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導演押井守的新作《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一句話:「如果我們的神和希望都不過是科學上的產物,那麼我們的愛是否也應該科學化才可以呢?─利爾亞當『未來的夏娃』」
在看電影之前,我從沒聽過利爾亞當,也從沒聽過『未來的夏娃』這本書,看完電影之後,對於押井守的人與機器,軀殼與靈魂的辯証對話,其實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是我深受電影中,公安九課的少校草薙素子與巴托之間最曖昧的情愫所感動,於是我回想起了片頭的那句話,決心去探尋電影中的「愛」的根緣。
我先在網路上蒐尋「未來的夏娃」和「利爾亞當」,都毫無所獲,於是我轉往《攻殼機動隊2:Innocence》的日文和英文官網上去蒐尋,終於獲悉片頭的 那句名言,其實是十九世紀法國象徵主義派的詩人維里耶‧德.利爾–亞當(Villiers de L’isle Adam 1838 -1889)在1886年出版的「未來的夏娃(L’Eve Future)」中的一句名言:「If our God and our hopes are nothing but scientific phenomena, then let us admit it must be said that our love is scientific as well.」根據英文版的解說,我的翻譯如下:「如果我們的神和希望,都不過是科學現象,那麼我們必需承認,我們的愛是也科學現象!」走筆至此,我已經確 認,「攻二」的觀賞障礙,有一部份是來自中文翻譯的文字障。
但是我更關切的卻是:「到底誰是維里耶‧德.利爾–亞當?」我相信,這是押井守設給影迷的第一道關卡,過得了這一關,門後一定有不同的風景。
網路上,你很難找到維里耶‧德.利爾–亞當的中文資料,因為他不算十九世紀知名的作家,雖然他出生於小貴族家庭,經濟狀況卻不好,一心一意想找個有錢的女 人結婚,以解決自己的生活困境,最後他娶的卻是當年曾在家中幫忙的女傭。利爾–亞當和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馬拉梅(Stèphane Mallarmé)及大家音樂華格納都是同時代的好友,但是直到死前五年他的文采才被當時的文藝圈注意到。
十九世紀的歐洲社會面對著工業革命後的工商繁榮,以及帝國主義掠奪人世的物欲橫流,雖然詩人墨客輩出,但是整個時代氣息卻是既平庸又墮落,當時最受歡迎的 寫作風格是「將浪漫主義的理想主義與瘋狂肉欲相結合」,偏偏這是利爾–亞當最痛恨也最排斥的文學風氣,他的寫作因而就大力抨擊這種社會現象。
「未來的夏娃(L’Eve Future)」利爾–亞當在1886年出版的科幻小說,描寫一位和愛迪生一樣充滿創造力的發明家在生命垂危之際,被一位有錢的英國貴族救了小命,但是這位貴族卻成天受到一位既自私又沒氣質的女友糾纏,於是他就承諾替他發明一個完美的女人,這位機器人,也就是書名所提示的「未來的夏娃」,名字就叫 Hadaly。Hadaly既聰明又美麗,更有智慧,但是她畢竟只是機器人,人性、靈魂和科學的矛盾碰撞,就導致了一場類似「浮士德」的悲劇。
看完了故事大綱,你或許已經知道「未來的夏娃」和《攻殼機動隊」的故事或多或少在質上是有些關連的,如果你看了電影,更會發現專門替公安九課做資料分析,學問淵博,觀察細緻,但是不停在抽菸的女機器人名叫Haraway,被製造成性愛機器人,因而生心憎恨的傀儡名叫Hadaly時,謎團或許就更清楚明白了。
利爾–亞當的中文資料非常稀少,只有大英百科全書有三百字左右的介紹;「未來的夏娃」沒有中譯本,你可以在亞馬遜網站上找到英譯本。但是,很顯然地,押井守不但讀過這本書,而且在電影中充份發揮了利爾–亞當的精神,融進了書中的角色,混而為一。
我悄悄地在亞馬遜網站上訂了這本「未來的夏娃」,我會利用時間好好讀讀這本書,這是向押井守致敬的一個方式,因為《攻殼2》的密碼戰才正要開始,我才敲了門,想要登堂入室,還有一條長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