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眷村:文學的雕刻

因為,當年國防部有過的八百多個眷村多數已經拆遷。而且,第一代,大半凋零;第二代,開枝散葉;第三代,漸漸淡了。只有文學家的文字還雕刻著昔日光景、聲影與故事,雖然,不讀書的人越來越多,離文學也越來越遠。

黃玉珊與陳堯興聯合執導的《念念眷村-文學裡的眷村故事》,試圖留住已經淡薄到比黑白老照片還蒼白的眷村往事,就算房舍已殘,住戶也雲散,眷村畢竟曾經是1950-1980特殊時空下的台灣故事,不該忘,也不能忘。

電影採集、也訪問了司馬中原、瘂弦、洛夫、袁瓊瓊、朱天心、蘇偉禎和張啟疆、封德屏和陳芳明等作家分享記憶與故事,他們會寫也會說,繪聲繪影建構那個窮困年代的吉光片羽,然而紀錄片起步晚,未能即時留下眷村空間與聲音的多元情貌,徒留唏噓。

還好,作家們回憶起左鄰的山東腔,右壁的湖南音,前有廣東,後有貴州,大雜院式的眾聲聲喧嘩,簡直就像是1949年後的一闕台灣交響樂。至於張啟疆形容村頭村尾穿牆而來的各式打呼聲,似砲彈四射,又似夢魘亂彈,更是薄牆矮房難以迴避的共鳴箱,當然都是極其珍貴與特殊的眷村特色。

這個聲音特質其實也替台灣主體文化與所謂的台灣聲音做出更開闊的註記:黑熊和雲豹的吼聲,當然是台灣的聲音;南島裔族的吟唱人聲同樣也是;後來的荷蘭語、西班牙語和日語也各自在不同時空座標留下聲音印刻,閩客先人以來自中各省的南腔北調,同樣也是四百年來的時代聲音。來到21世紀,台灣的聲音又多了印尼、菲律賓、泰國和越南的東南亞之聲,台灣快步邁向明天的此刻,聲音的多元性有如陣陣波濤洶湧而至,捲起千堆雪。

原初,眷村只是政府安置八十萬國軍的權宜之計,政治現實與悠悠時光讓過客落腳生根,讓無墳可拜的遊子也有了族譜牌位,血緣融合,族群攜手,眷村的消失或轉型也是一頁台灣文化演進史。

三月二十八日辭世的齊邦媛教授是最早標示「眷村文學」的文化導師,第一代的軍中作家或許偏多「失根懷鄉」之思,第二代作家則多了「本色深耕」的銳猛傲氣,都用生花妙筆刻劃出時代面容,再也不是陌路異鄉人,翻滾交融成為台灣文化不可或缺的記憶DNA。

透過文學家的筆與口,《念念眷村》精練又富魅力地提煉出舊日風華,從飲食到習俗,從封閉、對抗到開放、匯融,就算建築已經隨時代巨輪遠行,文學和影音仍將眷村記憶揉成時間膠囊,留待後人撿拾回味。

追思張照堂:快門時光

文章標題是:人物專訪》快門下的濃濃鄉愁——張照堂、沈昭良回望青嫩台灣

文章破題是: 攝影家也會有職業傷害嗎?號稱台灣現代攝影之父的攝影家張照堂,從中學時就開始接觸相機,迄今已然一甲子,4年前為了在北美館舉辦的《歲月/照堂》展覽,每天埋頭修照6、7小時,一抬頭,左眼就此失了焦距,就如右眼失明的日本攝影家荒木經惟調侃自己如今成了真正「單眼」。

張照堂雖然加入「類單眼」行列,但對攝影的熱愛絲毫未減,他和另一位攝影家沈昭良聯合策劃的「回望―臺灣攝影家的島嶼凝視:1970s―1990s」,2018年在台中國立美術館展出,民眾可以「回望」這些攝影家當初按下快門的心情,重新找回觀看的樂趣。

張:傳統相機的年代裡,因為膠捲有價,費用又不便宜,拍照是一件很慎重的事。如今數位科技這麼便利,人們很難再以慎重的心情按下快門。以前是慢慢觀察後,才慢慢按下快門;數位時代改變了拍照速度,記憶卡這麼便利,機器這麼容易操作,坦白說,人們很難不浪費。再加上可以隨拍隨看,拍完後急著馬上檢查照片,人們很難再安靜下來觀察現場的情境變化;例如,過去拍人物照時,很難看到相中人物雙目緊閉,但這種畫面在數位相片中比比皆是。數位相機這種「浪費」的便利性,會導致攝影美學的退化,過去每一次按下快門,都是極其慎重的創作,要靜,才能有所得;數位時代的快門按鍵,似乎只剩記錄功能,之後得花比拍照多十倍的時間整理圖檔,太可怕的災難。

問:你們策劃的《回望》展,海報選用謝三泰所拍攝的〈風櫃〉做為展覽的主視覺,這張照片裡既有歷史縱深,更有地域文化特色,我們從一場婚禮看到家族成員穿上最好的衣服,在他們最好的時光裡歡慶喜宴,也讓人們重見那個年代最美好的台灣,成功傳達「回望」的本質,當初怎麼選中這張?

張:這張是我挑的,做為一個關於台灣的攝影展主視覺,就應兼顧地域性及人的特徵,最好也能帶點喜事氛圍。照片中是風櫃村民,光從穿著,就可看出他們並非都市人,而是為了婚禮慎重其事的鄉下人;他們笑容滿面,還有一個人歪頭出來偷看,不像一般傳統死板的站立照,甚至新娘禮服被風吹動了起來,讓畫面更加立體;最重要的是,他們都站在海岸邊,傳達出島嶼的凝視。照片中的人和觀者互相凝視,當主視覺選擇直瞪觀者的照片時,那吸引力是十分強烈的,因為照片正對著你,也探問著你的回應。

我認為一張好的照片不是只有當下的紀實,而是留下空間,牽動觀眾的想像,這也是紀實照片之所以動人的原因。這次展覽,也是期望大家可以回望當初這些攝影家的心情,能夠緩慢與安靜下來,甚至改變按下快門的速度與心情,因為只有仔細觀察人與周圍的景物,最後才能創造出動人的影像。

沈:我認為時間是最好的催化劑,經過多年的時間後,可以感覺到照片也在凝視著我們,所以展覽名稱定為「回望」,希望透過十一位攝影家們在那個年代以不同族群、區塊、角落的觀察,反過來凝視現在;希望藉由前輩的作品,做為未來有志於攝影者往前邁進的基礎。

沈:七○到九○年代是台灣社會變動比較激的世代,像是一九七一年退出聯合國、七九年中美斷交,加上解嚴前後的社會運動等,但我們選擇的照片除了一部分是社會運動現場,較多的還是鄉土與生活環境。

問:強調紀實攝影是因為它更能清楚看見時代印痕?
張:「紀實」是攝影最重要的元素,因為紀實攝影反映人的生活及人性,甚至也擴及時代變遷。紀實攝影可說是人的見證,強調攝影家的風格,也就是強調從攝影者的眼睛看到的事物樣態,和現在流行的作者概念不同;更進一步來說,紀實攝影會與觀者產生對話,這次的回望主題,就希望傳達這個年代中觀看與被觀看間的關係及心情。

我這次展出的照片定名為「歲月之旅」,呈現我在七○到九○年代所看到的人文風景,還有時代氛圍,我在這段歲月裡所觀察到的情態,當然也包含這些被我拍進照片裡的人物在其中流動的歲月以及鄉愁。

我向來對鄉愁很有感覺,鄉愁是回望好一段時間的過去才會產生的情感,像是人們並不會對去年的事物產生鄉愁之感,甚至鄉愁是比懷舊更加親密的情感。尤其你在一個小鎮村莊待久了,你跟人會有親密的連結,這是在都市感受不到的,當拍完照片過了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回過頭看,這種鄉愁會特別濃厚,因為你是回望到過去家鄉的人事物。

我私心認為,會讓人印象深刻的影像,通常都是靜態的,因為靜態的攝影是凝聚最精粹的剎那,也留住瞬間的光影與情感,這個「剎那」是連續影像或是肉眼不一定能感應或抓到的,靜態照片卻抓得住。多數攝影師都有共同經驗,那一剎那到來時,你根本沒辦法多看細看,只能趕快拍,等到沖洗後才發現這真是一張好照片,這種意外與無法預期的特性,讓靜態影像更珍貴了。

更進一步來說,靜態的攝影往往單兵作戰就能辦到,動態的影片往往得要一組人來製作,且動態影片的製作在大陣仗下,難免會驚動許多人,但拍照就是一個人可以安安靜靜地融入其中。當然,紀錄片也有迷人的地方,像是聲音及透過影片傳達的連續性情感,這些是靜態影像無法做到的。簡單說,靜態影像是冷靜與理性的創作,紀錄片則是傳達感性的感受過程。

張:我大學時就開始聽搖滾樂,古典樂與具實驗性的民族音樂都會聽,音樂給予我許多情感的呼應與安慰,尤其是當我在暗房裡沖洗照片時,我都是讓音樂充滿整個暗房;也因為音樂讓我在暗房裡不感到孤單,也舒緩與解放了我,聽著聽著,漸漸就把這些音樂記在腦海裡,甚至因工作出差到國外時,就是一直買各種唱碟,後來製作影片,就將這些音樂運用其中。對於動態影像來說,我認為音樂的重要性其實和影像一樣重要,沒有音樂,影像就會弱化,以前節目播出後,常常有觀眾打電話到電視台詢問音樂的資訊,充分說明了音樂的撼動力。

感謝楊媛婷協助整理文稿 沈昭良和羅沛德攝影

周處除三害:蒼涼華麗

《周處除三害》分三段,第一段以「無名」始,以「無名」終。「無名」成就他的江湖傳奇,「無名」則讓他孽恨纏心,主動開展「成名」旅程。

初始的「無名」,阮經天以「鬆」上場,鞋帶會鬆,再加上一副什麼麼都無所謂的輕鬆模樣,顛覆了行動前的緊繃與緊張,畢竟,無人注意,才能伺機行動。吃起便當時的輕鬆快意,呼應著道上兄弟奉命捧場,渾然不知危機將至,這股鬆,製造了懸念與期待。

殺手要冷靜,才能一擊就中,穿著寬鬆西服的陳桂林「鬆到」讓人不起疑心,還要接通奶奶來電,表達孝孫心思,直到要擊殺的洪爺到達現場,節奏頓變,起身自報名號,斷然拔槍擊射,落差越大,氣場越大,烏合之眾悉數聞聲蹲避,傲然挺立的他,就更能為所欲為了。

一旦引爆,黃精甫就火上加油,熱炒翻滾。桂林強奔,刑警陳灰(李李仁飾演)猛追,運動線條從直線到橫線,再轉成直線墜落,再加料狹小空間的肉身搏擊,搭配兩次始料未及的兩次快車側撞,有如雲霄飛車般的視覺衝擊,完成動作電影的心跳結構,也透過李李仁拳拳到肉的劇變轉型(帶給我最大的驚喜),襯墊出桂林仔的慓悍。

「對手強,我更強」的書寫方式,一向是動作電影的萬靈公式,「強」的強度攸關娛樂滿意度,《周處》的第一張成績單超過90分。

此時最有趣的是是盧律銘「蒼涼又華麗」的音樂註記:蒼涼屬於江湖,華麗屬於拚搏。前者要人聽見不歸路上的靈魂,不是英雄,而是西風瘦馬的口琴獨唱;後者要召喚風召喚熱,以旋風般的鼓棒翻攪帶領觀眾飛翔。至於桂林仔昂揚逃脫,鏡頭高吊遠觀他的背影時,盧律銘無意華麗歌頌,回歸熱風追究散去的弦樂尾韻,是的,桂林是主角,不是英雄,電影刺激,卻不想單純做爽片,音樂的節制透露出極多角色定位訊息。

警察局裡都是撿到錢去自首的人潮,其實是劇本很精練的一筆。一則過場的電視新聞,讓桂林仔感受到自己屁也不是的渺小失意,再看見通緝犯榜單上,自己排名第三,甚至被其他布告遮住半張臉,廢話沒有,失落滿滿,江湖白混的憤恨,帶出癌末亡命一較長短的嗔念,人性計較歷歷如現。

多疑是黃精甫為香港仔(袁富華飾演)打造的人格特質。可以喝酒,不許妄想,更不准訕笑,對手下酒瓶砸頭既說明了他的敏感暴氣,也帶出只聽小美(王淨飾演)的罩門,雖然他對小美的柔情也是另一款更粗暴的剝削宰控。

香港仔怎麼知道桂林仔在對街窺視?這是劇情急轉直下的重點,卻凸顯了角色的盲點。因為即然他都可以持拿剃刀威逼乍見面的桂林仔,點明他隔街偷窺的潛伏事實(甚至還把住宿房間徹底翻查一遍),多疑如他竟然無感於桂林仔槍已上手?竟然不擔心桂林仔去而復返?強大氣場的快速消風,讓夜晚的追逃動線也相對遜色。

那句「我認識你嗎」的問話,讓已經氣虛色愣的香港仔的龍蛇紋身淪為飾品,燈光異常閃動也不能讓守候兄弟察看異狀,更是烏合之眾的素描,盡失黑幫本色,《周處》的第二張成績單勉強只剩50分。

唯獨小美要走或留的飛快決定以及陳灰的鍥而不捨,算是第二段最靈光閃動的片刻。

第三段「新心靈舍」是全片想講最多話,企圖心最大的章節。陳桂林仔從「不信」到「信服」再到「幡然悟覺」的歷程,其實是在指涉他殺手人生的演進歷程:口吐黑血的設局,剃髮鞕身的皈依,到救童反遭斥辱的轉折,儼然就是昔日走上歹路的青春重現,邪教與黑道、尊者和老大在此畫上等號。

桂林仔從「無名」回歸「無明」的原初狀態,乍看是洗禮新生,其實是生命迷航的緣起;尊者拋棄「牛頭」林祿和之名,同樣也是一場精心策畫的「無名」騙局,才得以吸納「無明」信眾。桂林仔的身外物僅剩奶奶給他的小豬手錶,又是嗔癡孽結,大開殺戒的他不是仲裁者,依舊是癡妄中人。至於不能逃、不想逃與無處逃的信眾,則是苦海無涯無可渡的螻蟻,在信奉歡唱的歌聲中躺下,毋寧也是得其所哉的救贖,反英雄反悲情的筆法明顯就是《周處除三害》的核心肌理。

黃精甫在第三段交出的成績單,思考多過血性,寓言多過直述,開拓更多思辨空間,光影與色調的對稱呼吸也簡明有力,就話題討論性就有80分的高度。

謝瓊煖飾演的黑道醫師張貴卿是穿針引線的關鍵人物,集所有秘密於一身,佛心是她,孽障也是她,謝瓊煖演來搶眼,可惜弱在太過功能性的角色設計,真相大白的最後告白卻也讓編劇手痕歷歷如現,是的,意圖自圓其說,又要轉折意外的心機鋪陳,多了人工,少了天意。《周處除三害》就是一部雕工繁複的娛樂片,盧律銘稍事飄揚旋就下墜的主旋律為氣場強大的阮經天留下癡戀浮名的印記。

臨暗漂流:聲音有與無

BIG:夢幻騎士魏德聖

倘若畏讒憂譏,唐吉軻德只會宅男一生;倘若人生無夢,唐吉軻德永遠無法仰望星辰。

從《海角7號》開始,我看到了魏德聖深耕台灣,從土地、歷史和人身上取材的寬闊視野,以及強大敘事能力,《賽德克·巴萊》如此,《KANO》亦然,就算我對《52hz I love you》的音樂不來電,但我也能體會及明白,他想超越好萊塢音樂劇的努力,做到媲美法式音樂電影《秋水伊人》的用心及努力。」

不盡完美,但是永遠往前衝。恭喜魏德聖獲頒今年楊士琪紀念獎。

去年觀看《B IG》時,心頭有根弦被觸動了,那是平安健康的生命祈願,平凡渺小卻真實,天下做父母的都明白,何況是做到爺奶的人。

《B IG》描述癌症病房的生命戰鬥,主題是癌症兒童,週遭是父母親友,宇宙不大,卻聲氣相通,電波互感,生命走進困局角落的人都能感受到魏德聖透過電影傳送的熱能。

半年過去,因為口耳相傳,《B IG》捲土重來,又是另一次的魏德聖奇蹟。他的電影不說大道理,卻能讓人有一種壓力釋放後的暢快嘶吼。我特別喜歡黃鐙輝、曾珮瑜這對夫婦和小童星謝以樂的心情轉折,人生來來去去,生命起起伏伏,很多事情明知無能為力,還是帶著微笑活在當下,而且曾是戰友,就一路結伴前行。他們開著遊覽車出現時,我就被魏德聖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給催淚了。

他的人如此,電影更是如此。

去年觀影後,我寫下以下文字:

最懂得跟觀眾對話的導演,我選魏德聖。
因為,敘事明白流暢,熱血總會澎湃,熱淚總會盈眶。最努力開創新類型的導演,我選魏德聖。因為從愛情、史詩、棒球到歌舞,他沒有重複故技,還努力開山闢路。
最新作品《BIG》中,他做到了三重黃金古典:

首先,童言童語童真最是難,癌症病房的生死拚鬥,期待你長大的祈願,不但天下父母看了揪心,有病沒病都會好好活著,更是古典電影的動人黃金律。

其次,真人演出的動態捕捉,讓手繪動畫更有立體質感。
魏德聖親自示範了他懂技術也懂藝術。
當年先拍了五分鐘短片,證明自己有能力,創造史詩《賽德克巴萊》。
未來的臺灣三部曲《首部曲:火焚之軀》、《二部曲:鯨骨之海》、《三部曲:應許之地》,改用動畫呈現,肯定另有新貌。古典技法創新猷,我引頸期待。

第三,《BIG》催淚動情固然得力於一群初生之犢的生猛無忌,就連爸爸媽媽的老戲骨們,也演活了一家人的嘰嘰喳喳,金馬獎應該認真考慮集體演出獎

但是你更應細看魏德聖的場面調度與剪輯細活,一氣呵成,渾然天成,古典電影的黃金剪接,再搭配特效合成的技法。好看,所以動人;流暢,所以動情。
這麼會說故事的導演,我們該用行動支持,讓他繼續拍下去,讓他一直拍下去,別讓他老困在財務漩渦中。給他BIG,他會給你BIGGEST。我享受今天眼眶濕潤的小確幸。

昨天接到魏導來電,告知《B IG》又要重演,我期待更多人能從816病房中接收強大能量,一如再大的挫折,他還是含笑追逐著the impossible dream。唱歌不難,行動才難。to try when your arms are too weary,to reach the unreachable star.他的追求我明白,我嚮往,我為他喝采。

以下是魏導來電的的部分摘要:

我自己認為,B I G也許不是我們最大的製作、也不是票房最好的電影…但是我想說這是我拍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B I G要在4月4日熱血重映了,這是一個用童言童語來講述「生命」的精彩故事,裡面每一個演員,不管大人、小孩的表演都非常的到位,非常的精彩,而我們整個工作團隊的表現也很棒喔…

請不要擔心題材的問題,請不要擔心類型的問題,請不要相信那些完全無厘頭的惡意批評…請你們相信我,我絕對不會交出讓自己丟臉的作品…請相信我,我一直還是那一個很愛講故事,很會講故事的小魏… 4月4日再相信我一次,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追思陸廣浩:電視時光

藍:你在華視期間推動的華視劇展,娛樂了好多觀眾,請回憶一下當年?
陸:華視劇展我做了12年,每個禮拜播出90分鐘。12年,一年我們50集的話,就是600個故事。到最後山窮水盡,所有的故事(差不多都說了),編劇也成名了也走了,最後就結束了。

藍:華視劇展的主要搭擋是斯志耕?
陸:斯志耕是編審,他是我的恩人,因為幕後所有的一切都他在做。他跟編劇聯繫,然後他去收集劇本,接受別人的投稿。他自己很謙虛,他說他以前不懂得什麼叫好劇本,他說跟我在一塊幾年以後他才知道什麽樣的劇本是好劇本。所以他不論是好劇本或壞劇本都給我看。我覺得值得一談的是一個叫陳家昱的女性編劇,她主動投稿來一齣戲《他不重,他是我兄弟》,劇名來自一首西洋歌曲「He isn’t heavy, he is my brother」,那是她第一次寫電視劇本,我是覺得不是很好,就提意見讓她修改。他修改了一兩次,我還是不很滿意,最後也不好意思叫他再修。正好碰上我(手頭可用的)劇本青黃不接,直接用了她這個。(已經改名為陳玥羽的陳家昱告訴我:那是我的第四個華視劇展劇本,我沒ㄧ改再改,直接被退稿,後來唯一改的是劇中的母親企圖尋短,也算長照悲歌吧。他說我破壞母親形象。)

華視劇展我是製作人兼導演,每齣戲都是我自己來導,這個劇本我一邊排一邊改,播出的效果很好。最後當年提還得到最佳編劇、最佳男主角金鐘獎。男主角是顧寶明,跟古錚兩個演兄弟,演智商低的兄弟。

後來有位評審朋友告訴我,劇本得獎是因為內容有一點很創新,是其他劇本都沒有的。那場戲是我排戲時加進去的。古錚太太要去叫小叔子顧寶明吃飯,推開門叫他吃飯的過場戲。我認為顧寶明的角色雖然智商很低,但已經成年了,推門剛好撞見他在自慰。嫂子看見了當時就很尷尬。錄影的時候導播不肯用,因為劇本上沒有,電視上出現這種情節導播會被處罰,不是罰錢就是記過。其實,我的處理沒有過分誇張,他就是蓋著被子在裡面有那樣的動作,如此而已。結果我寫切結書表示負責,那導播就笑了說:「好,那我跟你共同負擔。」然後就錄了,然後最後那樣就得獎。

那時候編劇好多都是從投稿來認識,大家交換修改,包括王蕙玲、汪碧君、陳家昱,都是女性編劇。還有夏美華。夏美華倒不是去投稿,他已經是一個有名的作家了,她看到華視劇展他喜歡,他從台視投稿給我們。

藍:這些都是1970年代的事情。為什麼特別提到陳家昱?因為稿子滿好的,還是有特別連結的細節?
陸:沒有。我跟他們編劇除了劇本上的來往,討論之外,其他應該沒有。像王蕙玲也是第一次寫劇本,投稿然後之後慢慢練習,之後寫得好極了。

藍:手邊有留華視劇展的文物素材或資料嗎?
陸:我手邊只有核定本的劇本。有了錄影帶以後,我自己會側錄。那時候汐止排水系統沒有做好,常常淹水,我們那時候只是兩層的別墅,我在一樓,存了很多放在一樓的書房裡我,每一集播出的側錄,幾百集的帶子,後來整個淹掉了。

陸:我跟張小燕的緣份更特別了。她一直是綜藝節目的教母。最早我是演員,從台視開播開始就演戲,一直演到華視成立。我在台視已經慢慢轉幕後了,做戲劇指導,就是現在所謂的導演。華視開播以後我就做導播。這段期間,張小燕主持的《綜藝100》很紅,經常找來賓來上節目。曾跟我聯絡好多次,我就是不上,我說我已經退出銀光幕了,不想再到幕前。
我為什麼要退到幕後呢?就我自己私人心裡的話,我這個人臉不上相,北方人的臉扁,輪廓不夠明顯,到電視上就顯得不好看。我自己以前演的時候因為沒有錄影,看不到自己,光是聽到別人說演得好演得好,我自己也很高興。當有了錄影帶以後,可以重看,我才發現真是難看,累積到最後我自己下定決心不演了。
我33歲就開始從演員退到幕後,大小銀幕的戲都不演,別的節目我也不願意上,不願意露臉。張小燕很生氣,就覺得我們那麼老交情,因為在台視他是童星,比我小七歲而已,大家在台視也有交情,連這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後來有一天夏美華投稿一個劇本《今夜摘星去》,裡面有一個過氣舞女,那種脾氣和性格很適合張小燕,我就跟斯志耕說這個要找張小燕,斯志耕就笑:「她找你上節目你都不去,你又不捧她場,你能把她找來我就佩服你。」
於是我先讓劇務助理打電話給張小燕,她一口就回絕,我要助理再打一次,還是回絕。最後只好我自己打,跟小燕講了很久,我說:「妳給我一次贖罪機會。妳先看劇本,看完劇本以後妳再答覆我。」他終於被我說服了,趕緊要助理把劇本送給她,第二天我就又打電話過去,問她:「怎麼樣,看完了?心動了沒有?」她半天沒講話,我說:「好啦,我們兩個就從這一次合好了。」她最後勉強答應。
然後我自己導演排戲,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張小燕會得獎。什麼戲報名金鐘獎都是斯志耕決定的,每年在一年當中他覺得哪些還不錯的,把他挑出來送去,跟我毫無關係,我從來不干涉這些事。結果那麼多年來,張小燕就演了那麼一齣電視劇,90分鐘的,結果一報名就得獎了。

藍:你的表演人生最早是從台視出發?
陸:台視我記得開播沒多久我就參加演出了,那時候我還在政工幹校影劇系就讀,等於是現在的大三,還有一年才畢業,民國51年的時候。我們上面還有學長,他們就演了一齣古裝戲《荊軻刺秦王》,。台視委託我們,藝專有一齣,幹校有一齣。因為那時候的戲劇團體不多,他們人手不夠,我參加配合演出。《荊軻刺秦王》我就演秦始皇。演荊軻的是沈毓立。演秦舞陽的是崔福生。沈毓立、崔福生他們都是政工幹校的學長,他們八期,我是九期。
《荊軻刺秦王》我印象很深刻,等於是我第一次電視劇演出,那個時候是現場播出的。
藍:不能NG,要一氣呵成。
陸:NG現場的笑話多了。我只記得有一回,角色鎖了門出門,再回來要開門,但是鑰匙不見了,沒鑰匙就打不開門啊,那後面那個戲就沒辦法演了,現場播趙振秋是一個大嗓門,光頭。導播坐在影棚上面的副控室,我在下面都可以聽到他看到戲演不下去大喊大叫的聲音,最後沒辦法,就只好找個磚頭來把那門鎖砸垮掉,裡面門牆都差一點歪掉,然後大家裝沒看見,繼續演下去。那時候現場播出的表演的確太緊張了。我們最少都要排四次,禮拜一禮拜二禮拜三禮拜四都要排,然後禮拜四晚上九點鐘一到,一個小時電視單元劇就要上演。製作人叫陳為潮。

藍:華視早期的製作主力都是軍方幹校人馬?張永祥和趙琦彬都當過節目部經理?
陸:張永祥和趙琦彬是第一期,他們在學校當教官,等於我的老師。我印象最深的是吳寶華總經理,很敢衝的一位總經理。華視劇展是內製節目,那時候的電視台時已經有內製外包的節目,所謂內製外包預算大約50到60萬,找外頭廠商做戲,最後可能花了40萬,賺20萬。我做的是內製節目,由編審斯志耕主持,每集預算18萬,90分鐘只有18萬一集。所以我請的演員沒有任何的大牌,一律按照公定價格的酬勞,很便宜。
藍:依照基本演員薪資來支薪?
陸:對,基本演員,大概幾千塊錢,三千還是四千,就這樣。18萬,我做了好多年我沒有一集是透支的,錢還都有結餘。

藍:怎麼做得到?光是剪片就不只這個錢了。還要搭景
陸:搭景剪片是其他成本,不在這裡面。18萬主要只是演員酬勞,還有劇本編劇導演製作人的這些人事費用。所以18萬我花不完,然後每年金鐘獎幾乎劇展都有得獎。常楓、張小燕、顧寶明、李立群、于珊、李麗鳳,都是從這裡得獎。吳寶華很感動,有一次吳寶華特別來看我的排戲,他從頭看到尾。而且他後來跟別人講,跟斯志耕講說,陸廣浩這個導演跟別的導演不一樣,我沒有看他有一點傲氣或是發脾氣,跟演員都很客氣。因為我自己是演員出身,看到演員哪裡不對我都很和氣地跟他小聲的討論。
吳寶華對我很欣賞,然後他看了我的製作費,發現外包60萬一集,我18萬一集,我每集還有盈餘。他跟斯志耕很感慨地說:「我們華視對不起廣浩。他才領製作人加製作費,加一個策劃跟導演,這三個費加起來才一萬出頭。他說他一個月四集好了,也不過才四萬多塊錢。我們的一個編審都八九萬,他為華視做這麼多的榮譽回來,我們對不起他。」
後來,他主動下條子,每一集給我五萬塊錢,從他的特支費支付,他下條子給獎勵。這個收入對我來講實在是,我一個月才四萬多,他一集就給我五萬,而且是另外給的,原來的薪水什麼都還有。我開始存錢,也從那個時候開始。

陸:我也做過連續劇
藍:但不多
陸:不多。做過《四千金》,做過《牽手》。《牽手》更是難,我的兩個女主角都是新人。一般做連續劇要找大牌。所以在開製播會的時候,一聽說我請的兩個女主角一個叫鄧瑋婷,一個叫沈敬家,所有的長官通通反對。我找他們的時候他們都不敢,都是我求他們,講了好久,保證再保證,半強迫地才答應。
正因為她們從來沒有演過戲,所以製播會議的時候,長官們包括管理組長楊道傑都唱反調。製播會上,他就說:「這兩個人從來沒有演過戲,你膽子太大了。八點檔連續劇,兩個女主角這麼個樣子,你開玩笑啊?」我就反駁說我覺得他們個性各方面都很合適戲中角色,楊道傑就說:「那你敢用我男主角嗎?」我說:「可以啊,看什麼戲啊。」「什麼戲?」我說:「大奸大惡這你不配,那種奸惡小人,鼠輩那種你合適。」我的天啊,就這樣當面給他難看,全場有討厭他的人都捂著嘴在笑。就這樣我堅持,《牽手》那時候算收視還滿高的,跟台視對打的一齣戲。台視就是那個吳靜嫻帶一群小孩子演的《星星知我心》,林福地製作的。兩個戲同時打對台,我的戲最後跟他不相上下,最後還超過他。

藍:《四千金》呢?
陸:《四千金》是徐立功的劇本,一開始沒有寫全,只寫了頭兩集。斯志耕給我看過,我說這個戲先擺著吧。後來八點檔戲的劇本來源出了問題,斯志耕急了就再把《四千金》拿出來說你再看一看,我看了看說好,我如果有意見要改 徐立功的劇本一直很平很溫,《四千金》要上八點檔不能那麼平平溫溫的,會很難做。我的做法是先把演員找定,找到對的演員就能做,找不到就算了。我理想中的四千金每個人性格不ㄧ樣,我要找不錯的演員,大姐找的是葉雯,二姐是有個模特兒陳淑麗,三姐是比較有點男孩取向的,我偏找夏玲玲,但夏玲玲不是華視的人,最小的小妹是許佩蓉。
這三個都沒有問題,就是夏玲玲有點棘手。我做的戲都是按照公司的價格的,夏玲玲有暗盤,她一直很貴的,對華視的價碼根本沒興趣,她先說不接,除非答應另外給她暗盤,我還去打聽了暗盤多少,然後特別寫一個簽呈,給寶公(吳寶華)簽。然後親自跟夏玲玲通電話,再到她家裡去拜訪,談到最後的價錢是兩萬五一集,比起一般演員四千五的價碼,差了好幾倍。我同意但要求她保密,就是大家都不提這個事,一旦其他的演員知道,我就擺不平了,他也答應。所以最後《四千金》才有這樣的水準。
至於徐立功的劇本一集大概只夠我半集左右。因為他的對話太多,過場戲太多,我通通刪掉,取其精華,所以另外找王蕙玲過來一起寫,最後《四千金》好像沒演了30集,但是他們寫的劇本大概58集,最後我消化劇本,變得更精緻緊湊,比較好看。

藍:你跟丁善璽是《翠屏山》開始結交的嗎?後來合作的《英烈千秋》、《八百壯士》都轟動一時。
陸:我沒有跟他結交,就是工作。我跟他們都沒有成為朋友,導演這些,完全就是工作,沒有私交。
藍:你的好友都要來自政工幹校的學長學弟,還有後來在華視的這群嗎?

陸:我私交最深的就是鄧育昆。他走得太早。他一走我的生活樂趣少了很多。我跟他論交就是在華視做《包青天》,我導演。第一代的包青天,儀銘主演。
有一單元是鄧育昆寫的本子。我在排戲,我就發現這本子前後有一點不足,我自己寫了一場戲加上去。排戲時(鄧育昆太太)金玫過來找我,提醒我:「鄧育昆等下會過來,要找你麻煩,你小心一點。因為你改他的劇本,他不高興。」鄧育昆那時候出道沒多久,但是已經很有名了,從來沒有人敢動他劇本一個字。過一會兒,鄧育昆真的來到現場看我改的那場戲,結果他笑嘻嘻跟我說:「好,你這場戲加得好,我服氣。」從此我跟他兩人就變好友了。
鄧育昆這傢伙喜歡喝酒,我年輕的時候酒量也好,我現在身體差了,大概就是年輕的時候太糟蹋。我可以喝各種酒,同時怎麼混合,從來不醉,也不會出洋相。我酒品酒量都是一流。鄧育昆酒量還可以,但不是很好,酒品極差,動不動就…。我就笑他,笑他一輩子。
鄧育昆過世的時候,他們讓我上去講話。我就講了一段我跟他兩個人的喝酒往事,那時候他跟金玫結婚沒多久,在忠孝東路租房子。我們先在外面喝了一攤,又把我拖到家裡再喝,把家裡酒都喝光了。大概到凌晨三四點了吧,那時候沒有像現在這樣有7-11,都是雜貨店,也沒開那麼晚,他覺得酒喝得還不夠,就拿起女兒感冒配的咳嗽藥來喝,咦這還有點味道,然後我跟他兩個就划拳,他拳術比我好,結果那瓶咳嗽藥水都是我喝的,怪不得這麼多年我都不咳嗽了

藍:《包青天》劇本好,你那時候第一代的《包青天》儀銘也沒有金超群這麼魁武巨大,他算是比較矮小的演員,但聲音是很宏亮的。你導戲時用了什麼樣的心,讓這個戲更加傳奇?
陸:儀銘的聲音很好。語言的表演相當不錯。那個我跟他有共鳴,就是那個感覺。儀銘對我也很服氣,所以我就常常給他建議。
藍:您怎麼指導他?怎麼樣來幫襯他?
陸:這個談不出什麼方法,沒有。這很臨時都是臨場反應
藍:但《包青天》等於是華視開台以來最叫座的一齣戲。算是華視的鎮台之寶。
陸:《包青天》後面就是《保鑣》。我們儀銘那個《包青天》演了350集
藍:那時候沒天沒夜,每天都在棚裡。可以回憶一下當初怎麼排這戲的嗎?
陸:鄧育昆有時候都是寫個兩三頁,一場戲兩場戲就把它排了就錄,然後他再繼續寫。我們有的時候就停下來等。我差不多早上九點開工,到播出完還繼續錄,沒有本子就算了。然後等到明天第二天。一工作就是10幾個小時一天。
藍:那時候可以錄下來了嗎?不用現場播?
陸:華視開播已經有錄影,中視開播的第幾年就有錄影了。華視後來又開播的晚。
藍:所以那時候算是比較輕鬆一點,所以才可以兩三頁兩三頁這樣錄下去。會不會有前戲不搭後戲的結果?
陸:那是導演的事。因為我整個在腦子裡連貫,沒有問題。
藍:那演員跟你都得全天待命,在那邊等著劇本出來就開始上戲?前面要排幾次嗎?拿到劇本要怎麼排法?
陸:拿到劇本我先看,看看有沒有什麼要修改的,還是怎麼樣。好然後排,排了一次兩次。排兩次然後導播看一次,就這樣,就錄了
藍:您跟導播怎麼分工?怎麼溝通?
陸:導播是在上面用機器抓鏡頭,等於攝影方面把他整個拍下來,分鏡好。戲節奏和表演方式就是導演的工作。我們之間沒什麼好溝通的,我怎麼弄,他怎麼拍,如此而已。因為我做過導播,所有他機器能擺的位置我都有顧慮到,沒有讓他為難的地方。有的導播找麻煩就是那些導演,尤其電影導演來導,常常搞不懂電視台三部機器作業的規矩,常問我說你這樣搞我機器擺哪裡?我只能有一部,其他兩部我怎麼拍?
藍:三機作業你有研究,你的現場心得是什麼?
陸:我要求走的位置跟一些動作都會先考慮到是不是可以拍得到?攝影師聽導播指揮移動。
藍:但你導戲的時候已經有鏡頭位置的概念。
陸:所以導播就沒有意見
藍:所以就很順暢。那你自己製作華視劇展的時候,製作人,自己就不兼做導播或導演了吧
陸:華視劇展,我不是導播,我是製作人兼導演

藍:戲怎麼樣算是好看,怎麼樣淬煉這戲的味道?
陸:吸引人就好看嘛
藍:吸引人的關鍵是什麼
陸:包括講話都是關鍵。有的人講話平淡無奇,聽起來你想睡覺。有的人講話可能先用一個什麼引起你什麼然後再…。有曲折的一些東西,不是那麼平淡無奇的一些東西。
我從來不教演員怎麼演。我只是告訴他們是怎樣的一個情緒,他們自己去掌握。因為每個人演的方式不一樣,每個人講話的語氣也不太ㄧ樣,所以他有他的味道。同樣一句話三個人講出來的他都有不一樣的地方。
藍:所以是因材施教,看看每個人自己的特質
陸:所以在表演的演技上,沒有說這個是最怎麼樣的,沒有。覺得恰到好處,就是他到那個份上。你沒辦法給他打分數,這個是100分,這個是多少。有的人最多是聲音、聲色,或者是他的表演錯了,如此而已。

追思陸廣浩:電影配音

果然,他一直就是隱身幕後的人,不管電視製作人或者電影配音員,以下是他憶述昔日與電影相關的訪談整理,

陸:我30年次,政工幹校影劇系第九期。畢業後分發在藝工總隊,軍人身分。照規定得服役十年,才可以申請退役,但在藝工總隊人也還半自由,台視有戲還是可以去演,賺點外快。當年演一齣戲,一個小時450塊錢台幣。那時候中尉的薪水才320塊錢。演一次戲就比我一個月薪水還多,一旦這個月演了兩次那不得了了。我那時候還沒結婚,住在單身宿舍,有四個人同住,另外三個大家都窮,打牌一下輸掉這個月就沒有了,經常沒有飯吃。我演戲有外快。所以大家都跟著我,因為當年電視台沒有錄影,演戲都現場播出,演完以後坐公車回來,一下公車站,那三個居然在公車站等我,一下車三人就拍手誇我演得好演得好,我就感動,就帶他們到大龍峒宵夜大吃一頓。

陸:我的配音恩人是李翰祥。我一開始並不知道電影是要事後配音的,根本不曉得有這回事,我那時候才25歲左右。學校畢業的那幾年,我光是在台視演戲。那李翰祥是在電視上看到我的表演,他要他身邊的大將謀士劉維斌來找我,能不能跟他的國聯簽約,我是軍人,在藝工總隊服務,當然不能簽,沒辦法。隔了一段時間劉維斌又來找我,他說:「我們大王找你配音。」我說:「配什麼音啊。」他說:「電影配對白啊,」我不肯:「我沒有配過。」他還是我去試一段,「我不要,這玩兒我不會,不會的東西我我不要。」他說:「不行,這樣我沒辦法交代,大王一定要你。他說你這樣好不好,你先來錄音室看看再說。」去了才知道他們在忙《冬暖》的配音。

藍:田野跟歸亞蕾主演,三峽擺麵攤的小老百姓。

陸:我是配田野。他們找了好幾個原來配音老手,男的,記得有宋平。我就在那看他們看著銀幕對嘴配音,他們配得很準,卻把我嚇壞了,連忙跟劉維斌說:「學長,我不行,我對不上,我完全不行。」他還是堅持這樣沒辦法交代,硬是要我把這個對白錄一段,不要管對不對嘴,講一遍就好。好我就講了一遍,就走了。

第二天他又來電話,他說:「老爹啊,我們大王決定就是你啊。」我還是說我不會,不行啊,結果他硬把我拉進錄音室去。找去那天李翰祥在,李翰祥就勸我:「你就慢慢學,我不斷地放影片,你就不斷地練,練到你對準為止。你練一天兩天三天我都給你時間,」導演都這樣開口了,我只好開始練,結果大概10幾分鐘我就練會了,這是我第一次配音,從那以後經常有人找我配音。《冬暖》。

藍:除了《冬暖》,李翰祥在電影方面幫過你嗎?

陸:沒有

藍:只有配音?

陸:我跟他相交就是那樣。《冬暖》配完後,他很滿意,就說今天晚上你到我家吃飯,我說好,答應了以後就後悔,就說臨時有事推辭掉了。原因其實有點不好意思,年輕時候不愛乾淨,不常換洗襪子,鞋子一天穿到晚,回去隔天襪子翻個面又穿,順手丟在床下也沒洗,搞到最後都沒洗,隨便揀了就穿。所以襪子味道又臭又難聞。我先問過他司機,李導演家要不要脫鞋,一聽說要。我就想我不能去。鞋子一脫臭烘烘的,還吃什麼飯,就沒去了。

藍:你跟柯俊雄的配音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替柯俊雄代言

陸:第一部戲是什麼我也不記得,反正我配的太多了。就是那時候的秦漢、秦祥林、柯俊雄,這幾個小生都是我在配。後來香港的鄧光榮也來找我配。我不願意配音,那是為了配音幾天就可以賺一些錢,為了賺錢養家糊口,我才配音的。我心理覺得你們都靠臉吃飯,但是聲音根本不行,我心裡就覺得很不平。我心理有個坎過不去,我個子不高,只有172公分,他們都是180以上,那時候小生都要在180左右,我個子不高,然後臉又不上相,只能輪到後面給你們配音,我心裡很不服氣也不開心,因為論演技我又不輸給你們,

藍:你替《英烈千秋》和《八百壯士》配音配得很成功啊,柯俊雄因為你的配音才徹底改變形象,您還記得當初怎麼詮釋這些角色,讓他們成為一個英勇將軍,一個中華民國軍人的代表?

陸:談不上什麼。就是順著劇情、看了他的演技走,我會看嘴形看情緒,看得出來該怎麼演,我完全是配合他,幫他加強一點。透過聲音給他加強,我沒有什麼很特別的。

藍:你也替秦漢和秦祥林,你會給他們怎樣不同的聲音?你的聲音會特別調整,添加一些更迷人的特質嗎?

陸:他們每次演的角色都不太ㄧ樣,身份也不一樣, 說話方式本身他就有區別。音質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藍:可是那時候人家不會覺得聽來聽去都是您的聲音,這樣對您會不會有壓力?

陸:壓力不在我身上,那是演員和電影公司的問題,是你們找我的,又不是我搶著要去給你們配音。而且我跟他們完全沒有聯繫,只有柯俊雄後來有聯繫,那兩個秦漢秦祥林根本從來沒有

藍:私下都沒見過面?

陸:對。沒有

藍:他們也沒有來特別感謝你?

陸:沒有。只有柯俊雄來感謝我,然後請我吃飯,兩個人後來交朋友。

藍:為了啥事感謝你?

陸:就是配音吧。他主動的,應該是我32歲的時候,兒子滿月了,我岳父葛香亨要替孫子做滿月。就請了一些好朋友,柯俊雄我根本不認識,結果他那天自己來了,而且還送了一份很重的禮。我沒有請他,我問我岳父也沒有請他。我們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合作的。

藍:你很尊敬李翰祥,似乎和李行有點意見?

陸:應該是《路》片配音時鬧得不愉快。有一場戲王戎在印刷廠裡面接電話,跟他家裡講今天加班不回去吃飯。一旁很多機器正在翻印運作,王戎表情卻很輕描淡寫。我配音的時候李行不在,現場交給副導演李融之。我就對副導抱怨說,印刷廠機器在轉將來效果一配聲音很大耶,王戎的講話表情不能反應這種工作環境的聲音困擾,要不要幫他加強一點呢?李融之說導演這麼拍我們就按照他的,我就按照畫面那樣試了音。

試著試著李行來了,配了一段以後正式配,他就把麥克風打開,直接開罵說:「前面那個配音員是誰啊,聲音那麼小,將來再配上印刷廠的聲音效果還得了?」我氣得把簾子一掀,對著麥克風回嘴說:「李導演,我剛剛已經請教過副導演,溝通過了,他讓我這樣試著配。你要是要改,你你好好講,你這什麼態度,是你求我耶,要我幫你去圓這個東西,什麼玩意,他媽的不配了!」一甩手我就走了。

那時候正好老婆人在岳父家,我到岳父家接她回家,岳父葛香亭聽我講了這一段。馬上要回去錄音室,他說:「李大導就是那樣,拍片現場連我都罵。」我說  「我不管,他不講理,我不回去。」我對岳父一直很尊敬,但這一次我堅持李行得跟我道歉,岳父隔著電話跟李行溝通了很久,最後拿著電話說李導演要跟你講話。李行就對我說:「廣浩,我不對我不對,廣浩年輕氣盛,我也年輕氣盛,沒關係以後我改進,」因為他道歉了,我這才回去把它配完。

這個已經過節搞成這樣。結果過了一兩年《秋決》找我配,製片打電話,我說我不配,李導演的我不配。後來他自己打電話給我說:「配音現場我不去,當你們收工以後我ㄧ段一段的聽,有意見我讓融之跟你講。」我說好可以,所以後來我配《秋決》他不來,不照面。配完收工後他再來聽。

陸:電影圈中有一個導演跟我很好,韓國華僑,我忘了

藍:張美君

陸:對。他特別喜歡我,特別欣賞我。

藍:《千刀萬里追》你有參與嗎

陸:沒有。配音配太多,很多時候我連片名都搞不清。除非是很有名的電影。另外還有一個跟我死皮賴臉一見面就打的,劉家昌。劉家昌曾經在中影配音惹麻了我,我追著他繞著那個中影製片廠跑了好幾圈,最後他投降。跪在地上說我投降。

藍:他怎麼惹毛了你?

陸:我忘了是為什麼事。配音沒事,好像是片子有問題,大家都在休息,休息幾個人就順手玩起撲克牌。他一到現場,看到大家都沒有工作在打牌,不分青紅皂白,趴啦就是給我後腦勺來一下,他是開玩笑的,叫你來配音你搞這個東西。我站起來就要揍他,然後他跑著追…其實,我們交情還不錯,且他自己一開始花錢拍了幾個小片,通通找我配音,我幫他配的他滿意極了,他一開始自己拍的兩三部都是小成本的。

六,導演夢想

陸:我年輕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幹電影導演。生平有過三次機會,都已經籌備快要拍了,結果最後都黃掉了。最接近成功的就是柯俊雄跟中製廠拍《海上蛟龍》,還蹉廠長劉柏祺、柯俊雄一起帶了編劇小野,到海軍基地共同過了一個禮拜地獄周,觀察娃人受訓。劇本都已經寫到可以拍的程度了,結果劉伯祺認為蛙人資源太難得,想同時拍兩部電影。我越想越不行,我初次執導,拍一部就我已經很緊張了,同時拍兩部沒有辦法,我拒絕,結果他們換人。最後拍了個《大地勇士》,當年賣座第一,把我氣得半死。

生平幾次導演沒幹上。有一回白景瑞跟我閒聊,他說有一天如果你早走的話,我要給你來個墓誌銘:「此地躺著一位正在籌備中的導演。」白景瑞也不在好多年了。

藍:你剛剛提到你的導演夢想有三部,其他還有兩部是什麼樣的案子?

陸:中影的。文工會主任周應龍提了一個《爸爸回家吃晚飯》,大概是呼籲爸爸要回家吃晚飯,中影就配合要拍一部電影叫《爸爸回家吃晚飯》。然後我記得是中影製片部經理趙琦彬找我的。他手下有小野跟吳念真兩個大將,特別把我找去,他們三個人就講了一個概念,爸爸回家吃晚飯。此外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名字,回去自己弄。然後我就找了一個編劇挖空心思特別創立的一個角色姓鄭,叫鄭天醉,就喜歡喝酒,整天醉,所以老回不了家吃晚飯。兩個人出60多場戲,自己覺得也很新穎,接得很妙。趙琦彬看了也都滿意極了,覺得是創新,會是新的里程碑,然後工作人員差不多都定了,後來宋楚瑜接管文工會,他不願意接下周應龍的擔子,案子就翻掉了。

第三個案子是獨立製片,點劇情描寫先生發現太太偷情,他們家小孩有一款玩具,一鬆手就往前跑。我就把他弄成小烏龜玩具,一下就撞到他腿,低頭一看那個小烏龜,影射他戴了綠帽。(可惜,訪問到此中斷,陸廣浩沒繼續說電影何以最後沒能拍成)。

莎莉:本色人生小綺夢

是要跟雞多熟?牠才能讓你這樣緊緊抱著,不驚不慌?是要朝夕相處多久時光,抱著牠,才像抱著家人一樣自在?

手機到底有多迷人?才會讓玩手機的男女,眼神中全是那種沉醉的笑?

「自然」是《莎莉》最有魅力的敘事,養雞農婦和雞的自在互動;手機和用戶之間的依賴共生,因為自然而真實,因為自然而趣味橫生。

《莎莉》的故事並不複雜,單純農婦玩交友軟體引來網路騙子馬丁,甜言蜜語讓她的生活有了色彩,隨之而來的就是金錢濟困的求救。騙子!騙子!騙子!妳知,我知,莎莉也知;不要!不行!不可以!妳知,我知,莎莉都知道,所有的詐騙故事受害人,誰不是嘴巴比心硬?誰不是錢去夢不醒?

練建宏執導的《莎莉》就在「明知」是騙局,Salli依舊在明知山有虎的「認知」下,去觸探尋訪「萬一」的機率,那是豪賭,是冒險,亦是浪遊:就當作是一次巴黎假期吧。

詐騙橫行的殘酷世界,沒有「萬一」的奇蹟,只有「百分百」的刨乾扒皮的碎心痛,保加利亞電影《我不是教你詐(Blaga’s Lessons)》走驚悚路線,練建宏的《莎莉》則是給無情人生一點夢想和溫情。有所失,有所得,人生得失的砝碼從來不是等質等量,錢財來來去去,感情圓圓缺缺,能夠無恨無悔,都已經是莫大福報。

就算錯過花期,誰說不能有夢?應該就是導演給《莎莉》女主角林惠君(劉品言 飾)的祝福,她因為父母早逝,提早擔起母職,一手拉拔弟弟偉宏(林柏宏 飾)長大,如今弟弟要成家了,她呢?這個問號來到網路科技時代,能不能從虛擬迷夢換成實體滋味?苦澀也好,蜜甜也好,面對也承受所有「自主」選擇,成了Salli最有「主見」的生命抉擇。

網路騙子無所不在,《莎莉》卻不想多留篇幅給騙子,只想祝福對紅塵懷抱善意的善心人。林惠君(劉品言)從來不是一帆風順,雞場常有風雨,她就是做自己會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莎莉》是一闕春日小夜曲,獻給相信愛情,更相信親情的浮世男女。

演員就是演員,演出角色本色,就是功力,《莎莉》中的劉品言、林柏宏、李英宏與湯詠絮都有逼近本色的表演,值得喝采。

尋找湯德章:亂世浮生


他叫湯德章,台南市有紀念公園,有以他為名的道路,然而他短短40年的坎坷人生,不是黃銘正、連楨惠導演費時五年完成的紀錄片《尋找湯德章》穿針引線努力拼圖,恐怕知者少,關心者更少。
他的故事就像電影海報上的人影,多數只有半張臉,看不清,也看不全;他的寂寞就如同他的故居,荒煙蔓草,乏人聞問,還得靠人搶救。


「湯德章是誰?」是兩位導演動心起念的原初,他曾經是坂井德章,也是新居德章,他是林德章,更是湯德章,他體內有日本血脈,也有台灣基因,英文片名《In Search Of A Mixed Identity》,精準從歷史翻覆的夾縫中關心,也探索這位台日孽子的曲折傳奇。
黃銘正、連楨惠合作過《灣生回家》,替台灣歷史避談的這段晦澀往事,畫出港闊海深的鄉愁圖案;《尋找湯德章》則是替舉目可見,卻未曾深究的台灣往事,透過偵探手法,建構立體雕像。


《尋找湯德章》的切入手法相當另類,不走史學編年體例框架,而是凡夫俗子探奇蒐證方式,像個小偵探一般(不諱言自己的無知,不迴避自己的摸瞎),從鄉野庶民切入,從街談巷議切入,先有人味,才有興味,才讓原本沉重的悲情素材得著讓人急於一探究竟的驅動能量。
殖民時代,日本人瞧不起灣生,也不願平等對待日台混血子弟;1945年後,國民政府不也以異樣/異族眼光與手段區分本省/外省,擺盪在兩款政權下,湯德章的悲劇絕非特例。湯家子孫講起日語才輕鬆自在,背後有多少無法告人的忐忑?


恐懼,匿藏了半世紀的恐懼,其實是《尋找湯德章》輕輕舉起,卻有重重震盪的歷史巨錘:228事件後,槍決湯德章,曝屍三天,不准收屍;父親被殺,孩子不敢回家;含冤50載,家族避談先人,都是白色恐佈的駭人實例,黃銘正、連楨惠突破湯家姐弟心房的珍貴訪問,也因此更加珍貴。


《尋找湯德章》 是民間觀點,庶民採集的1907年至1947年近代台灣史,有一群鍥而不捨的癡人共同完成的拼圖,就在導演書寫著:樹是歷史,建築是歷史,歷史是當下,歷史就是我們自己…….一架軍機空中呼嘯而過…….公園的鳳凰花開依舊紅豔,歷史還會重複?恐懼還會重演?電影想說的話,等待你去聆聽,等待你去尋訪。

青春18X2:浪漫的蓋飯

請容我用澎湃的浪漫蓋飯,來形容唇齒留香的觀影感受。


過往最貪戀包含鮭魚、鮪魚、旗魚、鮮蝦、干貝 跟 海膽、生蛋黃、蝦卵、鮭魚卵和蟹膏的海鮮生魚片蓋飯,上桌時的奢華澎湃,入嘴時的厚切豐饒,在在都是幸福。
今天這碗浪漫蓋飯名叫《青春18×2 通往有你的旅程》,主菜是台灣小生許光漢和日本女星清原果耶,清純稚嫩的笑容與美夢憧憬,自然散發讓人一看就著迷的磁性電波。
然後,有《情書》的雪景,有《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天燈,鯁在咽喉說不出口的愛慕,還有《愛的故事》Love means you are never to say your are sorry」還有《海角七號》的台日/日台戀情,以及迴盪在海邊的青春身影…
當然,不但有高雄大崗山天臺,南台灣夜市,還有日本雲雪一色的日本只見線風景,最重要的是屬於有點舊卻還不算舊的「慢車」風景:不管那是機車或小火車,或者復古到不行的日記、明信片、告別祝福小冊……以及粉筆素描和油彩壁繪……以及要存好多好久的錢才能打一通國際電話的通話時代……以及對年輕人永遠有召喚能量,沒有目的地,也不預知目的地,拿起背包就可以出發的旅行夢想……最重要是熬了十八年都沒變質的初戀本心。


當然,你或許也發現了電影中出現的《藍色大門》和《情書》的電影海報都要授權才能使用,浪漫也是要花錢的。
導演藤井道人就像妙手大廚,在他備妥的《青春18×2 通往有你的旅程》米飯上鋪滿一層又一層的浪漫元素,看在眼裡,咬在嘴裡,咀嚼在心裡,澎湃再澎湃,一闕青春頌歌,就這樣完成了浪漫書寫。


年輕帥氣的許光漢,頭上身上都有毛燥汗氣,過了而立之年的許光漢,眉角唇上多了風霜淬煉,再加上純熟的日語與國語口條,一位新世代的跨國偶像就此悄然傲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