽他的其他類型音樂創作,「你一定要來聽我的音樂會,」訪談結束前,他總是不忘叮嚀說:「那會是一場不一樣的音樂會。」
面對這位追求不一樣生活與音樂情境的音樂家,我選擇了另外一個不一樣的問題做訪談的開場(本文僅為部份摘錄,訪問全文請大家參閱八月份出刊的「表演藝術雜誌」:
問:你過去曾經是南斯拉夫最有名的搖滾歌手,總會在歌詞裡夾帶不少政治議題,你也曾經說搖滾音樂是讓共產國家的年輕人做另類生命思考的最佳方式,可是,十多年過去了,你為何不再玩搖滾音樂了?
答:我一直認為搖滾音樂對東歐共產國家的民眾很重要,在共產黨極權那種透過音樂認識生命,認識世界的方式,遠超過西方歌迷能夠理解的。是的,我曾經算是南斯拉夫的搖滾巨星吧,榮耀、金錢和女孩,可以說是要什麼有什麼。可是透過搖滾音樂來拆穿政府的謊言,傳達反社會、反政府的叛逆前衛風格也很容易僵化,很容易制式化,當社會條件改變了之後,你就會轉向尋找其他更合適的表現方式,回首前程,我只能說少年的我曾經透過搖滾音樂撒下了一些時代的種子,至於最後到底留下了什麼?開了什麼花?只有問大家了。
問:從搖滾音樂到電影配樂,你的音樂人生變化大得很,你怎麼來看自己的電影配樂歷程?
答:我只是音樂愛好者,也是音樂創作者,會跟電影音樂結緣,其實都是偶然的巧合,我真的不喜歡被人界定為電影配樂家,雖然我的電影配樂唱片賣得比其他人都要好。南斯拉夫爆發戰爭後,逃到巴黎去,生命需要重新開始,我又只懂音樂,就要去想什麼樣的音樂收入最豐厚,電影配樂給的錢最多,為了生計,所以就接下了電影配樂的工作。
問:你的音樂為什麼總是帶有濃烈的吉普賽風情?
答:我覺得吉普賽人就像是歐洲大陸上的牛仔。總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過著自己的歲月,我們的血脈裡不是都有這種牛仔基因在吶喊嗎?不都有想做吉普賽人的欲望和衝動嗎?吉普賽人的生活價值觀和多數人都不一樣,說「魔幻」有點誇張,但是你從《流浪者之歌》中你可以發現只有他們的火雞可以飛天可以遁地,那種縱橫自如的人生觀,其實是多數人難以想像,也難以企及的,他們寧願做社會邊緣人,不接受既定的禮教約束,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探索自由,享受自由。
你知道嗎,當前的音樂可以說是多半都是「已經死亡的音樂」,只有吉普賽人的音樂是活潑亂跳的音樂,那種生命力,是我從小就非常熟悉的,從小就在我的生活中自然湧現的。我是巴爾幹人,從本土音樂尋根是真正的力量泉源,不論你是史特拉汶斯基或是約翰.藍儂,都習慣從民謠,從媽媽教唱的歌謠裡尋根,找到了源頭,你就有了活水,而吉普賽音樂就是巴爾幹音樂的源頭。
問:你用手風琴來表現流浪的吉普賽風情,我們可以理解,何以你的音樂中總是大量使用小號或土巴這類的銅管樂器呢?
答:選擇樂器,就是文化風情的展現,土耳其人曾經統治了巴爾幹半島五百年,他們的樂器自然就影響了吉普賽人和巴爾幹音樂,土耳其軍樂團的編制中大鼓和銅管都是不可缺少的樂器,日久成形,就發展出獨特的巴爾幹音樂風情,再加上我的父親是軍人,平常對軍樂接觸很多,這種融合了吉普賽傳統和土耳其軍樂文化的音樂風貌,就形成了我的音樂特色。
問:你帶來台灣的樂團叫做「婚喪樂團」?本來只是一部電影的片名,何以變成你自己的樂團名稱呢?
答:我在2002年是替一部挪威電影《婚喪喜慶之歌(Music for Weddings and Funerals)》創作了音樂,也湊巧露了下臉,這其實也是我自己多年來觀察人生的一點心得。婚禮和喪禮都是人生大事,關心的焦點無非就是「生」與「死」,婚禮上的狂喜是代表新生命新生活的開展,喪禮上則是悲涼的生死之別,人生的悲歡離合就在這兩個主軸中擺\蕩。
我的故鄉千年動亂,生死故事何其多,從中取材就是最能贏得共鳴的處理,我在1997年,希臘的鐵薩隆尼基(Thessaloniki)獲選為當年的歐洲文化城市,我受邀替該市創作一場了音樂會,就先以這個揉合了婚喪喜慶和文化傳統的音樂結構來發展成一齣音樂詩劇,後來進一步把這個概念推廣成《婚喪喜慶之歌》,悲涼和狂喜就是人生情貌的大拼圖,《流浪者之歌》中的「Ederleiz」主題音樂就是從Tzigane吉普賽人迎接春天到來的祭典音樂中所獲得的靈感,每回演出都獲得大家熱情回應,我想或許\就是因為音樂表達了人性的真實感受與期待吧。
導演傳奇:王童的神話
這篇文章曾在聯合報的繽紛上發表,但是重新做了刪節和整理。
很多人也許不知道,導演王童其實最早是從擦桌子掃地的工人做起的。
王童是中影製片廠從美工出身的電影人,屬於從基層幹起的電影人。他早年接受電影界的學徒制訓練,一步一腳印,腳踏實地學會了電影製作的各項實務。正因為踏實,所以與電影圈中很多的胡塗趣味事擦肩而過,見證了中國電影發展的沿革歷程。
王童其實是個愛蒔花種草的導演,譬如他拍《稻草人》時,就曾要求劇務和副導演早三個月先去種稻,這樣到了要拍片時,才能有綠油油的稻田景觀可以拍。拍電影得先學農稼,恐怕不是一般電影青年可以理解的電影實務了。很多人都讚賞2005最風光的紀錄片《無米樂》好看,卻無法想像那部電影的兩位導演曾經腳踩在水稻田裡一年半呢。
在王童的堅持下,《稻草人》的副導演和劇務只能捲起褲管,硬是在外景地上種出了綠油油的大把稻米田,工作人員都打趣說,日後即使電影不景氣,也不怕沒飯吃了,大夥兒可以自已種稻自己吃。
後來,種稻種出了癮,他再拍《無言的山丘》時,就想起要種一大塊油菜花田,看了半天景,找到了一塊芒草長得比人還高,桿莖兒已粗得像竹子的野草地,二話不說,自己挽起袖子,捉起鐮刀,就割起草來了。一旁的副導演眼看導演下田了,當然只有跟進。
大夥兒累了好幾天,才清出一大塊空地,再動用挖土機翻土,然後再下田種油菜花。好不容易花種好了,可是幾天後就全死了。
怎麼辦?忙了半天不能白忙,王童只能請工作人員動手做死不了的人工假花,從服裝師到場務,誰有空就得在片場做假花,假花做好後還沒完事,大夥兒還得再一株一株地種到空地上去,全體總動員的結果才成就了《無言的山丘》電影裡迷人的滿山黃花奇景,中國導演賈彰柯2005年六月來到台北參加台北電影節,見到王童的第一句就是:「無言的山丘!」可見這部電影的影像風格帶給影迷多強烈的震撼。
《無言的山丘》在1993年時獲得了上海電影節的最佳影片金爵獎,在中國的知名度很高,只有知道片中那些油菜花的成長史,你才能確定電影工作是不是人幹的?可是,王童的電影神話,就靠很多這類讓人不敢置信的苦磨勁,給完成的。
農事辛勞,成果八九不離十,只要花點時間熬下去,也許看得到豐碩成果;伺候動物,可就不一定了。
拍《稻草人》時,為了強調人驚鳥飛的壯觀場面,王童特地要求劇務張羅了五千隻麻雀到現場放生,劇務找不到那麼多麻雀,找了形體相似的十姊妹等鳥兒雜混其中,王童也很能體諒鳥和其他臨時演員不一樣,不再堅持。
眾鳥一放生,場面當然很壯觀,工作人員都說,只要丟一塊石頭,一定可以打昏幾隻鳥,但不是石頭打昏的,而是鳥受驚嚇彼此空中相撞,撞昏的,實在很不「鳥」道。
場面壯觀是拍電影的基本目標,但是壯觀的後遺症也是千奇百怪的。《稻草人》拍完後,就被外景地的農民一狀告到了民進黨主政的宜蘭縣政府,指控國民黨人(該片是國民黨營中影公司的作品)故意散布害鳥,害得農作物收成大不如前。此事可大可小,要是鬧成政治事件,可就大失拍電影的美意了,王童只能趕緊向農民道歉,賠款了事。
1993年《無言的山丘》甚至還趕上了世界流行的「斷指熱」,當然也沾金得獎了。
當年,紐西蘭名片《鋼琴師和她的情人》中,荷莉.杭特被憤怒的老公一把刀削去手指,滿座驚呼;與《鋼琴師》同時並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的《霸王別姬》,也是在開場戲裡就有張國榮童年時,被母親斬去手尾歧指,才能進戲班學戲!
同樣地,《無言的山丘》的男主角澎恰恰在片中也有舉刀斬指的畫面,後來在上海得了最佳影片獎後,連導演王童都不禁要摸摸自己的手指說:「還真是巧!不斷指還真得不到大獎?」
因為,在拍攝《無言的山丘》時,王童就親自遭遇過傷指和斷指的慘痛經驗。
《無言的山丘》的外景地就在金瓜石附近的山區麪開拍前就有當地人勸他說,拍電影要勤祭拜。王童不以為意麪但是一套剛進口的最新型攝影機要啟用時,竟然不來電,動彈不得,請來師傅修理,也無可奈何。王童心一緊,立刻下令收工,先祭拜一番,下午再拍。祭拜完畢後,說也奇怪,機器就靈光了。
後來,才聽說外景地當年就是日本人囚禁美國或英國軍人的「阿兜仔營」,日本人很不人道地要外國戰犯深入礦坑去採礦,死了許多冤魂,所以陰氣很重,不拜不行。
更奇怪的事是要拍澎恰恰斬手指的那場戲之前,一位已經退休的木工師傅到現場幫忙,王童要他用手工鋸製道具,但是老師傅嫌手鋸太慢,堅持要用電鋸,結果一閃神,電鋸滑動,當場就削下了兩根手指。緊急送下山急救接縫,但是已有一根手指無法復原,王童為此難過了好久。
就在拍斬手指戲的上午,片場的鐵匠鋪突然之間失火,王童擔心辛苦搭出來的布景毀於一旦,急著順手就拿起包著鐵皮的水桶去救火,不料手才一揚,鐵皮外沿的尖片就嘩啦啦地連割裂他四根手指,血流如注,連指紋都看不見了。
可是為了趕進度,王童在包紮過後,就又咬牙上工。或許是早上見了血光,完成血祭儀式,下午再拍澎恰恰斷指戲時,雖然大家心中都起毛,但是戲就順利完成,再無意外。
當時,謹慎小心的王童為免再生意外,特地請了一位手掌殘缺的殘障人士充當臨時演員,澎恰恰面對鏡頭時只要裝出慷慨激昂模樣,拿起塑膠菜刀往下砍就夠了;鏡頭要轉跳到斷掌斷指畫面時,才改用替身上陣,安全性很高,但也要到王童高喊OK,大夥兒才算鬆了口氣。
後來,王童看《鋼琴師和她的情人》時,也發現了切手指的巧合,他很欣賞珍康萍的處理手法,他說別人切和自己切,效果是不一樣的。
《無言的山丘》中,澎恰恰自己切手指,觀眾都知道他打算幹嘛了,有心理準備,荷莉.杭特是被瘋狂的老公切掉鋼琴師最重要的手指,任誰都會驚嚇莫名。同樣地,張國榮在《霸王別姬》的第六指,也是被他的母親一刀就切了下去,才得以進戲班學戲,母子連心,那一刀還真是切得觀眾痛切萬分,充分感受到他們母子面臨生存困境的無奈。
戲如人生,王童口才一流,聽他說起拍戲秘辛,大夥篤定如癡如醉,可是每則故事都是血淚凝鑄而成的神話,拍電影真不是人幹的。
鳳冠情事:不許俗人知
為了看電影,請假不上班,這款閒情逸志,你多久不曾幹過了?今天下午,台北街頭下著雷雨,我悄悄躲進戲院看了一齣楊凡導演的崑曲電影《鳳冠情事》,音樂就那樣一直在心頭盤桓縈繞著。 閱讀全文 鳳冠情事:不許俗人知
艾嘉林黛玉:紅樓夢傳奇
八月十二日要在台北光點舉辦的「聲影紀事」影展中,邵氏公司特別提供了由李翰祥執導,林青霞和張艾嘉執導的《金玉良緣紅樓夢》,日前,趁著張艾嘉返台探親的時候,請她追憶了當年拍攝這部音樂電影的幕前幕後點點滴滴。
張艾嘉受訪時連聲說美好的往日時光歷歷如現,她更語重心長地說:「我好懷念拍攝這種古裝電影的時光,現在恐怕沒有導演有這種訓練,有這種能耐,能夠再嘗試這類古裝電影了!」以下就是訪談紀要。(本文只是部份摘錄,全文要請大家屆時參考影展特刊)
問:當初你是怎麼接演《金玉良緣紅樓夢》的?
答:做一位演員能夠和李翰祥這麼知名的大導演合作是我莫大的夢想,當時我人正香港,演出朱牧導演執導的《姑爺仔》,朱牧就常帶我們這些年輕人到李導演家裡去吃飯聊天,李導演開始有了印象,一聽到李導演要拍《金玉良緣紅樓夢》大家都很興奮,但是我自覺並不適合演古裝戲,不敢期待李導演會相中我來演《紅樓夢》,有一天,朱牧告訴我說:「李導演可能要找你和林青霞演《紅樓夢》。」更是不敢置信,當時的第一個直覺就是我反串演賈寶玉,青霞飾演林黛玉,因為林青霞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天生的林黛玉嘛!
剛開始,李導演沒有明說我到底演誰,只是理所當然地想我要演賈,直到有一天李導演送我到機場去時告訴我說:「艾嘉,我已經決定你來演林黛玉,青霞來演賈寶玉。」我一聽就傻了,頓時就想哭了,我立刻跟導演說:「導演,不行啦,我不想演林黛玉,我不像嘛!」李導演就反問我說:「誰說你不像林黛玉?你知道林黛玉長成什麼樣子嗎?誰說林青霞就比你長得像林黛玉?」一聽導演這麼說,我頓時也答不上話來,李導演緊接著就說:「你如果是個演員,就應該去接各種最有挑戰性的角色,而且你應該聽導演的,導演覺得你合適,你就會適合的。」
聽完這番話之後,我一直掙扎思量,還是覺得很擔心,很怕自已無法勝任,更怕更在乎別人的冷言冷語,深怕別人一聽到我演林黛玉就會大聲叫嚷說:「她怎麼可以演林黛玉?怎麼可能?不像嘛!」加上,古典美人樂蒂早就在袁秋楓導演的《紅樓夢》裡演過林黛玉了,大家都有先入為主的印像,我不知要比其他人多花上好幾倍的力氣才能消除他人心中的問號,扳回大家的既定印像,於是就一度對導演回話說:「我真的不想演。」
問:你為什麼覺得自己反串演起賈寶玉比較合適呢?
答:我個性比較爽朗直接嘛,當時很多人就說真的害怕張艾嘉唱呀唱的就拿起吉他唱起西洋歌,別人看我不起,我自己也很緊張,因為我從小唸的是美國學校,接受西洋教育,加上我的嘴吧又大,根本不符合櫻桃小嘴的傳統形象,完全不是那種秀外慧中的古典秀氣女孩,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李導演就一再安慰我,其實沒有人看過林黛玉,每個人都只是心中各有一個想像中的林黛玉形象罷了。
為了讓我安心,李導演就拿了1958年所拍的黑白版越劇《紅樓夢》拷貝給我們看,這齣戲是由知名演員徐玉蘭飾賈寶玉、王文娟飾林黛玉,她們都不是容貌見長的英俊、可愛、瀟灑演員,卻是出名的反串演員,可是他們的表演功\\\力卻是頂尖的,乍看之下,你或許\\\會問說怎麼賈寶玉或林黛玉長這副模樣,可是只要一上戲,開始表演了,就會讓你覺得她就是了。他的表演就是有絕對的自信,看完電影之後我也有了點信心,希望能讓人家感動,而非去計較張艾嘉到底長得像不像,加上自己心裡又捨不得放棄和李翰祥導演合作的機會,不想錯失良機,七上八下之後,最後還是決心接受挑戰。沒想到接著噩夢就來了。
問:所謂的噩夢就是要做很多功課,準備去演古人了吧?
答:是啊,我們當代演員多數都欠缺古裝戲需要的身段訓練,也無法想像要唱還要演的表演方式。一般演員演起時裝戲光是走路都會讓人覺得奇怪,怎麼樣走才會顯得秀氣就是門學問。一開始我就得去學走小碎步,那種走法就是腳尖跟著腳跟走,古人的動作不大,講究細緻優雅,手、眼、身、法、步無一不要講究,加上還是黃梅調歌唱片,所有的動作都要配合音樂節拍。
問:戲都接了,你怎麼進入林黛玉的角色情境中呢?
答:《紅樓夢》是古典名著,但是書中到底講了什麼?坦白說不是很清楚,於是就找了各種版本的《紅樓夢》來看,我唸的是洋學校,中文基礎不好,文言文看不太懂,只能找白話的,而且是越白話越好,最後乾脆連漫畫書和卡通版都翻來看了。
看了書以後,問題更大了。因為我發覺自己非常不喜歡林黛玉這個人,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小心眼?她算是那個女人不太唸書的年代裡,自識比較高,要求比較多的才女,對於生活很多細節都會在意挑剔,都過不去,完全都不像我,兩個人個性相差十萬八千里,當時就想,完了,我怎麼可能演得好一個我這麼討厭的人呢?至少,我以前演過的角色都是和自己比較認同與接近的角色嘛,我要怎麼來同情她?來了解她呢?為什麼她會是這樣的個性呢?
最可笑的就是拍戲現場,我整個人變得非常的不快樂,休息時候,別人可以說說笑笑,我還是要維持林黛玉那種自卑自傲的心情,把自己悶在那種情境裡,甚至還把別人嬉嬉哈哈地笑鬧聲想像成是在說我閒話,非常的不快樂!
當時,李導演還要我去學寫書法,我整整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得空就靜下心來寫書法,讓自己進入一個和自己距離相當遙遠的古典年代中。
問:《金玉良緣紅樓夢》是你首次嘗試古裝戲,是新鮮?折磨?還是挑戰?
答:其實,穿上古裝演戲就很興奮,因為邵氏的服裝和梳妝師傅小青哥和彭姑都是古裝電影的大將,彭姑梳起頭來最多不超過十根夾子,髮型就搞定了,技術純熟得很,不像如今要百根才夠。演古裝戲,最痛苦的就是還要吊眉,古書中的古典美女講究的是丹鳳眼,眼臉一定要往上揚,現代人多數都是雙眼皮,就非得加工處理不可,吊眉就是用垂紗就把頭皮往上扯,從吊眉那一刻開始,臉皮整個往上拉,眼型才出得來,但是視線就模糊,就好像吊死鬼一樣,一天下來,頭皮扯得讓人頭疼,收工放下來垂絲時,臉才會碰然一下鬆下來恢復原貌。
當時化的妝都很濃,但是我這個人很不適宜化濃妝,不像飾演王熙鳳的胡錦那樣,妝一好,人就像極了。我心裡一直很害怕,覺得鏡子裡面的那個人根本不像自己,好像是另一個人。古裝戲總是要穿好層衫,裡頭還要加領子,像旗袍領那樣,我的脖子短,一穿上去,脖子就嫌短了,不像青霞脖子長又高,穿起夾領,脖子還是挺,演起戲來一點不礙事,邊演邊撤後,就乾脆不用夾領。
另外,我的造型一開始在髮飾旁紮了很多小辮子,但是李導演嫌我紮了那麼小辮子細細碎碎不好看,慢慢就要梳妝師拿掉了,等到演到「葬花」戲時,一張臉就樸素乾淨得多了。
如今回想起來,滿好玩的,當時拍片就學到了許\\\多非常重要的細節東西,那是後來的時裝戲裡所完全無法體會的工程了。但是胡導演就反對這種髮型,他認為古人的髮都是挽上了。
問:最難忘的戲是什麼?
答:有三場戲最難忘。
第一場戲是「葬花」,首先是我很喜歡「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的歌,真的美麗又動聽。其次是花園裡所有的木牌上的字都是我自己寫的,因為李導演看到我練字練得還不錯,就要我來自己寫,我就在攝影棚裡一個木牌一個木牌寫,讓自己的心情好像就直接進入了這個角色和環境中。好笑的是,電影中你們看到都是我揹著大著花鋤在花園裡面很優雅地在吟唱演戲,你知道那根鋤頭到底有多重嗎?那不是假鋤頭,那都是真的,一天演下來,肩膀都快斷了。
第二三場戲其實是相連的,先是林黛玉聽到賈寶玉要結婚的「乍聞消息」,接下來就是跑到賈寶玉的床前去「問心」,問他說:「你的心到那裡去了?」
當初我在看王文娟演出這場「乍聞消息」時,就對她的演技佩服得不得了,她詮釋的林黛玉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時就好像天打雷劈一樣,整個人都傻了,恍恍惚惚地,全身鬆軟,整個人就像樹葉一樣四處飄搖,就像就快要昏倒了,但又掙扎地往前走去,整個身段就像舞蹈一樣,半舞蹈半走路,要有幾十年的功\\\力才能做得好,導演就要我演出這種昏昏沈沈的跌跌撞撞感覺,但是我演完戲時,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喝醉酒了一樣,害怕到根本都不敢看了。
接下來就是到賈寶玉的床前去「問心」。當時,我已經進入一種狀況,就是把林青霞當成自己心愛的男孩子一樣,兩個人的感情到了攤牌階段就變得癡癡呆呆了,李導演要求我要先笑,再慢慢變成哭,然後再笑,再整個人往外衝,這場戲我一個take就OK了,因為我自己已經很進入狀況了,可是我衝出鏡頭後,還不能停,一股勁地往外衝,衝到棚外去大哭一場,等到哭完了,才回到片場,只見李導演就笑著招手要我去看現場monitor,看看自己的演出,他就說這場戲不錯,可以給我個奧斯卡獎!我這一生的唯一一座奧斯卡獎就是李導演給我的。
世界大戰:巧合害死人
巧合可以是靈丹,巧合也可以是毒藥,巧合是化學元素,加得不巧或不妙,出人意料的結果,就可能是災難。
進化論的理論並不相信人生真的有什麼設計者或造物主,地球上所以能維持生命所需要之水、氧、氮、胺基酸等等,都是巧合的化學組成,甚至還有人說如果要效法開天闢地的霹靂大爆炸,再創造讓一個可以讓人類能生存的宇宙,可能性是10的1010123次方分之一!這個數字有多大?這個機率多低?數學家也許\清楚,我們凡夫俗子卻很難體會,再困難,還是有機會吧,這也是為什麼樂透摃龜機率為97.0935%,但是台灣人還是從來不放棄一朝致富的春秋大夢,而且說也離奇,樂透了好幾年,台灣真的出現了多位億萬富翁,台灣人好賭是天性,台灣人相信巧合,期待巧合,更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法國電影《偶然與巧合》中的男主角有句名言:「偶然與巧合,從來不讓我失望。」所以他才會在威尼斯運河旁,把巧遇的母子畫進畫作裡,竟然,畫中人最後也成為自己魂牽夢繫的愛人。
這樣的巧合世界,基本上就是愛情電影中最神奇的法寶,在時間的經線和空間的緯線中,就是有人巧遇巧合,不管最後是情緣或孽緣?所有的過程,都教人輾轉反側。
然而,電影中如果巧合過多,而非早就安排好的線索,就容易被人指為白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結果卻出人意料,那才是功\力。《靈異第六感》之所以為經典,就是所有的線索早就悄悄安排在劇情中,小男孩說:「我看得到死人!」大家都以為他指的是其他人,也都陪著布魯斯.威力來照顧他,最後劇情大逆轉時,所有的巧合其實不是巧合,大家只有服氣!
史匹柏的最新電影《世界大戰》中,就是集巧合之大全,而被人批評認為大導演太不講究劇情細節了。
最被人詬病的巧合之一:外星人導致空難,墜機把房子都給毀了大半,屋外一片狼藉,沒有任何東西是完好無缺的,只有湯姆.克魯斯就停在屋外空地上的車子卻平安無事,可以讓他繼續逃亡。
巧合之二則是:外星人開始死光攻擊之前,大地只有閃電,沒有雷聲,卻已經使得電訊中斷,所有的汽車都不能動彈,手錶和手機也都停擺\了,然而死光才開始肆虐,下一個鏡頭就是一台數位攝影機拍著外星人攻擊的畫面,萬物皆不靈的時空中,突然跑出一台正常操作的攝影機,這是什麼邏輯?這又可以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呢?螢幕上的死光和真實生活中的死光在同一個鏡頭中出現做對比,誠然是很有意思的影像設計,然而,不合情理的巧合,就使得噓聲四起。
巧合之三是為了帶出提姆.羅賓斯的角色,為了突顯人在絕境中為求生存必需不擇手段的悲劇情意結,觀眾在亂哄哄的逃亡場面中,突然見看到提姆舉槍高喊:「這裡,這裡……」,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逃難者,卻只有湯姆父女聽見他的呼喊,而且循聲而來逃進了地下室,才有後來的悲情困局。
巧合之四是開車的湯姆被暴民驅趕下車,父女倆只能躲進一旁的餐\館裡,眼睜睜地看著新暴民又持槍殺害了搶車的暴民,亂世無情,真的,問題卻是大家都急著逃難去了,餐\館老闆有外星人豁免權,死光會見到他就轉彎嗎?餐\館老闆就不想逃命嗎?命都不保了,他還賺什麼咖啡錢?
《史密斯任務》曾被人譏評為矛盾缺失多得像是他們身上防彈衣的彈孔,《世界大戰》中的彈藥量用得更多吧?以上信手捻來的巧合缺失,好像也很吻合這個形容詞吧?好萊塢的編劇會編出這樣漏洞百出的作品,確實讓人不解,大導演史匹柏會坐視自己的電影中有這麼多讓人無法相信與接受的巧合與偶然,恐怕是另一個更大的問號了吧!
世界大戰:歲月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