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龍一OPUS:告別

第一個畫面是他的背影,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演出,「春蠶至死絲方盡」的全力以赴;最後一個畫面同樣那台鋼琴,人已空,自動演奏程式還在彈奏他的作品,直到聲斷琴止。

一座音樂廰,一台鋼琴,就坂本龍一單獨一人,導演空音央(Neo Sora)採用黑白影像,不打招呼,沒有旁白,亦不介紹曲目名稱,逕自以不同鏡位與構圖紀錄著坂本龍一拚盡餘生之力的最後演出神韻。正因為是黑白影像,「教授」的銀髮更加晶亮,黑衣更加深沉,如詩夢境,讓流瀉著告別聲韻的每一個畫面都讓人想寫一首詩。

電影是一場音樂會,因為樂音不斷;卻又不是音樂會,因為沒有留給觀眾鼓掌喝采的時間。坂本才收手,空氣就凍結了,沒有殘響,沒有留白,「教授」抽換樂譜,緊接著下一首曲子演出。對樂迷而言,這是老友重逢;對影迷而言,這是巨星展翅。他太巨大,弱水何者三千,能飲一瓢都是幸福,況且你我絕對不只飲一瓢。

《坂本龍一:OPUS》邀請影迷與樂迷坐在最近的距離,替換音樂會上前所未見的角度,前後左右細細凝視與凝聽:銀髮黑衣、鬍髭眉影、指法身形、氣宇神韻,滿足著可以再靠近一點的小小祈願;偶而的指尖疊音,不時的踏板迴響,熟悉的旋律彈跳,你明白那不是最巔峰,卻是盡心又盡力的最後一搏,你明白,他在彈奏這些首曲目時,其實也在重溫年華正盛時的靈光閃動,你彷彿陪他走過了絲路、撒哈拉和紫禁城,不靠管弦,無需甘美朗,當年他就是在黑白鍵上彈出燦爛火花,如今一人一琴,昔日風情打他眼前滑過,樂器之王他在的指尖駕馭下,直如王者再臨。

肉身不再,音符不墜,靈魂不滅,電影細妥收藏著教授的最後聲影,告訴世間男女:once upon a time,有過坂本龍一這個人,創作過如此美麗的樂章。曲罷人已成仙去,餘音嘹亮尚飄空。

佛洛伊德與達利:巨人會

佛洛依德與達利的歷史公案應該如何解讀?

1938年七月19日,西班牙超現實主義畫家Salvador Dali在奧地利名作家褚威格(Stefan Zweig)牽線安排下,見到精神分析大師佛洛依德(Sigmund Freud)之前,達利興致盎然,因為小時候讀到佛洛依德《夢的解析》時,就茅塞頓開,如逢知音,如今終於能夠見到心儀多年的大師偶像,他特別獻上新作「納西瑟斯變形記(Metamorphosis of Narcissu)」,期待大師品鑑指正。

萬萬沒料到,佛洛依德的回應是:「in classic paintings I look for the unconscious, but in your paintings, I look for the conscious.

我的解讀是,達利一定臉色慘白,大失所望。古典畫作的筆觸、用色與結構值得細究探詢創作底層的幽微心緒,達利的畫作是漫無頭緒?或者刻意經營堆砌?大師的品評是今不如古嗎?

對這段公案頗有研究的朋友提醒我,佛洛依德後來曾經寫信給褚威格,感謝他引薦這位西班牙年輕人,也讓他對超現實主義有更多了解。所以,他尋找達利畫作時的conscious,未必是貶詞,有可能是好奇他作畫時的經營布局。

人皆有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然而夢中世界光怪陸離,超越平常經驗法則,顛倒邏輯,未必能如所願,更難夢想事成,卻能拐彎抹角投射出很多自己壓抑的渴望。

可是在憶述夢境時,或者要畫出如夢畫作時,是不是刻意要捕捉排列各種unconscious物件,這種consciously unconsciousness,是不是創作手痕太鮮明,遠離了夢中世界的unconscious 情境?

佛洛依德當面的評論是當頭棒喝?還是還在思考中的讚美?他寫給褚威格的信是他的真心話或者客套話?

1944年達利為希區考克電影《意亂情迷》設計夢境場景,原本計畫長度有二十分鐘,最後因為製片人David Selznick對燈光、美術和攝影搭配不滿意,最後濃縮成三分鐘,當然夢中細節最後都解答了電影中埋下的謎題,這種目的性質鮮明的夢,刻意為之的夢,服務了電影,卻遠離了曖昧飄渺,莫衷一是的真實夢境,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這則影史公案該如何解讀?我還在夢中,找不到答案,看不見出口……..

史柯西斯:Sin Is Fun

Sin Is Fun (罪惡真有趣),這句話聽在受害人耳中,肯定痛心疾首。我的痛苦,換成你的享樂,天下還有公理嗎?

然而,多數人觀看犯罪電影時,卻很享受惡人作惡的細節,即使最後惡貫滿盈,報應不爽,以暴力美學之名,觀看罪惡現場的諸多邪惡犯行,一直是娛樂觀眾的創作理念。

英國衛報(The Guardian)最近訪問《花月殺手》導演Martin Scorsese 時,用了「Sin Is Fun 」作標題,很聳動,很吸睛。

一方面是因為這句話確為Martin 所說,你敢說,我就敢採用;另一方面則是衛報記者Steve Rose採訪他時,單刀直入逼問他為什麼過去他的多數電影都偏好從加害人觀點說故事?為什麼創作核心都以men, male power, male relationships and, in particular, men’s capacity for violence(男人、雄性權力、男性關係,尤其是男人的暴力)為主題?逼得Martin 承認他對加害人的身心狀態和行為確實比較感興趣。

用Sin Is Fun這個說法檢視過去Martin的社會寫實題材電影《殘酷大街(Mean Street)》、《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四海好傢伙(Good Fella)》到《花月殺手(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果然都極精準。
一部電影完成後,導演和演員都要接受上百回採訪,多數只需用標準答案回覆就好,因為「善問者」不多,動動嘴皮,打打水漂就可以輕鬆過關,所以很多訪問都很相似,重複又重複。只有少數犀利記者做足功課,又敢直搗黃龍,才能留下耐人細嚼回味的訪談筆記(其實,坊間多數電影評論也都係同細胞的分裂複生,寫來寫去都像在描紅,還樂此不疲),Steve Rose問出來Sin Is Fun這句話,就成就了一篇有特色的訪問文章。

Sin Is Fun其實也是娛樂產業的一種創作思路,因為觀眾「享受」或者「好奇」惡人作姦犯科的過程,所有讓人腎上腺素噴飛或者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劇情細節,都滿足了觀眾「窺奇」心理,反正「受害者不是我」,情節手法越是匪夷所思,大家越覺得有趣(fun),所以sin 的刻畫逼真就成了創作者「挖空心思」又「樂此不疲」的創作情意結。

觀眾愛哪味,創作者就餵養那種滋味的作品。這就是娛樂世界的生態食物鏈。視聽聲色之後還能有微言大義讓人咀嚼回味,才是大導演。

英倫情人:優雅書寫

優雅人生勉強不來,天生麗質與巧手慧心都是上帝的祝福。

大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英倫情人》開場的毛筆塗畫,就已散發著極其古典的迷人情思,替全片的美學節奏拍板定調。

書寫是能力,取材攸關品味,格調則反應氣質,安東尼.明吉拉(Anthony Minghella)執導的《英倫情人(The English Patient)》雖然長達162分鐘,節奏也慢條斯理,卻絲毫沒有冗長沉滯之感,關鍵就在於全片凸出了優雅與格調。

明吉拉的破題選用了毛筆描圖,筆頭圓鼓,紅墨黃絹,一開始不知為何,後來意像漸出,你才恍然大悟,那是石窟壁洞裡的壁畫文明,有人排列,有人魚貫,還有人善泳泅水,先民百態盡在畫中,最值得玩味的是先民作畫之時,當地並非沙漠,應有水有河,任人逍遙,對照如今的黃沙滾滾,滄海桑田,誰能不歎?

毛筆只是古意工具,洞穴另有奧妙。Ralph Fiennes飾演的Laszlo de Almásy與Kristin Scott Thomas飾演的Katharine在洞穴中定情,亦在洞穴中訣別,最後更在穴中重逢,起承轉合,洞裡乾坤,都呼應著他們見不得天日的愛情。

不過,明吉拉專擅的是意境。他先在絹布上塗描,再帶入鳥瞰的黃沙場景,在美感意像的連結上極其順暢,滑翔機掠飛而過,引發底層德軍一陣騷動,高射砲緊急啟動,藍天上多了朵朵黑雲,生死之際,竟然還蹦出了滿空黑花的奇觀,確屬不易,接下來才是油箱中彈,火光熊熊,生死同穴的遺願,終究成空,Gabriel Yared不疾不徐的樂音,就這樣悄悄地唱和著這則人生有憾的殘戀。

古典,其實是《英倫情人》最動人的深情所在。明吉拉的三層古典書寫,各有巧思。

首先,光是Almásy那本沉甸甸的皮製筆記本就盡得思古幽情,裡面有素描,有雜記,有剪報,有照片,甚至還有廣告紙,捨不得丟的片語隻字,都註記著當事人的深情眷戀:Katharine偷偷看見了筆記本中的K字,才知道自己就是Almásy這位面冷血熱男子的夢中佳人;Almásy被火焚身後,照顧他的,刺探他的,不也都各自在那本筆記本拼貼著Almásy的生命拼圖?

其次,營火邊說故事,不也是自文明開啟以來,最有想像力的夢想交流嗎?原本就已美得像仙子的Katharine在荒沙曠漠中娓娓說著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德(Herodotus)的歷史故事,從儀態到氣韻,在在引人遐思,但對Almásy而言,妳唸的章節正是我熟悉的篇章,用妳的聲音敲打著我的記憶鍵盤,豈不又多了心有靈犀的共振效應?

此時,攝影師John Seale就把鏡頭架在 Almásy右腦後側,換句話說,觀眾看到的Katharine,就是Almásy眼中的Katharine,至於Katharine直釘著Almásy的眼神,其實也就直接撞進了觀眾的眼睛裡,觀眾不用閃躲窺視,抬頭就能望見他們眼神間的電光石火,所有的曖昧與歎息,觀眾不就是和Almásy在同步接收與回應嗎?光憑技術布局就讓情人心境呼之欲出,《英倫情人》的經典地位就此確立。

當然,營火故事勾動了他們的情火,後來的病榻旁不可惑缺的床邊故事,不也同樣呼應著Almásy只能在夢中與愛人相會的惆悵心情嗎?

第三,你知道女人咽喉與胸骨之間的凹陷地帶叫什麼名字嗎?你知道結婚一周年叫什麼婚嗎?

《英倫情人》確實都要求兩位女主角(包含Juliette Binoche飾演的護士Hana)全裸演出,但是毫無色情意味,光是Almásy對Katharine的凹陷地帶的迷戀就給人全然不俗的肉體情趣,誰是陽光底下沒有新鮮的事?光是Almásy側手勾住Katharine胸頸的手勢,或是每吻必攻凹陷地帶的癡迷,都夠讓人看得胡思亂想好一陣子了。

至於「紙婚」的答案原本只是辦公室中的男人談話,扯了半天,強調的無非就是Katharine的脆弱婚姻,夫婿驕傲誇示以前自己是Katharine最仰賴的哭泣臂膀,大男人的訕笑全然比不過Almásy憂鬱又饑渴的眼神,也因此才會在紙婚周年日上親眼看見紅杏出牆。看似無心插柳的尋常談話,在在都有深意,那就是高明之致的劇本書寫了。

不過,《英倫情人》最火辣的偷情戲發生在讓人流汗的耶誕節則是地理錯置、文明顛倒的趣味處理了。沙漠不飄雪,眾兵士曬著大太陽,汗流浹背唱平安夜吃大餐,亂世中很多人生細節只能從權應變,Katharine與Almásy在「平安夜」的歌聲中偷情,坦白說,則是《英倫情人》最讓人看了哈哈大笑的高招了。只是可憐了戴綠帽的Colin Firth,沒能撞破私情,卻只聞見了雲雨過後的薄荷香?原來,薄荷香就是偷情的印記,明吉拉的植物學真有一套,薄荷香,每個人都聞過的,不是嗎?

Norman Jewison:一代名導

1973年12月高三的我,在校慶當晚於台北市實踐堂舉辦了這輩子第一場電影放映會,放的就是《屋頂上的提琴手》。
1997 年 9 月 6 日黛安娜王妃車禍殞命,我在廣播節目中用了Sunrise Sunset 歌曲聊表追思,有一種時代翻頁的唏噓,那首歌也是《屋頂上的提琴手》中的知名歌曲。
執導《屋頂上的提琴手》的加拿大導演Norman Jewison 2024年1月22日辭世,享年97歲。

我看過他執導的《屋頂上的提琴手》,看著男主角載歌載舞唱起:「If I were a rich man
Ya 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um
All day long, I’d biddy biddy bum
If I were a wealthy man
I wouldn’t have to work hard
Ya 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ibba dum…..
」你或許和我一樣,滿面春風,愉悅享受。


當然,唱到「sunrise sunset」的「Is this the little girl i carried?
Is this the little boy at play?
I don’t remember growing older,
When did they?
When did she get to be a beauty?
When did he grow to be so tall?
Wasn’t it yesterday when they were small?
」天下父母心全寫在這兩段歌詞中。

持論甚嚴的美國影評人Pauline Karl盛讚《屋頂上的提琴手》是最有力的美國音樂劇電影,一方面是男主角Chaim Topol 能量太巨大,把小人物詮釋成猶太人的縮影,另一方面則是導演Norman Jewison 透過電影訴說了猶太人的遺產與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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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看過他執導的《萬世巨星(Jesus Christ Superstar)》,會唱他的「Jesus Christ Superstar,who are you? What have you sacrificed?」當然還有膾炙人口的「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雖然功勞首推原創音樂Andrew Lloyd Webber, 但是Norman化繁為簡的象徵符號(一輛追逐著猶太的坦克車就象徵著羅馬大軍),還有耶利獨處洗腳時的溫暖黃光,都是電影讓人過目難忘的魅力所在。


至於《天羅地網(The Thomas Crown Affair)》,透過Michel Legrand創作的主題曲:「The Windmills of Your Mind心田風車」「Round, like a circle in a spiral
Like a wheel within a wheel
Never ending or beginning
On an ever-spinning reel
」的歌聲描寫富豪大盜Steve McQueen 的浪漫豪情,歌聲形容人生像螺旋打轉,沒完沒了,搭配分格堆疊的影像敘事,在1975年的時空環境下,確實新穎有趣,讓人悠然神往,認同也羨慕起這位冒險大亨。


不過,Norman真正想拍的是反應社會議題,帶動討論的電影,例如轟動一時的《惡夜追緝令(In the Heat of the Night)》,美國黑白衝突、族群矛盾、正義真相都匯聚在了一起。電影叫好叫座,又能反應社會脈動,就是他最想拍的類型題材。
一切就像紐約時報的訃聞版最後引述他的訪談所說:「For me, films are about ideas, Every director should ask himself, ‘Why am I making this picture?’ And if you can’t answer that, you shouldn’t make it.」電影最重要的是傳達意念。只想賺錢,只想為商業服務的導演,新片一部接一部,大概只能避而不談意念不意念了。

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

記憶如果是條長河,會用什麼方式湧上心頭?又適合用什麼方式呈現?一部電影出現32首歌,卻又不是歌劇,真是藝高人膽大。

一開始是黑畫面,隱隱聽見有悶雷聲,然後有雨聲。

這是英國導演Terence Davies《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Distant Voices, Still Lives)》的起手式,音畫結構,就給人Distant Voices的印象。

Terence Davies的不俗在於接下來的兩個畫面,一位母親忙著準備早餐,走到樓梯旁逐一喊著小孩的名字,該起床,要上課了。她生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此時,攝影機就停在樓梯前一分鐘,動都不動,也不見子女下樓,但是他們的回應對話,就迴盪在樓梯間。

有人上下來去,那是生活日常;只聞人聲,不見人影,那又是另一個層次的Distant Voices,空間裡的迴聲,是記憶,是魅影,更是詩情,Terence Davies就以這三顆鏡頭的音畫技法奠定了藝術大師地位,而且這還是他的第一部劇情長片,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不論是人聲、環境聲、歌聲、樂聲或廣播聲或爆炸聲,Terence Davies在《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玩得徹底盡興,例如開場的雷聲雨聲就飄出來「I Get The Blues When It Rains」這首歌,聽見雨聲,我心憂傷,這是多愁善感之人聞雨傷情的共同心聲,尤其當你聽著歌詞清唱說:
It rained when I found you
我在雨中遇見你
It rained when I lost you
我在雨中失去你
That’s why I’m so blue when it rains
所以聽見雨聲,我心憂傷。

你自然就接收到濃濃的哀思,因為接下來撞進眼簾的先是媽媽與三位子女的合照,背後牆上還掛著一幀父親牽著馬匹的照片,此時迴盪在銀幕上的歌曲換成了「There’s A Man Goin’ Around Takin’ Names」,那更是一首哀歌,因為那位四處遊蕩的人其實就是死神,所到之處專門取人姓名,名之不存,誰復記憶?
There’s a man goin’ ’round takin’ names
有個人四處取人名姓
He taking my father’s name
他取走父親的名
And he left my heart in vain
另我心虛空
There’s a man goin’ ’round takin’ names
有個人四處取人名姓

此時,你恍然明白這家人似乎正為父親的離世黯然神傷。可是鏡頭隨即又換了,同樣是這家母子女四人合影,衣著變了,胸前各別著一朵康乃馨,喪禮會合影,喜慶也要合影,時光悠悠的家族歲月,就這樣不著痕跡地縱橫跳躍,自由來去。

人生記憶都是片段,來去無緣由,Terence Davies的《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就是他1949-1950年代在利物浦鄉下長大的回憶點滴,看似漫無章法,人物雕像時陰時晴,有時吼斥,有時緊擁,意識的自由流動正是記憶長河的隨意一瓢飲。
他們家有十個小孩,電影縮小規模只有三人,避免觀眾辨識困難,但是他的父親有時是暴君,會打老婆,咆哮子女;有時卻是溫柔慈父,耶誕佳節,替馬刷毛,都讓子女念念難忘。藝高人膽大的Terence Davie處理家族悲歡離合時一律透過歌聲,不論是無名小曲、知名俗歌抑或殿堂聖歌,都有註解劇情兼抒發私情的能量,我的藍光影碟還會適時浮現歌詞,似乎就怕你忽略了音樂織錦的細節用心。

《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原聲帶收錄了32首歌曲,我會唱的只有五首,不熟的,默默體會詩情,熟悉的除了共鳴,還想跟著唱和,在在都是很富足的詩樂享受,例如,兒子在看守所吹奏的口琴樂聲就是《舞台春秋》的主題曲「Limelight(Eternally 心曲)」 :還有多少人在戲院裡看著《生死戀》,哭得一把鼻涕 一把眼淚時,耳旁聽著的就是《生死戀》同名主題曲「Love is a many-splendored thing」,偏偏就在這首歌聲中出現兩位男子身子從天而降,跌破天窗玻璃,愛恨生死,就在意涵相近的歌聲中相互唱和……
至於壓軸的O Waly Waly,就讓我揀選一開始的五句歌詞來作結吧:
The water is wide, I can’t cross o’er
河床寬闊,我難跨越
And neither do I have wings to fly
亦無翅膀可以飛越
Give me a boat, carry two
給我一艘雙人船
And both shall row
My love and I
讓我與所愛得能划行
一部看似吵吵鬧鬧的成長電影,其實就是夾纏哭笑愛恨的深情電影。

Terence Davies去年十月告別77歲人生,我當時無力撰文為他送行,今天重看了他38年前的成名作《遙遠的聲音,寂靜的生活》,再次滿滿感動,這篇文章就是向他敬禮,死神可以奪走很多人的姓名,但我相信Terence Davies的名姓絕對不受影響。

大家來我家:巨星飆歌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美好的時代終究要結束,唯有天才大師能夠信手拈來,留下永恆回憶。

《大家來我家(A Prairie Home Companion)》是大師勞勃.阿特曼(Robert Altman)的第86部作品,也是他最後作品,在「紅河谷」與「甜蜜變奏曲」的歌聲中,觀眾見証了一個逝去的年代,也感謝大師透過他的調度,用影片留存了一個美好的年代。

《大家來我家》的劇情描述美國一個製播長達32年,曾經是全美最收歡迎,由知名主持人葛瑞森.寇勒(Garrison Keillor)監製與主持的現場廣播秀正面臨著產權易主,即將停播的命運,就在停播前的最後一夜,阿特曼帶領我們走進劇場見証了一次現場廣播的驚人魅力。

一如過去阿特曼的作品,《大家來我家》同樣有著眾星雲集的場面,從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伍迪.哈里遜(Woody Harrelson)、莉莉.湯普琳(Lily Tomlin)、約翰.雷利(John C. Reilly)到琳賽.蘿涵(Lindsay Lohan),每位知名影星都真的在攝影機和麥克風前就高歌歡唱了起來,每首歌不但旋律輕快,讓人意興飛揚,歌詞時而逗笑,時而意在言外地感時傷懷,都更豐富了電影試圖見証美好年代的企圖心與效果,光聽大明星唱歌就已值回票價,更何況電影的成就與企圖心不只如此。

阿特曼的電影通常不想只講一件事,而是試圖對每一個主題都能有全方位的生態審視,《大家來我家》無意只紀錄一齣廣播劇的落幕時光,而是幕前幕後全面掃瞄,既讓我們見証了傳統廣播劇現場製播歌舞的本事(那個盛況,曾經在今年五月汪其楣老師製作主演的《歌未央》舞台劇試圖勾勒過);也有金主決定節目生死的資本主義社會下的媒體生態;也有藝人窩在後台時呈現的勾心鬥角、打屁調侃,相互期勉的眾生相;更有製播單位伺候大牌的各式花招;還有飄盪在製播現場的幽靈,收割著演藝世界的生離死別。電影宛如一場秀,長度正如廣播節目的長度,層次與內涵卻無限寬廣,阿特曼帶著縱橫來去,重現了廣播時代的黃昏美景,也告別了再也不回頭的夕陽了。

《大家來我家》中比較特別的角色設計就是由金髮女星薇吉妮亞.麥德森(Virginia Madsen)所飾演的「危險女郎(The Dangerous Woman)」,她既是幽靈,也是天使,也是死神。她曾經是廣播秀的忠實聽眾,因為節目太好笑了,開車時不小心撞上了路旁的老橡樹,成了廣播冤魂,所以不時就會穿上白色風衣,穿梭在錄音舞台前後,回味過去的美麗,同時也要帶走陽壽已盡的藝人。

這個天使/死神角色讓人立刻就會想起鮑勃.霍西經典歌舞片《爵士春秋(All That Jazz)》中由女星潔西卡.蘭(Jessica Lange)飾演的守護天使/死神(Angelique)角色,她的出現,不是悲情,沒有恐懼,而是「生 有時,死有時」的自然輪迴現象,對於舞台上下的諸多事情,沒有干預,沒有阻擋,只有默默見証與祝福,但是她的眼神與身影卻極深情,特別是曾讓她生死相許的精彩廣播,更有不忍告別的歎息,只是她不能改變事實,只能以回眸一瞥做最深情的注視。

危險女郎現身必有死亡,不但是《大家來我家》的廣播秀即將落幕,更有一位老藝人唱完了曲目後就在休息室裡溘然長逝,那是藝人最美麗的終點,但是阿特曼不想讓她只扮演送終接靈的角色,當湯米.李瓊斯(Tommy Lee Jones)飾演的那位資方代表現身時,「致命女郎」接受劇場經理的委託現身包廂,告訴明明喜歡這個廣播節目,卻急著喊卡,也急著上路趕搭飛機的湯米說有一條捷徑,繞過一棵大橡樹,就可以趕到機場,湯米欣然笑納,但是從維吉妮亞的淺淺笑容中,觀眾想起來了:當年,她不就是聽廣播出神撞上了橡樹而去世的嗎?

死亡,就像維吉妮亞的幽靈一般,不時在電影的片段中出現,甚至連阿特曼在拍完《大家來我家》後也撒手歸西, 但是他不忘在廣播節目中安排了梅莉.史翠普和莉莉.湯普琳合唱了一首《媽咪,再見(Goodbye to My Mama)》,深情地向死者告別,向觀眾告別,每回聽見這首歌,觀眾就可以體會阿特曼是如何參透生死大關,以最爽朗的歌聲向大家告別,這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

Goodbye to my Mama, my uncles and aunts,媽媽再見,還有叔伯阿姨們
One after another they went to lie down.他們一個接個地躺下了
In the green pastures beside the still waters在那靜水旁的青草地
And make no sound.無聲無息

Their arms that held me for so many years,他們的臂彎多年來都緊緊抱著我
Their beautiful voices no longer I’ll hear,我再也聽不見他們美麗的歌聲
They’re in Jesus’ arms and He’s talking to them如今他們已在耶稣的懷裡,聆聽耶穌話語
In the rapturous new Jerusalem.在喜樂的新耶路撒冷
And I know they’re at peace in a land of delight,我知道,他們在極樂之地平安
But I miss my Mama too.但是我思戀我的媽咪
Goodbye Eleanor, and Aunt Franny and Jo,
Goodbye Uncle Jim, and Elsie and Don,
Goodbye to my Mama who went to lie down,
And now is gone.
Whose hands are these so rough and hard,誰的手是如此粗硬?
Nails all torn from toil and care?指甲因為操勞而破裂?
Who cleaned the house and kept the yard?誰在清理房子與院子?
Touched my cheek and stroked my hair?撫摩我的面頰與頭髮?
Thank you Mama the lord give you peace.謝謝媽只,願神賜你平安
Bless your voice and the songs you’ve sung.祝福那些你唱過的歌與美聲
Blessed your arms and your hands and your knees.祝福你的手臂、手掌和雙膝
How you loved us when we were young.我們年幼時你是如此疼愛著我們
The lord’s my shepherd I’ll not want.我不需要神來做我的牧羊人
I have my Mama, my uncles and aunts.我有媽咪,還有叔伯阿姨們
Waters so still and pastures so green.水是如此清靜,草原如此青綠
Goodness and mercy following me.良善與恩慈跟隨著我
Goodness and mercy following me. 良善與恩慈跟隨著我

聽完這首歌,我的眼睛溼紅了,這是一首感恩的輓歌,我感謝所有在銀幕上替我們編織夢幻的電影工作者,因為他們,人生更好,更美,看完《大家來我家》,你一定會和我一樣要唱首讚美詩的。

備註:2007.08.04.貼文 2024.01.11重貼

導演亮相:簽名與背書

影迷總愛在希區考克的電影中,尋找這位胖導演的身影,早期的徐克也很愛在自己的電影中軋一腳,導演是那麼愛演嗎?還是別有所圖?

很多導演都愛在自己執導的電影中亮相,多數是一種落款簽名,也能帶給熟識的影迷些許驚喜,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也不例外,只是《花月殺手(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中的他,其實有更強烈的企圖心。
Martin Scorsese早在《計程車司機》就露臉演過後座乘客,驚鴻一瞥,卻也有模有樣。《花月殺手》裡,他在一場的廣播播音節目中,唸出女主角茉莉的訃聞,用沈重無奈的口吻,昭告世人美國原住民Osage族遭白人設局滅族的慘案。
電影故事讓人心驚,最後再由導演本人敲板定錘,這是蓋棺論定的手法,目的就在請大家重視這樁淹沒在荒煙蔓草中的種族滅絕謀殺案。光看故事還不夠,還要粉墨登場,再次耳提面命一番,如此不厭其煩,為的就是凸顯馬丁有多重視這個議題。
然而,馬丁就是馬丁,大導演就是大導演,一而再,再而三,或許有人會挑剔他太刻意了,所以他乾脆再玩大一點,硬是在電影中重現了早期廣播呈現新聞事件的製播方式:有敘事、有音樂、還有音效。讓在21世紀幾乎已經消失蹤影的廣播劇現製播模式,重新搬演一回,在電影史上留下栩栩如生的廣播製播實況。重演滅族,重現廣播,大導演就是這樣寫歷史。
劉雪庵名曲「飄零的落花」前兩句蠻適合用來形容廣播的一時風光:「想當日梢頭獨佔一枝春,嫩綠嫣紅何等媚人。」廣播的影響力今非昔比,早已是不爭的事實。許多大導演們都曾經在廣播時代中孕育創作靈感,一旦能夠重回廣播時代,都願意給予深情擁抱。
例如,大導演勞勃.阿特曼(Robert Altman)最後一部作品《大家來我家》甚至邀請當紅演員梅莉.史翠普、伍迪.哈里遜,Lily Tomlin 等人一展身手,載歌載舞,重新享受一次廣播綜藝節目現場播音,不能NG的歡樂與緊繃。
走過廣播時代,不曾遺忘那個時代,想方設法留住那個時代,這才是大導演的視野與胸襟。

宮崎駿:風吹過的歲月

從1984年《風之谷》到2013-2014年間的《風起》,30年歲月中,宮崎駿的動畫作品豐富了世人的想像,也驗證了動畫電影的強烈穿透與感染力。

 

《風之谷》,有風,能飛;《風起》同樣有風,同樣能飛,風起風落,這不是巧合,而是宮崎駿根深蒂固的迷戀。

 

飛行,不只是夢想,更是人間心願的完成,只不過,世人沒有翅膀,俗人真想飛上天,都得仰靠飛行器,但是宮崎駿比世人多了一隻筆,也同樣多了別人無法企及的想像力,他的紙上和銀幕飛行,就是夢想的人間實踐。

 

宮崎駿電影作品的第一個畫面,總是「吉卜力(GHIBLI)工作室」的製作字樣,然後浮現一個鉛筆鉤勒的龍貓素描。

MIYASAKI005.jpg 閱讀全文 宮崎駿:風吹過的歲月

世界音樂獎:Francis Lai

世界電影音樂獎今天公布了第14屆終身成就獎的得主:高齡已82歲的法國作曲家法蘭西斯.雷(Francis Lai)。

 

法蘭西斯這一輩子遇過三位關鍵人物,改寫了他的生命際遇,分別是一代歌姬Edith Piaf,法國導演Claude Lelouch,及美國導演Arthur HillerEdith Piaf帶他走進音樂殿堂,Claude Lelouch讓他揚名國際,Arthur Hiller則讓他摘下了奧斯卡獎。

 

1932426在法國尼斯出生的法蘭西斯,其實是義大利移民後裔,在地中海浪漫風情的影響下,從小就迷戀上手風琴,而且早早就下海參加小樂團的伴奏琴師,穿梭在尼斯著名的歌舞場榭,在酣歌暢舞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很清楚知道法國人的聽覺品味。

 

後來,他進入尼斯音樂院和法蘭西音樂學院學習音樂理論和作曲,同時也專攻法國的民族音樂,雖然學了一身古典技藝,但是謀生不易,畢業後只能投身流行樂團擔任樂器伴奏混飯吃。就在此時,他遇上了縱橫法國歌壇三十年,堪稱當代最著名的香頌歌手琵雅芙(Edith Piaf),在大姐大的絕世嗓音領軍下,法蘭西斯隨著樂團深入香頌殿堂,在蒙馬特的舞池中掌握了香頌的訣竅和靈魂。

 

琵雅芙在1963年去世後,比他年輕五歲的導演克勞德.李路許(Claude Lelouch)成為他生命中的貴人。拍廣告片出身的李路許,很敢創新,但也很在意市場反應,他的作品非常強調影與音樂的結合,他認為法蘭西斯的音樂平易近人,能夠捉得住聽眾的耳朵,只要他的影像和故事劇情夠強,就能夠征服影迷。

 

1966年他們合作的《男歡女愛(Un homme et une femme)》FromOneFilm.jpg就以黑馬姿態奪得了當年坎城影展的最佳影片大獎,法蘭西斯創作的主題曲「Un homme et une femme」就以獨特的cha-ba-da-ba-da的人聲吟唱方式「一新」世人耳目,成為當年最受歡迎的情歌,至於片中的多首插曲「Aujourd’hui c’est toi」、「À l’ombre de nous」和「Plus fort que nous」,都寫盡了男女主角Anouk AiméeJean-Louis Trintignant糾纏在情愛世界中,想愛卻又怕受傷,不知該如何擁抱的忐忑心情,浪漫綺麗,頗有入耳即酥軟之媚,音樂註解了男女情思的冥想,再搭配男歡女愛的歡情影像,音樂和影像發揮了「魚幫水,水幫魚」的互利效果,果然風靡全球。

 

兩人打鐵趁熱,再度合作了《愛情生活(Vivre pour Vivre)》,由Pierre Barouh Nicole Croisille,一首接一首唱出了動人的法語和英語情歌,票房極佳,法蘭西斯就此一躍成為1960年代法國樂壇的創作主力,美國電影也都紛紛找他作曲配樂。

 

1970年,好萊塢導演Arthur Hiller特地邀請法蘭西斯來替《愛的故事(Love Story)》創作音樂,電影強調Ali MacGrawRyan O’Neal兩人信仰自由戀愛,不惜背叛家庭,卻因女方得癌症早逝,只能悵惘告別,但是這一趟愛情路,他們還是可以驕傲地昭告世人: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you’re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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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屬於標準的瓊瑤式電影,卻絕對符合法蘭西斯雷的浪漫曲風,他寫下的「愛的故事」主題曲「Where do I begin」,Carl Sigman填寫的歌詞,就委婉細述:Where do I begin

我該從何說起,

To tell the story of how great a love can be

訴說這段最偉大的戀情呢

The sweet love story that is older than the sea

甜美的愛情故事比海還老

The simple truth about the love she brings to me

她告訴我愛的真諦

Where do I start

但我該從何處說起呢

 

With her first hello

從第一聲哈囉開始

She gave new meaning to this empty world of mine

就讓我的空虛人生有了全新意義

There never be another love, another time

今生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愛可相比

She came into my life and made the living fine

她來到我的生命,讓一切更美好

She fills my heart 

她豐足了我的心

 

Ryan O’Neal是那個年代火爆浪子的典型,但在面對Ali MacGraw的真心柔情時,鐵打的漢子也成了癡情男,這首「Where do I begin」也就成為嬉皮世代中「最反動,卻是最保守」的流行旋風,法蘭西斯更因這首曲子獲得了奧斯卡獎,也奠定了他的流行大師地位。

 

香頌音樂聽久了會嫌甜嫌過膩,法蘭西斯也曾試圖改變曲風,情色電影《艾曼妞第二集(Emmanuelle: L’antivierge)》中,美豔女星Sylvia Kristel飾演的艾曼妞到了泰國和香港進行性的探險,法蘭西斯的音樂就試圖搭起香頌與東方音樂的溝通橋梁,渲染情欲世界的激情音響,《艾曼妞》系列電影前後拍了六集,只有第二集的藝術成就最高,關鍵就在於法蘭西斯的音樂拓展了飲食男女的品味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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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法蘭西斯再度與李路許合作的《戰火浮生錄(Les uns et les autres)》再度轟動世界,因為他們用「波麗露(Bolero)」一曲貫穿全片,絕美的音樂原本是單純人生的藝術追求,但在戰火動亂下,人性慘遭扭曲踐踏,但在歷經浩劫後,受苦的人們還是想要以藝術來療傷,舞者在巴黎鐵塔前跳出的「波麗露」,不但跳出了藝術經典,也讓浩劫餘生的世人共掬一把傷心淚。透過這首曲子和影像的絕妙剪接,一氣呵成,催人熱淚,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度過了三個小時的觀影時間。

 

les5.jpeg1998年,一部《偶然與巧合(Hasards ou coïncidences)》讓法蘭西斯與Claude Lelouch再度風靡台灣,這部探討生死不渝的愛情電影連演了將近200天,不論是不可思議的生命旅程,或者是女主角Alessandra Martines癡情無悔的眼神到含笑誘人的美豔模樣,以及法蘭西斯從爵士到古典,風格多變的音樂創作,都蠱惑了觀眾,連帶也使得Lelouch的舊作《女人只有一種(Une Pour Toutes)和《男人女人戀愛手冊(Hommes, femmes, mode d’emploi)》都有了在台灣上映的機會,更重要的是Lelouch與眾不同的愛情觀點及女人觀察,都成功創造了討論話題,法蘭西斯音樂創作的浪漫氛圍,更讓電影得著了「提味加料」的加持,不論是「Symphonie du Hasard」或「Le Tango des Coincidences」的配樂或者「Hasards ou Coincidences」的同名歌曲及滿是浪漫綺思的「Bonsoir Jolie Madame」,音符承載的愛情語絲,都讓電影的魅力更加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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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影迷在2013年看到的《情海浮生錄(Ces amours-là)》,同樣也是一大串匪夷所思的愛情,但是只要樂音開始浮動,不管是敵我之愛,否則生死之愛,所有的情緒都讓音樂給帶著起飛了。

 

從香頌起家的法蘭西斯.雷是世界影壇的配樂家中,少數能夠自由出入於古典和現代的大師,82歲才得終身成就獎,是晚了些,但還不遲,值得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