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林:

最近重看了1955年的知名歌唱電影《桃花江》,外號「小野貓」的女星鍾情避難香港,找到了舞台演出的機會,還可以下榻豪華旅館,於是就樂得在澡缸裡洗起泡沫浴了,只見她玉體橫陳,整池浴缸全是泡沫,只露出兩隻白鮮光嫩的臂膀和若隱若現的頸部附近玉體,得意洋洋地擦拭著臂膀,還唱著「我睡在雲霧裡,雲霧在我的周圍飛…」的歌,她在雲霧裡逍遙,觀眾的心思卻全在泡沫間打轉,只見她還會微微抬起大腿,觀眾的眼睛一定就跟著轉啊轉的,更可怕的是,下一個鏡頭就是她要站起身來,要用蓮蓬頭來沖掉身上的泡泡了,要看到了嗎?可以看得到嗎?成了《桃花江》裡最桃色的想像畫面。

答案是什麼?50年代你要求什麼?別想太多了,最高明的釣術就是讓你口水直流,卻永遠吃不到,《桃花江》的執行導演就是今年以《黑社會》入圍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資深導演王天林,他就是拍過《玉蒲團》和《赤裸羔羊》的香港導演王晶的爸爸,他們一家都是釣魚高手,知道怎麼來釣足觀眾胃口,都是走在時代前端,勇於開創風氣的商業導演。

《桃花江》一開場就是長串的工作人員字幕,然而姚敏打造的主題樂章旁襯於下,以大編制的樂團演奏方式呈現一股氣勢堂堂的等待,進入正片後,女主角鍾情穿著 村姑服裝,走過桃花林歡情地唱著主題歌曲「桃花江」,紙紮的桃花林配合著新華片廠外的小溪外景,在黑白電影的視覺魔法下創造了一種虛實互應的效果。影片中 的農夫都是虛應故事的臨時演員,陳厚和吳家驤的喜趣誇張表演,主旨也只是在訴說單純農夫的仰慕情懷,重點則是要突顯鍾情最愛唱歌的人格特質以及迷人歌藝, 王天林實際操刀拍攝的《桃花江》的劇情主線,也就順著開場破題即已確定的路線前進。

情竇初開的鍾情在隨後的父女會中,開宗明義地說她不喜歡陳厚,因為他不懂得唱歌,更往前推的心理要素則在於她的老爸當年就是唱了三天三夜的歌才追到了老 婆,這樣的人物性格就讓鍾情動不動就要唱歌,她的歌聲甚至讓男主角羅維在桃花林中油生驚豔讚歎,進而發展出「月下對口」的經典男女情歌對唱,姚敏作曲,陳蝶衣填詞的:「天上的明月光呀,照在那窗兒外,為什麼窗不開?我在窗外費疑猜,我對了窗兒問呀,莫不是人已睡?要不是為了她已睡,所以窗不開…」隔穿挑逗 的簡樸情意,唱來深情款款,再配合第二晚的鍾情應答,一來一往之間,情真意切,相當感人,五十年後再聽,也絲毫沒有老歌的陳腔古意。更重要的是,這首歌不 是一首普通的過場情歌

昨天再見:手邊的幸福

一旦遇上左右為難的困境,就是好戲的源頭,悲劇如此,喜劇亦然。荷蘭導演班.尚柏格(Ben Sombogaart)執導的《昨天再見(De storm)》,就給了觀眾兩場左右為難的煎熬好戲。

 

第一場戲在祖孫,第二場戲在母子,第一場戲是自我設限的煎熬與罰懲,第二場戲是真相揭曉後,進退失據,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如何是好的尷尬。

 

《昨天再見》首先在女主角茱莉亞(由席維亞.霍克斯/Sylvia Hoeks飾演)的頭上戴上一頂道德的緊箍,一切只因她未婚懷孕,未婚生子。她相信愛情,更相信愛人,就在歡情雲雨時,愛人曾在她手上戴上戒指,以示文定,卻在她懷孕後就悄然遠遁,讓她一人獨自承受愛情的苦果。社會的冷眼閒語,其實茱莉亞還可以忍受,也頂得住,難過的是家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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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結婚肚子就搞大,真丟臉!這是茱莉亞的父親最不想面對的事,耶誕節那天的餐會上,全家人安靜地吃著晚餐,氣氛很尷尬,茱莉亞並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還主動問爸爸要不要出去望彌撒,老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罵了她一句:「真不知羞恥。」就憤然離席了。

 

Dirk Roofthooft飾演的茱莉亞老爸就像一般愛面子的老先生一般,女兒有喜,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只因為少了名份,少了儀式與祝福,竟然比外人更加苛薄女兒,平常總是臉色鐵青,茱莉亞在家生產,汗如雨下,聲嘶力竭,他即使心如刀割,卻也是強自鎮靜,自己不去看,更不准妻子去探視,似乎用這種冷漠與絕情來折磨女兒,才能彌補顏面上的損傷,得著精神上的勝利;甚至孫子出世後,妻子都忍不住去抱孫疼孫時,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尊嚴,不認這個孫子,更甭說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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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得珍惜手邊的幸福,幸福就會悄悄溜走,《昨天再見》的高潮焦點就在北海洪災,水淹家園後,生死兩茫茫,苦海餘生,本該慶幸,但是觸目皆無親人,孑然一身的焦慮與失落,確實難以言述,好不容易看到人群中浮現茱莉亞的身影時,老爸終於忍不住了,父女終於緊緊相擁在一起了。

 

問題是,新憐在抱,舊恨猶在,提到母親/妻子,提到妹妹/女兒,淚水確實是這對父女的共同語言,但是「兒子」不見了,茱莉亞的惶然與茫然,卻讓爸爸更加惆悵了:他拉不下臉,為過去的堅持緩頰;他只能張口結舌,為自己再也來不及抱到「孫子」,錯呆無語。幸福曾在咫尺,一夕之間就遠若天涯。來不及的,就永遠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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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腹的委屈與怒氣,老爸只能藏在心裡,看著女兒冒死繼續尋子,看著不負責任的女兒男友獨自歸來,他的一個巴掌打下,竟然成了全片最暢快的一計出氣行動了。

 

茱莉亞從《昨天再見》的中段開始就成了焦急的母親,風雨中墜水,導致兒子下落不明,當然痛如椎心,她的歇斯底里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卻也能從同理心出發,感受到她的激動與失控。

 

有了同理心,她就不再是女巫了,頭上的緊箍也就悄悄鬆了。也因此就在茱莉亞聞聲而來,卻只看見女嬰,未見男嬰的高潮時刻,知情的觀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子乖違,不也是悲劇心理學中那種「人事已盡,全看天意」的極致發揚嗎?

 

正因為一切有如天意,十八年後的防波提峻工典禮上演出的左右為難戲就格外動人了(在此,我必需先保留劇情結果),都是愛,都是情,沒有恨,亦沒有怨,但是進退不得,左右為難的親情交鋒,卻也是天地悠悠的長聲一歎了!

我看2010金馬獎:有神

一首詩,一場舞蹈,一個眼神,一杯水,一個輪迴,這是我對第四十七屆金馬獎得獎名單的綜合意見。

 

一首詩,一場舞蹈,形容的是獲得最佳男配角獎的台灣演員吳朋奉。

 

《父後七日》的原著兼導演劉梓潔曾經告訴我有關吳朋奉的一個小秘密,電影還在籌備找演員時,有一回約了吳朋奉到餐廳見,結果,餐廳放的音樂讓吳朋奉很有感覺,當場就抖動了起來,那首音樂就是後來《父後七日》的配合吳朋奉登場作法的音樂Hava Nageela」,吳朋奉也是因為有這款聞樂就能起舞的爆發能量,順理成章演出了《父後七日》中的道士角色,他踩著音符演出道士身段的開場戲,似乎也讓影迷可以想見劉梓潔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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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朋奉能夠得獎,其實是對口條極棒的藝人一次最窩心的肯定,太多的台灣演員或許型不錯,但是一張嘴就見了底,魅力盡失,吳朋奉卻是一開口就逸趣橫生,能演活《父後七日》的道士角色,當然就要讓各種法號祭文都能如同從肚子中直接掏了出來,而且情文並茂,渾然天成;古文的典雅與儀禮的妥貼,都在他脫口而出的自在揮灑中,讓人心甘情願服膺照辦。

 

《父後七日》最神奇的一筆是:這位道士會寫詩。吳朋奉20幾歲時就愛寫詩,電影中他掏出自己筆記本,炫耀著自己的詩作時,就已經讓人眼睛一亮,充滿既期信又不可置信的懷疑,當他真的唸出那首「現代詩」:「我幹天幹地幹命運幹社會,你不是阮老爸,你給我管那麼多…」誰不絕倒?誰不捧腹?人的生命力,角色的生命力,就在詩與舞蹈的交錯下,擦撞出讓人難忘的火花。

 

眼神,則是我對金馬獎影帝阮經天在《艋舺》中的最高禮讚了。gha63.jpg

 

已故的中國謝晉曾經叮嚀演員要善待雙眼,他說:「導演少睡覺可以,演員不行,覺睡得少,眼睛發澀。」利害的演員光用自己的眼神就可以轉換出內心獨白,讓觀眾看到眼神,就明白他的內心。《艋舺》中的阮經天,每一回的眼神凝眸,就有這款魅力

 

我曾用「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直率與認真形容趙又廷的表演,卻用了「九轉迴轉般彎轉多變」形容阮經天的表演,他的眼神著暗含著多少心事?他的眼神說出了多少個人的愛與恨,觀眾看見了,評審也看見了,我相信這就是他能擊敗群雄稱帝的主因,至於他的口條與肢體,相對之下也不遑多讓,這些都是好演員的必備條件,日後只要善選劇本,阮經天確實值得我們期待。

 

至於《第四張畫》的郝蕾,最精彩的演出無非就是在酒樓間想要調解爭執,卻被客人潑了杯水,然後屈己辱身讓人玩弄,體力和蠻力不如男人,卻又能在言詞間消遣性乏力的客人,展現了讓人動容的陰柔靭性。

fp032.jpg 至於小孩繪畫闖禍,媽媽被叫到學校面對老師時,情不自禁憶述往事,夢已殘,心已碎,不堪回首的茫然與認命,疲累已然穿透背脊,無奈卻也只能承受,生命還是得繼續的蒼白,也是讓人難忘的表演。

 

但是我覺得2010年台灣影壇最讓人的驚豔的三張成績單,其實都是來自人生寫實的具像寫真。首先要提的是得到最佳新導演獎的《台北星期天》,這部電影是我的年代十大華語電影之一,導演何蔚庭選擇的題材與類型,既是台灣電影少見的良心之作,亦是少有人敢於碰觸的喜趣風格,他在短片時期就已鋒芒畢露,第一部長片的成績,坦白說,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肯定,但願金馬獎的勝出,能讓他更能便捷地開創新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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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鍾孟宏的《第四張畫》,除了導演獎,其實還該得到攝影獎(至少該與《當愛來的時候》的攝影師張展並列得獎),冷峻與荒蕪的視覺處理,堪稱是《第四張畫》最動人的美術風貌,全片對於家暴、弱勢家庭和陸配議題的關懷,也交出了傲人的觀察報告。

 

大獎贏家張作驥的《當愛來的時候》則是一次場面調度的精彩示範,大導演都像魔法師,每一筆色彩,每一個人物都有其功用,都能發揮其張力。《蝴蝶》時期的他,野心太大,想家一個混血家族的傳奇書寫台灣的家國歷史,層次太複雜,內容太隱晦,以致於知音有限;到了《當愛來的時候》,張作驥同樣是用家庭來寫青春紀事,一方面避開了選材上艱深與晦澀,另一方面卻要在素人演員的真情綻放中,提煉出人生真情。層次依舊多疊,技藝卻更成熟,給人倒吃甘蔗,漸入佳境的驚豔美感,有如一條原本在內陸蜿蜒的小川,已然彎轉出海,蔚成大江大海了。

 

 

昨天再見:風雨試真情

能夠把原名叫做《De stormThe Storm》的荷蘭電影譯成《昨天再見》,確實是神來一筆;能夠把發生在1953年毀家滅園的北海洪災,拍成《昨天再見》,更是前所未見的荷蘭悲詩了。

 

荷蘭號稱低窪之國,主要是因為荷蘭的國土,有一半低於海拔一公尺,甚至有四分之一比海平面都更低,亦即只要漲潮,只要暴風雨來襲,國土就會被海水吞噬大半,與海爭地,成為荷蘭人生存下去的必要競力,高築海堤,亦是國家衛民的必要手段。

 

歷史註明這場北海洪災一共淹沒了20萬公頃的土地,3000棟房屋被摧毀,超過7萬人無家可歸,奪走近2000條人,慘狀直如台灣的921大地震,《昨天再見》的導演班.尚柏格(Ben Sombogaart)一方面決心重現天災悲情,另一方面卻從女巫元素,帶動了全片最動人的親情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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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星席維亞.霍克斯(Sylvia Hoeks)飾演的茱莉亞是未婚生子的單親媽媽,在暴風雨來襲的那天晚上,她騎著單車前往旅館參加舞會,沿途傾盆大雨倒襲而下,路人開車經過,卻沒有人要載她一程;到達舞會大廳時,女人就像看到妖婦一樣嫌棄她,男人則像看到淫娃般戲弄她,她橫眉冷對,堅持過自己的生活,但在發現妹妹並沒有在家照顧她的小孩時,茱莉亞立刻轉身回家,不再嬉玩了。

 

沒有這場女巫戲,《昨天再見》可能只是一般的災難電影,有了這場女巫戲,不畏天災的母愛光輝頓然吸聚了觀眾目光,也從對茱莉亞的深情凝視中「順便」看見了這場天災,只有「人」的故事才能「動人」,導演班.尚柏格確實懂得這個道理。

 

因為洪水來得太快,茱莉亞的父親先是被洪水衝散,洪水也衝破家門,逼得女人往上竄,房子也被洪水割裂成兩半,母親和妹妹都相繼失手墜水,只剩下茱莉亞把小寶貝的的襁褓提籃放進閣樓夾層,期待奇蹟。但是天明後,奇蹟沒有出現,繼續崩毀的房子也讓她墜水,她游不回舊家,眼看就要滅頂了,影星巴瑞.阿茲瑪(Barry Atsma)飾演的艾都軍官艾督,心懸家人安危,強要伙伴駕駛直昇機前往災區探親,途中發現了茱莉亞,就從空中跳入水中救人,等茱莉亞清醒過來,泅水趕回家中,提籃還在,襁褓猶溫,寶寶卻已渺無蹤跡了。ts9413.jpg

 

茱莉亞的屋頂逃命記,書寫了洪水來襲的急與猛;直昇機的空拍,重現了水淹荷蘭的慘劇實況……這些都還是傳統災難電影可以在攝影棚內完成的攝製作業(片頭的蠢動海水,明顯就是動畫繪製的作品),只有茱莉亞反其道而行,別人都在逃離災區,只有她急著回返災區,急著要救出心肝寶貝的逆向行動,火熱焦燥的母性與天寒地凍的淒厲,才得著了最清楚的對比。

 

未婚生子的茱莉亞被視為敗德女人,接踵而來的天災,也被受災村民視為她帶來的天譴,她所背負的女巫污名罪加一等,只差沒有被人火焚,但是她涉水、泅水,冒死找尋兒子的母愛天性,卻也讓傲慢又受創的村民,難以再做任何道德批判。也因為遇上了世紀災難,茱莉亞遇見了背棄絕情的愛人,明白了對方的怯懦與自己的愚蠢,也與患難與共的扶持下,得能拿下手中的虛幻戒指,告別青春殘夢,迎向缺了一角的未來。ts19.JPG

 

《昨天再見》其實是藉由一場母親尋子戲,讓我們見証荷蘭的歷史、地理與人文,一場災民絡繹於途,走在羊腸小道上,四周盡是海水的場面,確實直追了《阿拉伯的勞倫斯》的沙漠駝旅與《齊瓦哥醫生》的冰天雪地,也不再是《海神號》或《鐵達尼號》那種垂直泡水的掙扎救援,《昨天再見》的視野更開放,也更寬敞,雖然尋覓與失落的過程,太早揭露了懸疑點,稍洩了氣力,未能成就動人的史詩,略嫌可惜了。

 

《唐山大地震》是從母親的煎熬悔罪中,直寫時代的悲劇,《昨天再見》不忘時光的煎熬,但是只用在最後壓軸一幕,全片最用力的書寫是即使是「女巫」,同樣也散發出「母親」光輝,世人的偏見,也無法扼阻母親的愛,畢竟才是最動人的故事,也才是讓觀眾一直心懸這位母親際遇的原因啊。

 

 

永遠的青霞:東方不敗

林青霞的表演功力可以和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或者費.唐娜薇(Faye Dunaway)相提並列嗎?挑剔的影迷一定會大聲說不,但是不要懷疑,確實有一份影史上最精彩的表演榜上,就公開肯定林青霞的表演,這份片單還是來自著名的時代周刊。

 

因為蒐尋大製片家勞倫蒂斯的資料,電腦帶領我來到了時代周刊上「ALL-TIME 100 Movies」的網址,其中有一個「偉大表演/Great Performances」的單元,列舉了影史上最精彩的十大表演,林青霞雖然排在最後,卻也是堂堂的第十大了。

 

這份名單是時代雜誌的影評人Richard Corliss Richard Schickel共同票選出來的,坦白說,只能算是兩位影評人的「偏見」,只因獲得時代周刊的背書,也使得這份片單有了獨特的趣味。名單結果如下:

 

    * 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 《岸上風雲(On the Waterfront)》

    * 詹姆斯.賈克奈(James Cagney, 《殲匪喋血戰(White Heat)》

    * 費.唐娜薇(Faye Dunaway, 《唐人街(Chinatown)》

    * 卡萊.葛倫(Cary Grant, 《迷魂記(Notorious)》

    * 白蓓蘭.史丹妃(Barbara Stanwyck, 《雙重保險(Double Indemnity)》

    * 尚.雷諾(Jean Renoir), 《遊戲規則(The Rules of the Game)》

    * 拉吉.卡布(Raj Kapoor, 《流浪者(Awaara)》

    * 裘蒂荷莉黛(Judy Holliday, 《電話皇后(Bells Are Ringing)》

    * 比爾.莫瑞(Bill Murray, 《今天暫時停止(Groundhog Day)》

    * 林青霞(Brigitte Lin, 《笑傲江湖II之東方不敗(Swordsman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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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中的東方不敗倒底是男生或者是女生?確實是很有趣的話題,原著作者金庸曾嫌導演徐克不懂同性戀,所以把自宮後的東方不敗變成了女性,甚至與李連杰飾演的令狐沖有了一段情,其實小說中的東方不敗衷心所愛的可是「身形魁梧,滿臉虯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的「蓮弟」楊蓮亭,怎麼看也不都像長相秀氣,身材又袖珍的李連杰。

 

英氣,可以說是林青霞最迷人的「反串」魅力所在,明明是女性,俊帥卻更勝男人;扮的是男人,卻比女人更嫵媚,偏偏這個男人,卻又已經不再是男人,卻又對男人有著莫名的喜好,陰陽合體之下,迷離眩惑的何只是令狐沖?連觀眾也暈眩了!

 

華人戲劇傳統對變裝秀的迷戀與耽溺,《笑傲江湖II之東方不敗》可以說是既凌波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之後的又一高峰,差別在於梁山伯多了點無邪呆氣,東方不敗卻是模糊了性別論述,所有人還是把東方不敗當成女生,也才會為令狐沖一劍刺向東方不敗胸口的「訝異」與「不解」,多了情傷的歎息。

 

男人自宮後就會變得比女人更女人嗎?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也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對多數影迷而言,林青霞是永遠的林青霞,《笑傲江湖II之東方不敗》中的林青霞其實還是林青霞本人,一樣的性別,一樣的嫵媚與英氣(林青霞處女作《窗外》中的她就是以那兩道濃眉最是迷人),但也因為戲劇世界的混淆與錯亂,多了迷離煙花的效應,至於那算不算是影史上最偉大的表演呢?我只能回應:那是林青霞從影以來最曖昧,也最本色的顛峰演出(同樣是反串演出的《金玉良緣紅樓夢》和《新龍門客棧》都遠遠不如了)。

 

時代周刊的票選結果是2005212公布的,可惜,當年我沒有看到這篇報導,晚了五年才得見這份名單,不過,我願意引述這份附帶的介紹文字,因為文中加附了攝影師杜可風的意見,認為林青霞在華人心目中有如葛麗絲.凱莉(Grace Kelly),盛讚她就是完美的典型。在我心中,林青霞就是明星,她的表演倒底有多精彩?不重要,得能列名恆星,不就夠了嗎?

11月20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茱麗葉》

今年金馬獎開幕片是那一部台灣電影?

答案是《茱麗葉》。

 

這是一部三段式的電影,李崗監製的企圖心當然是想重開台灣電影的盛景:

第一段《該死的茱麗葉》由侯季然執導、徐若瑄、王柏傑主演;

第二段《兩個茱麗葉》由沈可尚執導,李千娜、黃河主演;

第三段《還有一個茱麗葉》由陳玉勳執導,康康、梁赫群主演。

 

JULIE002.JPG今天先介紹的是由侯季然執導的《該死的茱麗葉》,電影以紅綠色調組成,綠色是斑駁的往事,紅是是熱切的欲望與憤怒,故事選擇一九七0年代的台灣校園,有熱中馬克斯思想的大學青年,他們彈著吉他,唱著荒腔走板的民歌,侯季然也試圖重建已然從很多人的眼界中消失,只留在記憶角落裡的鉛字印刷的老式印刷廠了。

 

看到這間印刷廠,看到下雨的雨季,我就想起了王家衛的《愛神─手》,你還記得老裁縫田豐所經營的裁縫店嗎?

 

使用音樂:

《有一天》原聲帶

《一條日光大道》┼《校園民歌》原聲帶

《愛神─手》原聲帶

 

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電影史話:《楚浮vs.高達(Two in the Wave)》

 

曾經並肩作戰的好朋友,最後何以分道揚鑣,反目成仇?這不是八卦,而是經常上演的人生戲碼,這回擔任主角的是法國電影新浪潮運動的兩位大將楚浮與高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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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浮(1932-1984),只在人世待了52個年頭,尚盧·高逹則是下個月就要過80大壽了,奧斯卡執行委員會原定在十一月十三日要於洛杉磯舉行頒獎晚會,三位資深影人法國導演高達和演員渥勒克(Eli Wallach)、以及電影歷史學家布朗洛(Kevin Brownlow),共同獲頒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柯波拉則是獲頒人道精神獎。

 

一輩子對好萊塢製片趨勢都有不同意見的高達,真的會為了一具獎座,大老遠飛到洛杉磯去,況且他一輩子不屑好萊塢,批評過《辛德勒名單》,被猶太人認為反猶情結,晚年的他真會去受獎嗎?高達就是高達,主席Tom Sherak只能朗讀他的謝詞,他並未出席受獎。

 

《楚浮vs.高達》是一部紀錄片的敘述,重新檢視了兩人一起參《電影筆記》的影評寫作,鼓吹全新的製片手法,他們的友情與矛盾,我只能用侯孝賢評論台灣新電影的工作夥伴時所用的那句話來總結了:一杯看劍氣,二杯生分離,三杯上馬去。」夥伴會道揚鑣,有諸多原因,主要還是在理念價值的岐異。

 

使用音樂:

《夏季之戀》原聲帶

《巴黎初體驗》原聲帶

《狂人彼洛埃》原聲帶

 

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電影音樂:《愛情對白(Copie ConformeCertified Copy)》

 

這一段的節目要從法國女明星茱麗葉.畢諾許開始講起,我們用音樂回顧他過去主演過的精彩作品,再提到她於今年坎城封后的作品《愛情對白》,這是伊朗導演阿巴斯執導的一齣津津有味的話劇,一齣幾乎看不到跳接點,一齣很難分辨什麼是真假,什麼是表演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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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從義大利托斯卡尼舉行的新書發表會上展開,英國作家詹姆斯米勒(威廉席麥爾飾)宣傳他最新出版的書他對藝術品正版真品和膺品的見解,畢諾許是他的書迷,但是對於他的寫作內容似乎並不以為然,卻也不致於因此改變她對作家的暗戀心情。

 

他們後來出遊,在中世紀的街道漫步、閒聊、看風景…原本只是作者和讀者的關係,看在別人眼裡卻像是一對愛侶,有著相識一笑的默契,卻也有著彼此嫌怨的生活細節之爭,藝術世界裡的正版與複製品之爭,愛情世界的真實與虛假矛盾,都在似假還真的互動關係之間運作完成。

 

《愛情對白》是一部哲學電影,也是一部愛情神話,值得細看的年度佳作。

 

使用音樂:

《英倫情人》原聲帶

《藍色情挑》原聲帶

《布拉格的春天》原聲帶

《濃情巧克力》原聲帶

 

第二小時

第二部份:

電影話題:《龍紋身的女孩》

 

好萊塢要重拍《龍紋身的女孩》,但是原版的導演反對,他舉出的例子很有趣,他拿《雙面女蠍星》來比《霹靂煞》,兩片確實沒得比,就影片節奏或演員魅力來看,《雙面女蠍星》根本不是對手。就像好萊塢重拍《七夜怪談》的《七夜怪談西洋篇(The Ring)》一般,原味盡失,無啥可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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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紋身的女孩》北歐版面臨的問題是劇情太忠於原著,確實就乏新意了,男主角的選角亦不夠精彩,讓人看了有點洩氣,好萊塢版本會更好嗎?明年就可揭曉。

使用音樂:《霹靂煞》原聲帶

勞倫蒂斯:大製片語錄

聆聽每個人的自我介紹,其實都是很有趣的事,不論是一本正經、緊張空洞或者狡滑老練,都可以清楚看出一個人的個性。

 

十一月十一日以九十一歲高齡病逝家中的義大利裔製片家狄諾.狄.勞倫蒂斯(Dino De Laurentiis),,曾經如此形容過自己:「I see my face in the mirror, and I said, ‘No, my ambition is not to be an actor./我照著鏡子後對自己說:我的野心不是去做個演員。」是的,個頭不高的他,五官稜角亦不很俊俏鮮明他的選擇了去做電影製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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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製片的工作內容與辛酸壓力,曾經有過三段時期不同的描述,看過下面的三段描述,電影製片的本色輪廓,大致即已完成:

 

首先,1962.年他接受Cue 雜誌專訪時曾經說過:「製片人不只是會記賬,也不是銀行家或者背景而已,他要製作電影。電影慘敗,我要負責,電影賣座,那則是演員、導演、編劇和其他工作人員的集體成就,但與製片人無關,那就是真相,我坦然接受,毫無怨言。」

 

其次,1977年時,他說:「影評人說我拍的都是爛片,但是觀眾才是我的老闆,他們付錢給我,他們告訴我該拍什麼電影,我是個戲子,目的就在娛樂眾生,我只要讀一頁劇本,往往就可以聞嗅出好故事的味道,然後,就拍了。」

 

再下來,到了1984年時,他說:「我選擇故事、導演,劇本要先經我同意才能開拍,選角也要我拍板才能定案,我會釘著拍攝進度,每天都要看毛片,我會找導演或者剪接師溝通,每一個環節,每一段進程,我都會嚴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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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製片家都有說不完的傳奇,1976年他決心集資二千四百萬美金,重拍經典怪獸電影《大金剛(King Kong)》,大家都說他瘋了,同為知名義大利製片家的卡洛龐蒂就說:「狄諾,成本太高了,你回收不了的。」他的回答是:「當年,你也不看好《大路(La Strada)》,嫌它成本太小,沒有搞頭,結果我摘下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你有你的路,就讓我走我的路吧。」《大金剛》的技術成就或許乏善可陳,但是觀眾果然捧場,最重要的是,電影發掘了一位「金剛女郎」─潔西卡.蘭芝(Jessica Lange),後來先在1982年以《窈窕淑男(Tootsie))得到了奧斯卡女配獎角,1994年更以《藍天(Blue Sky)》登上了奧斯卡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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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勞倫蒂斯在1954年的時候如何看出了費里尼的潛力,答應他投資拍攝《大路》,同時也帶著費里尼夫婦首度踏上美國土地,迎接他們合作拿下的第一座奧斯卡獎(三年後,他們合作的《卡比莉亞之夜(Nights of Cabiria)》再度拿下了一座奧斯卡獎)?費里尼在他的回憶錄上,對於勞倫蒂斯著墨不多,只簡短提到了《大路》名利雙收之後,勞倫蒂斯提出了五部新片的合約,費里尼的太太對於合約中的片酬有意見,嫌少,但是費里尼只在乎著自己有沒有新片能夠順利開拍。終其一生,勞倫蒂斯只和費里尼完成了兩部作品而已,沒有履行的合約中,藏有多少彼此的爭執與矛盾?或許有待電影史學家給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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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路》能夠揚名,一方面得力於費里尼的精彩寫實功力,男主角安東尼.昆(Anthony Quinn)飾演的流浪藝人,與楚楚可憐的女主角Gelsomina(由費里尼的妻子茱麗葉塔.馬西莫(Giulietta Masina)那段小人物戀曲,確實把狂言與癡情、動人與悔恨的感情調理得極其細緻感人,當然尼諾.羅塔的主題音樂,更扮演著畫龍點睛的力量;另一方面,則要歸功於勞倫蒂斯成功說服了好萊塢紅星安東尼.昆離開美國本土,參與義大利電影的演出,這種混血合作的製片實務(拍片現場,演員各自說著自己熟悉的語言,最後再依市場需要配出不同語言的版本),確實強化了歐洲電影的世界賣相,也讓各國電影菁英得以相互交流,激化出更多火花,後來他說服奧黛莉.赫本(Audrey Hepburn)與亨利.方達(Henry Fonda)合作演出《戰爭與和平(War and Peace)也同樣讓人看見了大製片家的眼光、手筆與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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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值得一提的神奇傳奇則是他獨排眾議,支持美國導演大衛.林區(David Lynch)開拍古怪又詭異的《藍絲絨(Blue Velvet)》,電影叫好又叫座後,公司職員忍不住問他,如何決定拍這種事先沒有人看好的怪片?勞倫蒂斯的回答很妙:「我真的不知道這部電影在講什麼,但是我就是喜歡這部片。」

 

電影圈流行一句話:「拍片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影壇多一點瘋子,世界的傻子就有福氣了。

龍紋身的女孩:改拍恨

執導過《龍紋身的女孩(Man som hatar kvinnor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的丹麥導演涅爾斯.阿登.歐普勒夫(Niels Arden Oplev)前兩天重砲攻擊好萊塢,反對他們重拍好萊塢版的《龍紋身的女孩》。

 

歐普勒夫的主要論點有二,好萊塢老愛撿現成,不會自己開發題材,看到別人的好故事就想據為已有,卻又未必能超越原始版本,他的論述証據就是法國導演盧.貝松(Luc Besson)在1990年拍出了《霹靂煞(La Femme Nikita)》,打造了安娜.芭麗瑤(Anne Parillaud)》敢愛敢恨,有情有義,身手又矯捷的女殺手,好萊塢隨即在1993年推出了由John Badham執導,布莉姬.芳達(Bridget Fonda)主演的美國版《霹靂煞》─《雙面女蠍星(Point of No Return)》。結果呢?世人但知《霹靂煞》,誰還記得《雙面女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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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他很替《龍紋身的女孩》的女主角努歐蜜‧瑞佩斯(Noomi Rapace打抱不平,認定她就是放眼天下詮釋小說主角麗茲.莎蘭德的不二人選,絕對夠格問鼎2011年的奧斯卡女主角獎,好萊塢就算想要重拍,還是應該考慮努歐蜜,最後卻找了《社群網戰(The Social Network)》的女配角露妮.瑪拉(Rooney Mara)來挑戰努歐蜜‧瑞佩斯,根本無法匹敵。

 

歐普勒夫的論點有些言之有物,有些則是邏輯不通。

 

言之有物的論述是拿《雙面女蠍星》來比《霹靂煞》,兩片確實沒得比,就影片節奏或演員魅力來看,《雙面女蠍星》根本不是對手。就像好萊塢重拍《七夜怪談》的《七夜怪談西洋篇(The Ring)》一般,原味盡失,無啥可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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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露妮.瑪拉究竟比不比得上努歐蜜‧瑞佩斯?坦白說,光從生活照來看,確實難窺究竟,無從置喙,但是歐普勒夫只替努歐蜜抱不平,卻無一字提及男主角麥克‧尼奎斯特(Michael Nyqvist),不亦默認了他的表現不盡如人意,光采不及取代他的第六代007情報員丹尼爾.克雷格(Daniel Craig)了?

 

拍電影可以是文化創作,亦包含著商業企圖,商人願意投資重拍知名作品,當然是精打細算過,不會瞎眼笨頭去做賠本生意,既要花大錢買小說版權,還要把書迷們都已經熟悉的情節重新整理鋪排,找到犀利的切入點,沒有三兩三,焉敢上梁山?真無三兩三,受傷又何妨?

 

歐普勒夫的抱怨有點像失意導演的抱怨(他也沒有提到他是不是擔心自己的導演功力,會不會被拍過《鬥陣俱樂部(Fight Club)》和《班傑明的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等名片的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導演給比了下去?),有點無聊,一部電影大家拍,各顯本事,有何好在意的?先拍的未必先贏,後發的也未必就不會先至,拍出創意,拍出精華,才是本事。girl-with-dragon-tatoo_420.jpg

 

不過,《龍紋身的女孩》如果少了努歐蜜確實光采盡失,小說的精華投影在她身上,果然有了生龍活虎的力道,出道已經十多年的努歐蜜,因為該片的表演從北歐影視圈躍升為國際知名影星,籌拍中的《福爾摩斯》續集電影也邀她擔綱,也算是演藝人生的重要里程碑了。

 

 

龍紋身的女孩:北歐風

丹麥導演涅爾斯.阿登.歐普勒夫(Niels Arden Oplev)執導的《龍紋身的女孩(Man som hatar kvinnor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試圖忠實重現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原著的體系和架構,卻也在從文字翻譯到影像的過程摔了一角。

 

關鍵在於想像,在於人物的神采。

 

一般人閱讀「哈利波特」小說時,對於哈利.波特該長成啥模樣,也許都自有一種想像,2001年電影版《哈利波特》誕生了,年僅十二歲的丹尼爾.雷克利夫(Daniel Radcliffe)擔綱演出了哈利波特,略嫌清瘦但俊美的臉龐,雖然未必百分百符合多數人對這個角色的期待,卻也不致於排斥,於是九年下來,《哈利波特》系列已然拍了七集,丹尼爾已然成為小說人物的肉身樣版,取得了哈利波特的百分之百主流詮釋權了。

 

《龍紋身的女孩》電影版的成功在於女主角歐蜜‧瑞佩斯(Noomi Rapace)有形有神,演活了那位背後有龍形紋身的女孩麗茲.莎蘭德(Lisbeth Salander),失敗則在於麥克‧尼奎斯特(Michael Nyqvist)飾演的那位千禧年雜誌的調查記者麥可.布隆維斯特(Mikael Blomkvist)。dt005.jpg

 

電影和愛情一樣都有著極其殘酷的本質:看對了眼,什麼都好;看不順眼,什麼都不對。麥可或許是已經在丹麥電視圈活躍了二十多年的中生代演員,卻少了硬漢的磁吸魅力,身材或許魁梧壯碩,但是眼神欠缺光彩,笑容欠缺感染,表演少了靈動,如非原著小說提供了豐富的情節轉折引人一探究竟,他只像是串場的傀儡,無法凝聚更多的投射與認同。

 

電影篇幅有限,不能像小說那樣鋪排佈局,必需做出抉擇,以高密度方式找到突破點,但是電影遵循小說從麥可打輸了與企業大亨之間的官司敗訴,面臨牢獄之災與信用破產危機,他的前四場出場表演分別是:聆判─呆滯;記者包圖─無話可說;同事慰問─了無生趣;耶誕團圓─勉強應付。或許這款情節符合了一位幹練的記者在生命挫敗的谷底中,最後因為完成了真相調查,重新找回自信光采的歷練洗滌,但卻傳輸了一股腦的挫敗情緒,最重要的是欠缺生命靭性的描寫,他的逆轉與突圍因此都若有所隔,無法創造強烈的共鳴。st003.jpg

 

努歐蜜‧瑞佩斯(Noomi Rapace)則是北歐影壇在2009年令人欣喜的發現,個頭嬌小,眼神卻極其冷酷的她,得力於髮型、裝扮(鼻環、耳環)和服裝(黑色勁裝與亮片)的襯托,得著了酷豔的神采,再搭配她在現實人生中是備受權剝削和凌虐的受害者(坐地鐵也會被男性騷擾毒打的那場戲,更是男性暴力無所不在的明証),她的終極反撲,雖然極其殘虐,但是烙字紋身的轉折,卻也有著大快人心的宣洩力道,至於她撲朔迷離的雙性戀,技法高明的駭客手段,也都讓她在扮相與苦情之餘,另外有著專業尊嚴與情欲自主的鮮明性格,遠比魯鈍的麥可強上太多。dt001.jpg

 

小說是瑞典小說,《龍紋身的女孩》的電影選角其實有著北歐風格的堅持,希望得著北歐傳奇的原味,麥可與努歐蜜的選角就符合著這重炯然不同於好萊塢美學的堅持,特別是在於抽絲剝繭要揭開父權的強捍與霸道時,麥可的粗壯與不文,另有一種北歐的質樸感,只是相較於努歐蜜的形與戲,就顯得太呆板與平面化了。

 

不過,《龍紋身的女孩》的結構與節奏還是符合傳統調查辦案電影的風格,暴力的主題透過努歐蜜在當下社會所遭遇的父權凌虐與反制,搭配四十年前不堪家暴,自力救濟後,就從人間蒸發的Harriet身上,尋著此明彼暗的血淚匯流,那是一段古今對話,那更是暴力控訴的立體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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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要解開四十年懸案,安東尼奧尼式的「照片拆解法」,也在《龍紋身的女孩》中更加發揚光大,麥可唯一迷人的本事就是從一張張的舊照片與舊檔案裡,尋找及挖掘出隱藏的真相。世人都只看到表相,也被表相迷惑,卻不深思,調查記者卻得能從眼眸的深處看到靈魂,找出恐懼的對像與真相,因而推理出富庶家庭也難以避免的家暴本質,希臘與北歐神話中那種天上諸神任性濫權的父權傳統,就在Harriet霧茫茫的眼神中慢慢聚焦現形了。

 

《龍紋身的女孩》的結構與節奏可以拿到九十分,只可惜每回看見麥可,滾動中的影片就像洩了氣一般,很難匯聚能量,或許這正是好萊塢急於,也敢於重拍《龍紋身的女孩》的主因了。

 

 

2010歐洲電影獎:提名

第二十三屆歐洲電影獎提名名單日前已經公布,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執導的《獵殺幽靈寫手(THE GHOST WRITER)》領先群雄獲得七項提名,以色列電影《黎巴嫩》亦有五項提名,頗出人意料(因為以色列被界定為中東國家,有時列入亞洲,成為歐洲片倒是相當罕見,據說是因為投資人包括了法國和德國資金,所以也就符合歐洲成色),預定十二月四日會在愛沙尼亞的首都塔林(Tallinn)》舉行頒獎典禮。

 

六部入圍最佳影片的作品中,台灣已經演過《獵殺幽靈寫手》、《蜜》、《謎樣的雙眼》和《靈魂餐廳》四部,《黎巴嫩》則是在今年的台北電影節亮相了,可見台灣電影空間的歐洲化程度相當不錯,不過,《靈魂餐廳》並非土耳其裔導演法提.阿金的代表作,卻能擠進六強名單,其實是我很覺意外的結果,至於《蜜》在光點台北映演時,我人恰巧不在台灣,擦肩而過,最是遺憾,只能從DVD中去補白了。

 

去年夏天,我才從外電上看到阿薩亞斯(Olivier Assayas)在機場拍攝《卡洛斯(CARLOS)》的工作照片,當時很意外他怎麼會拍起電視電影,但是後來坎城影展同意《卡洛斯》參展,歐洲電影獎也給予入圍提名,算是夠貼心的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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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斯基依舊是提名榜上最受注目的人物,很多人都在猜他應該不敢輕易離開法國一步,去年九月他不過是去瑞士參加蘇黎士電影節,就被警方留置,要把他送回美國接受性侵害官司審判,整整被關在看守所裡十個月。至於Alexandre Desplat的再度獲得音樂獎提名,我只能說他實在太精彩了,非常慶幸,在他以《色戒》領得金馬獎時,能在101的餐宴空檔上採訪到他,得見大師風采,真的是沾光了。

 

最佳歐洲電影EUROPEAN FILM

《蜜(BAL (Honey))》, Turkey/Germany 導演:塞米.卡潘諾古(Semih Kaplanoğlu

《人與神(DES HOMMES ET DES DIEUX (Of Gods and Men), France導演:札維耶˙波瓦(Xavier Beauvois

《獵殺幽靈寫手(THE GHOST WRITER)》, France/Germany/UK導演: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

《黎巴嫩(LEBANON)》, Israel/Germany/France導演:山姆.毛茲(Samuel Maoz

《謎樣的雙眼(EL SECRETO DE SUS OJOS (The Secret in their Eyes))》, Spain/Argentina導演:康帕內拉(Juan José Campanella

《靈魂餐廳(SOUL KITCHEN)》, Germany導演:法提.阿金(Fatih Akin

 

最佳歐洲導演EUROPEAN DIRECTOR

△阿薩亞斯(Olivier Assayas)《卡洛斯(CARLOS)》

△卡潘諾古(Semih Kaplanoğlu)《蜜(BAL (Honey))》

△山姆.毛茲(Samuel Maoz)《黎巴嫩(LEBANON)》

△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獵殺幽靈寫手(THE GHOST WRITER)》

△保羅.威爾茲(Paolo Virzi)《最美麗的事物(LA PRIMA COSA BELLA (The First Beautiful Thing))》

 

最佳歐洲女演員EUROPEAN ACTRESS

Zrinka Cvitešić in 《在路上NA PUTU (On the Path))》

Sibel Kekilli 《沒有家的母親DIE FREMDE (When We Leave))》

Lesley Manville《又一年(ANOTHER YEAR)》

△希薇泰絲特Sylvie Testud 《奇蹟度假村LOURDES)》

Lotte Verbeek 《移情愛爾蘭NOTHING PERSONAL)》

 

最佳歐洲男演員EUROPEAN ACTOR

Jakob Cedergren 《《傷心潛水艇(SUBMARINO)》

Elio Germano 《我們的生活(LA NOSTRA VITA (Our Life))》

Ewan McGregor 《獵殺幽靈寫手》

George Pistereanu 《想吹口哨我就吹(EU CAND VREAU SA FLUIER, FLUIER (If I Want to Whistle,I Whistle)

Luis Tosar 《囚室211CELDA 211 (Cell 211))》

 

最佳歐洲編劇(EUROPEAN SCREENWRITER

Jorge Guerricaechevarría & Daniel Monzón《囚室211

Robert Harris & Roman Polanski《獵殺幽靈寫手》

Samuel Maoz《黎巴嫩》

Radu Mihaileanu《交響人生(LE CONCERT (The Concert))》

 

最佳歐洲攝影(CARLO DI PALMA EUROPEAN CINEMATOGRAPHER AWARD

Giora BejachLE《黎巴嫩》

Caroline Champetier《人與神》

Pavel Kostomarov 《我如何度過這個夏天( Как я провел этим летом (How I Ended this Summer))》

Barış Özbiçer《蜜》

 

最佳歐洲剪輯EUROPEAN EDITOR

Luc Barnier & Marion Monnier《卡洛斯》

Arik Lahav-Leibovich《黎巴嫩》

Hervé de Luze《獵殺幽靈寫手》

 

最佳歐洲美術設計(EUROPEAN PRODUCTION DESIGNER

Paola Bizzarri & Luis Ramirez《唐喬凡尼(IO, DON GIOVANNI (I, Don Giovanni))》

Albrecht Konrad《獵殺幽靈寫手》

Markku Pätilä & Jaagup Roomet《聖東尼的誘惑(PÜHA TÕNU KIUSAMINE (The Temptation of St. Tony)

 

最佳歐洲作曲EUROPEAN COMPOSER

Ales Brezina for KAWASAKIHO RŮŽE (Kawasaki’s Rose)

Pasquale Catalano for 《我行我素(MINE VAGANTI (Loose Cannons))》

Alexandre Desplat《獵殺幽靈寫手》

Gary Yershon《又一年》

 

最佳歐洲新秀費比西獎EUROPEAN DISCOVERY – Prix FIPRESCI

《雙重時間(LA DOPPIA ORA (The Double Hour))》, Italy導演:Giuseppe Capotondi

《想吹口哨我就吹》 Romania  導演:Florin Serban

《沒有家的母親》, Germany 導演:Feo Aladag

《黎巴嫩》導演: Samuel Maoz

《移情愛爾蘭NOTHING PERSONAL)》the Netherlands/Ireland 導演: Urszula Antoniak

 

最佳歐洲紀錄片EUROPEAN FILM ACADEMY DOCUMENTARY – PRIX ARTE

ARMADILLO, Denmark/Sweden導演:Janus Metz

MIESTEN VUORO (Steam of Life), Finland/Sweden導演:Joonas Berghäll & Mika Hotakainen

NOSTALGIA DE LA LUZ (Nostalgia for the Light), France/Germany/Chile

導演: Patricio Guzmán

最佳歐洲動畫劇情片EUROPEAN FILM ACADEMY ANIMATED FEATURE FILM

THE ILLUSIONIST, UK/France 導演: Sylvain Chomet

PLANET 51, Spain/UK 導演: Jorge Blanco

SAMMYS ADVENTURES: THE SECRET PASSAGE, Belgium

導演: Ben Stass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