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眷村:文學的雕刻

因為,當年國防部有過的八百多個眷村多數已經拆遷。而且,第一代,大半凋零;第二代,開枝散葉;第三代,漸漸淡了。只有文學家的文字還雕刻著昔日光景、聲影與故事,雖然,不讀書的人越來越多,離文學也越來越遠。

黃玉珊與陳堯興聯合執導的《念念眷村-文學裡的眷村故事》,試圖留住已經淡薄到比黑白老照片還蒼白的眷村往事,就算房舍已殘,住戶也雲散,眷村畢竟曾經是1950-1980特殊時空下的台灣故事,不該忘,也不能忘。

電影採集、也訪問了司馬中原、瘂弦、洛夫、袁瓊瓊、朱天心、蘇偉禎和張啟疆、封德屏和陳芳明等作家分享記憶與故事,他們會寫也會說,繪聲繪影建構那個窮困年代的吉光片羽,然而紀錄片起步晚,未能即時留下眷村空間與聲音的多元情貌,徒留唏噓。

還好,作家們回憶起左鄰的山東腔,右壁的湖南音,前有廣東,後有貴州,大雜院式的眾聲聲喧嘩,簡直就像是1949年後的一闕台灣交響樂。至於張啟疆形容村頭村尾穿牆而來的各式打呼聲,似砲彈四射,又似夢魘亂彈,更是薄牆矮房難以迴避的共鳴箱,當然都是極其珍貴與特殊的眷村特色。

這個聲音特質其實也替台灣主體文化與所謂的台灣聲音做出更開闊的註記:黑熊和雲豹的吼聲,當然是台灣的聲音;南島裔族的吟唱人聲同樣也是;後來的荷蘭語、西班牙語和日語也各自在不同時空座標留下聲音印刻,閩客先人以來自中各省的南腔北調,同樣也是四百年來的時代聲音。來到21世紀,台灣的聲音又多了印尼、菲律賓、泰國和越南的東南亞之聲,台灣快步邁向明天的此刻,聲音的多元性有如陣陣波濤洶湧而至,捲起千堆雪。

原初,眷村只是政府安置八十萬國軍的權宜之計,政治現實與悠悠時光讓過客落腳生根,讓無墳可拜的遊子也有了族譜牌位,血緣融合,族群攜手,眷村的消失或轉型也是一頁台灣文化演進史。

三月二十八日辭世的齊邦媛教授是最早標示「眷村文學」的文化導師,第一代的軍中作家或許偏多「失根懷鄉」之思,第二代作家則多了「本色深耕」的銳猛傲氣,都用生花妙筆刻劃出時代面容,再也不是陌路異鄉人,翻滾交融成為台灣文化不可或缺的記憶DNA。

透過文學家的筆與口,《念念眷村》精練又富魅力地提煉出舊日風華,從飲食到習俗,從封閉、對抗到開放、匯融,就算建築已經隨時代巨輪遠行,文學和影音仍將眷村記憶揉成時間膠囊,留待後人撿拾回味。

瓊拜雅:歌者情人母親

歌選對了,電影就活了,音樂會同樣也活了。

1969年8月14日,Joan Baez搭乘直昇機抵達Woodstock (胡士托)音樂節現場,8月15日凌晨一點左右上台演唱。

那時,她已經懷胎六個月,大腹便便。那年3月26日,他剛和反戰和平前鋒David Harris結婚,那年七月,David 就因拒接兵單,拒絕入伍報到被捕,入獄服刑20個月。

Joan Baez 原本就關心社會議題,1967年十月,反對越戰的她,她因為阻擋年輕人入伍報到被捕,在獄中認識志同道合的David Harris,很快就成為主張素食的反戰俠侶,熱戀三個多月就結婚了。

丈夫被捕了,肚中有孩子,Joan Baez孤單但不脆弱,她知道自己動見觀瞻,選曲都有深情,不論是「I Shall Be Released」或者是「Swing Low Sweet Chariot」,台下觀眾都明白「coming for to carry me home」的深情期許,壓軸的最後一首歌,更要求觀眾一起和她合唱「We Shall Overcome」,這是他獻給獄中夫婿 Harris的歌,歌詞中不只強調「…….
We shall overcome, someday
Oh, deep in my heart
I know that I do believe
We shall overcome, someday」,另外還有
We shall be alright」
「We shall live in peace」
「We are not afraid (oh Lord
)」三段副歌,都在高聲宣示:「We shall overcome, someday!」

那天凌晨,她是勇敢妻子,偉大母親,更是傳奇歌者。

紀錄片《瓊拜雅:三重人格》沒想像我這樣細說重頭,只讓大家看見也聽見挺著肚子的Joan Baez唱著「We Shall Overcome 」,光是此景此曲,就讓我熱淚盈眶。

她唱給愛人同志,唱給自己,唱給孩子,唱給相信她的歌迷。無需做功課惡補那段歷史,她的眼神、姿態和歌聲,說完了所有該說與想說的話。

然而,相愛容易相處難。革命感情值得終身想念,卻不代表一定天長地久。1973年她們和平分手,沒有惡言,沒有八卦。在交會時互放過光亮,這一生已經足夠。

那位在1969年在媽咪肚子裡,陪著母親站上胡士托音樂節的孩子Gabriel,2019年也陪著母親來到告別巡迴演唱會的終點站:馬德里,親自見證母親整整半世紀(對他是50年,其實超過60年)的歌唱風華。幸福啊!

紀錄片《瓊拜雅:三重人格》省略很多細節,在片段縫隙中藏有很多生命密碼,值得喜愛Joan Baez的歌迷細細探尋。

2003年Joan Baez在專輯「Dark Chords On A Big Guitar」中演唱了「In My Time Of Need」這首歌,Ryan Adams 填的歌詞描述挫敗人生大旱盼雲霓的向主祈禱文,有怨卻無悔,還有信念,還有祈願,有如她的一生奮鬥,歌詞如下:Will you comfort me in my time of need?在我需要的時候,你會安慰我嗎?
Can you take away the pain of a hurtful deed?
你能帶走傷心事造成的痛苦嗎?
‘Cause when we need it most, there’s no rain at all
因為我們最需要的時候
總是得不到一絲雨滴
And dust just settles right there on the feed.
總是大旱又蒙沙塵
Will you say to me a little rain’s gonna come?
When the sky can’t offer none to me.
當天空一片乾旱時,
你會應許我些許及時雨嗎?
I will come for you when my days are through
And I’ll let your smile just off and carry me.
當我的歲月將盡時,我會走向你
讓你的微笑帶領我。

Joan Baez的人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一生勇敢逐夢,卻也不時心碎,但是她的歌聲一如她的正能量,永遠能帶給聽眾溫暖支持,讓她的微笑帶領前行。這部紀錄片《瓊拜雅:三重人格》,讓我思前想後,從她的歌聲中看見,也聽見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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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拜雅三重人格:青春

多數歌迷都喜愛Joan Baez有如天籟般的清純歌聲,應該沒有人會同意她以嘈燥Noise謙稱,片名如此書寫或有讓人看見不一樣Joan Baez的用心,至於中文譯成「三重人格」,則是呼應著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arquez)的名言:「Everyone has three lives: a public life, a private life and a secret life.」試圖重現她這一生的公共(a public life),私下(a private life)和秘密(a secret life)時光。

Joan Baez死忠粉絲應該都會很開心看見她的少女模樣,陪著她在 Club 47 初試啼聲,再從新港音樂節(Newport Folk Festival)一鳴驚人,見證她有如天使般的笑容和被上帝祝福過的清純嗓音,她的傳奇崛起傳奇真的有百看不厭能的能量。至於她和Bob Dylan如膠似漆的革命情感,在歷史影像的倒帶下,釐清了被傳說混沌的青春往事,當然,聽她輕聲說起當年提擕Bob Dylan,成名後卻勞燕分飛的現實,做不成愛人,固然心痛又心碎,就算Joan Baez也用自己不願嗑藥解釋分手原因,然而歌迷應該也不會有「世事豈能盡如人意」的唏噓,反而慶幸世紀傳奇終究沒有上演恩斷義絕的決裂不堪。而且即使多年不相往來了,Bob Dylan沒有忘記她,依舊懷念著她的歌聲,人生遇合能夠平和終始,也算福氣了。

1960年代確實是Joan Baez最美好的時光,她參與的民權、反戰抗爭一方面是她的信念與實踐,一方面也是她面對歷史事件的生命選擇,她也許只能也只會唱歌,但她的歌聲為那個火熱年代添加過無數柴薪,都已經是音樂史和美國歷史的重要章節。Joan Baez唱歌唱了六十年,早已是經典中的經典,重溫這些珍貴影像,既是見證,也是回味。

《瓊拜雅:三重人格》同樣示範了一部好看紀錄片與傳主本人的文物手稿密切不可分隔,Joan Baez有間倉庫,收藏著她的童年畫作,家人書信、家庭錄影帶、演出錄音,以及心理醫生的診治錄音,方方面面都讓她的才情和電影論述有了可以相互援引佐證的空間,尤其是她竟然那麼會畫畫,每回寫信最後再來個幾筆塗鴉,無不神采飛揚,極其傳神,更讓電影可以據以發展出有趣動畫,更添觀賞趣味。

任何一部人物紀錄片都極難全面關照傳主一身,只能重點取材,就像她的代表作只選了「Diamonds & Rust」與「There but for Fortune」等十多首,一旦少了「The Night They Drove Old Dixie Down」就是有人會跺腳歎息,篇幅有限,被迫割愛實屬無奈。

至於家人的童年創傷,Joan Baez不迴避,願意面對的勇氣極其不凡,《瓊拜雅:三重人格》終究提供了一只三稜鏡,任憑觀眾從自己的角度去觀看與解讀了。

臨暗漂流:聲音有與無

尋找湯德章:亂世浮生


他叫湯德章,台南市有紀念公園,有以他為名的道路,然而他短短40年的坎坷人生,不是黃銘正、連楨惠導演費時五年完成的紀錄片《尋找湯德章》穿針引線努力拼圖,恐怕知者少,關心者更少。
他的故事就像電影海報上的人影,多數只有半張臉,看不清,也看不全;他的寂寞就如同他的故居,荒煙蔓草,乏人聞問,還得靠人搶救。


「湯德章是誰?」是兩位導演動心起念的原初,他曾經是坂井德章,也是新居德章,他是林德章,更是湯德章,他體內有日本血脈,也有台灣基因,英文片名《In Search Of A Mixed Identity》,精準從歷史翻覆的夾縫中關心,也探索這位台日孽子的曲折傳奇。
黃銘正、連楨惠合作過《灣生回家》,替台灣歷史避談的這段晦澀往事,畫出港闊海深的鄉愁圖案;《尋找湯德章》則是替舉目可見,卻未曾深究的台灣往事,透過偵探手法,建構立體雕像。


《尋找湯德章》的切入手法相當另類,不走史學編年體例框架,而是凡夫俗子探奇蒐證方式,像個小偵探一般(不諱言自己的無知,不迴避自己的摸瞎),從鄉野庶民切入,從街談巷議切入,先有人味,才有興味,才讓原本沉重的悲情素材得著讓人急於一探究竟的驅動能量。
殖民時代,日本人瞧不起灣生,也不願平等對待日台混血子弟;1945年後,國民政府不也以異樣/異族眼光與手段區分本省/外省,擺盪在兩款政權下,湯德章的悲劇絕非特例。湯家子孫講起日語才輕鬆自在,背後有多少無法告人的忐忑?


恐懼,匿藏了半世紀的恐懼,其實是《尋找湯德章》輕輕舉起,卻有重重震盪的歷史巨錘:228事件後,槍決湯德章,曝屍三天,不准收屍;父親被殺,孩子不敢回家;含冤50載,家族避談先人,都是白色恐佈的駭人實例,黃銘正、連楨惠突破湯家姐弟心房的珍貴訪問,也因此更加珍貴。


《尋找湯德章》 是民間觀點,庶民採集的1907年至1947年近代台灣史,有一群鍥而不捨的癡人共同完成的拼圖,就在導演書寫著:樹是歷史,建築是歷史,歷史是當下,歷史就是我們自己…….一架軍機空中呼嘯而過…….公園的鳳凰花開依舊紅豔,歷史還會重複?恐懼還會重演?電影想說的話,等待你去聆聽,等待你去尋訪。

坂本龍一OPUS:告別

第一個畫面是他的背影,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演出,「春蠶至死絲方盡」的全力以赴;最後一個畫面同樣那台鋼琴,人已空,自動演奏程式還在彈奏他的作品,直到聲斷琴止。

一座音樂廰,一台鋼琴,就坂本龍一單獨一人,導演空音央(Neo Sora)採用黑白影像,不打招呼,沒有旁白,亦不介紹曲目名稱,逕自以不同鏡位與構圖紀錄著坂本龍一拚盡餘生之力的最後演出神韻。正因為是黑白影像,「教授」的銀髮更加晶亮,黑衣更加深沉,如詩夢境,讓流瀉著告別聲韻的每一個畫面都讓人想寫一首詩。

電影是一場音樂會,因為樂音不斷;卻又不是音樂會,因為沒有留給觀眾鼓掌喝采的時間。坂本才收手,空氣就凍結了,沒有殘響,沒有留白,「教授」抽換樂譜,緊接著下一首曲子演出。對樂迷而言,這是老友重逢;對影迷而言,這是巨星展翅。他太巨大,弱水何者三千,能飲一瓢都是幸福,況且你我絕對不只飲一瓢。

《坂本龍一:OPUS》邀請影迷與樂迷坐在最近的距離,替換音樂會上前所未見的角度,前後左右細細凝視與凝聽:銀髮黑衣、鬍髭眉影、指法身形、氣宇神韻,滿足著可以再靠近一點的小小祈願;偶而的指尖疊音,不時的踏板迴響,熟悉的旋律彈跳,你明白那不是最巔峰,卻是盡心又盡力的最後一搏,你明白,他在彈奏這些首曲目時,其實也在重溫年華正盛時的靈光閃動,你彷彿陪他走過了絲路、撒哈拉和紫禁城,不靠管弦,無需甘美朗,當年他就是在黑白鍵上彈出燦爛火花,如今一人一琴,昔日風情打他眼前滑過,樂器之王他在的指尖駕馭下,直如王者再臨。

肉身不再,音符不墜,靈魂不滅,電影細妥收藏著教授的最後聲影,告訴世間男女:once upon a time,有過坂本龍一這個人,創作過如此美麗的樂章。曲罷人已成仙去,餘音嘹亮尚飄空。

金門往事:焦點與重點

/以金門為主題的電影有多部紀錄片和劇情片,因為奧斯卡入圍的《Island in Between》,讓我重新檢視一下這些電影。

談到金門,多少會提到砲戰,江松長入圍奧斯卡獎的紀錄片《金門(Island in between)》,一方面追憶父親當年參與砲戰往事,另一方面拍到了今日金門砲兵操演的實況。
洪淳修導演的紀錄片《金門留念》同樣有此一場景,但是他更進一步告訴大家:表演砲操的軍裝人士中,有位女性,她是四川姑娘石成梅。
八二三砲戰緣起毛澤東1958年下令砲轟金門,導致當地軍民傷亡共3,228人,房舍全毀毀損共9,053棟。60年後,砲戰往事依舊讓人唏噓低迴,卻又另外多了憑弔歷史場景時的觀光表演。


石成梅的砲操表演有模有樣,不是洪淳修追著她問下去,一般人很難察覺她是嫁到金門的中國媳婦,砲操演出可以貼補家用,她的陸配身分更讓當年砲戰血淚傷痛多添幾分歷史錯愕與怪誕。戰爭與和平,傷痕與生計,在歷史長河中有著不同質量的砝碼。
不論是《Island in between)》或者《金門留念》紀錄的都是那塊土地上的時代眼淚,有奧斯卡加持的《Island in between》,參雜了家族情感與個人感觸,以輕柔筆觸與讓更多人看見與明白台灣、金門與中國的歷史糾葛;洪淳修的《金門留念》因為長期駐點與生活,多了在地人的特殊行業與記憶,一個由外往內看,一個由內往裡鑽,一個望遠鏡,一個顯微鏡,兩相對照,彼此對話,相輔相成。
當然,有關金門的紀錄片不能不提金門子弟董振良的系列作品,以及他從金門子弟立場省思的一貫反戰心聲;也不應該忽略黃皓傑的《越界》,他從海漂的保麗龍談到兩岸之間的中線問題,更透過生態、經濟與政治的錯綜複雜關係,紀錄下海洋不語的默默凝視。
至於與金門相關的劇情片,我最想重看的是張佩成執導,王小棣擔任副導的《血戰大二膽》,那才是有血有淚的小兵之歌。

那夜金曲永恆:寫歷史

號召四十位巨星合錄一首歌是一場多艱難的考驗?「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這首慈善義賣金曲的誕生,是歷史傳奇,幸好留下了影像見證。

見證歷史,容易讓人熱血沸騰,Netflix紀錄片《那夜,金曲不朽(The Greatest Night in Pop)》就具備了這股動能。

電影見證的是「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這首慈善義賣金曲的誕生。1985年一月28日全美音樂獎頒獎典禮結束後, Lionel Richie, Michael Jackson、Stevie Wonder、Ray Charles、Cyndie Lauper、Paul Simon、Tina Turner、Bob Dylan和Bruce Springsteen等四十位頂尖歌手齊聚一堂,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攜手合作錄成這首眾人合唱歌曲的傳奇。

「四海一家」在1985年橫空出世,十億人同步聆賞,在那個沒有手機和網路的年代其實是極其艱難的考驗,因為,第一,巨星們願意無償共襄盛舉,以行動告訴世人,他們會的不只會娛樂,也能兼善天下; 第二,巨星們各有行程,挪出一個晚上時間來錄音,從號召、動員、毃通告到執行,千頭萬緒,工程浩大;第三,一旦消息走漏,媒體蜂擁而至,巨星們就很難安靜唱歌了。

《那夜,金曲不朽》珍貴之處就在於既然動員了這麼多巨星,他們也即時紀錄下那個晚上的大小細節, 時隔四十年後才讓後世歌迷得見一首金曲的誕生究竟有多難!

電影本身的啟示效果有三:首先,既然在寫歷史,就別忘了紀錄歷史,不是現場有人負責拍攝紀錄,後人就只能聽歌想像巨星當夜。影像紀錄究竟有多重要?電影本身就是最佳實證。

其次,巨星難搞,眾所週知,一首歌如何打造?如何分配?誰先誰後?聲線如何串接?在在都是學問,更難的是如何搞定巨星?那個晚上沒錄完,就再難促成大家再聚首了。

第三,擔任音樂總監的Quincy Jones就在A&M 錄音室的門口貼了一張字條「cast your ego at the door」,意思就是把你的身段和或虛榮留在門外,我們來錄音做善事,就不要再把俗世那一套帶進來。說來容易,在座巨星個個都是一方之霸,怎麼可能不較勁?同台合唱更是要唱得比別人更好,絕對不能輸人。看著他們拚盡全力就為了唱好那兩句歌詞,你真的會熱淚盈眶,更別說Bob Dylan和Bruce Springsteen的即興清唱,以及Stevie Wonder的頑童性格及絕世琴藝,當然還有完全陶醉在音樂中的Michael Jackson…….

這部紀錄片其實是替觀眾上了一堂極其實用的音樂製作實務,從發想到完成,多少細節要兼顧,這部96分鐘的紀錄片根本就是千金難買的流行音樂活教材。

歌曲和電影的關鍵人物是Lionel Richie,電影從他重回A&M錄音室解說四十年前那個晚上發生在錄音室裡的點點滴滴開始,最後還聽他說了一段非常動人的「回家論」:「你要珍惜能夠回家的時光,因為有時候家還在,人卻已不在了。」(像極了: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四十年前應他邀請一起錄音的歌手,如今幾人健在?A&M錄音室依舊在,那個晚上的盛況早已成了雲煙,甚至歌曲也都進了歷史迴廊,偶而才能聽見一回,年輕歌迷未必能夠想見當年盛況。

和時間賽跑,世人註定是輸家,只有夢想家知道善用影像留住時間,「音容宛在」不再是告別式上的輓聯而已,這部紀錄片讓昔日天王重新以英姿煥發的模樣向世人展現了他們的青春與志氣。

台北之晨:無聲到有聲

默片時期的配樂,往往因地因人因設備而異。白景瑞導演的《台北之晨》不管是陰錯陽差,或者刻意為之,最後傳世版本就是無聲版,聲音的空白,因而有了想像空間,也因而有了再創造的機緣。這次台北電影節播出的林強版配樂,就是有趣的聲音實驗。 閱讀全文 台北之晨:無聲到有聲

卡拉絲:聲音的二重奏

卡拉絲的歌藝,無人可以挑戰,卡拉絲的情思,誰人可以揣摩?用卡拉絲的話語來註記卡拉絲的紀錄片,毋寧是招聰明的策略,但是《卡拉絲:為愛而聲》這部記錄片,除了卡拉絲的聲音,還多了一位女性的聲音,這個選擇,讓電影多了討論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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