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名中譯:麥可變米糕

自從中國與西洋文化接觸,洋名中文化就是擾人不已的話題,電影《黃飛鴻之獅王爭霸》中就有一段,黃飛鴻應十三姨之請,在攝影機前來一段武術表演時,十三姨喊了一聲:「Action!」結果黃飛鴻聽成「鴨腎」的趣聞。多少反映出中國人對洋文的音譯態度,早年還不懂得用音標學英文時,誰不是靠一些音域相同的中國字來注音強記呢?「Action!」與「鴨腎」的發音像不像?國語唸來怪怪的,可是用廣東話來說就像極了。

 

至於《黃飛鴻》系列最有名的英文中譯名詞則是「愛老虎油」了,如非對照英文,你真的很難與「I love you」連結在一塊。口語俗文學的力量與趣味可見一斑。

譬如,我就從來沒搞懂過「米高」這個名字,是從那種譯法叫出來的,可是外片史上的「米高」巨星可多著呢,從老牌米高.肯恩、米高.約克到近年來當紅的米高.福克斯,明明都是從Michael衍生而來的,卻成了台灣「米糕專賣店」的特產。還好,金像獎影帝邁可道格拉斯沒被片商改稱「米糕.倒個拉屎」,搖滾巨星麥可.傑克森也不致成為米高.傑克森。

一個Michael,兩種譯名,一國兩制的離奇現象原來早就存在於英譯社會之中了。

曾經來台灣演出的電影配樂大師Michael Nyman,遇到的卻不是麥可變米高的問題,而是Nyman到底該唸成尼曼或是奈曼?Michael Nyman的音樂煽情動聽,唱片商早就進口了,只不過,第一步就錯譯成「尼曼」,所以大家一路錯用下來,就算是他都來台演出了,而且非常明確地告訴大家:「我的姓叫做奈曼,不是尼曼!」可是你只要隨便到唱片行架上去看,只有麥可.尼曼的音樂,沒有麥可.奈曼的音樂。顯然,不知悔改,不只是政客的問題,很多譯名也是寧可一路錯到底。

有人說米高是某些台灣人的英語發音習慣,看到Michael中的「Mi」,就念成「米」,渾不知Michael中的i要唸成「愛」,再搭配M就合成了「麥」;也有人說米高是從廣東英語過來的,廣東人洋化早,可是鴃舌之音重,就有一堆奇譯出現,譬如,好萊塢(Hollywood)就叫作荷里活,一代巨星柯德莉.夏萍(Audrey Hepburn)則是我們習稱的奧黛麗.赫本,還有費.唐娜薇(Fay Dunaway)成了菲.丹娜慧,畢蘭.卡斯特(Burt Lancaster)則成了畢蘭加士打,娜妲麗.華(Natalie Wood)如果知道香港人叫她「妮妲莉『活』」,一定會在落水後再掙扎求「活」,不必與影迷在水底告別!

好萊塢男星Kevin Cline(凱文.克萊恩)當年以《笨賊一籮筐(A Fish Called Wanda)》」奪得奧斯卡男配角獎時,國內各大報,幾乎全面都譯成凱文.克林,唬得我們一愣一愣,還以為大家近三十年的英語工夫都白修了呢!有不服氣的影迷打電話給媒體,答案很簡單:「片商叫他克林,我們就跟著寫克林!」理直氣壯的模樣,絲毫不覺得一個錯誤的譯名,會如何誤導初識英文的莘莘學子。
平心而論,克萊恩變成克林,不過是人名小事一樁,不像科學文獻的翻譯一樣,錯一字就可能導致導向飛彈反過頭來打自己,唯一讓人不解的是,保守華人西化也近百年了,卻連老外的名姓都還搞不定。

一代豔星費雯.麗的姓名Vivien Leigh若直譯應叫作「維文.賴」,只要影迷不堅持「看電影學英文」,我相信大家都會和我一樣,衷心感.謝改譯成「費雯麗」的那位妙手前輩。

台灣片商嗜好在女星的名字加點花花草草,好像不加點花草就不成為女流,於是有了珍.「芳」達、潔米李.「蔻」蒂斯,完全不管她們家族團聚時,影迷會不會問亨利.「方」達或湯尼.「寇」蒂斯兩位巨星,怎麼會生下姓氏戴草的丫頭來了?

女星安潔莉卡「休」斯頓更慘,她的家族本姓是Huston,只因歷代的發音法不太相同,她的大導演爸爸當年被台灣人譯作約翰「赫」斯頓,當代人則改口稱她為「休」斯頓,害得她連認祖歸宗的機會都沒有,宛如被「休」的女兒,真是嗚呼哀哉!

愛神─手:聲音最高級

薑是老的辣,《愛神─手》中的老牌影星田豐就是典型實例。

電影中,他飾演裁縫店掌櫃的老金,每次聽他說話,你就會覺得故事人物的心情背景全都在他的聲音背書下逐一顯現,精準得不得了。

語言是人生的溝通工具,平常人生難免含糊夾纏,但是戲劇言語,每一句話都有深意,每一句對白都在有限的時空中要傳達足夠的人物關係、情節線索或性格特色,誇張難免,但在放大而不失真的情勢下,讓情緒畢現而又不刻意做作,就是電影對話藝術的奧妙所在。

王家衛替《愛神─手》定義為一部「偷聽」的電影。張震一直在「偷聽」中,窺探著鞏俐的點點滴滴,同樣地,鞏俐的每一次電話交談內容,看似無關痛癢,卻是她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的生命鐵証。正因為聲音的演出在電影中佔有關鍵影響,鞏俐和田豐的聲音演出宛如鐘鼓齊鳴,交響成所有人對於劇情角色的身心變化。

正因為有鞏俐和田豐擔綱,所以王家衛特地把張震送往北京,請了專任老師教他唸對白,其中最重要的關鍵就是要磨去張震口白中濃濃的「台灣」味。

台灣長大的孩子講起國語有台灣味,其實很正常,然而做一個演員就是局限,帶著台灣口音,張震一路從《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春光乍洩》到《愛你愛我》都還算合符身份,然而《臥虎藏龍》就露了饀,漠野狂飆的羅小虎一開口就是台灣國語時,就像周潤發與楊紫瓊硬要在私下談話時也要京片子對話的笑話感是一模一樣的。演員的口白能力不能多方變化,不能超越成長地域,演員的發展空間就必受限制。 

張震在《愛神─手》中的聲音表現是漂亮而且進步極大的。從少男的稚嫩,到嘴上蓄了鬍髭強要裝大人的沈穩世故,都能讓觀眾清楚聽見,而且深刻體會那個嗓音的心情變化。顯然,王家衛的密集訓練收到了成果。

但是我最最佩服的卻是田豐的老裁縫。他在初期應付華小姐(鞏俐)的催索時,甜言蜜語的應對本事,就是老江湖市儈的標準行當。小張受了挫,明明在店裡縫著旗袍,他卻硬要說不在,那種扯謊不打草稿,又心不虛氣不急的談吐模樣,分明就是老狐狸才做得到的臬雄本色。至於後來「我不是催你啦…」的口非心是,以即初接電話慵懶乏力,一聽是失蹤多時的華小姐再來電的「變臉」與「變腔」本色,渾然天成,根本就是生意人才能有的「變色龍」本事。

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要看田豐哈腰彎身的表演,光聽聲音,就已經七情畢現,什麼叫演員?什麼是演員的聲音表演?聽聽田豐,你不必再去修表演學分了。

替天行盜:不該愛的人

你有沒有愛過不該愛的人?

如果有,通常是因為管不住小弟弟,管不好小弟弟,一响貪歡的結果,就會帶給你痛苦的烙印。

《畢業生》裡的達斯汀.霍夫曼愛上了爸爸的朋友羅賓遜太太,後來,她更是他內心真愛的女人的媽媽。他只有在女友婚禮上行搶,才能爭回自己的愛情,雖然,那不一定是幸福的保証(達斯汀霍夫曼搶婚有成,搭上公車後,才發覺自己坐上了一輛老人公車,他們能白頭偕老嗎?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

《鎗火》裡呂頌賢飾演的保鑣阿信,因為搭上了大哥的女人,一起在槍林彈雨裡討生活的兄弟,也只能把他給幹掉。

電影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一方面會告訴你非常殘酷的人生真理(例如:千萬別碰大哥的女人!),一方面則會打造一個眾人豔羨卻無法真實履踐的夢想。

《虎豹小霸王》裡的勞勃.瑞福才和心愛的Katharine Ross睡了一覺,天色微明,他的搭檔保羅.紐曼就已經輕敲門窗,邀她一起騎單車,在「雨滴不斷打在我頭上」的抒情歌聲裡,享受著快樂的單車雙人組的親密接觸。兩位小霸王出生入死,共享金錢,也共享愛情嗎?電影沒有多說,一切全在觀眾的想像和意會中了。

《二手書之戀》中,一心尋找的弟弟,每次都被親愛的老哥在死門關前將他救了回來,但是自殺未遂的弟弟,卻和嫂子發生了親密關係,就在不倫之戀即將碰撞兄弟之情時,老哥病重身亡,讓弟弟得能順利接班,化險為夷的劇情逆轉,讓人鬆了口氣,但是老哥真的不知情嗎?還是老哥用自己的死來換取弟弟的知所珍惜生命?

楚浮的《夏日之戀》裡,Jules和 Jim是生死之交,卻夾纏著珍妮.摩露飾演的魔力女人Catherine,而使得男人的友情在三人行的世界裡,就是尷尬有磨蹭,最後只能兩死一生,終結長期無解的三角戀。

《狂琴難了》更殘忍了,男主角László本來可以獨享美麗的Ilona,但是買了琴,就要琴師,因此讓俊美憂鬱的鋼琴師András有機會入侵他們平靜的愛情生活,如果László忌妒成狂,與Ilona一刀兩斷,不但可能一無所有,甚至還會把Ilona和András送做堆,同樣地,András如果真的以為可以獨佔Ilona,也可能讓Ilona做出痛苦的決定,因為Ilona真的兩個人都愛,於是兩個男人都決定與其只享有一半的Ilona,也不要完全失去她。

即將在台灣上映的《替天行盜》,也有同樣的道德困境,一對自認是替天行道的強盜搭檔,卻因一位女人的三角戀而面臨了考驗,兄弟搶了你的女友,你氣不氣?凡人一定氣,但是主角卻不能氣,因為氣也沒用,因為女人還愛著你,女人告訴你不該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愛情不是誰先來後到的問題,而是該發生的時候他就發生了,兄弟會不會為了女人拆夥?成了《替天行盜》在反資本主義及全球化運動的意識型態之外,另一個更讓一般觀眾關心的主題。

是的,愛情是人生的動力,更是電影最愛討論的議題,不可能的愛,不應該發生的愛,就是每天在我們的生活裡發生,也成了戲劇世界裡最愛操作探索的主題,可是每一則個案都只是個案,永不可能有恆常適用的公式可以大家依循的。套句羅大佑的歌詞吧:「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永遠的愛情,是不是遙遠得像天邊的彩虹?難怪,多數人只求當下的飽滿,先求一响貪歡吧,其他的,哎,明天再說吧!

狂琴難了:情歌詠歎調

原來,《三更之回家》不是一部驚悚片,而是生死相許的愛情電影;原來,《狂琴難了》說的不只是那首聽了就想讓人自殺的音樂「Gloomy Sunday」,而是亂世洪流裡的愛情故事。出人意外,劇情從頭到尾都有意想不到的轉折,是這兩部電影最深層的功力,也是觀影的趣味所在。

陳可辛很會說愛情故事,不論是他在大銀幕上說出來的,或是點到為止,留給大家去想想的,他的敘事手法採用「習以為常」的視野與成見,去對比以及顛覆「眼見未必是真」的傳統邏輯,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讓觀眾從驚歎中到感動落淚,情緒操控的手法確實精彩。

驚悚片的體例是《三更之回家》的藍本,在一個大家都急著搬遷出去的改建公寓,曾志偉父子卻反其道而行搬進居住,錯身而過的倉皇與泠漠就替電影安下了莫名的不安元素,百間公寓裡只住著三戶人家(黎明夫妻、曾志偉父子和管理員)的泠清與荒蕪空間,更讓人頭皮起麻,所以,此時不論是黎明推著氣絕龜息的妻子坐輪椅散步或旋轉或梳頭或洗浴,或是他提著滴著黃綠液體垃圾袋,或是牆上的孩童人影,怪異的紅衣少女,從色彩、構圖、音響到情節轉折都讓人有如同鬼域遊魂的感受,陳可辛精彩的劇本佈局、美術設計及攝影成績都讓電影具備了驚悚片的嚇人要素。

m29.jpg

嚇人,其實絕不是驚悚片讓人難忘的唯一條件,《七夜怪談》說出了當代人對電視的幽閉恐懼,《三更之回家》的曾志偉和黎明都分別失去了生命中的最愛(兒子與妻子),所以他們的急切和癡愚就宛如悲情二重奏交響迴盪,最後的高潮則以原麗淇的錄影帶自白,說出了中醫治癌的神奇醫學,解答所有人的疑惑。

中醫再神奇,還是沒有原麗淇吃著小小螺絲,生嫩中卻有淚水盈眶的「你龜息三年,我等你復活」的那段真情告白來得感人,弱女子含辛茹苦被命運戲弄著硬要當強人的愛情文法,突然讓黎明的癡,以及原麗淇顫動的手指和一滴眼淚,都成了最惆悵的生死情愛見証。就在黎明不捨亡妻離他而去的那一剎那,陳可辛巧妙地採用歌劇大師比才的名劇《採珠人》的詠歎調《你的歌聲依舊在我耳邊迴蕩》的旋律歌聲淡淡地壓在底片的底層,等到真相大白,兩位癡情男女都已無奈躺在停屍間時,中文版的詠歎調歌聲才溶合而進,煽情催淚,替觀眾完成最淒美的觀影經驗。

同樣地,音樂元素非常豐富的《狂琴難了》,雖然宣傳詞和劇本的前半段內容都在神奇的自殺音樂「憂鬱的星期天」上打轉,但是音樂之美,只像是可口的開胃菜,導演的劇情結構一方面透過這首歌從喜樂的「未完成的生日禮物」,發展到「一女兩男的愛情結晶」、「神秘的自殺傳奇」到「為君歌一曲,從此天人永別」的悲劇收場,來塗抹煽情色彩,另一方面則是在「為了怕完全失去妳,所以寧可只擁有一半的妳」的開放式愛情邏輯中,述說一則傳奇愛情,再巧妙帶進了納粹狂魔對這段愛情的掠奪與傷害。

《狂琴難了》的導演不用像《辛德勒名單》那樣淒厲地描寫猶太人的悲情際遇,也不用像《美麗人生》中的集中營苦中作樂傳奇來訴說黑暗中的光明希望,而是以最通俗的愛情文法來指控納粹罪惡:不論是鋼琴師倒臥血泊的身影,或是餐廳老闆臨上行刑火車的絕望眼神,或是女主角最後在牛肉串中下毒的復仇背影,真摯的愛情都引領著觀眾進行了一場感官極度膨脹,感性極度豐潤的觀影之旅。

曹瑞原:細品孤戀花

文字和影像的距離到底有多遙遠?

答案在於是誰在閱讀?答案在於是誰來改編或翻譯!

有的人,文字就是文字,一氣呵成看過去,不過二十分鐘就唸完了;有的人,每個字都有影像,都有符號,都有聲音,都有情緒,飄飄渺渺,反反覆覆,糾纏許久都不能放捨。

晨鐘版的「台北人」中,白先勇的小說《孤戀花》只有短短的十五頁,曹瑞原卻將它改編成二十集的電視劇和九十分鐘的電影。電視劇給我的感覺是細緻,但是冗長;電影的感覺則是精要,但是意猶未盡。

《孤戀花》是小說篇章,也是歌名,更是電影、電視的名稱,更是小說人物的象徵,歌詞中的一句「青春欉誰人愛,變成落葉相思栽」就可以幻化成無數的悲歡離合故事來賺人熱淚。

《孤戀花》原本是台灣作曲家楊三郎的作品。小說中楊三郎成了林三郎,而林三郎這首曲子是林三郎在日據時期愛上蓬萊閣的酒家女白玉樓所寫的歌,新一代的酒家女娟娟唱來最有神韻,才讓「總司令」雲芳注意到娟娟;電影中的《孤戀花》卻成了林三郎思慕他在上海時期的愛人─歌女五寶所寫的歌,愛情夢碎,整個《孤戀花》的樂章在林三郎手捧五寶的骨灰時,交響成摧折人心的時代悲曲。歌曲和人物的關係改變,顯示的就是原著和改編的不同思維重點。

白先勇的小說從台灣回想上海繁華,再回到台灣的虐殺悲劇,台灣是主線,上海則成了魂魄,不時在雲芳的眼前和思緒前穿梭來回;曹瑞原一方面尊重白先勇的從今思昔的小說架構,但是他選擇了先採用傳統情愛的架構,再讓文學和電影技法得能悄悄滲透進電影的劇情脈絡中,於是他先讓上海碼頭的「生離」戲碼帶出林三郎、五寶和雲芳的三角戀情;再讓台灣公寓帶來雲芳、娟娟和柯老雄的夾纏恩怨,於是觀眾就在不知不覺中順著雲芳的眼睛和思緒,進一步去比對去受兩位苦命女同樣無法逃脫的悲情宿命。

今昔對比的手法一直是傳統戲劇最討喜,也最容易讓人接受的手法,兩段時空,兩組愛情的對比,雲芳是唯一的交集,有她來串連,由她來感歎,對比才鮮明,對比才感傷,白先勇如此,曹瑞原亦如此,他們都擅長在有限的時空中提煉苦澀結晶,只是白先勇的文字意像有讓讀者各自表述和停格的空間,五寶與娟娟的戲份比重呈現二比八的嚴重傾斜,卻讓五寶每回的現身都有如長串的彩色影像中突然插進了一小片黑白影像,突兀卻鮮明,在朦朧的文字世界中浮動的人影與意念,建構出讓人自由飛翔的時空;曹瑞原則透過選角肉身要來打造角色靈魂,李心潔的五寶與蕭淑慎的娟娟到底外型有幾分神似?影像的說服力就扮演著第一印象。時代的重建工程,空間的窄闊與服飾的色澤也讓淒涼與繁華有了更淒厲的對照,再加上不時襯底的時代音樂和不時昂揚的主題旋律,都將電影的媒介特質發揮到了極致。

然而,《孤戀花》真正的魅力在於愛情,而且是四十年前罕人觸及的女同志戀情。

五寶與娟娟的悲情在原著中都是男人欺壓的結果,然而到了曹瑞原手中卻起了大逆轉,五寶愛著她的知音林三郎,但更珍惜和雲芳的姐妹/母女/愛人的三重情愫,女同志不再是因為厭憎男性才轉向,而是小小的心房裡同時容納不同性向的愛情,五寶雖然選擇了雲芳,但是對三郎的思念也從未消逝,雲芳的愛也不是獨佔的愛,而是多了幾分同情與理解,所以才有更多的包容,也才會念茲在茲讓五寶的骨灰得能躺進三郎的懷抱中。曹瑞原的改動,讓《孤戀花》的愛情有了更開闊的空間與思維,讓異性戀與同性戀不再是永遠的對立,而有了和平共處的可能。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同樣的改動也出現在娟娟的家暴陰影上,小說花了許多篇幅描寫她如何被父親強暴又懷孕的悲慘往事,讓她任由男人灌酒大醉的心態,以及嬌弱自毀的生命選擇有了強有力的背景說明;然而曹瑞原卻將這些心理陰影擠壓進記憶的斷層中,不浪費膠捲來鋪排,而是集中在最後反抗柯老雄的暴行中一次爆發,高密度的劇情張力讓娟娟的長期壓抑在血花四濺的歇斯底里中有如煙火燦閃,讓人目不暇給,卻又一目瞭然。

小說中,林三郎最愛拉著手風琴聽娟娟唱《孤戀花》,師徒情若有似無,淡得出水;電影中,三郎和娟娟完全沒有交集,卻將白玉樓的形象與五寶融合為一,先讓五寶以人所見的方式詮釋《薔薇處處開》,再由音樂專家三郎來品評五寶的特色魅力,從而建構他們由知音而轉為知己的人生情愛。用音樂來說故事,是白先勇淡淡的點題之筆,但在曹瑞原的鏡觸下卻是畫龍點睛的關鍵筆法,蕭淑慎唱台語歌謠的風情,不但有時代印痕,也有個人的頹廢與自棄;李心潔的上海歌謠則以純情的浪漫為主調,搭配她的銅鈴大眼,將少女的癡迷神韻詮釋得栩栩如生。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相對之下,沒有歌聲,只有一口港腔語調的袁詠儀就顯得不上不下,有些尷尬,她的港腔上海話不夠輪轉,又不習慣操作港腔台語,演員的聲腔瓶頸相對局限了她的演技說服力,再加上導演對於女同志的愛情做了疼惜多過情欲的探索,使得她有過的心悸和探索都顯得曖昧不明,只能遠遠地萎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偏偏她卻要是串連劇情主軸的靈魂人物!?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看完小說《孤戀花》,再看電影《孤戀花》,你就可以清楚比較兩位不同媒介的藝術家的各自感性與手法,它反應了文字和影像的距離,也反應了原創與閱讀與再創作的距離。

替天行盜:輕狂趁年少

 
世界工業強國的全球化主張,近年來一直受到熱血青年的強力反撲,認為將導致富者益富,貧者益貧的失衡結果,如果寧靜示威無交,完全不能改變政客心態,完全不能改變現狀,人生有沒有其他的出路呢?奧利地作家導演漢斯.溫堅特(Hans Weingarnter)在他的第二部劇情片《替天行道(Educator)》中提出了另類的選擇。

《替天行道》的趣味在於除了濃烈的社會革命精神主題之外,還兼具了俠盗浪漫、綁票驚悚和三角戀情的三股劇情魅力,勾纏串連成一部令人感慨又興奮的緊湊電影。

《再見列寧》的俊美主角丹尼爾.布爾(Daniel Brühl)在本片留起了小鬍子,成為一個有點內向,又充滿了改革熱情的年輕人,他和精通防盗系統的好友史泰皮.艾塞克(Stipe Erceg)就扮演起「替天行盗」的現代大俠,專門潛進為富不仁的富商名流的華宅名門,但是他們什麼金銀財寶都不要,只是把富麗裝潢徹底改頭換面,以驚嚇富商為手段,再以「教育者」署名留下一張「你們的好日子不多了!」的警告信,希望心防已被摧毀的富商們能夠從此洗心革面。

有一回,丹尼爾帶著史泰奇的女友尤莉亞.嫣琪(Julia Jentsch)闖進了因為一場車禍導致尤莉亞負債累累的富商華宅,在陰錯陽差下,被富商撞見了,他們只好綁架富商,究竟是撕票?還是放人?天人交戰的結論是狗永遠改不了吃屎。

古往今來,標榜「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俠客多數都是年輕人。只有年輕,才有體力;只有年輕,才會憑著一腔熱血往前衝。

黃花崗裡祭拜的革命志士,多數都是青少年,躺臥在美國阿靈頓國家公墓裡的軀殼,多數都是青年人。因為少年之人,血氣方剛,有經緯天下的鴻鵠之志,有獨臂擎天的干雲豪氣,有大把的青春可以耗擲,所以才有「人不輕狂枉少年」的狂語!中年之人,體氣已衰,瞻前顧後,患得患失,每天盤算營利,忙著為生計折腰,只能隨波逐流,再無改變世界的豪情。

m32.jpg

《替天行道》的趣味就在於同時讓我們看見了青年和中年的對比。丹尼爾和史泰奇堅持不殺不取的「俠盗」特質,因為只有手段純淨,理想才能昂揚,一旦史泰奇順手牽了一隻手錶,丹尼爾就會大發雷霆,可是一旦行蹤敗露,不綁架行嗎?不殺人行嗎?男主角的困境其實就是理想主義的困境。

「三十歲以前的人,如果你不信仰自由主義,你就是狼心狗肺之人,」電影中被綁票的富商告訴他們說:「三十歲之後,如果你還在信仰自由主義,你就是豬頭!」原來富商也曾參加過丹尼爾醉心過的1968年的學生運動,也曾經是「反政府,留長髮,性解放」年代的激進青年,綁架案突然就變成了一面鏡子,中年人看到了自己早已遺忘的過去,年輕人卻看到了自己即將變質的未來,人生就是這麼無情?理想就是這麼容易蒼老嗎?歷史就是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們的生活中重新書寫,也重新來過嗎?電影的巧妙就在於劇情即將陷入命運輪迴的無解困局中時,卻能旋乾轉坤,提供觀眾一個最樂觀,也最浪漫主義的大結局。

然而,《替天行盗》並不是這麼一部死守在理想、主義和口號上的政論電影。它在行盗時,以手持攝影機的拍攝手法,增加了懸疑難料的緊張氣氛;它在綁票時,以尖銳的情愛矛盾和肉票人質的見縫插針,大吊觀眾胃口,再用一女二男的三角戀情將觀眾的心綁得高高的,再難放下。

一女二男的三角戀情肯定是先有磨擦,幾經試合,最後才能找到最合宜的相處空間,《夏日之戀》如此,《虎豹小霸王》如此,《狂琴難了》也如此,《巴黎初體驗》更是如此,這些電影的情愛結構或許不盡相同,挑動人心的效果卻都是一樣的,《替天行盗》讓我們看到默契無間的工作夥伴,能不能容許自己的女友和夥伴共享?讓我們看到女人的心到底有多寬?能不能在己有愛情的世界中,再以等量的情愛能量去愛另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男伴的好朋友?

套用《狂琴難了》男主角的一句話:「我寧可只擁有一半的妳,但是我也不願就此失去妳!」電影世界裡的愛情迷湯其實是提高了相當非理性的劑量,讓追求唯一、絕對,主張情愛獨佔的普世男女面對一個大家普遍做不到的博愛奇情世界,去嚼咀愛情的滋味,劇中人物有過心理碰撞與理念折衷,都是當代愛情的迷幻藥,有的人會因此看到生命的啟示錄,有的人卻是夢魘難解。

漢斯.溫堅特的敘事手法很能捉住觀眾的神經,他會先布下一些陷阱,讓觀眾有充份的參與感,預知男女主角一定會摔一跤,但是他每回卻都有本事在最後跳過預設陷阱,就在你以為沒事了,卻一腳栽進了另一個你看不見的陷阱。

譬如:丹尼爾堅持行盗一定要先觀察,觀眾就知道如果他臨時起意,一定會遭殃,但是闖空門沒事,搬傢俱沒事,跳進泳池也沒事,照片現形也沒事,等到大家鬆了口氣,等著看他們春情難奈的做愛床戲時,才誤觸警鈴;例如,人質要求打電話,本來空無一人的小鎮,卻出現了一位排隊要打電話的老人,人質不驚不叫,反而以兒子形容綁匪,還從容坐上汽車前座,尷尬又荒謬的人物關係,你能不笑嗎?最後三人睡大覺,警察卻已悄悄埋伏門外,準備闖入捉人了,門一破,紙一張,電影的剪接技法與時空並置的錯覺效果,都會讓觀眾啞然失笑。

萬國戲院:佔領西門町

還記得1986年的那個春天,雨不大不小,潮濕的天氣讓人全身上下黏搭搭地,很不自在,但是映演《好小子》的萬國戲院門前廣場卻拉出了三條傘龍,從女星變成製片老闆的徐楓站在二樓咖啡廳的落地玻璃前,擦著水霧,興奮地尋找龍尾。

誰也沒有料到,那是台灣電影的最後黃金盛世。前不久,廖峻和澎澎合演的《電影秀》以土狗姿態打垮了所有的好萊塢貴賓狗,上映十天,全省賣座超過一億;不久之後,萬國戲院廣場換了媽媽帶著小朋友來看《好小子》,廣場上喧鬧分貝高昂許多;緊接著是台產殭屍片《一見發財》,號稱《武夫》的片商花了上億台幣做了兩年花大錢買電影,卻始終賠賠賠的「大笨賊」之後,終於看到綠花花的蔣中正笑嘻嘻地在向他招手。

八0年代,每逢周六,你只要到新片上映的戲院對面咖啡廳,就可以找到台灣的所有片商。台灣片商不做市場調查的,他們相信親眼看到的,新片上映的第一個星期六早場,如果觀眾上千,保証電影狂賣,電視廣告可以放手加碼;如果門可羅雀,熬到下午兩點半還沒有起色,那就準備賠錢埋單了。

星期六的電影院前咖啡廳,對電影人是很重要的橋頭堡,這裡不但是爾虞我詐的商機競爭場,同時也是觀風測候的前哨站。只要長龍出現,就代表觀眾愛看這類戲,跟進搶拍是絕對必要的;如果長龍變蚯蚓,只剩麻雀在啄蟲,心狠嘴又辣的片商就會先給己經灰頭土臉的競爭者打兩槍訕笑致命槍,趕緊再回家,要求製片和導演修正開拍中的新片方向,八0年代的台灣電影就在這樣從市場取經,從市場上找尋觀眾胃口。

做電影就像上牌桌,上場前再怎麼吆喝造勢,最後都是一翻兩瞪眼的牌局,攤牌的決戰點就在龍頭戲院的售票口。楊德昌和侯孝賢自立門戶拍攝的《青梅竹馬》首映時,所有關心台灣新電影的朋友們都到了萬國戲院門口,一方面加油撐場面,一方面觀察支持台灣新電影的人潮類型。可是,觀眾比朋友少,發行商才不管影評對這部電影給多高的評價,指著寥寥可數的觀眾,面無表情地宣布三天後下片。

也參加《青梅竹馬》演出的製片小楊,在這之前曾經興高采烈地籌備著由十位新銳導演合力拍攝一部《佔領西門町》,劇本寫了一半,原本講好的資金撤了,小楊黯然地「跑路」了,才剛發了春潮的台灣新電影,一下子就覺得秋意蕭颯。

倒是揹起一身債務的侯孝賢,依舊在大世界、中國和萬國戲院的西門町黃金三角地帶轉進,從《童年往事》、《尼羅河女兒》直到《悲情城市》,人潮逐漸再聚集成一個還不錯的新高峰。

007的《金手指》和克林.伊斯威特的《荒野大鏢客》都是在萬國戲院上映的,是我的電影啟蒙學校。後來,萬國轉映國片,多數的許不了電影,王禎和的文學小說電影,也都是在這裡上演的。

隨著錄影帶上市,第四台播映盜版國片,中華商場拆了,西門町的龍脈斷了,萬國廣場前的人潮越來越少,最後一次熱鬧的場合是新聞局砸下大錢舉辦的電影年開幕活動,然後,兩層樓高的萬國戲院在沒有媒體注意報導的情況下悄悄歇業、拆除,改建。沒有人拍紀錄片,也沒有人想到要拍一部感傷的《新天堂樂園》。

九八年,萬國戲院的舊址聳立起十五層樓高的《GALAXY》銀河大廈,有賣成衣的,有賣音樂的,戲院上了樓,換穿「絕色」外衣,繼續營業,門口也不時有歌友會舉行,但是人潮已經不是當年大家排隊看《好小子》的景況了。徐楓轉進上海,武夫移民美國,對街的咖啡廳早就不見了,西門町悄悄換了新主人。

電影音樂:我有一個夢

 

57下午3時,國家音樂院的舞台上,樂興之時的團員還在拚命趕工排練,江靖波指揮還不時地和樂團成員及編曲家溝通著音樂表現重點,距離「華語電影一百年音樂會」的演出只剩四個半小時了,樂團還來不及把晚上演出的曲目從頭到尾走一遍,大家的眉頭都縐得緊緊的。

 

音樂總監史擷詠走到我身旁,輕聲地告訴我:「以前,大家只聽好萊塢電影音樂,這次做完之後,大家一定會發現華語電影的音樂內涵也是這麼精彩,可以用這麼多元豐富的情貌呈現,慢慢就會在正式的音樂會上演出華語電影音樂組曲,這個第一步是非常重要的一大步。」

 

史擷詠是這次「華語電影一百年音樂會」最熱情的支持者,今年元月十七日和兩廳院敲定協助企畫時,第一個浮現心頭的音樂夥伴就是史擷詠,然而,他十八日就去了上海,我打電話追蹤到了上海,才簡單說了華語電影一百年的構想,遠在上海那頭的他立刻就說他願意一試,一副歷史在敲門,他當下就接招的豪情萬千。

 

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從一開始,兩廳院就只有五月七日的檔期,也就是說一旦要接辦這場音樂會,就只有一百零八天的時間來籌備,而且一切要從零開始,但是史擷詠縮短了他的上海行程,元月二十八日大家終於在台北光點見到了面,日孑不到一百天了,馬上又要過年了。

 

二月五日,再三天就除夕了,劇本曲目大致底定。二月十一日,大年初三,別人都還在休假,我們已經開工商討最後曲目了。電影一百年,有多少的音樂要選?什麼都要,肯定一場音樂會塞不下來,可是兩廳院就那麼點錢,也只能演出一場,如果不是那一點熱情,不是那麼一點歷史敲門的使命感,這場音樂會肯定是很難辦成的。

 

其實,我是一直有個夢想。電影音樂的夢。

 

故事要從1991年說起,那年四月,英國大導演大衛連離開了人間,他的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齊瓦哥醫生》、《雷恩的女兒》和《印度之旅》不知捧紅了多少明星,作曲家墨希斯賈赫對他更是心存感激,因為雖然曾和許多導演合作過,寫下無數膾炙人口的音樂篇章,但是只有大衛連的 《阿拉伯的勞倫斯》、《齊瓦哥醫生》和《印度之旅》帶給他三座奧斯卡金像獎。恩師辭世,音樂家唯一能夠紀念的方式就是開場追思音樂會吧!

 

於是,在家屬的協助下,在片商的協助下,他親自指揮了一隻百人樂團演出這場音樂會,不但重現了他倆合作的電影音樂風華,更適時在每一個音樂章節都有電影畫面配合,在演出《印度之旅》曲目時,還運用了時鐘,音樂腳本及電影畫面重現了當年他在錄音室裡實際操作電影配樂的實務細節。

 

這場音樂會後來還發行了錄影光碟,上揚唱片老闆娘當年代理進口這張影碟時特別送了我一張,當時真的是看了熱血沸騰,好生神往,一直幻想著如果可能,有一天我們也來辦場華語電影的音樂會,不知有多好?

 

兩廳院近年規畫了《FUN電影》系列活動,希望擴充兩廳院的觀賞人口,《FUN電影》就是以電影音樂為標的的活動,去年,康澤爾來台灣舉行過兩場演出,今年呢,先是六月有來自巴爾幹半島的作曲家戈蘭.布列葛維克的來台音樂會,接下來,十月還有希臘最著名的電影配樂家艾娜妮.卡蘭德若的來台演出,但是兩廳院認為不能只做歐美的,應該也策畫一個本土的電影音樂會,因此才找上了我來規畫,我則是剛和李行導演聊了天,知道中國大陸會在2005年舉行華語電影一百年的各項慶祝活動,大陸能做的事,台灣也能做,這也是我心底一直吶喊的聲音,於是「華語電影一百年音樂會」的構想就在短短的幾天內從我的腦海裡孕育而生。

 

100-01.jpg我長期以來都是書生論政,說起話來,寫起文章,還像回事,可是實戰經驗少得可憐,要跨界辦音樂會著實心情忐忑。只能參考莫希斯.賈赫的傳奇勾畫一個東方版本,希望能在一百分鐘裡走過百年影史,而且有影像,有文字……說來容易,其實工程浩大。在時間有限,經費一再刪剪的前提下,製作班底一換再換,幸好有史擷詠穩住了編曲的一環,縱橫影視的陳靜葦憑著多年的人脈,爭取到無數不要版權費用的影片授權,我的一場不一樣的音樂會才能以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成績表現出來。

 

史擷詠和我都認為這場音樂會,不應該只是原曲原聲的重現而已,真要這樣,大家買原聲帶來聽就好了,大家走進音樂廳聽到的電影音樂不但要能重溫相熟的旋律,更要有時代的新精神,要有重新整編的效果,100-02.jpg所以希望能夠以組曲的形式重現,不論是[留聲機篇][黃梅調篇][李行組曲][功夫篇]都要重新消化旋律和音樂精神,以新的脈動精神來表現,所以,當你看到他把「夜半歌聲」的旋律擷取精華,再透過沈聖德的音效處理來製造類似歌劇魅影的劇場環繞效果時,你就會明白他是如何用心來經營一場前所未見的音樂會,至於中樂隊的介入,甚至以漂亮的擊鼓姿勢來呼應武俠功夫電影的特色時,更是史擷詠刻意呈現的劇場互動效果。有朋友告訴我說,看完上半場的曲目演出,他有一種感動到起了雞皮疙瘩的心情起伏,那都是史擷詠的功勞。

 

這場音樂會我只給自己五十分。因為有太多的想法完全沒有辦法落實。

 

我們談了不少電影畫面版權,但是音樂太晚完成,影像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對音樂重新剪接,只能大塊大塊地上,影像和音樂不能再次對話,再加上工作人員對相關畫面並不熟悉,進出的點拿捏不準,讓音樂和影像的搭配形成嚴重的各說各話情境,甚至原先設定的字幕和圖卡都來不及再加工製作,讓很多老明星的老照片根本沒有人能知道誰是誰,更扯的是,下半場根本來不及彩排就要演出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瑕疵不斷,整體的視覺效果根本就是相當不如人意的。

 

許多朋友很客氣,不太挑剔,不忍苛責我,但是我心中卻是一直歎氣,一直懊惱著如果有時間能好好排演兩次,所有的遺憾也許能夠獲得更多的補強,讓台灣難得一見的電影音樂會,能夠有更好的「視覺」效果。

 

是的,如果時間充裕一些,我心中的夢,或許會更圓得更完滿些,歷史不能重新來過,我會把剩下的精力用來製作電視版,至少讓畫面和字幕的搭配更精緻,更完美。我的夢還沒醒,我還會繼續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