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復仇:命運玩物

知情的人,遇到不知情的人,不論是敵暗我明,或者敵明我暗,往往就是遊戲的開始,也是戲劇衝突的所在。

 

奧地利導演格茲·史佩曼尼(Götz Spielmann)執導的《維也納復仇(Revanche)》是一部安排的電影,他安排了一位知情的角色面對不知情的人物進行復仇計畫,但是因為觀眾也同樣知情,所以,每一個復仇的決定與行動,都讓觀眾屏息以對,油生了焦慮及猜疑。

 

知情的是男主角艾力克斯(由約翰.柯力斯奇/Johannes Krisch飾演),他知道自己的愛人是被警察羅勃開槍誤殺的,殺人償命是他的復仇邏輯,所以他探知了羅勃每天會沿著山林小路,經過湖畔去慢跑,所以他就到湖邊去守候,先是不期而遇,既而天天點頭示意,完全掌握了羅勃的作息時程,剩下的就是何時掏槍復仇。

 

不知情的羅勃其實正陷進了執法卻誤殺無辜的困境之中,他的槍法神準卻會射偏,純粹是因為他前一刻才被艾力克斯用槍抵住太陽穴,只能遵照指示,趴在地上等死,然後才羞憤莫名地趁著艾力克斯開車離去時翻身射擊,情緒影響了他的精準度,也造成他被警方停職調查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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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艾力克斯就是拿槍抵住他太陽穴的搶匪,艾力克斯卻是暗恨當初為什麼要聽女友的話,不裝子彈不惹血腥,以致於反而間接害死了女友,如果當時槍膛裡有子彈,人生的腳步就絕對不一樣了。

 

也正因為羅勃不知情,所以當艾力克斯扮成路人問他開槍的心情時,他會懊惱地告白說:「我真不明白,我想問那搶匪,那女人既沒接應,也不會開車,為什麼不把車停好?導致她無辜冤死?」看似一句平常聊天的話,說進了知情的艾力克斯的心中,其實也等於間接責怪他百密一疏,他自以為是的巧局安排其實才是害死女友的錯著。

 

觀眾原本期待的是艾力克斯會不會像獵犬一樣,以逸待勞地在湖邊狩殺他的獵物,扣下他滿是怨恨的扳機,那是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然而就在艾力克斯正要點燃復仇引信之際,羅勃的一席話卻又把所有知情的人都帶回了事件的根本源頭:不搶銀行,女友不會死;車子停好,女友更不會死,開槍的或許的是兇手,但是肇因的人就不算了嗎?罪惡豈只是看誰動了手,就得承擔所有的責任?知情的觀眾和艾力克斯因而同時去思索「罪與罰」的區別,這也是《維也納復仇》最高明的劇情大逆轉。

 

不過,美夢幻滅的艾力克斯還是得找出氣口,羅勃的妻子蘇珊搭上他,或許是因為寂寞,更是因為精壯的他或許能讓她受孕,完成她和羅勃的心願,蘇珊的出牆行動因而有了多種意義。但是,蘇珊並不知道艾力克斯的真實身份,她的親近與授意,一方面讓艾力克斯有了更能登堂入室,以接近羅勃,遂行復仇;另一方面,如果不能直接挫敗羅勃,佔有他的妻子,多少也算是一種復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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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的觀眾看著蘇珊的示好,心裡卻好生擔心她會逐步陷入艾力克斯的復仇陷阱中,她雖然並不清楚何以艾力克斯心中何以有那麼多的怒氣,而且轉化成一位粗暴的情郎,但是她卻真的透過私下偷情而懷孕了,偏偏,她也在那個時候明白了這位讓自己懷孕的男人,卻暗恨著自己的先生開槍奪走了愛人的生命,羅勃奪走了一條生命,蘇珊卻孕育了另一個生命,一死一生,全都和艾力克斯有關,這個生命的死結該要如何解開呢?

 

《維也納復仇》其實選在生命不知該如何繼續時,就嘠然而止了,未來會如何發展,真的只有上帝才會知道了。但是,別忘了,電影一開場就是那個原本靜謐的湖面,猛然因為有顆石頭墜落,起了陣陣漣漪,誰也不知道波紋會震動得多遠多久?生命的意外就像那個天外飛來的石頭一般,莫名其妙就出現了,因而激生出的漣漪水花,一圈圈盪漾外散,我們只能隨波逐流,隨著命運的手往前走去了。

維也納復仇:上帝微笑

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最愛一句猶太諺語:「人們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他的理由是因為人們一思索,真理離他越遠,人們愈思索,人與人之間的思想距離就愈遠,因為人從來就跟他想像中的自己不一樣。

 

格茲·史佩曼尼(Götz Spielmann)執導的《維也納復仇(Revanche)》,所有人物的際遇其實也完全符合這句話,主角們一思考,命運就改變了,主角們一思考,也許上帝依舊會發笑,但是觀眾卻沈重得不知如何微笑以對了。

 

命運的重擊,其實是《維也納復仇》最富戲劇張力的創意詮釋。

 

男主角Johannes Krisch飾演的艾力克斯發現銀行戒備很鬆懈,只要拿柄假槍,就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搶到大筆金錢,夠讓他帶著由Irina Potapenko飾演的女友塔瑪拉脫離黑幫控制。

 

他想的很簡單容易,他相信只要槍裡不裝子彈,根本不會傷到人,是風險最低的搶案,事實上,搶劫的過程一切都如他規畫與期待地順利如意。話雖如此,塔瑪拉就是不放心,一再叮嚀他千萬不要裝子彈,否則鬧出人命,就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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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克斯到銀行行搶時,塔瑪拉就坐在汽車上等他。就在艾力克斯輕輕鬆鬆慢步走回汽車時,卻發現由Andreas Lust飾演的警察羅勃正在盤查塔瑪拉,理由很簡單,汽車不停在停車場,卻佔據了巷弄通道,原本羅勃只是要塔瑪拉把車開走就好了,偏偏塔瑪拉不會開車,說話的口音也透露出她不是本地人,於是羅勃要她拿出身份証明…陰錯陽差的結果,艾力克斯認為行跡已經敗露,於是拿出那柄沒有子彈的槍頂住羅勃的太陽穴,強制要他趴在地上,然後開車逃逸。

 

嚇得屁股尿流,剛從鬼門關揀回小命的羅勃一翻身就拿出佩槍,朝汽車輪胎連開了幾槍,原本他是槍法神準的警察,但是開槍的結果,汽車繼續前行,坐在前坐的塔瑪拉卻歪倒了身子,因為子彈沒射中輪胎卻找上了她。

 

真的是人們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嗎?徜若真是如此,《維也納復仇》的格局就有如一場鬧劇,不過,既編又導的格茲·史佩曼尼卻是一位很冷靜的創作者,這場最荒謬的搶案與槍擊命案,其實只是齣人生黑色戲劇的開場白而已,接下來衍生的難題困擾,才更揪緊人心,讓人難以喘息。

 

《維也納復仇》的劇情主線在艾力克斯身上,為了愛情,他叛離黑幫,行搶銀行,卻失去了生命摯愛,為愛人復仇,成為他餘生的唯一大事;開槍的羅勃則是另一條副線,因為整個故事發生在奧地利的小鎮上,人物很容易找到互動關連,例如羅勃的妻子蘇珊就常去照顧艾力克斯的獨居爺爺,羅勃與蘇珊的生活堪稱幸福,卻略嫌單調,因為兩人各自忙碌,膝下又無子,於是蘇珊想要靠外力來懷孕,艾力克斯成了最佳人選,偏偏艾力克斯發現他的先生羅勃就是槍殺他愛人的那位警察…一個生命的逝去,激化了復仇的欲念,一個生命的即將來到呢?面對當事人進退兩難的生命困境時,你彷彿聽見了天上傳來了上帝的笑聲。

 

各有所圖的男女也因為大家都想太多了,卻發現生命的劇本完全不能依照原本的軌道運轉,大家都努力地朝自己的牛角尖裡鑽進去,卻發現生命另有岐路彎轉,於是開始有了遲疑與徬徨,堅強的不再堅強,急切的不再魯莽……在命運的棋盤中,每個人都是命運戲耍的棋子而已,格茲·史佩曼尼把上帝的笑聲轉化成為戲劇的創作原力,給觀眾出了一道你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標準答案的三角習題。

玉卿嫂:少年的往事

1984年開始,我進入報業,開始採訪電影的人生。

記得第一部戲是去採訪朱延平拍攝的《醜小鴨》,是湯臣公司的創業作,還記得半夜下班後到現場探班,人聲鼎沸的感覺,那是台灣電影最後的黃金時刻。後來,又到澎湖去採訪《殺夫》,到苗栗採訪《冬冬的假期》,一部接一部的電影,後來都寫進了歷史。

但是印象最深也最難忘的卻是到內湖的華國片廠去採訪《玉卿嫂》的經驗。

那一回,我認識了張毅,見到了製片李行,同時也遇見了楊惠姍。他們後來都對我的採訪人生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視野。

那一年,乍見楊惠姍穿起袍襖的「玉卿嫂」造型時,我心中長長歎了口氣,她真的像極了我心中的「玉卿嫂」。

那之後,張毅常約我相見,談電影,談心。

常去錄音室看他們對雙機,提早看到電影的部份毛片,同時也上另外一間錄音室,聽著張弘毅老師指導楊惠姍來灌錄《玉卿嫂》的主題歌曲─「少年往事」,清楚記 得那天下午,陽光正好,楊惠姍一筆一筆寫下「少年往事」的歌詞,那張紙我至今都還收藏在我的資料匣中,那是我的珍藏,那是我的「玉卿嫂」曾經寫給我的唯一 墨寶呢。

「少年往事」的歌詞如下:
用刀把往事的風箏割斷,隨時間的風飄蕩遠離,
把往事的風箏用刀割斷,隨時間的風飄蕩遠離,
什麼樣的噩夢,永不止息;
什麼樣的迷惑,日漸清醒;
什麼樣的童年,永難忘記;
什麼樣的罪惡,不用哭泣;
什麼樣的愛情,不必分離。
用刀把記憶的風箏割斷,
把藍色的天空飄蕩遠離,
哭泣的少年你不要哭泣。
什麼樣的人間,
什麼樣的遊戲,
隨時間的風飄蕩遠離。

什麼樣的噩夢,永不止息;
什麼樣的迷惑,日漸清醒。
什麼樣的童年,永難忘記;
什麼樣的罪惡,不用哭泣;
什麼樣的愛情,不必分離。
用刀把記憶的風箏割斷,
把藍色的天空飄蕩遠離,
哭泣的少年你不要哭泣。

什麼樣的人間,
什麼樣的遊戲,
隨時間的風飄蕩遠離。

1998年,我再度和張弘毅相逢,那是為了在公共電視製作《電影音樂精靈》節目,第一集的節目中,就以張弘毅做主角,為了上節目,他特地帶來了一隻尺八, 那是比笛子還要低沈,還要哀怨的吹奏樂器,當年,他就在尺八的音域裡找到了《玉卿嫂》的旋律靈魂。我也曾走訪他的工作室,拍下了他在魚池旁沈思的神采。

那一集的節目中,我調到了《玉卿嫂》的畫面,想起了好朋友們十多年來的滄桑,一切都只能悄悄歎息一聲,沒想到2006年時,張弘毅猝逝上海,但是他上節目 時送我的音樂,從《玉卿嫂》到《禪說阿寬》我全都保存得好好的,也因此才能在愛樂電鬼的「電影最前線」的節目中,一次又一次播放著張弘毅的作品,向遠行的 他送別。

人生很短,曾經遇合,都應珍惜,謹以本文,獻給六月三日下午三點要在台北市聖家堂舉行告別彌撒的老友張弘毅。

愛麗絲的鏡子:嬰兒傳奇

許多小孩子都急著想要做大人,即使做了大人可以做的事,卻不代表你就是大人了,你可能比小孩更小孩。

生理和心理成熟,原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套標準。而在青春成長電影中,加進小孩元素,就是最犀利的對比。

2005年坎城影展最佳影片《孩子》中,男女主角確實生了個孩子,但也因為家中添了丁,秩序大亂,再也沒辦法過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男主角於是就急著想要把孩子賣掉了,反正他們還年輕,真要養孩子,再生一個就是了。

孩子是混亂的開始,孩子也是災難的開始,但是孩子只是過程,最慘的結論卻是;只因為你比孩子更孩子,所以才是混亂的開始。

今年高雄電影節的開幕電影有兩部,一部是陳映蓉的《國士無雙》,另一部則是新導演姚宏易的《愛麗絲的鏡子》,其中,《愛》片就有兩場孩子戲,冷酷到教人發笑,卻又啟人深思。

首先是高捷飾演的Jack(捷哥?),電影中他為了上山打禪七,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寶寶,要託外甥段鈞豪帶,偏偏段鈞豪吃了抗憂鬱的藥,沈睡不起,於是就把孩子交給了初次見面的謝欣穎,匆匆就出門了。

這場戲,讓我想起了楊德昌電影《一一》中的金燕玲,她因為母親突然中風昏迷,奉醫師之命,每天要對母親說話,她才說了一天,就覺得言語乏味,人生乏善可陳,心裡自責壓力太多,於是更加逃避,選擇上山找師父禪修去了。

人生沈重,宗教是最好的寄託,但是信教太深,人生理應承擔的幸福與責任,就有了可以閃躲的藉口了,急著打禪七的心情,不言而喻地讓人看見了這個角色的脆弱與心虛,生理上,捷哥夠格做爸爸了,心理上呢?他顯然還有太多要努力的地方。《愛》片中,高捷的戲只有兩三場,姚宏易選擇了最鮮明的角色塑造,讓觀眾看到了台灣有多少還沒長大的爸爸。

但是,光是這樣還不夠的。《愛》中的兩位女主角謝欣穎和歐陽靖,平常都是前衛叛逆的摩登女郎,服裝爭奇鬥妍,裝扮新潮搞怪,菸抽得比誰都兇,愛也愛得比誰都狂野,但是帶起小孩來,兩人一樣沒轍。

謝欣穎接下了高捷的孩子,抱抱幌幌,餵餵奶瓶,還不是大問題,孩子老哭啼不休,才最頭疼,手足無措的謝欣穎於是打電話找歐陽靖求救,兩人磨蹭了半天,才得到結論說:「大概是尿布溼了!」然後再七手八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解開尿布的方法……

生兒容易養兒難,為人父母的大概都能體會這句話,然而,急著轉大人的小朋友,就非得身歷其境,否則很難明白箇中滋味。動輒就把男女(或女女)之愛掛在嘴上,或者身體力行到生死相許的時髦男女,一旦換了愛的對象,或是愛的方式,就迷惘了嗎?

姚宏易無意寫社會批判論文,也不必指著主角鼻子罵,但是透過高捷、謝欣穎和歐陽靖的雙重論述,「誰是孩子/誰是大人?」的主題,青春就是一輛「懵懂的急行列車」的主題,不就輕易浮上了銀幕嗎?

約翰卡本特:導演配樂

國際影展群賢畢聚,沒有一個媒體可以鉅細彌遺地報導每位電影精英的心路歷程或創作精髓,高度八卦化的台灣媒體,更是除了緋聞與醜聞外,對於嚴肅的創作議題完全不關心了。

但是我卻很喜歡在影展的夾縫中找樂子,有時候,明明只是知名影人的寥寥幾句話,對我而言卻是如獲至寶,都有靈光閃現,迷人之至。

例如,美國導演約翰.卡本特(John Carpenter)拍過不少的靈異恐怖電影,他在2001年參加威尼斯影展上就曾說過:「我從來都不相信靈異鬼怪,你知道嗎,人世間唯一有鬼怪的地方:就是電影院的銀幕了!」

喜歡裝神弄鬼的人,到底信不信鬼神?確實是很有趣的議題,以格林童話的格林兄弟做題材的《神鬼剋星》就直指他們是裝神弄鬼來賺伏妖收鬼生活費的雜耍班子,但是電影看到最後,你已經分不清楚,那是真的有鬼,還是另外一則童話傳奇了。卡本特導演靠驚慄起家,他對鬼怪的批判,只能說他還滿有「職業道德」的,刺激你腎上腺素分沁就夠了,不必再讓你成天思神念鬼了。

不過,卡本特最讓我驚歎的卻是他所拍的靈異鬼怪電影的音樂都年自他的創作手筆,偏偏,他卻是是一位既不會讀譜,更不會寫譜的人。這一點像極了看不懂五線譜,卻能夠哼唱出音樂,就得到金馬獎電影音樂獎的張國榮。

「我都是先把電影都拍完了,也剪接好了,再去思考音樂的問題。」約翰卡本特在2001的威尼斯影展上說:「我會找一家錄音室,找到它的電子合成器,然後就對著銀幕上的畫面即席創作起來。」

卡本特看不懂樂譜,當然就不會寫譜,但是他會彈琴,手指和心靈結合得極其自在自如,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電影需要什麼樣的音樂感覺,所以看著畫面就可以即席創作,寫出最適合的音樂感情。

他的做法是先在電子樂器的鍵盤上彈出他覺得合適的音樂曲調,再套進新式的電腦程式,就可以把自己隨機發揮,即席創作的單音演奏擴大發展成金重屬或吉他彈奏的音響,「電影音樂就是這麼回事!」約翰卡本特說,音樂能夠配合畫面,能夠創造出讓人感動或恐懼的音樂感覺,就是成功的音樂。

有的電影配樂光靠電子合成器就夠了,但是一九九五年,他開拍《洛杉磯大逃亡》時,就覺得這部描寫未來世界的暴力情節電影,最好能有交響樂來表現動作電影的氣勢,偏偏,卡本特一提到交響樂就頭疼,製片幫他找到的作曲家又不合意,兼任《洛》片製片的影星吉維.蔡斯因為曾經和女作曲家雪莉.華克(Shirley Walker)合作過《隱形人日記》,偷偷地拿了雪莉的過去作品放進錄音機裡,放給卡本特聽,他才如遇知音,同意找雪莉華克來作曲。

不懂音樂的導演,往往會授權作曲家全力發揮,如果導演很懂音樂,或是很有自己的主張,作曲家的壓力就很大,一方面要找到最合適的音樂曲風,另一方面則是要懂得纖柔細緻的溝通技巧,她的處理方式就是先大量聆聽卡本特過去的音樂創作,挑出適合的片段;另外,則是自己根據劇情重點和畫面特色創作出主題樂章。

作品完成後,她就帶著兩款音樂一起進錄音室,她先請技師放出需要加音樂的片段,然後分別加上卡本特和她自己的音樂,兩人就對著畫面聽著音樂,一起找出最合用的音樂,卡本特的音樂好,就用他的音樂做主旋律;她的比較適合,就用她的,有比較,就有差別,經過比較,就能做出既理性又感性的選擇,《洛杉磯大逃亡》或許不是讓人懷念的偉大電影,但是音樂創作過程,卻是很有趣的一堂電影音樂課呢。

林青霞:紅塵多是非

爭名奪利,是人生常態,只是在影藝圈中,這種名利殺伐戰格外慘烈。

人如果站在高峰,一定可以感受到風狂雨驟的威猛,但也因為獨佔巔峰,所有的風雨壓力,所有的委屈,也只能獨自承受,不好對人說,不好多解釋。

林青霞這兩天為了父親的喪禮回到台灣,也讓我想起了在我採訪生涯中,她曾經受過的委屈。

自從林爸爸往生後,有線電視的新聞台就已經搶新聞搶到瘋狂的程度,不時就可以在新聞台上看到林青霞從《窗外》到瓊瑤電影的回顧,六月三日林爸爸出殯當天,各家電視台都在殯儀館做現場連線,其他各節新聞更順勢再推一次她的影史回顧專題,從《窗外》、《八百壯士》到《我是一片雲》,所有能夠從DVD上找到的素材,幾乎全都用上了,一位很有良知的電視台主播就就感歎地說:「不知情的觀眾,一打開電視,看到接二連三的林青霞影史回顧報導,搞不好還以為林青霞個人發生了什麼事呢?」

林青霞從《雲飄飄》成名後,先是在台灣主演了無數的瓊瑤電影,然後轉往香港發展,八0年代之後,在台灣演出的電影屈指可數,丁善璽的《旗正飄飄》和賴聲川的《暗戀桃花源》則是我親自採訪過的兩部作品。

賴聲川的《暗戀桃花源》因為一切宣傳活動都由妻子丁乃竺掌管,控管得相當理想,所有的消息都是正面消息,林青霞飾演的「雲之凡」,梳起兩尾辫子,穿上抗戰時期的陰士丹林布旗袍,還真是活脫脫的「未央歌」傳奇的人間再版。

那一次,我曾經在東京影展上遇到林青霞,我想那也是林青霞生涯中最珍貴的影展經驗,賴聲川的《暗戀桃花源》參加了東京青年電影競賽,最後獲得了第二名的銀櫻花獎,首映當天,林青霞就和賴聲川並肩坐在舞台上採訪觀眾提問,我在台下看著林青霞的風華絕代和巧笑模樣,心裡真覺得她好有光采。

只可惜,她的從影人生多數都是商業娛樂作品,很少有在藝術上能夠傳世的經典傑作,她也沒有趕上台灣和香港電影走上國際影展的風潮,東京影展的風光,反而是她從影人生難得的一次國際賽會經驗。《暗戀桃花源》東京獲獎的慶功宴上,我們歡呼,我們高歌的往事,真的讓人難忘。

但是1987年林青霞回台灣拍攝《旗正飄飄》的經驗就很詭異了。

那時,中影新任總經理林登飛很想有所作為,於是找了《八百壯士》的導演丁善璽拍攝《旗正飄飄》,同時重金找回了林青霞來演出女主角「藍鳳二號」,要和夏文汐飾演的川島芳子鬥法。

林青霞回台灣演戲,對當時的演藝圈自然是大事一件,然而從試鏡定裝開始,我就陸續接到同片工作人員和演員的來電,重點無非就是她愛耍大牌,待遇都要比其他演員好,每天嘰嘰嘰喳喳,各種流言就從拍片現場四瀉流散,仔細想想,多數都是小牌演員吃味所致,女主角就是女主角,《旗正飄飄》最大賣點就是林青霞沈寂多時之後,回到家鄉復出主演的電影,她享受主角待遇有何不對,同片演員誰比她有魅力?

可是吃味的人不會想這麼多的,同一個屋簷下,就是有人急著想出頭,於是看不順眼的,心裡難受的,就放大所有片場流言,數落她的不是,多數的媒體也不查証,反正有爭議,就先寫先贏嘍,於是,《旗正飄飄》,流言也飄飄,甚至最後連海報上誰掛頭牌,能誰不能和她一樣高,都有人有意見,到處放話,內鬨鬧成這樣,負面新聞層出不窮,《旗正飄飄》根本就不必再做宣傳,大家都等著看票房慘淡的好戲,吃了無數暗虧,卻從來不多解釋的林青霞最後並沒有出席首映會,她承受的暗箭,心中無人可數可醫的傷口,真的只能以樹大招風來形容了。

後來,我到香港採訪過林青霞主演的《新龍門客棧》、《鹿鼎記》和《東方不敗之風雲再起》,每一位都是知無不言,態度和善的很,即使王祖賢在身旁一再和她使眼色,甚至用廣東話提醒她(因為多數台灣記者聽嘸懂廣東話),不要多對記者說話,她也沒有任何一點難色,能說就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實在是很NICE的明星。這時,想起《旗正飄飄》的流言風潮,我才更加體認到她的寂寞。

人在高峰,只有風吹,只有寂寞,只有承受。

新蜀山劍俠:政治擾嚷

電影是藝術創作,如果能附加歷史的印痕,會不會更添加風味?

拍歷史,有正面拍法,有側寫手法,巧妙各有不同,關鍵就在於創作者到底想說什麼?

徐克導演在《新蜀山劍俠傳》中,別出心裁,自己也穿起軍裝,和洪金寶與元彪一起窩在紅軍和藍軍的陣仗中裝死,指桑罵槐地指紅軍藍軍(共產黨與國民黨)搞得天下大亂。

這個境界和中國畫家韓美林的一幅名畫有異曲同功之妙,韓美林畫的是兩隻猴子,一隻紅臉,一隻藍臉,畫題就叫做:「孫小紅孫小藍」。看起來,韓美林只是畫了兩隻猴子,什麼都沒說,然而這對兄弟一藍一紅,可是大鬧天宮的孫(悟空)氏家族後裔,也是大鬧中國的兩隻潑猴,畫家很含蓄地把他的批判都畫了進去,剩下的就看觀眾的解讀和心領神會了。

徐克的電影上映時,台灣還在戒嚴時期,自然就有文化打手出面批判,指責徐克誣指國民黨藍軍禍國殃民(人家明明是藍紅一起罵),其心可誅。差點就沒發動文化大革命鬥爭徐克呢。

藝術家講真心話,有時候真的只能盡量委婉。

關錦鵬導演在《藍宇》中輕描淡寫提到六四,重點卻還是胡軍對劉燁的深情與照顧,背面上,動亂只是背景,同志情愛才是重點,黃品源演唱的「你怎麼捨得我難過」情歌成了最甜美的糖衣包裝,讓六四議題得能悄悄滲入中國電影之中。

同樣地,張藝謀《大紅燈籠高高掛》中的老爺子始終沒有正面特寫,每天只要點燈儀式,就夠讓一家四女爭奪得面紅耳赤,電影中的紅,與中國國旗的紅,一樣的鮮豔,一樣的色溫,暗示意義極濃,卻在政治上沒有任何牽扯掛鉤,藝術家還是可以理直氣壯答辯,但是觀眾卻另有體會。

最近看了今年高雄電影節的幾部南特影展得獎作品,對於年輕導演把歷史寫在膠捲底層的手法,有些感想。

例如土耳其導演Semih Kaplanoglu的南特金獎作品《天使墮落(MELEGIN DÜSÜSÜ)》中,女主角的爸爸一直不願看到女兒單飛茁壯,休假日出去玩,還會罵她說地震那麼多,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鬼混。

對多數人而言,土耳其連年大地震其實只是一則國際新聞,很難有感同身受的非情,《天使墮落》如果哭天搶地用地震做背景,難免給人刻意做作之感,把新聞事件融進父親的焦慮中,成為生活中的一部份,成為避難心情的一個章節,不是更有力嗎?

同樣地,台灣導演姚宏易的《愛麗絲的鏡子》中,拍下了2006年元旦第一秒,台北101大樓施放煙火的歷史時刻。別人都在歡慶新年到,只有女主角歐陽靖必需裝冷耍酷,用眾人的喧鬧,對照她的失落與孤單(想起來,歐陽靖還真可憐,電影紀錄下歷史,唯獨她不能在歷史時刻做自己,不能顯現自己的情緒,不能分享歷史時刻的感動)。

不過,《愛》片最精彩的歷史時刻不在101,而在南亞大海嘯,電視新聞正播著哀鴻遍野的空前災難,但是電影中的兩女一男,有的人只顧著求姻緣庇估;有的人卻急著染指好友的愛人,個人和時代的對比,私情與大愛的並列,都是極其強猛的嘲諷。

歷史和電影如果採取平行姿勢,那是水波不驚;歷史和電影如果有了交冬點,火花就不一樣了,不過,曖昧的處理手法還是比挑明了講更讓人回味。

地海戰紀:宮崎家新秀

2006年七月,宮崎駿的吉卜力工作室(Studio Ghibli)即將推出最新卡通長片《杰德戰記(Gedo Senki即《地海戰記》)Tales from Earthsea》,不過,這部電影不是宮崎駿的作品,而是他的長子宮崎吾朗第一次當導演的動畫長片。

1967年生的宮崎吾朗今年三十九歲了,大學唸的是森林系,長大後,最讓人難忘的卻是接下了父親一生的心血結晶,成了「三鷹森吉卜力美術館」館長,設計出許多精彩的展覽空間及主題,帶領日本小朋友進入一個想像的殿堂,因此還曾獲得日本文部省頒獎肯定。

06-72 爸爸是動畫大師,兒子要走出父親的陰影,建立自己的風格,真的很不容易,不過,當年的吉卜力工作室可是宮崎駿夫妻聯手打造的,後來,宮崎駿一心不能二用(宮崎吾朗就曾經形容父親是百分之百的動畫大師,卻是很不盡責的父親), 宮崎 太太只放棄動畫之夢,回家做主婦,育生的兩個兒子都承繼了他們的藝術天賦,宮崎吾朗不但開始了動畫創作,宮崎家的老二宮崎敬介也是位木版畫家,同樣用筆畫著他們的人生。

宮崎吾朗要拍動畫長片,對我而言是很新鮮的事,雖然吉卜力工作室早在2005年九月就已經公告了《杰德戰記(即《地海戰記》)》的拍攝進度,一直到今年的五月二十三日全片宣告殺青,不時都有最新消息上網公告,然而,真正吸引我注意的還是在吉卜力官網(http://www.ghibli.jp/ 只懂英文的朋友可以參考另一個英文官網http://www.ghibliworld.com/news.html)上看到了兩隻《杰德戰記(或《地海戰記》)》預告片。這兩部預告短片同樣都是採用了日本女歌星手嶌葵(Teteaoi Aoi)演唱的主題曲「Song of Therru」。

一般人對美的驚豔讚歎,通常用的是「一見鍾情」,宮崎吾朗則是以「一『聞』鍾情(love at first hearing)」來形容他第一次聽見手嶌葵演唱這首歌曲試聽帶的感覺,他說手嶌葵的歌聲,帶有一種青春的孤獨感,有淡淡的哀愁,卻又可以讓人放鬆自在。事實上,只要你點選了這兩隻預告片,你就以聽見這首歌,你就會明白宮崎吾朗所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的驚豔感覺,那也是我在2004年的初夏,第一次在網站上聽見押井守作品《攻殼機動隊第二集》預告片,聽見那首由 伊藤 君子演唱的「Follow Me」歌曲感覺是一樣的。

乍看《杰德戰記(即《地海戰記》)》的預告片,從人物造型到帶有濃濃歐美風格的場景都好像與宮崎駿的《霍爾的移動城堡》沒有太多不同,關鍵當然在於我從來沒聽過美國科幻女作家烏蘇拉.勒瑰恩(Ursula K. Le Guin)的大名,更不知道台灣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以「娥蘇拉.勒瑰恩」之名,譯介了她的暢銷名著《地海傳說》系列,而且一出版就是六本全譯,孤陋寡聞的我更不知道台灣的出版社把她定位成和《魔戒三部曲》的托爾金,以及《納米亞傳奇》的及路易斯 (C.S. Lewis)齊名的奇幻小說作家;當然更不知道《杰德戰記》就是改編自《地海傳說》的第三部曲《地海彼岸》。

06-71 不過,烏蘇拉.勒瑰恩已經於今年四月在她個人的網站上刊出了《杰德戰記(即《地海戰記》)》的劇情大綱,在這份大綱上介紹的電影開場戲就很迷人,怒海上一艘船正在破浪前進,船長要求氣象巫匠師唸咒平風鎮浪,可是巫師怎麼也想不起風和海的名字,咒語全然使不上力,這時烏雲籠罩的天際卻出現了兩隻巨龍,正在相互嚙咬,傳說出,龍出沒在東方世界,人則是定居在西方,如今龍現西方,意謂著天下秩序大亂,災禍要生了……。

宮崎駿原本就喜歡從西方名著取材,熱情擁抱西方美事的開放態度,多少影響了宮崎吾朗,不過,《杰德戰記(即《地海戰記》)》的製片人鈴木敏夫說得好:「電影如果不想傳遞一種訊息,一定欠缺說服力。(When making a movie, it should stand for something. If it does not do so, its persuasive power is lost)」他強調吉卜力工作室決定改編《地海傳說》的原因就在於勒瑰恩女士的原著寫出了一個當代文明的現象,男主角杰德(Ged)和他的夥伴亞刃(Arren, Prince of Enlad)來到首都Hort Town時,赫然發現「城裡的人每天汲汲汲營營,來來去去,好像在追尋著什麼,卻不知道真實的目標是什麼」,電影就「從失去力量的咒語發端……巫師不識真言,不能操控力量…農人不事耕種…工匠拋棄技藝…歌者遺忘歌詞…」的現象,進入到「人們恍惚度日,不求謀生,卻苦尋不朽」的當代文明象徵。

《杰德戰記(即《地海戰記》)》從去年九月動工,一直到今年七月才要推出,宮崎吾朗不愧是新世代的創作者,懂得善用網路的力量,吉卜力工作室的官網上,你可以看到他每隔幾天就會發表導演手記,你也可以看見各種連結的訊息,從預告片、原著、音樂到製片人的導覽引介,一部電影的前製宣傳,可是從開拍的第一天就展開的,這就是電影工業的基本態度:認真做好每一件事,其他的,就交給上帝和觀眾了。

X戰警:字幕的密碼

沈默有時是種等待,有時代表了歎服,有時則是意味著再教育的時機。

今天看了《x戰警:最後戰役》的試片,正片結束時,最後一組字幕打出了八個字:「精彩伏筆,就在最後」。

電影中,沒有人講這八個字的對白。

這是台灣電影公司特別送給影迷的八字密碼,看得懂的人,就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等著伏筆浮現。

看不懂的人,一看到字幕出現,早早起身走人了。

今天則是比較特殊,三百多人的試片現場只有少數幾個人起身,多數人則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等著謎底揭曉,銀幕上,動畫師、特效師的人名字幕一排一排地往上跑著,John Powell打造的主題音樂已經換了三組主題了,竟然都還沒跑完,觀眾開始有些聒噪,有些不耐煩了,「我們是不是被電影公司耍了?」鄰座的朋友這樣問我。

三十年前,金馬獎國際影展剛起跑時曾經訓練出一群懂得遵守國際禮儀的電影人:電影不是劇情結束就結束的,一定要到字幕都跑完了,才算終結。尊重電影,就要看完全部的字幕,尊重創作者就要看到字幕表全都跑完。坎城、柏林等大影展的電影首映都是等字幕演完了,大家才鼓掌,會堂才亮燈的。

不過,銀幕上這現出現的文字不論是中文、英文、法文、德文或瑞典文…,不是每個人都看得懂,而且那些文字多數都是工作人員的姓名,覺得已經完成娛樂交易的消費者,走人閃人,自然不過,硬留下看字幕,有點矯情。

多年來,看過無數的試片,唯一信守這個禮儀的影迷,大概就是李幼新了。

每回遇到德文、伊朗文或瑞典文…的字幕時,多數人一片霧茫,根本不知所云,早早就打道回府,不會硬打腫臉充好漢,只有他始終如一,堅持到最後,一旦有電影院不肯放完最後字幕,就切片開燈時,他還會寫文章好好地批評戲院一番。

其實,工作人員字幕,常常可以做文章的,最特殊的例子就是007電影《殺人執照》中的角色幾乎人人都是菸槍,噴煙噴得很兇,所以才在字幕上加註了一排抽菸有害健康的警語,應付一下官署,因為多數人看完故事就散了,不會細看工作人員字幕上的特殊文字。

比別人多一隻眼睛,多一點心眼的記者,只要多勤快一點,多守候一點,或許就能從中找到與眾不同的報導角度。

字幕表對我而言是最有力的情報資訊站,長期研究電影音樂的我,往往被動聽的歌曲和音樂感動,卻不知曲名,通常,答案就在字幕表中,眼尖一點,即時拿出筆來記下曲名、作曲家或演唱家的名字,不用買原聲帶,也許還能找到更多的音樂素材,來滿足看電影的感動與渴望。

早期的電影怕觀眾不理工作人員辛勞,總是早早就把主要工作人員的名字都在片頭之初就先上完了,可是太早上字幕,只有暖身功能,不能直接帶動戲劇熱情,所以才漸漸移到片尾才一次跑完。

1995年之後,閒極無聊的好萊塢記者試著做了統計,發現電影的片尾字幕有越來越長的趨勢,不是好萊塢想學成龍那樣硬要加上一些拍攝花絮或穿幫畫面,增加和觀眾的互動熱情,而是好萊塢人相信片尾字幕表越長,意味著電影規模越大,動員人力多,所以肯定是「大片」。

這種講法有點阿Q,真正的大片,不需要靠片長或人多來唬人,內容感人才是真正的力量,但是影片格局大,動員的人自然多,讓所有參與的人,不管是直接或間有貢獻的人都能上榜,其實是很窩心的處理,有點祖宗牌位序族譜,論功行賞的功能,於是明星的司機、私人助理都能上榜了,他們可不是閒人,沒有他們隨伺在旁,明星的情緒可能安靜不下來,戲就未必演得好呢。

我們等了大約六七分鐘,就在《x戰警:最後戰役》跑完了底片和沖映設備器材名稱後,底牌終於揭曉,十秒鐘的畫面,先看到病床旁有一位護士,正在照顧一位看不見臉孔的病患,原本是昏迷的他,卻突出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鏡頭切換回護士一張驚訝的表情……這是什麼意思?

名可名,非常名,道可道,非常道,最後非最後,戰役無了時……阿彌陀佛…好萊塢人真的很會玩,我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