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歐莎:仿古機戰車


喬治.米勒(George Miller)的《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Furiosa: A Mad Max Saga)》則讓我再次想起redundant這詞。
關鍵來自於男主角Chris Hemsworth駕馭的那輛摩托戰車。


坦白說,第一眼看見那台由三台重機組成,後面拖著鋼板車廂,由Chris Hemsworth操縱繩索前行的仿古戰車時,確實眼睛一亮,哇,世紀末的荒涼大地上還會出現羅馬時期盛行的奔馬戰車!

可是這輛戰車拉風歸拉風,卻很不中用,只能前行,不能急停疾轉,更少了機車側旋滑輪的靈活身手,簡單講就是中看不中用,只能唬人,實戰無功,反嫌累贅。十分符合redundant這詞的定義。


George Miller說得好,電影中的每台詞都是character driven,直譯就是「什麼人開什麼車」,Chris Hemsworth是沙漠梟雄,想一統天下,所以就要有王者座騎,重機戰車裝模做樣起來還真像個樣,只是戰車不適合作戰,真要火拚決戰,只能換乘前輪比樓高的重型工程車,用盡暴力與速度輾壓對手,這般粗暴本色,完全符合「什麼人開什麼車」的角色與道具設定。


redundant用在電影中往往就是噱頭,唬唬人罷了,若還真的發揮實效,道具成了角色,才會教人懷念。


年輕影迷未必看過1959年的《賓漢(Ben Hur)》,這部電影中的四馬戰車在羅馬競技場上狂奔決戰的場景,已是影史經典,Charlton Heston與Stephen Boyd兩位影星既要用繩索操控戰馬前行,還得想方設法用車輪軸心擠壓對方,再抽空用皮鞭與鋼刀攻擊對手,兩輛戰車在滾滾黃沙中浴血前行,真是好萊塢黃金時代才能打造出來的娛樂刺激。Chris Hemsworth的仿古戰車當然是向《賓漢》致意,可惜未能更上層樓。


《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的瘋狂飛車場景依舊扣人心弦,只是每回看見那輛三摩戰車亮相,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Chris Hemsworth怎麼靠著繩索駕馭摩托車加足馬力往前衝?更別說急轉扭彎了?redundant啊redundant,可惜啊。

喬治米勒:上帝的磚頭

日前,他接受美國「紐約客(New Yorker)」雜誌專訪時,告訴了採訪記者Burkhard Bilger這段生命故事。

時光座標要回到1971年的澳洲,那年他26歲,新南威爾斯大學醫學院課業告一段落,正等著分發到醫院實習,於是前往雪梨的建築工地打工。

那還是一個不太講究工安的年代,工地工人不必帶安全帽,然後就有一塊磚頭從14樓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他和另一位工人之間,碎裂滿地。

再歪一些些,這個世界就少了George Miller這號人物。
當然更不可能有從《迷霧追魂手(Mad Max)》開始,持續45年的《衝鋒飛車隊》系列, 甚至是拍完《瘋狂麥斯:憤怒道(Mad Max: Fury Road)》後十年,再完成前傳《芙莉歐莎:瘋狂麥斯傳奇篇章(Furiosa: A Mad Max Saga)》。

望著碎磚,想著生死一瞬間的驚險,他只想告訴自己一句話:「這不是我該出現的地方。」

那時,他和弟弟Chris合作了一部短片,拿下新南威爾斯大學的學生電影競賽首獎,獎品是可以參加墨爾本的電影工作坊。當年,行醫的人生穩妥有保障,根本沒想過要以拍電影過一生。

擦肩而過的落磚改變了他的想法。

第二天,他騎上摩托車,連騎九百公里,從雪梨遠征墨爾本。他在電影工作坊完成的第一部作品叫做《電影中的暴力─第一章(Violence in the Cinema Part 1)》,描寫一位精神科醫生坐在椅子上對著鏡頭滔滔不絕說話,然後有人闖了進來,直接開槍噴死了他。

這則故事的第一個訊息是:他愛機車。

第二個訊息是:他愛暴力。


機車與速度,暴力與壯烈,從磚頭落下的那一刻,從他決定拍電影的當下就與他再也形影不離。

《迷霧追魂手》的劇本就出自《電影中的暴力─第一章》台詞原稿作者Phillip Adams 的手筆。冥冥中一切似乎都是上帝的安排。

20世紀最會拍沙漠的導演,當屬David Lean。

21世紀最會拍沙漠的導演,則是George Miller。尤其是那種世紀末的末日絕境氛圍。

《芙莉歐莎》的沙漠稜線與光影,除了歎為觀止,還有更多賞心悅目的能量,無情荒地有情天,他的鏡頭讓我佩服又感動。

憶高畑勳:螢火蟲之墓

看一次,哭一次,應該是多數人面對《螢火蟲之墓》的必然反應,從戰火孤雛的悲情際遇談戰爭禍害,高畑勳的敘事功力世罕其匹。謹以本文向遠行的大師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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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回家路:美食鄉愁

少年Sunny Pawar飾演的Saroo,是《漫漫回家路(Lion)》催人熱淚的主角,因為他瘦小,因為他勇敢,因為他不曾忘記那些讓他垂涎三尺的美食。

不要怪Saroo不記得回鄉之路,多少人對自己五歲前的記憶,有清楚輪廓,你最清楚記得的,是不是口腔的滋味?

《漫漫回家路(Lion)》開場戲是Saroo與哥哥Guddu兩人跳上了運煤車,裝了滿袋的煤炭,變換了兩袋牛奶,回家與母親共食。

路上,Saroo瞥見了印度油炸甜點Jalebi,口水直流,對著哥哥說:「Guddu,我想吃Jalebi。」小小的心靈還充滿豪氣地告訴哥哥說:「有一天我一定要開間Jalebi專賣店!」

Saroo的母親在採石場工作,孝順的Saroo不忘帶著瓜果來孝敬母親,母子就在礦區山頭吃著「下午瓜」。

有一回,Saroo換到了一顆大西瓜,托著大西瓜,興高采烈要跑回家,瓜擋住視線,沒注意到摩托車駛來,當場被撞個頭破血流。

Saroo後來流落加爾各答街頭,饑腸碌碌地看著食物發呆;善心人要收容Saroo時,就用食物攏絡他,讓他安了心。

列舉了這麼多戲中情節,其實只想點出導演Garth Davis是如何在食物上用心用力,讓食物鄉愁在Saroo心中盤根錯節地繫綑一起,最後再由多年不見的Jalebi總其成,一舉突破成年Saroo的心防,鄉愁撲天蓋地襲來,思緒如潮,情緒也就潰堤了。

Saroo不是加爾各答人,卻在入學的自我介紹時,以最簡便的方式回答,無意再去碰觸自己童年迷路,再也回不了家,見不到娘親與兄妹的事實,那個傷口會痛,能不碰就不碰,一旦揭開還沒結疤的傷口,不但自己羞愧(因為連家鄉之名都搞混了),更害怕哥哥Guddu會被媽媽罵臭頭:「不是教你要好好照顧弟弟的嗎?」他不會忘記自己被車子撞倒的那一天,Guddu被媽媽罵得多慘。

伴隨美食的記憶都是甜美的,不只是口腹之美,更是親情之醇,畢竟從牛奶到甜瓜,他都依偎在母親身旁,小時候沒能吃到的Jalebi,十多年之後才入口,從錯愕到心傷,個頭粗壯的Dev Patel確實將美食鄉愁的千迴百轉,處理得絲絲入扣。

多數人觀看《漫漫回家路》之前,多少知道電影根據真人實事改編,知道現代科技如何幫他找到回家路,最後的高潮一點不讓人意外,也未必能發揮多強大的催淚效應,所以導演Garth Davis才會在美食上下功夫,貧賤人家,就算一袋牛奶都勝過瓊漿玉液,能與母親一起食瓜,更是人間最最幸福之事。

只不過,回鄉之後,Saroo沒再多嘗美食,Jalebi也沒能再現身,套用原住民歌手陳建年的「鄉愁」中,林志興填寫的歌詞:「鄉愁,不是在別後才湧起的嗎?」《漫漫回家路》中的Saroo終於踏上故鄉土地時,已然忘了母語,少了近鄉情怯的悸動與尷尬,總讓人覺得若有憾焉。

哈比人2:喳呼一條龍

大型動作片要能拍出動感氣勢,才見功力,關鍵在於動作場面的線形設計,彼得傑克森(Peter Jackson)的《哈比人:荒谷惡龍(The Hobbit: The Desolation of Smaug)》就兼具了「直線迴紋」與「曲線伸繞」雙重韻律,進退有節,極具魅力。

 

「直線迴紋」的劇情發生在矮人遠征軍被幽暗密林(Mirkwood)的精靈戰士俘虜,鎖進了監牢後,哈比人Bilbo(由Martin Freeman 飾演)靠著魔戒隱形護體,救出眾人,躲進橡木桶中,從水道逃脫。那條河就如一道主軸動線,承戴著隨波飄流的矮人往下直竄,有人翻,有人滾,河是直線,河上的人蹤則是不規則的飄流物,有如懸掛在直線上的迴紋針,形成直橫交錯的律動。smaug008.jpg

 

至於隨後而來的追兵則有兩類,一類是直攻幽暗密林的半獸人,他們奉命攔截矮人,兵分兩路,一路沿河直追,一路則是前奔抄截,追兵觸手可及都是驚呼,攔路擋道者則有搏擊,忽前忽後,那是另一道纏在直線上的迴紋針,兩者重疊,創造了平行視效。

 

但是彼得不以此為滿足,半獸人上演著「螳螂捕蟬」,隨後殺至的精靈神射手則是「在後黃雀」,矮人順利逃亡,當然是「國恥」,半獸人入侵搶人,等同敵國入侵「宣戰」,豈有坐視之理?捉回矮人,才能護國格;擊殺半獸人更屬必然,畢竟不殺半獸人,就捉不回矮人。敵有輕重先後,於是他們的神箭就在河床上飛來射去,人影則在河石橫木上跳躍來去,形成河床上的第三道迴紋針。

 

河水往前直奔,三道人影各有所思,各有所求,交錯來去,讓人看得目不暇給,有如一場手忙腳亂的電玩過關大賽。《哈比人:荒谷惡龍》光憑這場戲就確完成了電影的娛樂功能。

 

至於那尾名叫Smaug的活龍,一方面是三D動畫的精品,一方面則是款擺自如的活龍,牠在孤山佔宮為王,面對遠征軍的挑釁,鼓動著隨意肌「曲線伸繞」的運動模式,身軀如此龐大,行動如此矯捷,活生生就是見首又見尾的一尾的活龍。smaug019.jpg

 

Smaug的出場,其實頗見巧思,彼得.傑克森安排牠就睡在黃金珠寶中,因為Bilbo的闖入,牠才從睡夢中悄悄張開雙眼,黃金一旦成了廢墟,有啥好戀棧的呢?亮澄澄的珠寶即使多到滿坑滿谷,但也只能閒置棄散,又有啥好眷戀的呢?奪人家國,佔人珠寶的Smaug,即使睡擁金山,不能用,不會用,又不給別人用,金山銀山又有啥意義呢?這份巧思要到第三集中才會有回馬槍再做交代:「如果世人都能夠像Bilbo一樣,看重笑語和美食,輕賤黃金和白銀,那麼這個世界將會快樂多了。」

 

其次,Smaug的龍穴空間只是讓彼得導演大玩他的空間創意,孤山王國的宮殿規模比大教堂宏偉數十倍,即使火工鑄鎔廠也巨大無比,正因為唯「大」是尚,空間因此雄闊,氣勢因而非凡,彼得就在偌大空間中書寫他的冒險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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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引人深思的卻是彼得創造的反派主角,都有叨叨唸不停的毛病:《魔戒》系列中的咕嚕,就以喃喃自語突顯他的分裂人格;《哈比人》中的Smaug,或許是禁閉太久了,面對不速之客Bilbo的闖入,久不聞人聲的牠,明知來者不善,卻似乎因為寂寞太久,竟然也滔滔不絕地碎唸不停,成了史上最囉嗦的惡龍。

 

Smaug說個不停,目的其實有二:第一,時間拉長,場景變多,深山宮殿的層次與雄偉,就能盡入眼前;第二,讓Bilbo沒命地閃躲逃,來顯示他的機智與神勇。但是再會說話的人,一旦說太久了,還是容易惹人煩,若非彼得設計的場景真是多到讓人歎為觀止,這尾喳呼龍,還真是讓人想要除之唯恐不及。

 

彼得傑克森:金剛換心

電影圈又發生大事了,《魔戒》導演彼得傑克森十四日發布一則重要的新聞稿表示:新片《金剛》的作曲家換人了,老搭檔霍華.蕭爾(Howard Shore)退出,改由《靈異第六感》和《水世界》的作曲家詹姆斯.紐頓.霍華(James Newton Howard)接棒。

為什麼?每個人聽到這則消息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如此。

為什麼?《金剛》不是排定十二月十四日就要公演的嗎?來得及嗎?這是第二個反應。

當年,彼得從紐西蘭打電話到紐約給霍爾,一句:「音樂是電影的心臟!」感動了,也說服了霍華,他兼程從紐約飛到紐西蘭,了解了《魔戒》的製作精細程度,就欣然接棒,他也不負所託,順利打造了《魔戒》的主題樂章,三集系列電影的史詩樂章也為他自己在2002年和2004年摘下了三座奧斯卡金像。

那是個惺惺相惜,英雄識英雄的美麗時光,2005年卻傳出了分手消息,難道他們只能共患難,卻不能同享福嗎?

真正的理由還不清楚,目前我所能掌握的消息之一是:紐西蘭交響樂團(New Zealand Symphony Orchestra (NZSO))的執行長Peter Walls 已經對外証實,一個月之前,他們曾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替《金剛》錄製了電影音樂,下個星期原本還要再錄一部份的,但是已經錄好的部份已經確定不會用在電影之中了。不用的原因與樂團的表現無關(言下之意,就是樂曲本身不盡讓人滿意嘍)!

第二個消息是NZSO 的後續日程表已經排到了2006年,也就是說該團沒有時間再來替《金剛》來配樂了。雖然該團非常想要替2005年紐西蘭的最大電影製作買獻一點心力,如今這個心願卻勢必要暫緩了。

第三個消息是NZSO証實,霍華曾經親自到紐西蘭指揮灌錄他原先所寫的音樂,他親自督軍完成的作品,卻也不能說服彼得的耳朵。

這三個消息都不如彼得透過環球電影公司所發表的新聞稿來得讓人震驚,這封新聞稿寫著:「我和霍華.蕭爾的合作非常愉快,他的音樂主題對《魔戒三部曲》的貢獻難以盡數,過去幾個星期來,我和蕭爾體認到彼此對於《金剛》的音樂創意並不相同,與其浪費時間和好友爭吵,或是試圖一致我們的觀點,我們和氣地達成更換作曲家的決定,我期待能和詹姆斯.紐頓.霍華合作,我一直很景仰他的音樂作品,我也感謝霍華.蕭爾的慷慨讓賢。(I have greatly enjoyed my collaborations with Howard Shore, whose musical themes made immeasurable contributions to ‘The Lord of the Rings’ trilogy. During the last few weeks, Howard and I came to realize that we had differing creative aspirations for the score of ‘King Kong.’ Rather than waste time arguing with a friend and trying to unify our points of view, we decided amicably to let another composer score the film. I’m looking forward to working with James Newton Howard, a composer whose work I’ve long admired, and I thank Howard Shore, whose talent is surpassed only by his graciousness.)」

接下來,彼得和霍華一定都面臨媒體的追問真相,就以往的經驗邏輯來論:霍華完成的音樂風格不符彼得的要求,又不願意修改調整,可能就是相知好友最後也得拆夥的幕後原因。

問題是《金剛》只剩兩個月就要映演了,詹姆斯.紐頓.霍華最多有兩三個星期就得完成長達兩小時的電影配樂,他能夠即時完成使命嗎?最新的消息是彼得不要詹姆斯飛到紐西蘭來配樂,他會移師就駕到洛杉磯,一切全都配合詹姆斯,讓他能夠即時完成作品。

《金剛》換了配樂家,而且是把金獎高手換掉,換成一位作品不少,但是還不曾獲得大獎肯定的作曲家,成績會好嗎?2004年的電影樂壇同樣也有個驚人的換角風波,《特洛依:木馬屠城》在影迷試片後,換掉了《英倫情人》的作曲家蓋布律.雅赫,要《鐵達尼號》作曲家詹姆斯.霍納在二個星期內交出全新音樂,結果呢?音樂有不少其他史詩電影的痕跡,慘遭譏評,反而是蓋布律.雅赫的音樂透過影迷和樂迷的網路相傳,成為2004年最精彩的遺珠,《金剛》的命運如何?現在還不可知,唯一肯定的是這隻影壇怪獸這回重出江湖,肯定又要搞得翻天覆地了!

魔戒三部曲:王者再臨

2003年,多數暢銷系列電影逢三必掛,《魔戒三:王者再臨》則是少數的例外,導演彼得傑克森再次以他超強的敘事能力和影像奇觀天才,帶給影迷驚嘆、感動和流淚。

大膽又有創見,就是彼得傑克森成功的第一個原因。

眾所皆知,《魔戒》系列小說是全球奇幻迷票選第一名的頂尖奇幻小說,要把名著改編搬上銀幕,最怕被死忠迷訥笑摔書,但是彼得傑克森卻能自由出入於原著小說的框架中,用他的語言、邏輯和方式重新剪裁訴說一個大家都熟悉的故事,既不失原意,又能更加貼近主題,著實功力非凡。


 第三集的開場是一隻扭曲得有點像魔戒的小蚯蚓,帶出咕嚕還是髮濃齒利的霍比人時期,只因好友從水裡挖出魔戒,心動出手搶奪,還犯下殺戒的一生仇債緣由,破題就點出「魔戒」讓人偏執瘋狂的邪惡魔性。

不靠殺伐大場面,不用特效耍花槍,魔戒的魔力主題就已躍然銀幕。


 終場前,亞拉崗成就一代人皇的登基大典,原著寫得有點瑣碎無趣,到了彼得手中,畫龍點睛描寫四位哈比小矮子要低首向人皇致敬,亞拉崗卻說:「你們無需向任何人下跪! 」說完當場屈膝下跪,四周軍士也全體應聲下跪。此情此景,直教人熱淚盈眶,久久難以自已。

光看這兩場略做改動就意境全出的手法,大師手勁誰能不佩服?

以假亂真的驚天動地大視野,則是彼得傑克森第二個成功法寶。


 中國歷史上寫過週幽王為討愛姬褒姒歡心一笑,不惜點燃烽火,弄得兵荒馬亂,這則史事,從來只能想像,《荊軒刺秦王》和《英雄》沒拍,《天地英雄》只把烽火台拿來做背景,西洋電影《羅馬帝國淪亡錄》也只點到為止,只有彼得傑克森一腳踏上北國冰原,一手就在窮山峻嶺放起熊熊烽火,歷史圖騰在他的影像雕琢下,找到了讓人驚嘆的生命力。


 聖盔谷大戰的殺伐之猛,是第二集《雙城奇謀》中最讓人難忘的奇觀,但是彼得傑克森還是把好酒留在《王者再臨》的最後一缸底:「剛鐸城守衛戰」。


 熟悉《魔戒》製作內幕的影迷都知道,剛鐸城一方面是模型造景,另一方面則是實景搭造,模型意圖呈現壯觀氣勢,實景則是串戲的必要空間,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好萊塢電影,模型就是模型,很難再玩出花樣,只有彼得硬是在模型上走人奔馬,甘道夫騎著影疾馳騁在石板大道上的白衣、白髮飄逸模樣何等瀟灑,以假亂真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地步,堪稱是新世紀的影像魔術師最得意的戲法了!

  長牙象陣前無古人的壯麗場景  彼得酷愛怪獸,從半獸人、食人妖到戒靈,一集比一集更怪更兇,第三集除了戒靈大開殺戒的空中騷擾和陰氣十足的亡靈軍團之外,更聳動的則是一字排開的長牙象陣,有的驃騎大軍要從巨大的象腿之間疾馳而過,有的則是橫遭撞開,神箭手金靂本集唯一的表現就是跳上長牙象腿,好像攀岩高手一樣跳躍自如,單手殺象再從象頭一躍而下的帥氣模樣,足以讓戲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誰說「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彼得傑克森的視覺經營,推翻了這句話,更讓觀眾一幕接一幕驗證影史上前無人的壯麗場景。


 佈置精細、環扣嚴明則是彼得打造「魔戒傳奇」的第三個高招。

 作曲家霍華蕭爾的音樂,在本集電影中再攀高峰,光是《魔戒》的主題曲旋律,就曾以小提琴、直笛、單簧管和交響大合奏等四種形態出現,各自代表不同種的角色際遇。


小提琴的顫音表現咕嚕本性迷失的狂亂;氣虛力單的直笛,則表現佛羅多進退失據的徠徨;單簧管的優雅從容則是山姆的義薄雲天…。


相同的旋律,不同的器樂配置,說出完全不同的感情,觀眾一聽就懂,功力已至化境,至於皮聘和亞拉崗的兩段低音吟唱,都搭配無言的悲壯畫面,一是男兒誓死如歸的哀歌,一則是人皇一統天下,要讓普世眾生展歡顏的意氣風發,觀眾是很難抗拒「魔音穿腦」的驚人穿透力。


 至於伊玟違抗叔父之命從軍,卻能救叔父殺魔王;剛鐸城主逼兒上戰場,悲情焚屍;亞玟勸服父親打造王者之劍的「父女╱父子」情結,更是電影反覆致意的戲劇主軸,終能在驃騎王希優頓戰死疆場,對女兒說出:「我的肉身已破,就讓我走吧,我要回到父皇膝下…」的臨終告白中,達到最高峰。

 對照山姆九死不悔,一心一意照顧佛羅多,甚至抬他上山,還能抗拒魔戒誘惑的真摯友情,以及歡樂返家娶妻生子的歡樂年華,彼得傑克森高呼「親情無價」的語重心長,更加凸顯他這位來自南半球的導演,與好萊塢涇渭分明的創作情操與高貴心靈。

當然,書迷還是會挑剔的,例如大奸大惡的薩魯曼和巧言無聲無息就消失了,一定會讓死忠影迷若有所“失”,但是綜觀全局,這些瑕疵都不至於影響一部經典電影的魅力,《魔戒三:王者再臨》揭示了一則新世紀的經典啟示錄:好萊塢的獨大局面是可以挑戰的,而且只要有想法,一定可以將其推翻!

江山如此多嬌,剩下的就看誰是能主浮沈的盤弓射雕新霸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