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總監史擷詠走到我身旁,輕聲地告訴我:「以前,大家只聽好萊塢電影音樂,這次做完之後,大家一定會發現華語電影的音樂內涵也是這麼精彩,可以用這麼多元豐富的情貌呈現,慢慢就會在正式的音樂會上演出華語電影音樂組曲,這個第一步是非常重要的一大步。」
史擷詠是這次「華語電影一百年音樂會」最熱情的支持者,今年元月十七日和兩廳院敲定協助企畫時,第一個浮現心頭的音樂夥伴就是史擷詠,然而,他十八日就去了上海,我打電話追蹤到了上海,才簡單說了華語電影一百年的構想,遠在上海那頭的他立刻就說他願意一試,一副歷史在敲門,他當下就接招的豪情萬千。
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從一開始,兩廳院就只有
其實,我是一直有個夢想。電影音樂的夢。
故事要從1991年說起,那年四月,英國大導演大衛‧連離開了人間,他的電影《阿拉伯的勞倫斯》、《齊瓦哥醫生》、《雷恩的女兒》和《印度之旅》不知捧紅了多少明星,作曲家墨希斯‧賈赫對他更是心存感激,因為雖然曾和許多導演合作過,寫下無數膾炙人口的音樂篇章,但是只有大衛‧連的 《阿拉伯的勞倫斯》、《齊瓦哥醫生》和《印度之旅》帶給他三座奧斯卡金像獎。恩師辭世,音樂家唯一能夠紀念的方式就是開場追思音樂會吧!
於是,在家屬的協助下,在片商的協助下,他親自指揮了一隻百人樂團演出這場音樂會,不但重現了他倆合作的電影音樂風華,更適時在每一個音樂章節都有電影畫面配合,在演出《印度之旅》曲目時,還運用了時鐘,音樂腳本及電影畫面重現了當年他在錄音室裡實際操作電影配樂的實務細節。
這場音樂會後來還發行了錄影光碟,上揚唱片老闆娘當年代理進口這張影碟時特別送了我一張,當時真的是看了熱血沸騰,好生神往,一直幻想著如果可能,有一天我們也來辦場華語電影的音樂會,不知有多好?
兩廳院近年規畫了《FUN電影》系列活動,希望擴充兩廳院的觀賞人口,《FUN電影》就是以電影音樂為標的的活動,去年,康澤爾來台灣舉行過兩場演出,今年呢,先是六月有來自巴爾幹半島的作曲家戈蘭.布列葛維克的來台音樂會,接下來,十月還有希臘最著名的電影配樂家艾娜妮.卡蘭德若的來台演出,但是兩廳院認為不能只做歐美的,應該也策畫一個本土的電影音樂會,因此才找上了我來規畫,我則是剛和李行導演聊了天,知道中國大陸會在2005年舉行華語電影一百年的各項慶祝活動,大陸能做的事,台灣也能做,這也是我心底一直吶喊的聲音,於是「華語電影一百年音樂會」的構想就在短短的幾天內從我的腦海裡孕育而生。
我長期以來都是書生論政,說起話來,寫起文章,還像回事,可是實戰經驗少得可憐,要跨界辦音樂會著實心情忐忑。只能參考莫希斯.賈赫的傳奇勾畫一個東方版本,希望能在一百分鐘裡走過百年影史,而且有影像,有文字……說來容易,其實工程浩大。在時間有限,經費一再刪剪的前提下,製作班底一換再換,幸好有史擷詠穩住了編曲的一環,縱橫影視的陳靜葦憑著多年的人脈,爭取到無數不要版權費用的影片授權,我的一場不一樣的音樂會才能以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成績表現出來。
史擷詠和我都認為這場音樂會,不應該只是原曲原聲的重現而已,真要這樣,大家買原聲帶來聽就好了,大家走進音樂廳聽到的電影音樂不但要能重溫相熟的旋律,更要有時代的新精神,要有重新整編的效果,所以希望能夠以組曲的形式重現,不論是[留聲機篇]、[黃梅調篇]、[李行組曲]和[功夫篇]都要重新消化旋律和音樂精神,以新的脈動精神來表現,所以,當你看到他把「夜半歌聲」的旋律擷取精華,再透過沈聖德的音效處理來製造類似歌劇魅影的劇場環繞效果時,你就會明白他是如何用心來經營一場前所未見的音樂會,至於中樂隊的介入,甚至以漂亮的擊鼓姿勢來呼應武俠功夫電影的特色時,更是史擷詠刻意呈現的劇場互動效果。有朋友告訴我說,看完上半場的曲目演出,他有一種感動到起了雞皮疙瘩的心情起伏,那都是史擷詠的功勞。
這場音樂會我只給自己五十分。因為有太多的想法完全沒有辦法落實。
我們談了不少電影畫面版權,但是音樂太晚完成,影像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對音樂重新剪接,只能大塊大塊地上,影像和音樂不能再次對話,再加上工作人員對相關畫面並不熟悉,進出的點拿捏不準,讓音樂和影像的搭配形成嚴重的各說各話情境,甚至原先設定的字幕和圖卡都來不及再加工製作,讓很多老明星的老照片根本沒有人能知道誰是誰,更扯的是,下半場根本來不及彩排就要演出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瑕疵不斷,整體的視覺效果根本就是相當不如人意的。
許多朋友很客氣,不太挑剔,不忍苛責我,但是我心中卻是一直歎氣,一直懊惱著如果有時間能好好排演兩次,所有的遺憾也許能夠獲得更多的補強,讓台灣難得一見的電影音樂會,能夠有更好的「視覺」效果。
是的,如果時間充裕一些,我心中的夢,或許會更圓得更完滿些,歷史不能重新來過,我會把剩下的精力用來製作電視版,至少讓畫面和字幕的搭配更精緻,更完美。我的夢還沒醒,我還會繼續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