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大道:名人來加持

這種殘忍如果是必要的,那又是多偉大的一筆?

這位巨星就是在《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中驚鴻一瞥的Buster keaton/巴斯特.基頓。我心中唯一可以和Chaplin並駕齊驅,甚至在肉身神話和天馬行空想像力都更超越Chaplin的巨星。

基頓是1920年代美國影壇的超級搖錢樹,默片時期票房火紅,可以呼風喚雨,1926年從United Artists轉進到M.G.M.時,片酬是週薪3000美金,外加影片分紅。

多年後他才明白,倘若真的是搖錢樹,老東家怎會捨得割愛?嗅覺靈敏的片商早就聞到風雲即將變色徵兆,早早脫手這顆燙手山芋。

基頓的沒落就是默片海嘯的具體象徵。

十年後的基頓,週薪只剩100美元,有一搭沒一搭地擔任喜劇顧問,沒人顧也沒人問,因為以前他的電影不需要台詞,只要以一個動作接一個動作逗觀眾開心就好,來到有聲片時期,公司拚命想辦法加進對白,基頓再也無法維持他的特色與創意,變成四不像,有基頓沒基頓,根本沒差,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勞煩基頓了。

時代無情,比利.懷德的《日落大道 》更無情。電影既然描寫默片時代過氣浪花,召喚昔日精靈,其實是最有力的時代見證。

他在電影中安排一場橋牌聚會,賓客都是女主角Norma默片舊識,基頓只要亮個相,時代感就已經確立。

那場戲拍到面無表情的基頓(那是他的註冊商標:喜劇電影的最高準則就是自己不笑,要讓觀眾笑),看看牌,說了一個字:「pass.」

那是一語多關的pass.既是橋牌遊戲的過手,也是時不我與的告白,更是他和女主角Norma集體傷逝的告別。

一個人等同一個時代;一個字勝過千言萬語。比利.懷德的輕重拿捏非常精準,一個人、一場戲、一個字就比千軍萬馬更有力,《日落大道》得能成為經典,就在這款拿捏。

電影中另外還有製片大亨Cecil B. DeMille飾演他自己,大導演Erich von Stroheim飾演的前夫兼司機,所有的尷尬、曖昧與委屈,透過這些響噹噹的大人物來跨刀,時代風流具現眼前。

不懂的人,光看他們的造型,就已經感受到舊日滄桑;懂得的人,看見這些經典人物現身,就明白選角得當,所烘托出的時代氛圍多麼強而有力了。

巴黎德州:山命的幽谷

這一點,Wim Wenders心領神會,《巴黎,德州(Paris,Texas)》開場前五分鐘,除了腳步聲、風沙聲、Ry Cooder鋼弦撥動聲,別無人聲。

骨瘦如材、滿面于思,穿著邋遢西裝,帶著紅色小帽的男主角Harry Dean Stanton飾演的Travis默默走過峻石漠地。

那是德州西部的「devil’s graveyard魔鬼墳場」,空曠無人、嶙峋亂石,寂靜得一如「死亡幽谷」,而他更像walking dead man, 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只顧往前走去,直到缺水,直到暈厥。

救治他的醫師,一度以為他是啞巴,一度以為他舌頭被剪掉了,因為怎麼問,他都不回答。不言不語,形容枯槁,不是腦子壞了,就是來自異世界的怪咖。

此情此景,無需言語,你明白的:他是斷腸人。淪落天涯的斷腸人。你不明白的是,他可以變成今天這種模樣,他到底要去找尋什麼?答案就是溫德斯透過電影傳遞的訊息:愛無能、家庭崩毀、信仰破碎、物質發達的現代文明症候群。

千言萬語都在鏡頭裡。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指涉著一處荒地上的一塊標示牌,不是法國巴黎,不是文明巴黎,而是德州巴黎,失落的夢想,永遠無法實踐的夢想。多少人就這樣子帶著期望與失望,默默走完一生?

擁有的,幻滅了;追尋的,比果陀還要遙遠荒蕪;虧欠的,就算試圖彌補,最多也只能片刻溫馨。Travis 選擇繼續獨行,一如他孤獨開場,一如他黯然遠行,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Paris,Texas)》不是奧義書,而是人生一瞬的快門按鍵。

巴黎德州:密室的光影

每部經典電影,必曾留下經典鏡頭,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Paris,Texas)》就有無數顆經典鏡頭,難怪導演要特別感謝攝影師Robby Müller。

先談知名度最高的Nastassja Kinski。

初出場時,只見開車側影,一身紅衣,火紅般艷光,觀眾眼睛都亮了。

男主角Harry Dean Stanton一路尾隨,等到她𩤯然回首(圖1),金髮微揚,光滑背肌,不帶感情的眼神,卻有電光直穿心房。

我不確定溫德斯是否讀過辛棄疾的傳世名詞《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因為接下來的會面戲,根本就是《青玉案》的影像傳譯。

Nastassja在窺視秀場以色相營生,Harry Dean則在小房間裡,開著小燈盯著她,拿起話筒與她對話。(圖2)

經典鏡頭就出現在透過光影投射,Nastassja的臉龐上浮現出Harry Dean的五官。(圖3)

溫德斯悄悄問著觀眾:

答案或許都是因為我在她身上瞧見了自己。

不管是臭味相投,心有靈犀;或者是熟到無處躲藏,快要窒息;或者是失去了才珍惜曾經擁有的,但也只能再看一眼…….

Nastassja看不見Harry Dean,直到她關了燈,燈火闌珊處,故人相逢,該流的淚早已乾。(圖4)

剩下的路還是要繼續走,孤燈下的Harry Dean依舊隻身上路(圖5)。至於Nastassja如何走後未來的路,他給不出答案,一如他始終不清楚前面的路究竟有什麼風景。(圖6)

《巴黎,德州(Paris,Texas)》描寫困惑的心,荒漠般的人生,如詩,如歌。

噤界:入侵日的迷與贅

紐約很吵,去過的人都知道。聞聲開殺的外星人入侵紐約,肯定風風火火,收獲滿滿。

紐約剎那安靜了,又怎樣?導演其實並不關心噪音分貝高達90%的紐約剎那變啞巴的後續,城市變廢墟,出聲音的都死了,誰還有閒情逸緻做城市巡禮,既然如此,是不是紐約也沒啥差別了,不是嗎?

曼哈頓三面臨海,可以阻絕怕水的外星人,但是可以從天而降,又何須涉水獵殺?

Lupita Nyong’o飾演癌症末期的Samira,病痛纏身,了無生趣,別人急著逃生,只有她不再畏懼死亡,逆向而行,只想回老家吃片pizza,反而多了生存空間。這也是災難電影的「必勝公式」:越是貪生怕死,死得越快越慘。

生死關頭,心裏只記掛著pizza,是很高明的緩衝劑:臨終遺願得能實踐,又能重溫父親演奏爵士樂的場景,驚悚之餘兼顧溫情人味,確實另類。卻讓已經不夠驚悚的電影,離題越遠。

電影強調Samira懷中手中的那隻賓士貓Frodo,可愛,卻也讓人提心吊膽,貓咪知道出聲就沒命嗎?外星人聽不見貓爪的腳步聲嗎?一路擔心到最後,是不是越來越不像一般寵物貓或安撫貓?不出聲的Frodo吊足觀眾胃口,也算高招。

至於地鐵通道為什麼會淹大水?孱弱的Samira如何一人敵眾,誘敵成功,讓共患難的Eric(Joseph Quinn )逃生?沒頭沒腦出現的Eric 最重要的貢獻就是找到最後一份pizza,工具人的戲份很難引發同情,只能乖乖扮綠葉,也讓人覺得比重失衡。

爵士名曲「feeling good」壓軸出現,倒是不錯安排,生死有命,最後能夠feeling good, 千金難買啊!

備註:預告片剪得超好,我就是被預告片吸引進影廳的,本片不如預告片,只能說那是行銷厲害。

波麗露狂想曲:拉威爾

法國導演安妮.芬婷(Anne Fontaine)執導的《波麗露狂想曲》,談的就是「Boléro」這首膾炙人口的名曲,談的就是作曲家Maurice Ravel在怎麼樣的情況下創作完成這首曲子。你以為你很熟「Boléro」,其實你很陌生,對曲子對作曲家都陌生,這就是《波麗露狂想曲》全片最引人入勝的切入與注解。

電影最後一句字幕寫著:全世界每15分鐘就有人在演奏「Boléro」,電影的開場則是擷取將近廿場不同形式的音樂演出,內容都是「Boléro」片段,形式多到讓人瞠目結舌,但是音樂感動卻是排山倒海直入心扉。不管是用文字或者透過影音,都在向這首名曲致敬,更別說這部長達兩小時的電影如何帶領我們走向這位音樂才子的靈魂深處。

困於生計的他,曾經說過:「我不做別人的寄生蟲,從別人的作品上找靈感。」這是志氣。一曲成名後,街頭巷尾都有人哼著「Boléro」,他會說:「真煩,好像我只寫過這首曲子。」這是傲氣。擺盪在志氣與傲氣之間,其實有很多的誤解與偏見,包括「Boléro」是舞蹈家Ida Rubinstein(Jeanne Balibar飾演)委託創作,她聽完全曲之後,朝色欲動情方面編舞,竟然惹惱了拉威爾,排演舞台上當場罵出了所有難聽的話。舞蹈首演當晚,掌聲如雷,Ida Rubinstein落落大方引導觀眾把目光與掌聲轉向包廂上的拉威爾。

含笑點頭的拉威爾要怎麼向Ida Rubinstein說抱歉呢?電影的彎轉,合乎人性也超越預料,音樂家傳記作品少見這麼逼真的陰陽雕刻,立體畢現。

《波麗露狂想曲》也介紹了拉威爾生命中重要的幾位紅粉知己。首先,當然是母親,世上最早相信兒子是天才,相信他會在音樂界出人頭地的超級粉絲,就算他從未在眾所矚目的羅馬大賽中拔得頭彩,遠遜德布西等前輩。另外還有相戀一輩子,即使近在咫尺,臉頰相貼,聲氣相通,也不曾親吻過的靈魂伴侶Misia Sert(Doria Tillier飾演),以及曾經陪著拉威爾巡迴各地演出的鋼琴家Marguerite Long(Emmanuelle Devos飾演),用心用耳和手理解及詮釋拉威爾作品,Misia和Long都深諳「陪伴」藝術,那份貼心,那份靈魂共鳴,讓天才不致落寞,毋寧是世界最珍貴的友情。尤其是拉威爾有腦疾,不時覺得自己正在老去,記不得自己聽見的音符。

至於照顧他起居的女僕,介紹流行音樂給他,又能告訴他「Boléro」主旋律很好聽,也都恰如其份註解了「Boléro」得能深入人,成為世界名曲的紅塵魅力。

《波麗露狂想曲》除了中文翻譯太差,只會誤導,未能吸引觀眾走進拉威爾的生命世界中,安妮.芬婷細膩的織錦手法,讓我們見證到天才既不合時宜,又不絕對完美,也不盡然自信,既得忍受樂評家的嘲諷,卻也會適時反擊,有凸有凹的人生圓缺,都讓Raphaël Personnaz詮釋的拉威爾極富神采韻味,聽完「Boléro」,你就會去找尋他為僅剩一隻手的鋼琴家維根思坦(Paul Wittgenstein)創作的「D大調左手鋼琴協奏曲(Concerto pour la main gauche)」,也想尋找他的書信集,閱讀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前線戰場中的家書,那是當年文青的戰場直擊啊!

好電影一定能帶動餘波盪漾,後座力極強的《波麗露狂想曲》就是音樂家傳記電影的精品之一。

教宗小兒子:進退失據

從美術觀點切入,義大利85歲導演馬可·貝洛奇歐(Marco Bellocchio)執導的《教宗家的小兒子(Kidnapped/Rapito)》每格畫面的光影與細節都講究得有如梵蒂岡牆上的古典壁畫。

從親情觀點切入,《教宗家的小兒子》描寫教廷以曾經受洗為名,強搶猶太家庭小孩Edgardo入教,改宗洗腦的絕情手段,面對Edgardo母親止不住的眼淚,父親氣憤捶頭的絕望,在在讓人不捨。

從歷史和宗教觀點切入,天主教與猶太教的夙怨情仇到底糾結多深?電影講不清楚,查考歷史文獻也是霧裡看花,教皇國用這麼粗暴手法培植基督新軍,用不受洗就會在Limbo受罪的神話洗腦,難怪民心渙散。

《教宗家的小兒子》最讓人困惑的是猶太男孩Edgardo擺盪在家庭與教廷、猶太教與天主教的的信與不信。面對Paolo Pierobon飾演的教皇庇護九世(Pope Pius IX),他是溫馴羔羊,卻也是撲倒教宗的猛犬;他是思親的小孩,卻也是不忘想讓母親改教的神父;時而像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受害者,時而又像是獸性出閘的暴走惡魔……家人認不清他,觀眾也不識真面目,進退失據的困惑,讓演男孩的Enea Sala ,就算讓人心疼,也不知從何幫起?至於演成人的Leonardo Maltese 就算一表人材,靈氣清秀,也讓人摸不透他的心,難以親近。

倒是飾演教皇庇護九世的Paolo Pierobon 有稜有角,面對媒體批判,依舊堅信無悔的霸氣,有力解釋了歷史公案怎麼也解不開的癥結所在。

《教宗家的小兒子》有點像是「瞎子摸象」,有人摸到考據之美,有人受困宗教迷思,我則是不解一部神人之爭的電影,配樂怎麼處理得一再像《驚魂記》那般,愛用拔尖刺耳的樂音撕裂觀眾耳膜與心瓣?

比佛利山4:舊瓶舊酒


用Predictable(可預期)形容創作,通常是負評,用在續集電影,更像是災難。

《比佛利山超級警探:艾索·福里(Beverly Hills Cop: Axel F)》是40年來的第四部電影,Eddie Murphy擅長的嘴皮子把戲,見人說人話,見風轉舵,逢彎就轉的瞎掰本事,都已經很難再帶來爆笑能量(雖然死忠粉絲還是懷念這一味,畢竟艾迪.墨菲嘴炮功夫一流)。

第四集的新角色是Taylour Paige飾演的Jane Saunders,被父親拋棄的女兒,改名並不意外,多年心結一時難解,歷經風波,終於安抵彼岸,不也是必然公式?

至於藏鏡人大反派,難猜才會釣人胃口,一亮相底牌就曝光,還有啥趣味。

腐敗警察想要嚇阻Jane Saunders繼續辦案,於是突襲停車塲,連衝帶撞,把她的座車直接撞破柵欄,從空墜下,再靠鋼索懸吊在半空中,沒死也要嚇掉半條命。就戲論戲,這場戲確實「壯觀」,而Jerry Bruckheimer製作的電影向來花錢如流水,不把車子當車子消耗掉,《比佛利山超級警探:艾索·福里》也是把車子當積木甩,只可惜沒能超越《玩命關頭8》(下圖),奇觀場景也沒能獨領風騷。時也,運也。

應許:荒蕪之地寫史詩

丹麥導演尼科萊·阿爾賽(Nikolaj Arcel)編導的《荒蕪之地·應許之心(Bastarden)》三者齊備。

時代是18世紀中葉的丹麥北疆,國王應許開放開墾漠土,成功者可晉爵,有厚賞。

靈魂是退役少尉Ludvig Kahlen(由邁茲·米克森(Mads Mikkelsen)飾演)。在外人皆曰不行、不准、不可能的情況下,他堅持拿著退休金投入開墾。

他不是只有感性,一廂情願的吉軻德,拓荒經過科學算計,找到特有種馬鈴薯,一定可以突破凍漠困境。他缺的是人手,Amanda Collin飾演的偷跑賤農安·芭芭拉(Ann Barbara)和夫婿即時出現,成了左右手。

命運有兩個層次:首先是階級對抗,荒地原本另有領主,Ludvig Kahlen拓荒就侵犯了他的權勢,一旦收穫有成,更是重重打他巴掌,他所有破壞、霸凌與收買手段,就像貝多芬的第五號交響曲一般:洞洞洞洞敲門而來。

第二個層次在於順服或對抗。Kahlen沒有忘記初衷,只是誤判形勢,遵循傳統框架,一錯再錯。真正完成命運交響曲的反而是Ann Barbara。

這個轉折說明了《荒蕪之地·應許之心》的原著小說何以是「上尉與安·芭芭拉(Kaptajnen og Ann Barbara)」,上尉是誰?是何名字?並不重要,Ann Barbara的每一個選擇、判斷與選擇才是關鍵核心。史詩或許由男人動筆,少了女人支撐、鞭策與犧牲,根本難以成篇。《荒蕪之地·應許之心》的曲筆書寫(有Ann,以及膚色黝黑的異族女孩Anmai Mus),讓傳統聚焦男性的史詩電影有了截然不同的視野與氣勢。

焦點與盲點都在Kahlen身上,卑微的Ann Barbara卻有畫龍點睛的萬鈞筆力。戲不多,每一場都奪人睛神,這種劇本著實功力不凡。

歐洲影帝邁茲·米克森很會演,粉絲不會失望;但是你會更喜歡Amanda Collin的堅毅魅力。在她身上,史詩三要素:時代(農奴卑賤,任領主蹂躪)、靈魂(有尊嚴地活下去)、命運(推翻規矩,自己的路自己創造)一一實踐,《荒蕪之地·應許之心》教會我們從不同視線解讀史詩。

時髦女子:鬍子警世錄

這位女人長鬍子!或許,你會覺得好奇!想去看一眼或者摸一把!遮掉半邊臉的海報,同樣吸引著你多看兩眼。

一旦你的女兒或者太太長鬍子,而且是長長的鬍子,你會覺得丟臉?想把她藏起來,還是……

Stéphanie Di Giusto執導的《時髦女子(Rosalie)》探討的是一旦你與眾不同時,你是寶?還是妖?你能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或者議論嗎?或者,你只在乎你在乎的人究竟怎麼看你?對待你!

男性荷爾蒙決定男人長鬍子,一旦你的荷爾蒙失調,女生長出來的鬍子比男生還要濃密時,別人的眼光很難離開你,八卦閒話也不會離開妳。有的人當妳是奇人異事來做研究,有的人則把你當怪咖異類,不是攻擊你,就是消費你,甚至踐踏你、辱罵,把你當成災難!想要橫眉冷對,坦白說,難!難!難!

《時髦女子》的故事發生在1870年代,根據真人實事改編,觀眾第一眼看見Rosalie(Nadia Tereszkiewicz飾演) 時,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不出有任何不一樣,只是好奇爸爸怎麼對她這麼冷淡,急著把羅莎莉給嫁出去,而羅莎莉要嫁的男人Abel(Benoît Magimel飾演)同樣對她很冷淡,他關心的是嫁妝(可以還債發)而不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我這麼窮,她都肯嫁,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委屈),一直要到新婚夜晚才發現羅莎莉哪裡與眾不同。

「不一樣」的反覆辯論正是《時髦女子》的核心焦點。羅莎莉的先生Abel先是驚訝、不敢置信、還有一點點害怕,所以他對著妻子吶喊說:「我多希望妳跟別人都一樣。」羅莎莉對他的回應則是:「我多希望你跟別人不一樣。」

這不是繞口令,而是簡單卻難以達成共識的艱難。羅莎莉確實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她期待Abel能夠以不一樣的態度接納、包容她,Abel就是做不到。

Abel確實感謝羅莎莉的幫夫運運,但他受不了異樣眼光與輕蔑言詞,遲到的愛,讓觀眾和羅莎莉都好心焦。

羅莎莉不是故意不一樣,她是上帝作品,不是妖怪,不是女巫,更不怨天尤人。既然天生不一樣,請接納我的不一樣,請愛我的不一樣。羅莎莉越是開朗活潑又奔放,不自在的人反而更加不自在。

不一樣就是異類、另類嗎?在多數人心中,確實如此,所以心臟要大顆,才能忍受別人「非我族類」的異樣眼光,這種處境適用性向、裝扮和行為都和別人不一樣的「特殊人物」身上。《時髦女子》帶來最大的思考在於我幹嘛要去適應別人標準,我到底能不能快樂做自己?說快樂也許太奢侈,說自在就已經很珍貴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願意去理解他人的不一樣。

故事背景設定在一座小鎮上,民風保守,財閥偏執、在在都透露保守氛圍,使得羅莎莉的奮鬥相對艱難,Nadia Tereszkiewicz的眼神很有說服力,鬍子的化妝也很迷人;男主角Benoît Magime的驚訝、徬徨與探索,有力呈現出面對鬍子妻子的掙扎與糾纏。

Hania Rani的音樂極其細膩,主題旋律點點滴滴都在呼應羅莎莉的寂寞、勇敢與突破,行雲流水的琴韻精緻又委婉,讓人陪著羅莎莉一起去接受生活試煉,輕輕撫慰著受困又受傷的靈魂,非常耐聽。

No Side:職場球場求生

《No Side我們一起逆轉吧!》問了觀眾這一題,答案非常夢幻,非常催淚。

廣瀬俊朗飾演的濱畑譲是太空人隊王牌,也是日本國家隊隊員,雖然年歲不小,身材一等一,跑步速度和耐力都居全隊之冠,對手來挖角,他當場就拒絕,說他是全隊靈魂絕對不誇張。

他唯一的競爭對手是打過紐西蘭國家隊的七尾圭太(真榮田敦飾演),年紀輕輕又帥氣,技法純熟,速度又快,唯一遺憾是右膝有傷,耐力不足。

公平競爭是美麗口號,為求勝利不擇手段,才是球場生存法則。

偏偏阿濱相信的是:「你強,我更強,大家都強,全隊一定強。」每一個位子都能選出最佳球員,球隊才有望奪冠。

看見七尾有傷,他沒有暗自竊喜,反而是拉著他找針灸醫師緊急治療,「我要打敗最健康的你,我要證明我是這個位子最強的選手。」他就是這麼一位有運動員精神的選手,他當然在意個人得失,但是球隊的勝利才是他終極目標。

治好七尾舊傷,第一個受到威脅的就是阿濱自己,但是他不怕,阿濱相信自己夠強大,一定可以戰勝七尾。在選手對抗賽中,阿濱也一再證明薑是老的辣,只有他可以及時撲倒七味,致敵機先。

然而,魚與熊掌,教練終究只能選一位,教練無私,大家都明白,一切都是為了勝利。落選者立即上前擁抱獲選者:「交給你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No Side》鼓吹的卻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非常不人性,卻非常煽情,完全符合日本人的民族性。

凡夫俗子做不到的事,電視劇來幫你完成。心頭不捨的你,這時也只好鼓掌喝采了。

奧運前夕看到《No Side》這齣戲,運動啊運動,人性啊人性,我期待奧運競技場上人性碰撞運動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