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桃色男女煞

《桃色》中,楊凡找到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男生,一位是不修篇幅,頹廢至極,卻又及風流放蕩的SHO;一位則是永遠一襲剪裁合身的筆挺警服,會讓男生女生都齊聲一歎的帥哥吳嘉龍。

然而不管是狂放或內斂,在楊凡的鏡頭下,他們都是情欲的奴隸,一旦脫下了外表的矜持或制服的約束,他們只能在欲望的宮殿裡行走。

是的,行走就是《桃色》最獨特的美學韻味。電影中,吳嘉龍的主戲就是巡街,從太子道走到小暗巷,從石梯走上木頭梯,眼神從直視、斜視到仰視,不必講任何話,他的困惑與尋覓,都已如他的腳步聲那樣清楚鮮明;電影中,章小蕙飾演的美麗,也同樣以曼妙的身影在行走,她要工作,她在等待,她在尋覓,一個男人,一個讓她眼神不忍離去的俊美警察。

因為吳嘉龍一路在行走,所以你彷彿看見了《阿飛正傳》裡的劉德華警官,每天規規矩矩地走遍暗夜小巷,在慘白的燈光下簽寫著警察巡邏本,在黑夜裡,呢喃著自己毫無頭緒的愛情嚮往。

因為章小蕙一直在行走,所以你彷彿看見了《花樣年華》裡的張曼玉以最綽約的風姿慢步輕挪,風華與時代,很難找到貼切的形容詞,然而看著她款擺的身軀,你就看到了一個走過歷史的倩影。

楊凡的電影,美學才是重點,劇情都不會太複雜,《桃色》卻是一定要到最後一個鏡頭,你才能拼組出如夢初醒的真正故事。影片講述章小蕙飾演的地産經紀美麗遇上松坂慶子飾演的日本貴婦,並穿插河莉秀飾演年輕的松坂慶子,三位不同世代的美女卻與吳嘉龍飾演的癡情警察,產生了一段糾結複雜的五角關係。

找到了章小蕙、松坂慶子及河莉秀三位女星同片飆戲,令人心驚肉跳的情欲戲從開拍的那一剎那就已成了註冊商標,然而,早期以人像攝影聞名的楊凡這回只想讓你隱約若有所見,而不是徹底把你剝光脫掉,一臉大鬍子的SHO堂而皇之地脫下汗衫和長褲,甚至要章小蕙解開衣扣時,她沒有拒絕,卻直接走到門口,讓守在門外窺伺的吳嘉龍撞見即將上演的春光綿綿,而且更當著他的面就解開上衣,露出雪白胸脯……。

然後呢?沒有了,沒有然後了。

然後,就是章小蕙伸腳把門關上,關掉了門外的欲望蠕動,轉身向內,再冷冷地對著SHO說:「把衣服穿起來,走了吧!」

利害的女人都懂得如何折磨男人。折磨是扯心撕肺的痛,然而折磨也會帶給當事人一種莫名的喜悅,電影中反覆出現的:「SM是什麼?就是Pleasure in Pain(痛苦的喜悅)。」對照著這一種不用皮鞭,不用鐵鍊,也可以把電影中情人相互折磨到鮮血淋離的主題,有如一把利箭直接穿進觀眾期待的心靈中。

楊凡把《桃色》歸類為他的「崑曲三部曲」系列電影的第三部,可是全片無一曲崑曲,只有在電影終了前才加上了劇作家湯顯祖在《牡丹亭》題詞上所寫的一段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其中,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以做為本片男女主角的內心矛盾源頭的註解,更可用來解釋何以曠男怨女最後聚集在那個時空中的的特殊邏輯。

然而,電影中最吊詭的還是性別的轉變與糾纏,《桃色》中的松坂慶子及河莉秀都為了愛一個男人去變了性,這意謂著她們之前本是男兒郎,卻因欲望不滿足,所以引刀成一快,成為女嬌娥,從同性戀,變成了異性戀,只為能夠生死交纏,然而,松坂也不忘疼惜章小蕙,那又是蕾絲邊的異色情,可是本來都愛女性愛慕的SHO,卻會直接剝下了吳嘉龍警官的制服,又咬又啃,然而本是章小蕙愛的制服員警吳嘉龍不但不抗拒,竟然又呻吟了起來。

可以是同性戀,可以是異性戀,妖嬌的可能貨真價實的妙女郎,卻也曾經是血脈賁張的男兒郎,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生?什麼是死?交響互鳴的男女/女女/男男關係,讓《桃色》在癡情男女的情欲光譜上佔據了一頁說也說不清的曖昧色環。

《桃色》得能膺選為本屆《聲影紀事》影展的開幕片,情色不是重點,音樂才是靈魂,楊凡請來作曲家Surender Sodhi譜就了南洋風情的曲風,不時可以聽聞夾著印度教和回教的人聲吟唱,環繞奔揚的異國色彩正巧呼應了電影的異色風華,知名歌手潘迪華演唱的《我要你》和浪漫多情的《梭羅河》更是相互拔河,呼應了楊凡導演追尋失落的香港五0年代風華的努力。

碧翆絲妲兒:巴黎野玫瑰

2005年八月一日看完楊凡導演的《桃色》,看著松坂慶子和章小蕙的裸身演出,我想起了《巴黎野玫瑰(Betty Blue)》裡的法國女星碧翠絲.妲兒(Beatrice Dalle)。

士為知己者死,很多演員願意在導演的召喚下為藝術而死,我並不確知原本是社交名流的章小蕙和楊凡導演的關係是否如此,卻知道銀幕上總是以冶豔路線取勝的碧翠絲.妲兒在主演電影《Trouble Every Day》曾經發表過一番導演至上論,強調不是因為遇上了女導演Clair Dennis,也許她就不會在這部電影中飾演與男人交歡後就會把對方吃得粉身碎骨的神秘女郎。

「我接演新片,其實都不是因為劇本吸引我。」碧翠絲.妲兒說:「我一點都不在乎劇本,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劇本寫什麼。我只在乎導演是誰。」

妲兒從來不忌諱和男性或女性演出親熱戲,也一直和導演保持密切互動,但是沒有人懷疑她和Clair Dennis有同志情誼,也沒有人懷疑她在處女作《巴黎野玫瑰》中,曾和導演尚─賈克.貝尼葉(Jean-Jacques Beineix)有私情。

碧翠絲在《巴黎野玫瑰》中不時就有全裸的床戲,有瞎眼發瘋的怪病,各種人生和情愛折磨都經歷過了,但是電影就是電影,就是沒有導演和演員之間的私情緋聞,事實上,男主角Jean-Hugues Anglade 的幾場床戲卻恍若真槍實彈,讓人看了眼紅心跳,因為她們從來不會因為面對攝影機而閃躲遮掩,一切就像是熱戀情侶那麼地目中無人,那麼自在。

碧翠絲.妲兒的理論很奇特,她說:「我如果會喜歡一幅畫,一定是畫家有吸引我的特質,他畫了什麼,其實我不太在乎;電影也是一樣的,我真正在乎的是導演是誰?和導演的接觸與互動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所在。所以,很多時候,我根本不去挑劇本,甚至,有時候電影拍完了,我也不想再去看電影了。」

會讓碧翠絲.妲兒產生這樣的信念還是因為《巴黎野玫瑰》。

當年,貝尼葉選中她擔綱主演這部電影時,碧翠絲根本沒有任何演戲經驗,然而貝尼葉看透她的靈魂,看透她這個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在拍電影,她只是在演自己,因為私底下,她自己的愛情世界就像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火辣,狂熱,但是卻又經常莫名其妙地動怒、爭吵,甚至想要毀滅自己。電影就是電影,電影未必是心理殘缺治療師,然而有人能夠一眼看透妳的平生時,你就願意為她奉獻一切。

拍電影,遇到這麼認真,這麼投緣的女主角是幸福,卻也是一種壓力。做人家的知已,最怕就是終於有一天,對方失望了,夢碎了。記憶不再美麗,甚至不再願意再去記憶了。讓記憶凍結在最美麗的時刻也不錯,1986年拍完《巴黎野玫瑰》後,貝尼葉沒有再和妲兒合作過任何一部電影,然而妲兒一直念念不忘《巴黎野玫瑰》的美麗時光。

人生在世,最美麗的時刻就是火花交閃的瞬間;最難的時刻,就是永遠保持美麗的光華熱度。拍電影如此,工作如此,愛情如此,生活更是如此。

巨鯊蠢動:電影的未來

好看的電影似乎越來越少了……會賺錢的電影似乎越來越少了……電影走過了一百年,未來還會有一百年的好風景嗎?這些都是好萊塢電影市場上最近經常出現的討論議題。

法國大導演高達也曾在《十分鐘後》提出他對這個問題的省思:一塊銀幕在風雨中飄奔搖幌,你幾乎可以預言它已經撐不住太久了。

夏天都快要過去了,今夏好萊塢真正賣座的電影只有盧卡斯的《星際大戰三部曲》和史匹柏的《世界大戰》,一個賣出三億七千八百萬美金,一個賣出二億二千八百萬美金,其他的《蝙蝠俠:開戰時刻》、《王者天下》和《機戰未來》都賠得鼻青臉腫。

電影不景氣的原因很多,史匹柏的解讀很有趣:「我還記得第一架747波音巨無霸客機首航洛杉磯機場時,人心多雀躍興奮啊,大家都盼望著翱翔天際的浪漫情懷,可是,如今還有幾個人會多看波音747兩眼嗎?」

史匹柏說:「如果三年才出現一部你非看不可的電影,大家一定興高采烈地搶著看,如今我們卻是每三個月就得出現一部超級大製作不可,每家電影公司都拚命製造幻景,誇稱說他們的電影有多好看,觀眾接受業者的行銷概念,抱著可以見到前所未見場景心的態走進電影院時,最後卻只有幻滅感覺時,就會抱怨自己錢丟到水裡去了。」

說不出好故事,大概就是電影事業最大的危機。

義大利新寫實電影誕生時,製片環境惡劣,拍攝器材粗糙,但是至少他們有一個曲折又感人的故事,所以時隔六十年之後,你還是會覺得《單車失竊記》溫馨感人;當年,我們以同樣的心情接納台灣新電影的樸拙與誠懇,包容了導演往往說不清,也說不好一個故事的缺失,可是,一旦觀眾無法在戲院裡找到讓他歡喜,讓他流淚,讓他思考的元素時,他就不想再玩了。

娛樂不是胡鬧,娛樂就是讓人開心,讓人窩心,只要你的心房有觸電的感覺,這部電影你就不會忘記它了,我看過好幾千部的電影,可是能夠如數家珍的電影不到十分之一,快速看過,然後就快速遺忘,留下的作品通常就是個人記憶資料庫裡的經典。

史匹柏的《大白鯊》和《侏儸紀公園》的創作主軸很近似:人與自然巨獸的抗爭。他知道怎麼來嚇觀眾,大白鯊是突如其來地從海底咬噬泳客,大恐龍則是猛然一口就把你吞進肚中,人獸對抗的傳奇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你在戲院裡驚聲尖叫,你叫得越大聲,越能和杜比音效抗衡,你就越覺得電影票錢花得一點都不冤枉。

正因為深諳觀眾心理學,史匹柏認為電影不會滅亡的,「因為人們都渴望娛樂,只要人們想要娛樂,電影就不會滅亡,就像文明再怎麼發達演進,劇場和家庭娛樂都同樣存在。」他甚至樂觀地預見在三十年之內,科技會有驚人的大躍進,會發生類似「喬治歐威爾式(『1984』和『動物農莊』的作者)」的大突破:「將來將會一種技術直接把故事和表演,透過影像結合的方式直接輸入到你的小腦中,帶給你一種完全新穎的感官經驗。」

史匹柏的預言真確嗎?只有時間才能回答這個問題,虛擬實境的科技確實改變了電影的敘事邏輯和表現形式,就像互動式電視可能改寫每一部電影的結局與綜合印像,但是前提還是在除了新式科技外,還有什麼可以讓你動心的元素?不能動心,一切只是華麗的噱頭,不能動心,就像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

蝴蝶:導演畫海報

今天的電郵信箱收到了一張海報,那是張作驥導演的新作品《蝴蝶》海報,宣傳人員特別強調那是出自張作驥的手筆。

《蝴蝶》以南方澳為背景,張作驥的海報就以漁港和人物的影像為主題,層層疊疊,或低首或揚眉,譜成了一個想像的世界。

張作驥的影像很有魅力,他的海報和一般人所想像的『畫作』不太一樣,還記得快二十年前,我頭一回到《青梅竹馬》的拍片現場去探班,女主角蔡琴一看到我,就熱情地拿出導演的分鏡表,得意地秀給我看:「你瞧,」她一頁一頁地翻著,語氣是羨慕又崇拜,「所有的劇情,他都已經全部畫完了。」後來,我才知道,楊德昌的才情與認真悄悄感動了她,愛情的迷藥早就在他們的心田裡蕩漾了開來。

楊德昌很會畫漫畫,如今去籌拍動畫片,也是其來有自,把分鏡表先畫出來,其實是很重要的功課之一,看著分鏡表,工作人員會看清楚鏡頭、人物和場景的互動關係,讓電影拍攝有跡可循,而非現場捉瞎。多少導演都是在電影正式開拍前,就已經在心裡和筆下,一格一格畫出自己的夢想。

真正會畫圖的是黑澤明,從《亂》到《夢》,每回新片上映前,出版社就會爭著出版他的分鏡圖和美術設計專刊,因為從小就愛畫畫的黑澤明,一直迷戀塞尚和梵谷的畫作,他最想做的是畫家而非電影導演,十八歲那年還曾經入選日本全國美展,只是後來在報考藝術學校時被刷了下來,加上當時物價飛漲,畫材昂貴,不是他能夠負擔得起,才轉向文學和電影的世界裡。

黑澤明對藝術的講究是鉅細靡遺的,每次拍片,都會先花上好多力氣來經營視覺,於是每個角色該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所有的款式和佩件,人物的表情和動作,他都會拿彩筆一一畫下,不是他有太強烈的發表欲,而是很多美術的事物很難用言語來形容,既然說不清楚,就畫給工作夥伴知道好了。於是,他每個人物都畫,每個場景都畫,小時候的畫家夢想,就這麼自然轉進到他的人物造型和分鏡表中了。而且,正因為畫作量太多了,出版社就想到出書,也才能在大師去世後,留下一頁精彩的人生給後人景仰。

有一回到東京影展採訪,那時候,最大的盛事不是參賽的各國佳片,而是專為國際媒體舉辦的黑澤明記者會,有一回,胡金銓導演也和一起擠在旁聽席上,我忙著記錄大師金言,他則是在一旁畫著黑澤明的肖像素描,等到散場後,胡金銓還拿起畫作調皮地向黑澤明秀了一下,留下滿座笑聲。

胡金銓拍戲的講究層度不遜黑澤明,王童導演跟隨胡金銓拍《天下第一》時就經常半夜接到胡金銓的電話:「還沒睡吧?來我這邊一下,耽擱半小時就可以了。」不管睡了沒有,接到導演的電話如果還千推萬拖的,就不夠格做跟班了,只能咬著牙到導演跟前報到,當然,一待就是大半夜,天都亮了,導演還是興致勃勃地畫著圖,根據古畫裡的裝束來製帽,做衣服,畫布景,有一回,王童陪著胡金銓挑燈夜戰,親手縫製薄紗衣冠,從黑夜做到天明,樣子有點像,可是怎麼看都是歪的,「一定要戰到筋疲力盡,別無可能了,導演才會放棄!」可是在所有堅持奮戰的過程中,工作人員看到的是專業品質的堅持,因為胡金銓和黑澤明都相信:「演員如果拉開一個櫃子是隨便糊製的,他就會有逢場做戲的感覺,一旦木頭從材質到重量都是極其精緻厚重的,他就會如臨現場,很容易就進入了角色。」

看到《蝴蝶》的海報,我聞嗅到張作驥正要破繭而出的氣息了,沈潛了五年,該要開始拍片了吧?還記得五年前在中影文化城第一次看《美麗時光》的試片時,被如魔似幻的劇情所誘,被熱情又溫婉的吉他樂聲所惑,眼睛悄悄熱紅出汗的感覺。蝴蝶在幻化為蝴蝶之前,就是不惹人喜憐的毛毛蟲,一旦飛舞,就是另外的局面了,我期待著一隻蝴蝶翩翩而來。

窗邊一盆花:911事件簿

過去一年中,我大約都是晚上十點半左右下班返家,可以安靜地看看電視、電影,喝口茶,聽聽音樂,寫意過人生。過去兩天來,因為工作調整了,每天都是清晨兩點才離開報社,踏著腳踏車在略帶涼意的夜色中回家。

角度變了,人生就變了,這是我今夜踩著微風回家的心情。

這樣的心情讓我想起了西恩潘執導的短片:《11’09"01》。

那是十一位全球知名導演在九一一事件後所拍的十一部短片集,每一片段都是十一分鐘長,每一段都是美國雙子星大樓攻擊事件的良心沈思與迴想,有的人批判美國,有的人檢討人性,你會因自己的人格特質和品味而決定自己喜愛的片段。

西恩潘執導的這一段是由金像獎影帝歐尼斯.鮑寧飾演一位獨居老人,妻子早已逝世,但是他仍然會每天拿出妻子的衣裳,整齊地攤在床上,對著空氣,對著妻子的往昔身影說話Ψ……對多數人而言,他是看不到日出的糟老頭子,他是沒有明天的過氣老人,獨自走在紐約街上,沒人理他,獨自關在暗無天的小房間裡沒人聞問,他的生命就像他擺在窗台邊的那盤盆景,枯萎,凋零,無人理睬。

那天早上,他被天搖天動給震醒了,暗黑的房間突然就有了光,屋外的陽光神奇的破窗而入,牆上出現的大廈陰影,慢慢地往下滑落崩塌……真相很簡單,資本主義的社會讓左鄰右舍都蓋起了大樓,卑微的人們只能窩居在富商的陰影下,空有窗子也瞧不見陽光,那是多強烈的控訴與象徵啊!

可是,高樓終於垮了,陽光終於進來了,他不敢置信地揉著自己的眼睛,寧可目盲,他也要直視著許久不見的陽光,更神奇的事也發生了,那盆枯萎的盆景竟然也回春滋潤了起來,就算他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先生了,也依然像個小孩子一般,迎接著那久違的空間與空氣。

名利讓我們窒息,空間的崩毀,才有新空氣的流通,不管時間有多短,不管代價有多高,旁人錐心刺骨的痛,也可能是自己渴盼終身的和風,人生事物不只兩面,一切就看你如何面對,如何解讀。

晚風吹在我的臉上,我心頭浮現了歐尼斯.鮑寧的笑容,想起了美國是多麼開放而又多元的社會,才會在舉國哀傷的時刻,依然有西恩.潘這樣的創意人才,願意換個角度來思量大樓的崩毀所帶動的新角度與新空間。

我們多數都像是窩居在小世界的歐尼斯.鮑寧,重複著單調枯燥的人生,直到某一天,也許樓塌了,也許陽光重新在生命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美麗才又在心頭開花了…

章小蕙:眺望銀河路

你真正在意的是明星的光亮熱度?或是演員的實力內涵?心態不保証成功,卻關係著後人對你的評價。

茱莉安.摩爾是我很敬佩的演員,她絕對不算明亮豔星,卻努力做好演什麼就像什麼的基本工程,所以年紀雖然不小了,才在《人魔》裡大展胴體,才在《愛情的盡頭》中飾演被愛情的罪與罰所煎熬折磨的女人,才在《時時刻刻》飾演一位厭倦責任和壓力的女人……她的每一次演出,都讓我動容,因為她走進了角色的心靈角落,而且又從容走了出來,讓大家撞見一個真實的吶喊!

有一回她應邀去一戲劇學院演講,學生沒問她演技,只忙著問她說:「妳是怎麼成為名女星的?做了明星之後,妳最大的改變是什麼?」

一般人只要想起明星,心中浮現的標準答案其實相當直接而且定型:「可以穿著大膽衣裳參加首映禮;有本事把自己的私生活創造成一齣大家關心的大戲;嫁給電影大亨,坐擁名利;替浮華世界雜誌拍攝孕婦裸照,創造話題;不必擔心自己的才華─你可能根本用不到才華這東西。」

但是茱莉安.摩爾的答案卻出乎大家意料:「如果你們問我表演的事,我會盡我所能來回答,但是如果你們要問的只是虛榮名利,我就幫不上忙了,因為『人氣』根本沒有內涵;沒有價值;毫無意義;它根本不是個事,它根本不真實!」

什麼叫做人氣?這是個好問題,媒體的密集報導就叫做人氣嗎?人氣是最醉人的毒藥,它看似風光明亮,往往一戳就破,一破就毒汁四射,傷不了別人,卻讓你肝膽欲裂。

章小蕙算是香港最有人氣的女名流了,之前,她和明星丈夫阿B的離婚恩怨,活像一部豪門血淚;她在服飾行的工作和品味,被人形容成是追逐名牌的拜金女郎。以前,對她的認識全來自香港報紙,事不關己地翻閱著她的八卦傳聞,很多事情,無從查証,媒體寫什麼,大家就相信什麼,很少去計較真相,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演過一部《桃色》電影後,章小蕙的身份和心態起了大變化,柏林影展的榮光讓她首度有了可以和專業人士切磋表演的機會,讓她可以不再被人氣束手縛腳,競相追逐媒體版面的虛榮,有沒有機會在四十歲之後改寫自己的下半生呢?我想,她有著充份的自覺與期待。

為了《桃色》在《聲影紀事》影展的開幕首映,章小蕙在台北待了三天,頭一回見到她時,我還抱著看熱鬧看明星的心情,遠遠旁觀,很少近距離對談,可是,怎麼看怎麼聽,都覺得和我以前所累積的印像相差甚遠。

來台灣參加《聲影紀事》影展,主辦單位只能負責台北到香港的商務艙機票,只能安排在影展會場旁的商務飯店,只有一點點的零用金,沒有其他的費用,甚至上電視節目也只有一般來賓的一千多元費用,「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剝削妳?」台北的朋友聽說她的待遇遠不如其他影展,電視節目出席費又不像別的電視台那麼優厚時,都連聲罵她呆笨被騙了。「沒關係的!」章小蕙一點都不在意,在離開台北前她特別告訴我:「以前我上電視,人家會出頭等機票請我來台北,住五星級飯店,節目通告費也是以萬元為單位的。可是我喜歡台北人這麼認真地看電影、討論電影,辦影展活動……」

她在台北期間唯一的抱怨是:為什麼有的媒體記者說話不算話,明明答應不寫的東西最後還是寫的;她唯一在意的是有的媒體還是把它和其他香港脫星視為同一種人,隨意消遣,「我真的不願意看到台北的媒體會變得像香港那樣,粗魯,又粗暴……」

離開台北的那天早上,她先和楊凡導演到了誠品書店買了林語堂的「紅牡丹」,只因為她聽說這個故事非常適合她的閱歷和美貌,那天下午,接受完所有的訪問,她又在光點台北的誠品書店繼續找著她想看的光碟和電影書,一站就是一個小時,人來人往的小店鋪裡,沒有太多人認出她來,她也不想吸引遊人注意,她的心思全在電影和小說上,因為她急於能夠在表演事業上有所突破,美國和中國都有《賽金花》的影視企畫案,她也在極力爭取。「你一定要告訴我還有什麼好小說,好故事。真的好,我就會想辦法買下版權來拍成影視作品。」這是她離開台北前,最後叮嚀我的話。

她只是個剛進入影藝圈的新人,對於夢想的世界藍圖也許太過樂觀了些,但是她對電影的熱情和嚮往,卻是以前我曾經在張盈真、張艾嘉和陸小芬的眼神中曾經見過的火焰,她們的才情和際遇或許各不相同,但是有過的火焰,對我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印像與記憶!

李行:回首導演路

回首過去,人們難免以選擇性的記憶,隱惡揚善,能夠在公眾場合坦然回憶過去的不足與生嫩,不但要有勇氣,更要有智慧。

光點台北在十四日下午二點舉行了一場李行導演與作曲家翁清溪的座談會,活動名稱叫做「從周藍萍到翁清溪」,原本帶著家人到中國大陸旅遊的李行導演,十三日專程搭機趕回台北,卻又遇上海棠颱風,班機一延再延,回到台北已經是十四日的凌晨一時了。

李導演的熱情一向影壇聞名,承諾要做的事也從不變更妥協,然而台灣的觀眾與媒體卻是相對冷漠的,一開始,這場座談會上只零零落落地坐了十多人,媒體也只有民生報一家派了記者來採訪,李導演幽幽地說了句:「滿合理的。」我卻是由衷地為宣傳不力而汗顏。

李行和翁清溪是台灣電影的巨人,只因為都已經年逾七十,大家就沒興趣來聽他們的演講嗎?就以為只有老舊的影史回憶錄嗎?答案是錯的。充當座談主持人的我,其實最是幸福,因為聽李導演細說重頭,我可是收獲一籮筐的。

座談的一開場就先放映了李行導演執導的第一部作品《王哥柳哥遊台灣》,那部電影不但紀錄了台灣在1950年代的南北城市風貌,也透過李冠章和矮仔財的胖瘦身材打造了台灣版的《勞萊與哈台》喜劇情貌,這部電影的配樂家更是以「綠島小夜曲」聞名的周藍萍先生。

那時候,李行導演剛從演員晉昇做導演,製片老闆不放心,還指派了田豐和張方霞兩位演員協助執導,李行負責執行,形成一部電影卻有三位導演掛名的現象。「第一次當導演其實是什麼都不懂的,」李行導演坦率地說:「攝影師問鏡位怎麼擺?根本說不出口。至於我要求音樂家給個什麼樣子的音樂,其實也說不上來,只能告訴周藍萍說外國喜劇電影總是能夠用音樂來襯托動作,你就用音樂來襯托動作吧!」人生的第一次總是舉步維艱,就算是知名大導演,也不是平步青雲的,他的摸索跌撞,更可以提供大家參考。

李行導演記憶力超強,歌喉也好,現場就唱起了周藍萍先生替電影《馬車伕之戀》創作的主題歌曲,周藍萍對台灣電影的初期發展有相當貢獻,一路從劇務幹起,才慢慢了有了音樂發揮的空間,替不少電影創作了音樂和歌曲,只因當時台灣政經情勢不穩,電影拍片量不多,他到了香港發展,才以《梁山伯與祝英台》的黃梅調樂章打下江山。

李行導演因為《王哥柳哥遊台灣》一片而紅後,投資老闆有了信心,不再派其他導演協助,他就接連拍了《豬八戒與孫悟空》和《豬八戒招親》等片,和周藍萍也對音樂表現的手法起了爭執,他先是在錄音間裡指責周藍萍音樂下錯了點,用錯了音樂,因而說了一句:「不用音樂才是對的。」等到下一部電影進入配音室時,周藍萍就投桃報李,幾乎不加音樂,理由是:「你不是不喜歡音樂嗎?」諸如此類的錄音室裡小磨擦,其實經常發生,半世紀之後再重新回想,甜多過苦,卻也讓我窺見了那個年代的音樂製作環境。

吵歸吵,那是工作理念的交換,藝術創作上對於美麗事物總是熱愛不捨的,李行導演後來的《街頭巷尾》就採用了周藍萍的「綠島小夜曲」音樂做主軸,替電影烙上了清楚的時代印痕(這首台灣最知名的情歌後來又在《監獄風雲》和《月光下,我記得》多次出現,卻不知李行導演才是最懂得周藍萍歌曲魅力的人)!

李行導演後來以「健康寫實」的電影聞名,對於這個當年非常轟動,如今卻備受批評的名詞,他倒是有非常貼切的反省,「當時我拍的《蚵女》和《養鴨人家》都是漁村和農村的生活,真正的台灣化、本土化的創作取材,只是受限於當年政府的推行國語政策,不能講大家平常說的台灣話,一定要改配成國語,除了語言不寫實之外,其他都是寫實的。」

李行導演台灣本土化的創作除了素材選擇之外,音樂也是重要手段,駱明道替《蚵女》所配的音樂就以「思想枝」做主題,《養鴨人家》則是「望春風」……藝術創作不是喊口號,實際行動所產生的感動才是長遠的,回頭看看如今高喊本土化的人,又有多少人真的懂得在作品裡表現本土的美麗呢?會場上,我另外播放了翁清溪和白景瑞與李行導演合作的《喜怒哀樂》中的《喜》與《怒》兩段戲的精彩音樂片段,那是台灣早期的實驗電影,四大導演同片飆戲,作曲家也得能在完全沒有對白的作品中,用音樂來傳達話白和情境,說起當年的實驗和革命情感,我看到了依舊活躍在他們眉宇間的火焰熱情。

至於李行和翁清溪合作的《小城故事》音樂更是膾炙人口,在那之前,不愛與人爭的翁清溪一直是配樂界的最佳捕手,別的作曲家只是掛個名,主要的音樂都由他完成,李行要求《小城故事》的主題曲無非就是人與人之間「和樂相處」的感覺,莊奴填的詞,翁清溪的曲就給人一種山河歲月悠悠走過的今生今世情感,李行導演一聽完音樂,滿意極了,就對翁清溪說:「以後我的作品音樂,都交給你了。」

二十六年後,李行導演成立工作室再度拍攝《小城故事》電視劇,依然是翁清溪來作曲,故事則從苗栗山城換成了大陸的廈門和惠安,雖然鄧麗君已然辭世,但是翁清溪到福建採集音樂靈感的時候,到處都還是聽到「小城故事」的樂聲,因而才了集合南管與「小城故事」原曲精神融合為新主題的概念。如今,《小城故事》電視劇已經進入後製剪接階段,合作了三十年的李行和翁清溪也持續交出他們的新作品,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人間友情和熱情,那真是美麗。

約翰辛格頓:電影陰陽論

「電影票房和電影議題就像『陰』與『陽』,必需相生相成,缺一不可!」曾經以《鄰家少年殺人事件Boyz n the Hood》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導演提名的黑人導演約翰.辛格頓(John Singleton)語重心長地透露了他在好萊塢的生存哲學。

1991年約翰.辛格頓執導處女作《鄰家少年殺人事件》嶄露頭角,贏得了奧斯卡獎最佳原著劇本獎以及導演獎提名,成為影史上第一位獲得奧斯卡重視及肯定的黑人導演,那時他才二十二歲。

「從此,我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位試圖在影片中傳達嚴肅訊息的導演,我以也此為榮。」約翰.辛格頓接下來所拍的電影,不論是珍娜.傑克森主演的《馬路羅曼史 (Poetic Justice)》、勞倫斯.費許朋及珍妮佛.康納莉主演的《校園大衝突(Higher Learning)》、強.沃特主演的《黑色大風暴(Rosewood)》都有強烈的黑人民權意識,標榜黑人心靈的覺醒主題,議題或許是深遠的,但是太嚴肅的表現方式使得他根本沒機會拍攝好萊塢的主流電影。「每個人都把我當成嚴肅議題的導演,其實,我更想做一位拍電影給受吃爆米花,專到戲院裡去找樂子的年輕世代看的娛樂電影導演。」

「電影有千萬種拍法,你可以為特定小眾拍片,搏得藝術導演或良心導演的好名聲,但是你也可以替普羅大眾拍電影,拍出一部大家都在討論的電影,那會帶給你不同的成就感。」約翰.辛格頓在調整身段的過程中並不是很順利,山繆.傑克森主演的《殺戮戰警(Shaft)》就顯得頭重腳輕,毫無警匪片的光彩,泰瑞斯和史奴比狗狗主演的《寶貝男孩(Baby Boy)》略有起色,一直要到2003年的《玩命關頭2飆風再起(2 Fast 2 Furious)》才扭轉了過去的嚴肅形象,讓他成為票房導演。

「你愛發表議論,但是不會賺錢,基本上好萊塢不會理你的。」約翰.辛格頓說,「一旦你會賺錢,你才有機會去發表議論,實踐更多的夢想。」改拍爆米花類型電影後,約翰.辛格頓賺了不少錢,但是他不是自私自利的享樂一族,他會把錢拿出來支持有創意的年輕人,新生代電影愛好者Craig Brewer當初拿著自己編劇的《Hustle & Flow》到好萊塢尋找贊助,根本沒人理他,約翰親自出面代他奔跑也沒有用,最後只得由他自掏腰包280萬美金拍成了這部電影,結果呢,這部描寫街頭拉皮條的三七仔奮鬥成為饒舌歌手的電影,不但在日舞影展獲得了好評,上映會,更創下了一千四百萬票房,不但幫助新人出頭,他也圓了自己的電影義行夢想,「幫助一位導演竄紅,也是一個很重要的電影議題。」約翰很得意地說:「我會繼續實踐這個夢想。」

約翰最近推出了四位黑人和白人兄弟協力來為養母復仇的電影《四兄弟(Four Brothers)》,面對媒體採訪時,特地標舉了他研讀易經的成果:「有陰就有陽,相倚相生,缺一則不可。」是啊,易有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陰陽就是太極兩儀,陰陽合則滋生萬物,但是大道理講得太玄沒人聽得懂,不如就說白話文:「電影要有票房,才有實力好在電影中講道理……。」

讀完這則外電,我心頭想起了兩位導演,一位叫張毅,一位叫侯孝賢。

張毅當年拍完了票房和藝術都奏凱歌的《我這樣過了一生》後,轉頭就開拍了一部小品電影《我兒漢生》,到現場探班時我特地問他說:「別人得了金馬獎大獎後都乘勝追擊,拍攝規模更大的大片,你為什麼回頭拍小片呢?」張毅笑著回答說:「以前,不會有人肯出錢拍《我兒漢生》,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選擇自己想拍的題材時,我當然要把一直窩藏在心頭角落的夢想拿出來做,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以後不知道,當下不做,我會遺憾的。」

《我兒漢生》由江霞主演,張毅在電影中挖掘了兩位新人:李興文和方岑,電影是小品,票房也一般,後來,張毅再接著拍《我的愛》,就爆發了婚變消息,退出了影壇,人生命運真的很難說,但我一直沒有忘記那天他在描述自己心頭夢想的那股眼神。

侯孝賢呢?最近的DVD市場先後推出了他早期和鳳飛飛的《就是溜溜的她》和《風兒踢踏踩》等片,當年,這兩部電影都是春節檔的賣座電影,電影雖然以父女逼婚的愛情矛盾為主軸,還加進了城鄉對立的趣味,也把故事場景從當時最時興的三廳電影的城市裝潢搬到了苗栗鄉下,而且山河景觀及田舍老屋的場景還都真是拍得美麗動人,然而故事基本架構還是承續了台灣三廳電影的男女愛戀及歌唱特質,配合鳳飛飛的當紅歌星魅力,硬加了無數電影歌曲。

侯孝賢在台灣電影的框架中累積了經驗、名聲和財富,投資人相信他會賺錢,才願意投資,讓他逐步從娛樂風貌中摸索出自己的影像風格。

票房和藝術的議論是電影百年史中從來沒有間斷的話題,也不會有最後結論的話題,對照辛格頓的陰陽論,對照侯孝賢和張毅走過的電影路,相信,每個人的體會也不盡相同的。

愛無止盡:莫讓愛溜走

愛情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從何時開始。

《愛無止盡Gegen die Wand》的電影開始時,妻子過世的男主角卡伊(Cahit)很頹廢地在餐廳廚房拾荒做遊民,他會一言不合就把酒吧裡的客人打倒在地上,他也會開車開著就往牆壁上撞去,他的生活早已沒有意義,隨時都可以揮手告別人間。

但是邱比特在醫院裡開了他一個玩笑。

就在卡伊等待醫生診斷的時候,有一位自殺未遂的第二代土耳其移民姑娘西碧兒(Sibel)一直對著他笑,確定卡伊同樣也是土耳其移民後,就開門見山請求卡伊與她假結婚,以便離開她的父母。如果卡伊不答應,她就會繼續割腕自殺……\n卡伊能夠不答應嗎?一旦答應,這會是什麼樣子的婚姻?

西碧兒清秀又有韻味,不怕找不到男人,她要的只是可以脫離家庭的假結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必做愛,男方不必付生活費,她會來養男人。卡伊除了幫女孩的忙,也沒有啥理由可以拒絕的。

本來只是應酬性的假結婚,本來是充滿性格矛盾、年歲差距(男的比女的歲數大一倍)和價值觀差異的一對男女,卻因距離的改變,產生的愛情的質變。

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卡伊逐漸發現了西碧兒的美與好,可是西碧兒有自己的夢想與自由,她接著不同的男人,享受著露水姻緣的歡愉,然而她也會把把卡伊的家整理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甚至還會做美食給卡伊吃,可是她堅持的是絕對不和卡伊做愛,緊要關頭她會踩剎車,理由是:「那我們就真的是結婚了!」苦悶的卡伊只能在蜜友身上找溫暖。

他們名義上是結婚了,實質上,卡伊卻只是空殼,佔有與妒忌像醋瓶打翻了,洋溢在他的生活空間中,目睹西碧兒幾近人盡可夫的濫情,他嫉妒得快發狂,而且在西碧兒也逐漸厭倦濫情人生,決定回返家庭的那一個晚上,卡伊失手打死了被西碧兒拋棄而口出讕言的男朋友。

分離,讓西碧兒翩然悔悟,她被篤信伊斯蘭教的父親攆出家門,但是她到監獄裡告訴卡伊,她會等他出獄,然而真的投靠土耳其的表姐,想要洗心革面重新開始人生,可是殘酷的命運之神再度開了她另一個玩笑。

多年後,出獄的伊卡追蹤到了土耳其,他只想告訴西碧兒因為那一份一直沒說出口的愛情,他才能撐過苦牢,才能重新開始人生;已經另外嫁了人,也生了女兒的西碧兒不是不念舊情,可是她會為了舊愛,毀掉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幸福家庭嗎?

初看《愛無止盡》,你會誤以為那是個移民社會的邊緣人生,你會誤以為那是通俗劇裡的亂愛男女,然而一路看下去,你看到了才三十二歲的年輕導演Fatih Akin以非常冷靜的態度描繪著一個絕望的愛情,一個不被人看好,卻有深沈暗流在翻滾的愛情故事,《愛無止盡》能得到2004年柏林影展金熊獎,然後又摘下2004歐洲電影獎最佳影片是實至名歸的。

《愛無止盡》的成功除了愛情的基調旖妮多變之外,男女主角的表現更是精彩而且說服力十足。卡伊從遊民變癡情的轉變,讓人動容,愛你在心口難開的苦楚,讓人心疼,歷經劫難終不悔的一往情深,讓人歎息;西碧兒玩世不恭的青春任性讓人驚豔,跌落紅塵的掙扎沈淪,讓人痛惜,洗盡鉛華的一往情深,讓人心醉,邱比特只給了他們一次機會,錯過了,糟踏了,幸福就此擦肩而過,雙方再怎麼努力也挽回不了的。

被愛情喚醒的他們,生活還是要繼續,即使只能分道揚鏢,各行其是,愛情的記憶,早已銘刻在他們的心中,曾經愛過,就算只有短暫的一天、一刻,也夠一生回味的。

七夕情人節看完這部電影,你會更疼枕邊人,心上人嗎?不要讓幸福隨便溜走吧!

聲影紀事作曲家:簽名送桃色

八月十二日晚上五點五十分左右,楊凡導演將和《桃色》女主角章小蕙一起舉行《桃色》原聲帶的簽名會,前十位來賓可以免費得到cd哦!

電影映後座談會有五場:

八月12日1930《桃色》楊凡、章小蕙

八月13日1430《遊園驚夢》楊凡

八月13日1930《鳳冠情事》楊凡

八月19日1930《絕地反擊》史擷詠

八月20日1930《藍月》柯一正

另外,八月十四日下午兩點,李行導演將舉行座談會,談合作的配樂家故事「從周藍萍到翁清溪」。

八月二十日下午兩點:杜篤之先生談電影配樂實務:從《愛神》到《微笑的魚》。

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兩點:史擷詠先生談電影配樂實務:從《絕地反擊》到《魔法阿媽》。

售票資訊

光點電影院台北市中山北路二段十八號
銷售時間:7/18(一)~8/26(五)

光點台北會員票價:NT$120
非會員票價:NT$150

優惠套票∕六張一套 (套票限於台北之家櫃台購買)
光點台北會員票價:NT$600
非會員票價:NT$720
(購買套票者前30名,可獲贈由得利影視獨家提供之經典VCD一張。敬請把握機會!)

方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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