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日記:敢有歌吟

誰是切格瓦拉(Ernesto Che Guevara)?要怎麼來拍他的電影呢?

他是醫生,也是戰士,一輩子都想要打破社會不公不義,為貧苦人奮戰的熱血男兒。

他是阿根廷人,卻因為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念、既浪漫而又雋智的靈魂,而成為極富群眾魅力的革命領導人。他的傳奇包括率領八十二位志同道合的夥伴,划著一艘名叫格拉瑪號的舢板,搶灘登陸古巴,要去聲援卡斯楚兄弟領導的革命,但是古巴政府軍早就守候多時,最後只有十六人倖存,但是,他不愧是「天才的遊擊英雄」,十六人就十六人吧,他帶領著十六人潛人古巴東部的馬艾斯特拉山 (la Sierra Maestra)開始革命大業,訓練出一四八名能征善戰的勇土,最後竟然能夠以游擊戰模式,擊敗了獲有美援的古巴政府軍,趕走了獨裁者。

革命成功後,成為古巴的第二號政治首腦,做過國家銀行行長,不時代表古巴走訪世界,宣揚革命理念,聲望正隆之際,他卻放下權位,繼續參加玻利維亞的革命,建立游擊隊的『國際基地』,雖然不幸殉身,得年才三十九歲,卻成為最傳奇的革命英雄,也被稱為是拉丁美洲的榮譽公民。

迷戀革命,也相信只有透過革命才能改寫人生的切.格瓦拉曾說過:「只要還有一個耳朵能聽進我的戰鬥號召,只要還有一隻手能伸過來接過我的槍,那麼不管在任何地方他突然喪命,都可以死而瞑目。」這樣的熱情意念絕對是感人的,但是革命容易,治國艱難,許多人親眼看到革命的血腥和殘忍,反而相信不流血的革命也是改善社會的另一種方式……所有的辯論,其實無損於切.格拉瓦的光芒,因為所有的言語和文詞都是空話,他是真真實實的行動派,他用生命寫自己的詩歌。

面對這麼傳奇的人物,電影《革命前夕之摩托車日記》非常機巧地選擇他在二十四歲那年花了八個月時間遍遊智利、秘魯等地的歷程做為主題,避開革命歲月的腥紅,而是回到少年立志的慘綠豪情。

導演的第一個選擇就是強調他和詩歌的密切關係,在《革命前夕之摩托車日記》的電影中,我們不時可以聽到他喃喃地唸著智利詩人聶魯達、西班牙詩人羅卡和萊昂費利佩的詩句,他也有在筆記本上抄寫詩句的習慣,他在山上打游擊的時候,還不時唸著聶魯達的『詩歌全集』。詩歌,激勵著他的少年意志,也在他革命歲月中鼓舞著他的激情。

詩人是浪漫的,主張流血革命的詩人卻因為詩的背書,而多添了神秘的浪漫氣質,每次當電影從他的日記裡摘錄出他的語錄,就是有一股熱情會穿透銀幕而來,我肯定地感受到當字幕打出:「真正的旅行者是那些為出門而出門的人,他們輕鬆愉快如同漂蕩的氣球。然而他們絕不會偏離自己的目的地。也不知為什?,他們總是說:『上路吧!』」這幾行字時,年輕觀眾心目中的騷動,我更相信有不少人在看完電影之後,就想「聽到他的戰鬥號召,接下他的槍枝」。雖然,人生越來越現實,熱情可能短暫就熄滅(不如此,切的熱情不會這麼珍貴)!

切,在阿根廷的語言世界中,是一句非常親切的問候語,意思就是「嘿,你好(“hey, you!)」中的那個「你」字,好唸又好聽,成為浪漫英雄最有人味的暱稱,陌生人喊起來都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你就可以想見當年他的革命父老是如何熱情地在呼喚他的名字了。

面對這樣一位傳奇人物,銀幕上的氣質相對重要。導演華特.沙勒斯找到近年來以《愛情像母狗》、《你他媽的也是》等片走紅的墨西哥影星蓋爾.賈西亞.貝納 (Gael Garcia Bernal)來詮釋Ernesto Che Guevara的浪漫傳奇,其實是相當貼切的;才二十六歲的他,臉上還有股青澀,但眼神還會不時散播光與熱的火芒,遇上富家千金的熱情貪戀,讓人不捨,拿了她給的十五美元走天涯,寧可餓死也不肯花,卻給了一對露宿曠野的秘魯原住民時,一幅不值掛齒的模樣,你就是會動容……

青春就是要不顧一切,就是要浪漫,這樣的電影就像種籽,就像火苗,在各地燒起切.格拉瓦的魂魄。

摩托車日記:活動影像

解讀《革命前夕之摩托車日記(Diarios de motocicleta)》這部電影有很多種方式:很多人會來歌頌這位古巴革巴先鋒Ernesto Che Guevara的浪漫傳奇;很多人會追思一位阿根廷醫生在二十多歲時遊歷南美洲的生命開悟之旅;更多人會拿他與麻瘋病犯結為摯交,又憑一股意志力就橫渡阿馬遜河的豪情……這是一部面向寬廣,內容豐富的電影,但我選擇從導演的照片處理手法來談這部電影。

一張好照片能說千言萬語,一張照片能夠紀錄青春、歲月、歷史和血淚,著名攝影師布烈松也曾發表膾炙人口的「決定一瞬間」名言。傳統照片中,一切都停格了,熱情和記憶都如此;但是數位時代的照片風格還會和以前一樣嗎?

電影是科技的產品,新的科技就會改變電影的美學,從無聲電影進入有聲片如此,從黑白片到彩色片亦然,從標準銀幕到寬銀幕亦然,從美術圖卡到電腦動畫亦然……《革命前夕之摩托車日記》是數位時代的電影,對於傳統的照片美學,導演華特.沙勒斯(Walter Salles)有了完全不同的視野。

Che在這趟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中,拍了不少照片,留下不少見証,以前的導演手法一定都是咔嚓聲中,照片停格,音樂響起,感動的情緒就在觀眾的腦海、胸頭之間流動,但是沙勒斯放棄了這種已經用得太多以致於俗爛的手法。CHE在按下快門之前,所有的人物和背景都在自然運動,你可以清楚聽見他按下快門的聲音,但是畫面沒有停格,礦工的運煤車繼續在走,乳牛也依舊在身後幌著頭……

透過聲音的導引,你可以想見這些照片裡面所捕捉的人影,肯定就是浪漫時光的見証,就是開啟這位革命先烈心靈的歷史畫面(事實上這些照片也都在片尾裡重見,大家可以從書上所翻拍下來的照片,彷彿又見到了英雄少年的英姿勃發神采);但是,透過畫面的敘事,你卻可以看見關鍵時刻的前一刻與下一刻,流動的影像讓人物與環境有了更精彩的對話關係,而非靠照片來將時間凍結,來神聖這些斑駁的記憶。

因為,華特很清楚,劇情片不可能如數搬演昔日風情,只能試圖重建,只能模彷,而且永遠都只是彷製,流動或許就比停格更接近真實,動的畫面美學,因而就取代了傳統的靜態美學。

當然,許多的科幻電影早就在玩這種影像照片的把戲,例如未來世界的身份証明,只要記憶圖夠大,真的可以紀錄,也可以儲存活動影像檔,而非單調的靜態照片檔;例如《哈利波特》裡的畫本就不再只是一頁頁靜止的圖卡,而是會蠕動也會呻吟的活動影像,這是虛擬世界裡可以放手一玩的假玩意假把戲,然而這與華特.沙勒斯的美學觀念一點關係都沒有。

停格的相片,供應未來的回憶和追思;流動的影像是當下的百態,我們在回憶中追思景仰Che的英雄氣息,但是沙勒斯要讓你在當下中看到Che的平凡與自然,影像因為靜止而永恆,卻因為流動而真實,永恆與真實的雙峰世界裡,你選擇停駐在那一端?

攻殼機動隊:傀儡靈魂

科幻電影主要都是以科學事件或發明為背景,大致有三種:一種是以奇觀取勝的暴力動作片;一種是充滿哲學反思和人文觀察的作品;還有一種是兼具了暴力動作與哲學反思的作品。

第一種電影,你只要用眼睛和感官去看就可以了;第二種電影,你得用眼睛和心靈去看;第三種電影則是全身的細胞都要加入,通常還得包括你的靈魂。

押井守的電影多數屬於第三種,2004最新作品《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更是其中翹楚。他雖然奇貌不揚,經常一頭亂髮,又總是面對電腦、網路 等虛擬空洞的數位人生議題,你難免擔心他的腳步會不會走得太遠,走得太偏?電影會不會陳義過高?讓觀眾難以理解?其實,押井守固然學識淵博,但是他熱愛生 命,對人生現象總是有他獨到的觀察與呼籲,不時就試圖穿透電影膠卷來和觀眾對話,仔細看《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其實就好像是快快樂樂地上 了一堂科幻哲學課。

許多電影都喜歡引經據典,賣弄知識,好萊塢的科幻電影尤其如此,也有一肚子學問的押井守比好萊塢厲害的地方,則是在於他雖然也愛賣弄,然而他已經吸收消化,而且以清楚明白的方式來表現。

例如:今年夏天的賣座電影《機械公敵》中,不時引述知名科幻小說家艾西莫夫(Isaac Asimov, 1920-1992)「機器人學三大法則」,主張機器人都得遵奉「不得傷害人類、服從人類命令、必須懂得自衛」的三大公式,言之成理,但卻無法明確說明機 器人終於能夠獨立自主,甚至搞起叛變的原因。《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的機器人同樣信奉艾西莫夫定律,卻也會背叛主人,殺害主人,押井守提出的解釋是:「人造女奴們以自 己故障為由,創造出攻擊人類的許可,這個邏輯上的推論,也解開了倫理法第三項的束縛。

當然,如果只是耍耍嘴皮子,玩起邏輯辯証遊戲,要以「故障」做為機器人叛變的託辭,說服力是絕對不夠的,於是押井守回到了真實人生,拿大人也經常沒輒的小孩子做範本,他說:「小孩常脫離所謂人類的規範,如果我們把擁有確立的自我,能夠遵循自己意志去行動的人,才稱為人類的話,那麼處於成為人生前期階段,活在渾沌當中的小孩是什麼?他們的內涵明顯與人類不同,卻有著人類的外型。」上帝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類,人類也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了機器人,人和機器人的對 應關係,就和人與自己小孩的世界何其相似:機器人會不時「故障」,讓主人不知如何面對(你不是經常被自己的電腦整得七葷八素的?);你們家的小朋友開始哭鬧時,你不也同樣一個頭兩個大,不知如何收拾?

這樣的比方,讓機器人的失控成因,有了比較人性化的理解空間,押井守繼續強調很多小女孩喜歡在玩家家酒的時候抱養洋娃娃,原因是:「玩人偶,跟實際養小孩,也許是件很類似的事情。」洋娃娃壞了,髒了,可以修理洗乾淨,或者換買新的,多數人更是隨意棄置了,人類一直用這樣的消費心態對待著沒有靈魂的器物。小孩呢?丟了,棄養了,綁架了,就都會是社會問題,機器人壞了,同樣也會是社會問題。

 

《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裡的機器製造商試圖把小女孩的靈魂灌進機殼裡,逼得失控的機器人在最後時刻都要呻吟著:「Help me,Help me……不也是更恐怖的社會問題?押井守透過片中角色更明白說出:「人們悲鳥之血,卻無視魚之傷,有聲音的東西是幸福的,如果人偶們也有聲音,大概會大叫,不想變成人類吧。」電影看到這裡,你真的很難不去思考:我們和機器人,我們和娃娃布偶的關係,究竟要何去何從吧?

但是機器人失控的原因,絕非如此單純,人類至今都很難解釋基因為何會突變,細胞何以會進化?誰來決定基因與細胞的質變?是造物主?還是一己的靈魂?這些都 是古往今人多少大智慧家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有人說靈魂的重量只有二十一公克,卻能驅動千千萬萬倍重量的肉身和意志,是世上超強的發動機, 是的,然而靈魂從何而來?又去向何方呢?

押井守把電影的時空拉到2032年的未來世界裡,那時候的人們因為追求完美,多數都只保有大腦和靈魂而已,身體軀殼都是基因生物的機械合成體;至於功能超強的機器人,它們的「義體和電子腦是政府裝備,電子腦中包括機密情報在內,一切記憶都是政府的東西,(出了狀況)上面那些人想回收的是記憶,她的生死本身 根本不是問題!」正因為人和機器人的關係只有相互利用的實際利害關係,才會有怨噌,才會有仇恨,這個微妙的變化,就是靈魂質變和閃動的空間。

接下來,押井守一方面讓我們看到人們因為不懂得解釋生命謎團,只好訴諸宗教心靈,台灣道教的七爺八爺和八家將等的宗教神明儀式如此,同時也引用基督教舊約 聖經裡的「聖詠139章/讚美全知的天主」來表示無知人民對神明世界的尊敬與畏懼,(電影的翻譯錯以為是出自舊約聖經雅歌的139節,全文應該是這樣的: 我尚在母胎你已眼睛看見。世人的歲月尚未來到以前,都已全部記錄於冊表,都已全由你預先定好)天主,你的策略對我何其深奧,你策略的總數,又是何其繁浩, 我若去計數,而它們又多於沙粒,設若數到底,我仍同你在一起。」這些過程其實都只是在呼應孔子的名言:「未知生,焉知死。」押井守明白告訴大家要正視人生當下眾相,才能超越生死,他更引述日本能劇大師世阿彌在能楽書「花鏡」中的那句偈語:「生死去來/棚頭傀儡/一線斷時/落落磊磊」對世人做出當頭棒喝,莎士比亞曾經說:「人生就像個舞台,男男女女都只是台上演員而已。」是的,世阿彌說得更白,人生只是神的傀儡,線頭斷了,傀儡也就沒了力氣,沒了生命,委頓 在地有如一堆廢物。」這種線頭傀儡的概念,正好就是網路連線世界最清楚的說明,連不上線,你就進不了虛擬世界,你的肉身和靈魂就一無是處了。

電影中,博學多聞的押井守引述了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1864-1920),在《論理解社會學的基本範疇》(Ueber einige Kategorien der verstehenden Soziologie),解釋論interpretation)的一句名言:「要理解凱撒,並不需要身為凱撒。」替電影主題做了一則強而有力的結論,你不一定要做個機器生化人才能明白未來世界裡的寂寞靈魂,看完押井守的電影,你就已經是凱撒了,你該知道如何避開凱撒的悲劇,卻也可以去享受凱撒的光輝文明。

在世界中心:長髮真情

找對了人,電影就成功了一半,找錯了人,很可能所有的辛苦都白費了。

迷戀,不一定是美麗,但是一定要有味道。

《藍色大門》裡的桂綸鎂,即使只是單眼皮的演技初始嫩女孩,就是有股逼人的說服力,青春就在她的臉龐和舉止上,同樣地,他與陳柏霖的匹配,也是不可或缺的化學方程式。

《二手書之戀》中男女主角不需要是你叫得出名字的大明星,只要真情洋溢,就會趣味盎然;《狂琴難了》如此;《偶然與巧合》亦然。

侯孝賢導演多數的電影我都喜歡,但我一直很排斥《千禧曼波》,關鍵不在舒淇,而是黏到不行,又懶散到不行的段鈞豪。他和舒淇之間完全沒有激情元素,只讓人覺得如果真是這種男人在癡癡地等,舒淇根本不用存五十萬,早就該散人了,怎麼可能還待在同一個屋簷下。

同理,《珍珠港》裡的大場面,驚天動地的港口崩毀,面對著毫無光采的兩位男女明星,就算導演麥可.貝是大羅神仙下凡,能從各種角度變得出無數的電腦動畫,也救不了那部電影的;同理,《手札情緣》的老夫老妻都是知名的老演員,但是光采不再,只有老態,服不了人,飾演他們莽撞青春的男女新星,既不討喜,男的不俊,女的不美,如何在大銀幕上成就驚天動地的愛情呢? 

選對人很重要,自然美更重要。

看完《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之前,我只知道日本有個青春偶像叫做柴崎幸。看完電影後,你會同情瘸了腿的柴崎幸,但是你更會喜歡上才十七歲的清純女星長澤雅美。

我不曾看過她和黑木曈合演的《宛如阿修羅》,不知道她曾經贏得有「日本奧斯卡」之稱的電影獎新人賞,但在《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後,你一定會同意她被日本觀眾票選為《螢幕閃亮新星》,確實是實至名歸的。

青春,是上蒼送給長澤雅美的禮物,看到她健康明亮的外型,看到她露齒一笑的迷人光彩,看到她穿著運動員短褲在田徑場上短跑的模樣,你就會想要好好地擁抱她,珍愛她,看到她的青春豔麗,妳直覺就會想到九0年代風騷一時的宮澤理惠與廣末涼子,竟然都已悄悄大浪淘盡,送進歷史的夾頁裡了;但是,敬業,卻是長澤雅美真正讓我動容的所在。

雅美在電影中飾演的少女亞紀在青春年華之際去罹患了血癌,從她在梳頭時就捉下一把頭髮的那一刻開始,觀眾就開始要擔心,她的那一頭美麗長髮在面對化療的時候會不會全數剃盡?如果會,銀幕上該要如何呈現?長澤雅美,沒有讓大家擔心太久,隨著病情加重,她真的剃了光頭,不是戴頭套哦,而是真的像做了女尼一樣,把三千煩惱絲剃了個精光,那副光頭模樣,最初是有點驚嚇,但是觀眾很快就被她的演技與真情感動了,是的,外型一點都不重要,美女就是美女,她肯剃光頭來演出癌症病人,就代表她心中根本沒有自己,只有角色,只有作品,剃就剃,因為不剃就是怪,戴頭套更是怪,從她決心剃頭開始,她就已經註定要贏得大家的同情與認同了,因為只有真正敬業的演員,才會該是光頭就光頭,該要光著身子就不能多穿兩件衣服。

敬業的她,讓我們看到演員的光芒華采,沒有人會再去討論她光頭的模樣美不美了!讓讚歎取代不捨,無非就是演員所能獲致的最高級禮讚了。

多年前,台灣有位女導演好不容易爭取到拍片機會,為求表現,除了預算之外,還自掏兩百萬元來拍攝,作品描寫一位少婦回想自己還是少女時期的種種際遇,女主角要從少女演到少婦,年齡跨幅很大,外型也要有大幅度的變化,少婦的髮型不難,但是少女學生的髮型就非清湯掛麵不可。

可是,女主角就是不肯落髮,只願戴假髮參加演出,結果是髮型決定了演技,也決定了作品成就,因為女明星怎麼演怎麼不像,白白糟踏了全片的心力,事後,我只能安慰女導演,都肯掏二百萬來拍片,就應該堅持找到肯落髮的女明星演出,不能隨便遷就的,一遷就,就害了自己,也害了作品。

即將在台灣上映的《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肯定很快就會掀起一陣愛情風潮,長澤雅美肯定也會成為台灣青年的新偶像,但是台灣演員有幾人會像她一樣,為戲,剃光三千煩惱絲呢?答案,要由敬業的演員來回答了。

在世界中心:風雨愛情

對比,是最簡單明白的創作模式,透過對比,模糊的臉孔都得以明朗,曖昧的情緒都不再混沌。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裡頭有一間小小的照相館,名叫雨平寫真館。男主人暗戀著故鄉的中學校長,卻因為戰爭而不能如願,校長告別式的那一天,原本陽光普照,卻突然下了大雨,學生倉皇躲雨找傘,只有他獨自站立在雨中替老情人送行。天雨有盡時,他心中的大「雨」何時才能「平」息呢?

照相的目的就在留住當下,留住青春,留住記憶。只有眷戀人世的人,才拍得出好照片,雨平寫真館的老攝影師扡著風燭殘年的老病之身,繼續替世間男女拍攝結婚照,留住所有還不曾變質的愛情記憶,陪襯著自己那一段永遠沒結果的愛情。

颱風是《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的重要天氣與劇情環扣條件,颱風也成了對比男女主角際遇的最佳手法。電影從一對男女面對著窗外的風雨喃喃說著情話,第二個颱風是男女主角柴崎幸與大澤隆夫相逢於辦公室的故事,颱風第三次出場則是電影中名叫律子的柴崎幸在結婚前夕找到了蜷伏在童年毛衣中的一卷錄音帶,開始了她的回憶之旅;大澤隆夫飾演的朔太郎則是在報導颱風消息的現場新聞畫面中看到柴崎幸回到故鄉,在風雨中聽著耳機走過馬路,險些被車子撞的驚險場面,猛然心中一痛,他不敢面對的往事,竟然全都浮上心頭。

颱風夜,傷心夜。

年輕時的朔太郎原本深愛著長澤雅美飾演的亞紀,但是亞紀罹患了血癌,不久於人世。癡情的朔太郎於是自己填了結婚証書,要和亞紀共結連理,更想盡辦法要替著亞紀飛往澳洲,走訪知名的Ayers Rock,澳洲原著民相信,那塊巨大的紅色石頭就是世界的中心,死者的骨灰飄散該地,靈魂就能得永生。他們趕往機場的那一天,正是颱風過境,國內航班全都取消,不能飛往東京,更不能到澳洲,青春的夢幻就在亞紀跌倒在候機室內的那一刻全都成了泡影。

颱風夜,懺情夜。

成年後的朔太郎好不容易才又接受了另一段情,而且即將步入禮堂,但是與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並不代表他就已經從過去的夢痕中走了出來,他必需徹底放下。至於放下的唯一方法就是再度回味昔日戀情。於是,他在風雨中再度窺見自己的青春激情,在風雨中,他確認過去的陰影都是酸澀卻又不失蜜甜的回憶,更特別的是未婚妻也不曾在回憶中缺席。風雨中,他又回到了曾和初戀女友拍下結緍照的雨平寫真館,也終於聽到了初戀女友最終的祝福與叮嚀。

行定勳是我很看重的日本導演,他在《大暴走》中不僅讓我們見識到初出茅廬就已經活力四射的窪塜洋介,更讓我們見証到日本社會底層也有著對朝鮮移民的矛盾情意結,《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裡用到俗爛的颱風夜,卻是劇情起承轉合的關鍵,柴崎幸和大澤隆夫的颱風天機場相逢,巧合到不行(但我相信那應該是原著小說的最初架構),卻可以讓觀眾在最簡單明白的劇情對比中,體會到這對苦情男女,歷經滄桑終能超越不幸,擁抱自己幸福的轉折。

你結婚的伴侶,未必是你的初戀;你終身想念的,未必就是辛苦照顧你一生的枕邊人。只因為在人生的時空座標中,某個她或他,就是先認識了,就是先有了情緣,就是曾經刻骨銘心……體認現實,接受現實,才有可能創造自己的幸福。

純淨無瑕的戀情,值得終身想念,不必也不可能強要遺忘;歷經現實折磨,卻終能綻放光采的真情,更值得你緊擁胸懷。

在世界中心:聽見愛情

波蘭大師奇士勞斯基的電影中,隱約總有股人世難以參透的神秘天意,不但構成了電影最讓人低迴沈思的焦點,同時也撩動了觀眾的情緒。

他的《雙面維若妮卡》中,傀儡師與維若妮卡一見鍾情,但是素昧平生的兩個人要怎麼跨出那一步呢?傀儡師製作了一卷錄音帶寄給維若妮卡,裡頭有她上音樂課的樂聲,有傀儡師出門,到火車站旁的咖啡館坐下,目擊車禍的各種環境聲響……妳如果認為這是無聊的錄音帶,扔到垃圾桶去,就代表我們無緣吧,如果,你聽了錄音帶,卻又不想出來找我,就算我們情緣有限吧……)傀儡師就在那間咖啡館裡呆呆坐了四十八小時,等待著一個無可名狀,只能想像的愛情上門。

括弧裡的文字是我自己添加進去的,奇士勞斯基在電影中沒有這樣說,留給觀眾自己去想,去填充,去解釋人生中許多無法用理性說明的感情與事物。我們直到維若妮卡,按「音」索驥,找到傀儡師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填上自己的解釋與答案。

原來,愛情是可以聽見的。

日本導演行定勳最近將暢銷小說《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搬上了銀幕,我沒看過小說,但是讀過小說的朋友告訴我,電影可比小說好看得太多了,越是這麼比擬,反而更添我想看小說的衝動。電影可以拍得如此多情,無論如何,一定是導演從小說中看到了許多自己的過去和故事。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其實就是錄音帶和耳機所串成的愛情故事。

劇情描寫高中生朔太郎(森山未來飾)愛上了同班同學亞紀(長澤雅美飾),一九八六年的高中生都會在半夜時分聽著廣播,寫下生活經驗或是幻想的創作投稿給電台,爭取昂貴的獎品─Sony的隨身聽,亞紀因此要求朔太郎今後有什麼話,就錄下來給她聽,別的情侶寫情書,她們錄的是情話,情書有手痕,情話有聲紋,還有氣息,各有不同的魅力。

亞紀後來患上白血病,朔太郎持續向廣播投寄祝愛人病癒的文稿,病榻上的亞紀持續把生命的鍾愛以及對愛情的感念,一字一句錄下來,請隔壁病房的小妹妹送給朔太郎,直到有一天,亞紀再也起不來了,送信的小妹妹也在颱風天送信的那一刻,被車子撞倒了,瘸了腿,那盒亞紀生前最後的錄音帶,一直沒有交到朔太郎的手上,直到十八年後的又一個颱風夜……

十八年後,即將結婚的朔太郎想起了往事,於是他回到老家,在生鏽的鐵盒裡翻出了一卷又一卷的錄音帶,還好,老式的隨身聽還可以用,cd和數位的隨身聽雖然當道,但是我們的生活裡有許多的記憶都收藏在錄音帶裡,只有骨董機器才能播放,還好,老式的隨身聽還可以用(導演行定勳不費力氣就說出了他對good old days的懷念)……聽著昔日愛人的聲音和氣息,朔太郎依稀又看到年輕的自己在醫院的長廊裡奔跑的汗流浹背,高喊著:「救救她!」的淒厲……

王家衛說他是收音機年代(Radio Days)長大的孩子,他對六0年代的認識與回憶,多半來自當年聽收音機的經驗與刻痕;美國導演史匹柏很會運用電影音樂,他也說自己是收音機年代(Radio Days)長大的孩子,每天晚上,家人都睡了,唯獨他聽著收音機裡的音樂,在黝黑的房間裡幻想著一則又一則的奇幻故事。

你的收音機年代(Radio Days)是什麼呢?

那年高三,所有的同學都在拚聯考,很多人喜歡挑燈夜戰,半夜最安靜的時候起床讀書,那時,大家口耳相傳有個半夜的音樂節目會祝福所有的高中學子,大家一面讀書,一面聽著廣播,隔天上了課再來分享聽廣播的會心一笑……那是同一個年齡層次的年輕人共同經歷的折磨與夢想。

從生命裡提煉出來的創作,就能讓人撞見生命的結晶,《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讓我聽見了愛情,也讓我撞見了自己昔日毛燥不安的心情與身影。

餃子;白靈的俗媚陰魅

陳果在《三更2之餃子》中,先讓我們看到白靈豐滿的臀部在豓紅的褲裝中扭動著。

接下來,畫面轉到白靈在包水餃,你注意的不是桌上的白麵,也非膠質般,費人疑猜的餃子餡,而是低身下彎她,直接要從胸前彈跳出來的兩顆肉球。

白靈的角色叫做「媚姨」,在楊千燁還沒有叫出她名字之前,觀眾已經先一步看到她與眾不同的「媚惑」本色。

不著一字,風流盡出,這就是電影的最高境界,陳果的功力,在人物登場的剎那確有不凡功力。

隨著劇情發展,觀眾慢慢發現白靈其實是老太婆了,她能夠青春永駐,關鍵在於她的餃子與眾不同,因為她的餃子餡有生命的胚盤秘密。

青春可以留步,但是氣質很難,生命的養成和氣質的溶入都是不知不覺中成型的。青春可以美容,氣質很難改造,「狗改不了吃屎」大致是這個意思,人呢,一舉一動反應著你的成長背景和心路歷程。

媚姨是文革期間長大的中國女孩,懂一點醫術,專門在嚴格執行一胎化政策的國度裡處理流產手術,有人嫌她滿手血腥,她卻說自己是「為人民服務」,漂亮的政治口號,不只是政客的護身符,機巧又會鑽營的人也懂得如何來替自己貼金。

正因為是文化水平不夠的鄉下女人,正因為平日不學而有術,即使歲月年輪不曾在肌膚上烙上印痕,卻肯定會在骨髓眉宇中停留,所以我們會看到媚姨沒事就嗑瓜子,得空就會大剌剌地蹲踞在地上,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就是人格品性的實証註解,因為細微,所以很難偽飾,因為不經心,所以常常就會暴露真相,這個假象與真相的拔河空間,就是演員做功課,展現實力的最佳場域。

白靈做到了,金馬獎也提名肯定了。最重要的是,白靈給人的感覺一向就是「媚」,而且是標準的陰陽怪氣的狐媚,這就是她獲邀主演《餃子》的前提,但是她詮釋的媚姨,除了媚,還有俗,一個外在,一個內心;一個金玉,一個敗絮,形與氣的矛盾呈現,層次鮮明,更吻合角色的成長環境與心態,這麼精彩的表演,大家都應當給予白靈掌聲的。

旺角黑夜:白話的藝術

「香港的空氣這麼髒,為什麼會叫香港?」女星張柏芝在電影《旺角黑夜》的片尾對著攝影機這樣問!

導演爾冬陞用字幕回答她說:「香港昔日『製香』,故名香港!」明明是一句嘲諷的註解,結果卻惹來滿堂笑聲。

張柏芝會這樣問是因為她飾演大陸撈妹,第一次進香港,是被男人騙的,第二次進香港,是要去賺男人錢的,但是跟她有關的男人,殘的殘,死的死,臨行前她對海關關員表示她不要再回香港了,順便批判了一點都不「香」的香港。

全世界知名的精品都在香港設有分店,但是走上香港街頭,撲鼻而來的不是汽油就是柴油,有時候還會有印度人及分不清國度的黑人體味,是的,這座港城一點不 香,你面對的是高密度的人群雜遝,高濁度的空氣污染,高濃度的欲望沈淪,有錢,你在香港活得很快活,沒錢,你只能把自己的尊嚴踩在地上。其中,旺角就是香 港的盜版天堂,你可以買到世界名牌的彷冒皮包和各式飾品,當然,你也可以買到人肉。

《旺角黑夜》獲得金馬獎最佳影片提名,是吸引我觀賞這部電影的主要動力。從明星升格當導演的爾冬陞平常很用功,拍片也很用力,警匪片又是香港電影的創作主流,但是這部電影何以能擊敗《無間道2》獲得最佳影片提名呢?好奇心一直鞭策著我。

電影的故事很簡單,旺角的黑社會兄弟因為賣假包的蠅頭小利大打出手,最後更引發老大之子車禍致死的冤冤相報,大陸殺手趕來殺人,警察全力防堵黑道火併…… 劇本環扣嚴謹,黑白兩道的人物關係互有因果,前面看似不經意的人物線頭到最後亦有故事呼應,但是連續三十六小時的緊張關係,人物牽扯越滾越大,最後收拾不 了,只能以血臥街頭做結,但是真正挑動殺機的黑道老大卻依舊逍遙,警察和殺手都不聞不問,成了標準的無解懸案。

就警匪電影的傳統格局而言,《旺角黑夜》並沒有太多新意,大陸殺手和撈女的血淚悲情,既沒有超越麥當雄早在一九八五年的《省港奇兵》立下的標竿,「不做壞事,就不會變壞人」的不濫殺無辜的旁白,也蒼白得不倫不類;就警察與線民的利用與剝削關係而言,《旺角黑夜》還是停留在警察比狠比辣就能得心應手的傳統格局,甚至最後意外傷人,卻能演成毒品案的轉折,更是一廂情願到人覺得爾冬陞再怎麼橫衝直撞也衝不出新格局。

最大的問題是:《旺角黑夜》到底闖出了什麼風格?打造了什麼風潮?黑夜的緊張氣氛,理應是全片焦點,但是你看不到劇情設在耶誕夜的必要性,也沒有節慶場景的華麗與淒涼對比,只有幾個不能陪老婆過節的警官在碎碎唸,這個時間之局是編導特設的,但是沒有矛盾,沒有特色,平白辜負了這個局,而這種結構唬人,劇情卻蒼白失血的無力乏勁,反而成為貫穿電影最鮮明的特色,看到長官限期破案的壓力,最後卻靠三千包海洛英就紓解壓力的大逆轉,只讓人格外懷念杜琪峰只為了找回一把警槍就能享盡「一夜風流」的風格經典之作《PTU》。

至於「香港為什麼叫香港」的哲學問句,更是全片故做姿態,又矯揉做作的精華問句。不是張柏芝不能問,而是張柏芝不該問,這句話,用在「榴蓮飄飄」裡的秦海 璐是對的,因為撈錢和滄桑是陳果的創作主題,「旺角黑夜」跌進了黑道火併的恩仇模式裡,卻試圖用妓女的控訴來解套,其實是模糊全片焦點,爾冬陞企圖通吃的 結果,就是兩頭不搭。

以前,金馬獎評審推介的最佳電影曾經是標準的觀影指南,如今呢?我沒看過全數的參賽片,無法公平論斷,但我確知,這樣的作品或許可以代表香港角逐亞太影展,卻不足以取代「無間道2」所立下的標竿的。

攻殼機動隊:未來夏娃

日本導演押井守的新作《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一句話:「如果我們的神和希望都不過是科學上的產物,那麼我們的愛是否也應該科學化才可以呢?利爾亞當『未來的夏娃』」

在看電影之前,我從沒聽過利爾亞當,也從沒聽過『未來的夏娃』這本書,看完電影之後,對於押井守的人與機器,軀殼與靈魂的辯証對話,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是我深受電影中,公安九課的少校草薙素子與巴托之間最曖昧的情愫所感動,於是我回想起了片頭的那句話,決心去探尋電影中的「愛」的根緣。

我先在網路上蒐尋「未來的夏娃」和「利爾亞當」,都毫無所獲,於是我轉往《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的日文和英文官網上去蒐尋,終於獲悉片頭的 那句名言,其實是十九世紀法國象徵主義派的詩人維里耶德.利爾亞當(Villiers de L’isle Adam 1838 -1889)1886年出版的「未來的夏娃(L’Eve Future)」中的一句名言:「If our God and our hopes are nothing but scientific phenomena, then let us admit it must be said that our love is scientific as well.」根據英文版的解說,我的翻譯如下:「如果我們的神和希望,都不過是科學現象,那麼我們必需承認,我們的愛是也科學現象!」走筆至此,我已經確 認,「攻二」的觀賞障礙,有一部份是來自中文翻譯的文字障。

但是我更關切的卻是:「到底誰是維里耶德.利爾亞當?」我相信,這是押井守設給影迷的第一道關卡,過得了這一關,門後一定有不同的風景。

網路上,你很難找到維里耶德.利爾亞當的中文資料,因為他不算十九世紀知名的作家,雖然他出生於小貴族家庭,經濟狀況卻不好,一心一意想找個有錢的女 人結婚,以解決自己的生活困境,最後他娶的卻是當年曾在家中幫忙的女傭。利爾亞當和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馬拉梅(Stèphane Mallarmé)及大家音樂華格納都是同時代的好友,但是直到死前五年他的文采才被當時的文藝圈注意到。

十九世紀的歐洲社會面對著工業革命後的工商繁榮,以及帝國主義掠奪人世的物欲橫流,雖然詩人墨客輩出,但是整個時代氣息卻是既平庸又墮落,當時最受歡迎的 寫作風格是「將浪漫主義的理想主義與瘋狂肉欲相結合」,偏偏這是利爾亞當最痛恨也最排斥的文學風氣,他的寫作因而就大力抨擊這種社會現象。

「未來的夏娃(L’Eve Future)」利爾亞當在1886年出版的科幻小說,描寫一位和愛迪生一樣充滿創造力的發明家在生命垂危之際,被一位有錢的英國貴族救了小命,但是這位貴族卻成天受到一位既自私又沒氣質的女友糾纏,於是他就承諾替他發明一個完美的女人,這位機器人,也就是書名所提示的「未來的夏娃」,名字就叫 HadalyHadaly既聰明又美麗,更有智慧,但是她畢竟只是機器人,人性、靈魂和科學的矛盾碰撞,就導致了一場類似「浮士德」的悲劇。

看完了故事大綱,你或許已經知道「未來的夏娃」和《攻殼機動隊」的故事或多或少在質上是有些關連的,如果你看了電影,更會發現專門替公安九課做資料分析,學問淵博,觀察細緻,但是不停在抽菸的女機器人名叫Haraway,被製造成性愛機器人,因而生心憎恨的傀儡名叫Hadaly時,謎團或許就更清楚明白了。

利爾亞當的中文資料非常稀少,只有大英百科全書有三百字左右的介紹;「未來的夏娃」沒有中譯本,你可以在亞馬遜網站上找到英譯本。但是,很顯然地,押井守不但讀過這本書,而且在電影中充份發揮了利爾亞當的精神,融進了書中的角色,混而為一。

我悄悄地在亞馬遜網站上訂了這本「未來的夏娃」,我會利用時間好好讀讀這本書,這是向押井守致敬的一個方式,因為《攻殼2》的密碼戰才正要開始,我才敲了門,想要登堂入室,還有一條長路要走呢!

愛情合作社:笑泯恩仇

我們都是血肉之驅,都會被情緒宰制,血衝腦門時,只圖暢快,後果,誰在意呢?

愛人相戀時,什麼都好,什麼都不在意;愛情不見時,什麼都不好,什麼惡毒的話都會脫口而出。

詹姆斯.艾佛利根據Diane Johnson的小說改編的電影《愛情合作社(Le Divorce)》不是一部成功的電影,有人迷戀電影中那隻昂貴的凱莉包,但是我真正佩服的卻是電影中的一段我永遠做不到的戀情。

女主角之一的娜歐蜜.華茲懷孕時,才發現丈夫有了外遇,另結新歡,要棄她而去,傷心欲絕的她一面辦離婚,一方面她依然要把孩子生下來,照常理而言,面對著 一段破碎的愛情和傷心的往事,邱比特的箭是不會在此時射向她的,偏偏,幫她打離婚官司的律師Jean-Marc Barr卻愛上了她,接納了她,以及她肚中的孩子,離婚生效日,就是她們的新婚之日,人生的情愛恩仇隨著日出日落,有了完全不一樣的情貌和意義。

只看到她的好,接納她所有的一切,這不是我們追求的愛情嗎?但是有幾個人做得到呢?如果有心曾經對你海誓山盟說:「天涯海角,我心相隨;天長地久,此情不渝。」但是半年後,他已經另結新歡,你會平心靜氣接受這樣的結局嗎?你會有多少的情緒在心頭翻攪,你會不會有恨?

因為喜愛,就會在意,因為在意,就會計較,因為計較,就生嫌隙,因為嫌隙,恩情就淡了……人生的情愛方程式,如此周而復始地迴旋著。

《愛在巴黎日落時(Before Sunset)》的伊森.霍克和茱莉.蝶兒也許在未能履約的那一天有心碎的感覺,九年後再相逢,卻已不再有恨,那是最好的結局的。如果他們真的情定維也納,真的共結連理,也許九年後就成了怨偶。不能結合的惆悵,成為生命中最甜美的回憶,只記得昔日的好,曾經浮上心頭的恨與不滿,早已隨風而逝。那其實是福氣。

因為伊森.霍克後來結了婚,也生了孩子,但是分居中,茱莉也嫁給了一位戰地記者,他們的情愛各有歸依,卻也各有缺憾,唯獨對當年的一夜情久久難忘,「只有相思,不應有恨」,老情人再相逢,通常是舊恨新愁上心頭,早已無話可說,唯獨她們可以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這不是福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