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無此人:綠葉的重量

 

我很少挑剔配角戲,畢竟就只是配角吧,戲不多,只要稱職做好綠葉,就足以讓人印像深刻,但是配角也可能壞事,《查無此人》中的配角戲份,其實就造成相當的遺憾。

提到林美秀和蔡振南,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專業與敬業,能邀得他們來助陣,肯定也是《查無此人》的導演鄭芬芬的始意,卻因劇本的不完整,以及剪接排序的凌亂,兩位演員卻成了個性矛盾,性格不完整的平板人物,根本無法展現角色的內心層次,既可惜又浪費了。

首先,電影中的蔡振南是一位經常酗酒,然後會對女兒鄭宜農施暴的父親,鄭宜農手腳上一條條長印痕,全都是他的「傑作」。初出場的蔡振南以紅臉代表了酒意,以僅剩100元做為他花天酒地,不顧家庭生計的證據。這款開場,雖然無啥新意,用來交代他的不負責任,卻已足夠。

問題在於林美秀開始怨噌了起來,只剩100元,日子要怎麼過?鄭宜農怎麼去學舞?他們家很窮嗎?為什麼蔡振南要罵鄭宜農是賠錢貨,嫌她不會賺錢?她不是還只是學生嗎?如果家計困難,林美秀是否也得被迫去工作持家?否則鄭宜農怎麼有手機?又那有餘裕可以去學芭蕾?

100元是很低微的物質生活水平,渾身上下只剩100元的男人,給人的印像根本就是長期失業的貧民水準,但是從蔡振南與林美秀可以坐在客廳裡一起看電視的場景,不論是家中裝潢或者生活方式,都像極了小康家庭,完全感受不到100元的莫大嘲諷,更沒有捉襟見肘的壓力,他們的互動關係頂多只像是「床頭吵架床尾合」的一般夫妻,不像是彼此經常緊張對立的怨偶,甚至當鄭宜農終於敢頂嘴的時刻,觀眾也感受不到情緒的累積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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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省略與鋪排不足,應該就是《查無此人》最大的創作瓶頸,鄭宜農的手上傷痕,反應著她的成長陰影,但是前無鋪排,後無關連,蔡振南唯一成功傳遞的訊息就是蠻橫不講理的父權形象,稀少的戲份,卻不足以支撐這個角色的心理和行動動機。

同樣地,鄭宜農的小房間貼滿了好友林奕萌(黃姵嘉飾演)寫給她的便條,林美秀推了房門進來,卻像初次來訪的親友一般喳呼尖叫了起來,如果關心女兒,她不會不知道女兒房間的異樣,她的喳呼則是顯示了她對女生的陌生與疏離,這樣的母親又如何會在家計艱難的情境下,依然堅持要送女兒去跳舞呢?如果她能夠與有家暴傾向的丈夫悠閒地看電視,觀眾又如何能感受到她的生活壓力呢?

林美秀配上蔡振南,理應是小人物生活寫真的絕配,但是劇本對他們的忽略,卻讓他們英雄無用武之地,根本就是白忙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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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黃姵嘉的外型雖然符合了青春叛逆的設定,但在狂戀執迷的感情偏執戲上,卻顯得保守而拘謹,感覺上或許是受到電視規格的綑縛,以致於表演上礙手礙腳,必要的裸露戲都多了些遮掩與藏蓋,喪失了電影上追求真實力道的尺度碰撞,以致於她的迷戀貪歡,欠缺那種自以是地為愛犧牲一切的狂野,甚至於在愛情與友情間的徬徨無措都顯得太過蒼白,導致最後跌坐在賓館長廊的背影,亦不能因為癡傻而喚起太多的同情。

綠葉不夠綠,紅花的紅澤也就褪了光彩,《查無此人》的演員關係,大致如是。

查無此人:郵差的重量

郵差負責傳遞訊息,不論是喜訊或噩枆,都構成了個人與世界的聯絡網絡,世人對郵差,因而似乎都隱隱有些好感,以郵差為主題的電影,多數都讓人看見郵差秉性忠厚的那一面,從麥克.瑞福(Michael Radford)的《郵差(Il Postino)》,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到魏德聖的《海角七號》都有相似的筆觸,大概只有侯孝賢的《戀戀風塵》,讓每日遞寄情書的郵差成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台灣導演鄭芬芬執導的《查無此人》,也同樣是郵差電影,比起《海角七號》,多了些郵局內幕,卻也多了些郵局包袱,但也同樣因為偷看了信,才揭開了信件的秘密,完成投信的工作。

魏德聖曾說他是看了報紙上報導了一位郵差成功投遞了一封地址不詳的信件,而有了《海角七號》的構想,《查無此人》的故事架構相當程度也受到這則新聞的啟發,差別在於魏德聖只用了側筆手法,淡淡描寫郵差生涯;鄭芬芬卻是一本正經地當起了郵差代言人。

側寫或特寫,原本只是創作美學的手法選擇,難分軒輊,卻可能因為著墨深淺不一,呈現天壤之別的情貌。《海角七號》成了看似不經意,卻隱然有味的背景煙雲,《查無此人》則是大塊暈染,用力極深的潑墨山水。

庹宗華在《查無此人》中飾演專門投遞死信的郵差高手鄭明,沒有地址,寫錯地址的怪信都難不倒他,卻因陰錯陽差開了一扇門,導致一位青春女孩林奕萌(黃姵嘉飾演)跳樓殞生。林奕萌生前的最後簡訊中提及了這位神奇郵差,亦使得一直想要寫信給林奕萌的同窗好友方瑜(鄭宜農飾演),要求鄭明把她的信送達給已經到達天國的林奕萌。青春生命與友情就此黏纏上這位郵差,得到了排解與慰藉。

投遞死信的郵差多少都有刑事辦案的心情,靠著僅有的一點線索,破解信件隱藏的秘密,成功送達收信人。《查無此人》獲得中華郵政的大力支援,得以深入郵務室拍出郵務工作的實況,也描述了鄭明靠著一本自製的台北地圖筆記本完成艱難任務的傳奇(這就是我所謂的多一點內幕),卻也因此安排了年輕郵差一路以讚歎式的語法,推崇鄭明「死信活遞」的成就與功績,使得全片呈現了太過濃烈的中華郵政置入式行銷的感覺。太過淺白且直接的對話,目的功能的歌頌意圖太過鮮明,反而就減弱了戲劇的說服力(這就是我所謂的多一點包袱)。

《海角七號》的友子看了那幾封來自天涯的信,才督促著阿嘉一定要找到海角村七號,《查無此人》的鄭明則是坐困浴缸,沾溼了信件,才被迫開信閱讀,找出了寄信人的可能線索,靠著校門口的杜鵑花景描寫找出方瑜的學校,再靠著網路的搜尋功能,完成了尋人拼圖,這段尋訪過程其實是全片最美麗的生命風景,台北市有多少所學校,每所學校的校門口各自栽種著什麼樣的花朵盆栽呢?鄭芬芬如果多做一點田野調查,或許可以循著郵差的視野,搭配摩托車馬達的噗噗聲,完成一趟美麗城市的浮世繪風景,那會是多有力的青春讚歌,只可惜,這一段城市巡迴的段落太過簡短(時間長度與視覺力度都遠不如找出援交的motel場景),城市風景的季節變化與生命映照亦遠不如《跳越時空的情書(The Lake House)》。

在人們已經很少寫信的年代中,《查無此人》無可避免地透露出一股濃鬱的懷舊鄉愁,那是透過手痕筆跡,還有精心挑選的信箋信封來呈現個人風格的獨特情懷,如果鄭芬芬的口白處理能再往後退一步,凡事不講得那麼白,不必怕觀眾看不懂;如果鄭芬芬的景觀處理能再往前進一步,多一點著墨,多一點經營,《查無此人》會是更有趣的城市寫真。

忍:對白的必要

二十年前,我曾經努力地蒐集電影劇本,那時候,台灣電影年產量還在百部以上,每到拍片現場,我都會索取一本劇本,回家仔細研究,靠著劇本寫報導,靠著劇本介紹編導和演員的表現重點。

坦白說,台灣電影的劇本都只是最簡單的對白劇本,很少場景描寫,很少鏡位的說明,沒有聲音,也沒有美術,一切只有對白。

對白是演員互動的根據,對白是情節推展的關鍵,然而,對白如果急著「說明」劇情,你說完,我接著說,或著你又插嘴過來說,只靠口水來推動劇情,就會讓人嫌太繁瑣。

台灣三廳式電影中最嚴重的就是日常應酬對話不勝其數,濃情蜜意的時候,男女主角還顧著自己的身段和地位老說些夢囈,毫無花前月下的真感情,一切只剩空殼。類似這種背負舞台劇的說戲傳統,卻欠缺電影感的劇本對話,在侯孝賢早期的作品《就是溜溜的她》也不時有著「我要去那裡…」、「我要做什麼…」的陳腔。

沒有廢話的對白,就看得出編導的功力,反之,則暴露了編導的弱視。

日本忍術電影《忍》有一個刻意打造的美麗開場,楓紅、流水,鳥聲和花香,女主角朧和男主角弦之介在飛瀑布前相逢,相對一眼,似乎就已動了深情,接下來,朧深情款款地說了一句:「我永遠忘不了,也不後悔我們的相遇。」接下來,就是電影片頭。

後來,隨著旁白、字幕和各個角色不停地喃喃自語,我們才漸漸明白一位是伊賀忍者的千金,一位是甲賀忍者的少爺,原本是對立世仇,卻被愛神射中心房,以髮箍盟誓終身。偏偏,安定天下的德川家康視忍者為心腹大患,要求伊賀忍者大戰甲賀忍者以決定宗族繼承人,於是朧和弦之介就成了日本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只有死亡才能成就他們的愛情。

對於這樣的劇情我沒有意見,對於武功高強的忍者只是貴族訓練出來的殺人武器,我也沒有意見,但是每位忍者都在喃喃念著忍者的宿命與悲情時,先是好笑,繼而無聊,最後竟然有點厭煩與嫌憎了。

很多話,說一次就夠了,說一回大家都明白了,換個人再說一次,而且雙方各有五個人,聽到最後,你的耳朵都要起繭了,怎麼辦?

最根本的關鍵在於朧和弦之介的愛情到底有多深?這才是觀眾最關切的事,所有版本的「羅茱情史」,無不把他們的舞會驚豔和樓台相會做為重點,大力刻畫他們觸電來電的刻骨銘心,朧和弦之介的犯禁之愛到底有多嚴重?族人會如何懲罰他們?他們有沒有試圖告訴家長?多了困頓與突破的細節描寫,後來被逼上梁山的無奈,是不是才更感人?他們不改生死不渝的兒女之愛,有一位以死明志,一位殘眼以救族人的大愛,是不是才更有說服力?

該拍的,沒拍出來,不該說的話,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最是致命。

要真的懂人生,才會懂得如何運用對白,讓電影中的每一句對話都不嫌嘮叨囉嗦,都在最精密的算計下推動劇情,南韓導演朴贊郁在拍完《原罪犯》時,就曾對電影中流暢鮮明的電影節奏做了精要的形容,電影中的每位角色的話都恰如其份,一字一句都精準地讓劇情飛快前進,因為他很清楚:「我們要和別人說話時,有時會結巴,有時候是傾訴,有時候則是慎思之後才開口…」每一種情境,都反應著角色當下的心情,結巴或許是心虛;傾訴或許是信任;慎言或許是怕失去,只有劇本對人性做了仔細的解剖分析,讓演員言所當言,才會有一氣呵成的氣勢;演員拿到劇本後,卻不懂得用聲音和吐氣來反應他的情緒,也算不上是稱職的表演,《原罪犯》的成功,每位演員都恰如其分唸出自己的台詞,才能隨著朴贊郁的運鏡風格,華麗地旋轉飛躍。

誰的對白寫得最好?看看哈洛.品特的《法國中尉的女人》吧,連片場助導的台詞都簡潔有力,更別說男女主角穿梭在戲中戲的精練對白了,不但有互相參考的功能,更夾纏翻滾成轟然大戲;奇士勞斯基的《藍色情迷》和《雙面維若妮卡》亦然,密度厚實的對白才能結構出好戲,生硬的對白,終究不能帶電影上殿堂的。

地獄新娘:永恆的必要

戀愛中人,誰不信仰海誓山盟?所有的戀人絮語,追求與享受的無非就是一種近乎永恆的不朽。

偏偏,人世就沒有不變的事。變動是常態,不變是異類,卻也因此才使得不變的永恆得以成為大家追求的目標。一切只因為你明明追求不到,所以才格外嚮往。

《地獄新娘》裡的男主角Victor明明愛的是Victoria,可是結婚誓詞老背不順誦,得罪了神父,不願替他証婚,於是他只好悄悄躲到森林裡去背誓詞,好不容易一口氣唸完,再順手演練戴婚戒的動作,就把婚戒往地上的樹枝套了進去。偏偏森林有靈,那根樹枝就是地獄新娘的手指,victor就這樣被帶到地府。

Victor 如果愛的是Victoria,地獄新娘再怎麼相逼,他也應該不會變心才是,問題是岳丈勢利,硬是把Victoria送給了外強中乾的貴族,陽間的愛情變了質,陰間卻有深情的女人癡望著他的愛情,Victor不但做了承諾,而且知道結婚誓詞中有一句「至死不渝」,他非得飲下毒液,才能成就這段婚姻,面對著世人認定的荒謬愛情,Victor沒有猶豫,拿起酒杯就要喝下。

喝了,Victor就死了,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機會和Victoria再相逢,然而,承諾就是承諾,就得義無反顧,信守自己的誓言,成了他人格中最高貴的氣質,前世中曾被新郎背叛陷害的地獄新娘因此深受感動,即時改變了他們彼此的命運。

提姆.波頓的電影中很少像《地獄新娘》這般光明樂觀的。所有的陰森鬼怪,其實才有高貴靈魂;所有的道貌岸然,其實才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他的陰陽黑白學顛覆了世人傳統恐懼黑暗,擁抱光明的成見。然而,不管形式多麼前衛叛逆,他真正肯定與迷戀的還是那禁得起時間與外來誘惑的永恆盟約。

信守盟約,是美德,然而,多數人做不到。因為人都太聰明了,只要有更好的機會,更強的誘惑,就會毀棄舊盟約,去締結另一個新盟約。正因為人生充滿了背叛與逃離,所以Victor為了信守諾言,不惜喝下毒酒,了結殘生,完成婚約的行徑,才會那麼珍貴,難得。

因為,永恆是需要環境配合的。

沒有人知道羅密歐與茱麗葉以後會不會過著幸福的歲月?會不會吵架?會不會偷人?毒液的時間差凍結了他們的愛情試驗機會,凍結了他們的永恆。

同樣的故事,也在《鐵達尼號》中發生,也在《英倫情人》中發生。不管是冰凍白僵或烈火焚身,他們的愛情就在肢體毀壞的那一剎那徹凍結了,停格了,永恆了。

別無選擇的永恆,其實是天意,

有所選擇,得能選擇,還堅持永恆,那才是誠意。

誠意比天意更高一層,真誠的Victor也才因此成了夢幻世界的深情王子。

世界音樂獎:累積的必要

不管是影展,或是電影節,台灣人都習慣兼容並包,範圍越寬越好,內容越多越雜越好,卻鮮少營造出獨一無二的特色,而且長期經營,累積出電影研究不可錯過的重點,發展出吸引專業影迷關切的議題,或長期出版電影研究與導演研究的專書。

台灣金馬獎國際影展辦了都快三十年了,辦過無數的專題,早期也出版過以導演為名的研究專書,但是多數已經絕版,除了電影資料館還有留存部份之外,多數的中文資料早已佚散;網路崛起後,只要用心經營,就算只從二十一世紀做起,至今也可以有五年的國際影壇重要大師資料可供影迷查考吧?就算只做金馬獎終身成就獎得主的影藝人生介紹吧,至少也有五位資深影人的圖文資料可以查考吧,如今呢?唐紹華是誰?阿匹婆是誰?電影網站不替電影人立傳,誰來做薪火相傳的事呢?而且,區區舉手之勞,為什麼就沒有人來做呢?而且,多訂點網路空間,就可以累積多年的成績,何樂不為呢?

隨手點進金馬獎的官網吧(http://www.goldenhorse.org.tw/),你是至少可以看見2004和2005的國際影展參展片單和基本資料,一張圖,一點演職員表,和幾句劇情大綱,可以解渴,卻未必能夠止饑,還好,金馬獎官網上至少還有2004年的多數國片資料,想要了解國片全貌的人,倒是可以在這裡查到一點資料。問題則是在於除了資料,就沒有訪談、評論或創作心路歷程的資料可以進一步查考了。對我而言,那還是一個遺憾,而且只有兩年的資料,對於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台灣最重要的電影活動,顯然是不夠的。

因為沒有累積,就沒有辦法做深入研究;不能累積,一切就像煙火散盡之後,就歸於黯淡和沈默。

台灣比較有特色的影展應屬紀錄片雙年展和女性影展,每年也都吸引了不少觀眾去看電影,女性影展的經營者確實比較能夠呼應時代精神,你只要登上女性影展的官網(http://www.wmw.com.tw/)就可以回頭找出:2001的「法國電影新浪潮的老祖母」Agnes Varda ;2002年的莫妮卡.楚特和2003的莎莉.波特等知名女導演的相關中文資料,有這樣的用心,影展才能和影迷建立長期信賴和互動關係。

但是你如果想要找台灣紀錄片雙年展的資料呢?試試下面這個網址:http://www.tidf.org.tw/ 我想你可能和我一樣會那個白茫茫的銀幕感到備受挫折。

我不知道誰在管理紀錄片雙年展,相對於近年來蓬勃發展的台灣紀錄片而言,官方網站的不時停工或者資料不全,其實也相當程度反應了台灣電影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尷尬情貌。

歐美影壇就很懂得經營網站,美國電影協會、奧斯卡和坎城影展的官網資料就非常豐富,要海報有海報,要新聞照片也可以逐一對比,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電影人的深度訪談或評論文字(美國電影協會AFI算是比較完備的),否則就更精彩了。

在比利時另外還有一個世界電影音樂學院(The World Soundtrack Academy),每年十月都會在根特的法蘭德斯影展上推出一系列電影音樂相關的活動,這個學院存在的目的就是推動電影音樂,每年的世界電影音樂獎就分為「年度最佳電影配樂作曲家」、「年度最佳電影配樂」和「年度最佳電影歌曲」的提名與票選活動,另外還會選出最有前途的未來音樂家。

此外,電影音樂學院還會舉行個強調電影音樂的影片競賽,讓大家看看那些電影最會處理音樂;至於已經享有令名的作曲家也會應邀到影展會場上舉辦音樂會,今年的貴賓就是奧斯卡影史上第一位獲得配樂獎的女作曲家瑞秋.波曼。去年的影展上,則是我最敬愛的前輩作曲家墨希斯.賈赫和蓋布律.雅赫同台亮相,薪火相傳的意義讓人動容。

世界電影獎的官網上就很懂得累積自己的資源,前五屆得獎者與入圍者的資料應有盡有,今年入圍者的資料更是逐一說明,不但便於查考,更是擴充視野的關鍵網站,有興趣的朋友不妨上網點選下列這個網址去看看吧:http://www.worldsoundtrackawards.com/

年度最佳電影配樂作曲家的提名名單為:

1.霍華蕭爾《神鬼玩家》(Howard Shore《The Aviator》)

2.湯瑪斯.紐徶《波特萊爾的冒險》(Thomas Newman《Lemony Snicket》),

3.約翰.威廉斯《世界大戰》(John Williams《War of the Worlds》)

4.約翰.包威爾《神鬼認証:神鬼疑雲》(John Powell《The Bourne Supremacy》)

5.安吉婁.巴德拉曼提《未婚妻的漫長等待》(Angelo Badalamenti《Un Long Dimanche de Fiançailles》).

年度最佳電影配樂的提名作品是:

1.《神鬼玩家》The Aviator (by Howard Shore),

2.《神鬼認証:神鬼疑雲》The Bourne Supremacy (by John Powell),

3.《蝙蝠俠:開戰時刻》Batman Begins (by Hans Zimmer/James Newton Howard),

4.《世界大戰》War of the Worlds (by John Williams)

5.《點燃生命之海》Mar Adentro (by Alejandro Amenábar).

年度最佳電影歌曲配樂的提名作品是:

1. 《摩托車日記》「河之彼岸」“Al Otro Lado del Rio”/The Motorcycle Diaries,

2. 《北極特快車》/(相信)“Believe”/The Polar Express,

3. 《阿飛正傳》/(舊習難改)“Old Habits Die Hard”/Alfie,

4. 《歌劇魅影》/(習慣孤單)“Learn to be Lonely”/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5. 《盧安達飯店》/(眾聲)“Million Voices〞/Hotel Rwanda.

成龍:神話的必要

首先是片名取得好,穿梭古今二千多年的愛情傳奇,不老傳說,用「神話」來定義,何等恰當,所有的不合理情節,只要以「神話」一詞來帶過,很容易就讓大家原諒的,至少不會拿「笑話」來笑《神話》。

其次是取材取得好,秦始皇到底有沒有地宮?地宮裡到底該是什麼模樣?本來就是中國人拍電影最好利用的歷史素材。還記得當年西安發現兵馬俑後,就帶給香港影壇極大的創作靈感,先有林青霞和周潤發的《夢中人》,隨即又有鞏俐和張藝謀主演的《秦俑》,都是靠兵馬俑的古文物展覽激發出俑人不死的傳奇,再搭配古人來到摩登時代的諸般不適應對比,創造觀影趣味,後來甚至還有元彪和張曼玉主演的《急凍奇俠》,更是把掰功玩到極點的變種類型了。

第三,《神話》懂得用歷史取材,更利用了殞石能量,創造真空無重力狀態下的人體浮懸效果,配合數位合成的影像,豐富了雄偉的視覺效果,成績遠比楊紫瓊《天脈傳奇》大而無當的數位特技精進了許多。

講完三好,再來說三殘。

首先是唐季禮的問題。秦朝將軍如何與當代的考古學家有任何的關聯呢?唐季禮跳開了傳統的敘事邏輯(因為事實上,《神話》的故事架構本來就已經超越了尋常的理性層次),他選了最基本的蒙太奇技法來串連,例如公主和將軍墜崖驚叫,就可以直接連接到當代的成龍從噩夢中驚醒的抱枕畫面,叫聲接叫聲,人接人,時空一跳二千年,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確實讓人既驚又楞,可是接二連三,從古到今如此,從今到古亦如此,就給人黔驢技窮的歎息與不耐了。

首先是唐季禮的問題。秦朝將軍如何與當代的考古學家有任何的關聯呢?唐季禮跳開了傳統的敘事邏輯(因為事實上,《神話》的故事架構本來就已經超越了尋常的理性層次),他選了最基本的蒙太奇技法來串連,例如公主和將軍墜崖驚叫,就可以直接連接到當代的成龍從噩夢中驚醒的抱枕畫面,叫聲接叫聲,人接人,時空一跳二千年,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確實讓人既驚又楞,可是接二連三,從古到今如此,從今到古亦如此,就給人黔驢技窮的歎息與不耐,所以你再看到成龍撫摸馬臉,再跳到印度美女撫摸成龍的臉蛋時,就只能歎息了。

唐季禮一向擅長武打場面的調度與經營,印度神殿的攀爬、耍劍、可惜的是,說故事的本事一直沒有精進。再加上數位科技的使用過火,也使得高麗軍人放火球攔公主的畫面,太過虛假不實,至於馬腿踢球和踢人的幾場戲,也是笑果勝過效果,再加上公主座車失火,燒了半天始終只在車屁股燒,沒能禍及前座,加添危機指數,都讓這部千萬製作的電影留下太過明顯的缺憾。

其次,則是成龍。脖子不長的成龍,確實不適合紮冠戴帽,披起盔甲演將軍,他的古裝造型不具說服力是早從《金瓶雙豔》開始就廣為影人所明白的弱點,《蛇型刁手》和《醉拳》的那種長髮飄逸和唐裝短打,才是他最適合的造型,平民英雄才是他的本色戲路,硬要堂堂正正做將軍,給人的感覺就是太嚴肅與正經了。

至於一位考古學家何以能坐擁華廈,過著當代雅痞般的單身貴族生活?背後有沒有任何的隱射?則屬於不堪也不必再追究的細節了。

最後則是《神話》的愛情。長生不死的玉漱公主(金喜善)好不容易盼到了她苦等二千年的蒙毅將軍,不是蒙毅,玉漱就不出宮,成龍做了說實話的傑克,他也許前世真的是蒙毅,可是肉身已遠,魂魄已飛,既然玉漱公主飄然遠去,他也無所留戀,急忙逃出即將崩毀的地宮,這是極其寫實,也極其理性的選擇。

問題是,如果他們沒有生死相許的愛情,《神話》又有什麼可以傲人的情韻可以打動人心?如果他們情緣已了,何以成龍不時還會夢見玉漱公主?如非他隱約感受到千年之愛的召喚,又能在看到玉漱公主的畫像後,想起千年舊事,進而找到地宮?前面鋪排了一個多小時的劇情環扣,卻在最後時刻讓成龍孑然一身回到陽世,固然可以說是不得已的情節安排,畢竟長生不死的玉漱公主如果最後和一位肉身終必毀滅的男人來到當代社會,不就是另一個難以想像的愛情悲劇嗎?偏偏,如此天人永隔的安排,就把前頭苦心積慮打造的愛情神話徹底摧毀了。

沒有了愛情的《神話》,其實是最失策的神話,真的也就只能留成龍一人獨自在天台上打高爾夫球了。

最後一擊:糖衣的必要

好電影,理應能讓觀眾看到,也發掘出更多的歷史和人生真相,實話實說,因而成為編導最常用的手法。

手法固然重要,心態和目的更是操控這個手法的關鍵羅盤,稍有閃失,實話,也不過是個包裝的手段,未必能人世更加清明,反而會是更多的渾沌。

美國導演朗.霍華是位手法純熟的好萊塢工匠,所有的運算規矩早已成竹在胸,因而可以隨手成方圓,他的最新作品《最後一擊(Cinderella Man)》就運用了精準的人性心理學來操作觀影情緒。

在人的部份,電影的男主角布萊達克(James J. Braddock)是傳奇的拳手,曾經閃亮,曾經沈淪,然後在黃昏時刻復出拳壇,出人意料地摘下拳王腰帶;在時代的部份,布萊達克從殞落到再生的年代,正是美國經濟大蕭條的年代,多數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時候,他的打拚傳奇,成了最佳的勵志金言,電影一開場標榜的「多數美國人都在卑躬屈膝的時候,他帶領我們昂然屹立(When America was on its knees, he brought us to our feet)。」就已經清楚標示了電影的拍攝動機和營利目標。

911事件後,美國國力衰頹,軍事外交深陷泥沼;風暴災禍又迭創百年慘事,《最後一擊》的應景推出,明顯是好萊塢投資賬冊上有利可圖的炒作點,因為,你真的很少看到一個像布萊達克這麼符合美國精神的正面人物。

在公民學上,正面人物是陽光名詞;在戲劇學上,正面人物的堅守原則與信念卻經常被扭曲、嘲諷成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但我相信朗.霍華絕對無意玩這種文字遊戲,他創造的布萊達克真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面英雄,年輕風光時,只知奮力打拳,但是傷了手,又遇上經濟大蕭條,就得過著三餐不繼,缺糧沒電的生活,他的咬牙求生,卻又堅持不偷不搶不把孩子送給親友養的基本人格,頓時成為濁世裡最不尋常的清流。

所以,當你看到他堅持要把孩子偷來的火腿送回肉鋪;當你看到餓到不行時,還向兒子承諾絕不把他送給別人養;當你看到他家已經停電沒有暖氣,只得厚著臉皮到俱樂部向昔日老友尋求賞賜時,你就是會被他的精神所感動。

人的淚腺和理智其實是經常平行運作,很難相互牽扯,淚腺讓你流淚,可是理智就會告訴你說:「布萊達克在拳王賽的記者會上宣稱他打拳的目的只是想要掙點錢,讓孩子有牛奶吃。」涙腺因為這句話而開了閘門,然而理智就會告訴你:「他們家的牛奶,可是用老爸和對手的汗水與血液換來的啊!」

人生是殘酷的戰鬥,很多人在職場上的奮鬥確實是靠殺伐和毀滅來創造自己的生機與財富,布萊達克只會打拳,只會靠打拳來營生,那就是殘酷人生的真相,不管他平常多麼慈眉善目,多麼照顧妻小,上了拳擊台,他就必需靠著摧毀別人來完成自己(不如此,他就只能被人摧毀,連帶妻子也會受辱),觀眾享受他「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豪情,卻也默默接受了他的經理人不時在他的耳旁用各種粗鄙的言語羞辱對方,激勵他的鬥志的殘酷真實。

牛奶鮮美,鮮血漆厲,甜美的果實是要用血汗換來的,就表面上來看,這是句非常誠實的生命告白,而且每天重覆地在我們的生活裡搬演著。打拳就打拳吧,流血就流血吧,黑馬能夠戰勝,當然有其毅力,精神當然可佩,然而茹毛飲血是原始人草創歷史的必經路途,最根本的生存法則,不必拿著牛奶來包裝,不必拿著妻小來美化,不必以善行美德來標榜著說「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所有的文明修飾語詞,坦白說,無非就是一種姿態,一種宣傳,越是感性,欺世盜名的意圖越是明顯。

所有的競技場上,不管你是多懂得禮數,不管你是多懂得惺惺相惜,一旦要爭雄,你就是要想盡方法來擊敗、摧毀對手。人間俗子只為勝利者歡呼,失敗者呢,隱在暗處喘息啜泣,還是得回到家找一個藉口來慰安,找一帖藥劑來療傷,繼續迎接明天的太陽。

電影需要正面人物,因為那是夢想和希望所繫,然而太過完美的人物,太過炫麗的口號,帶給你的不是更美麗的光明,而是強光下讓人睜不開眼,不願去相信的慘烈人生。

彼得傑克森:金剛換心

電影圈又發生大事了,《魔戒》導演彼得傑克森十四日發布一則重要的新聞稿表示:新片《金剛》的作曲家換人了,老搭檔霍華.蕭爾(Howard Shore)退出,改由《靈異第六感》和《水世界》的作曲家詹姆斯.紐頓.霍華(James Newton Howard)接棒。

為什麼?每個人聽到這則消息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如此。

為什麼?《金剛》不是排定十二月十四日就要公演的嗎?來得及嗎?這是第二個反應。

當年,彼得從紐西蘭打電話到紐約給霍爾,一句:「音樂是電影的心臟!」感動了,也說服了霍華,他兼程從紐約飛到紐西蘭,了解了《魔戒》的製作精細程度,就欣然接棒,他也不負所託,順利打造了《魔戒》的主題樂章,三集系列電影的史詩樂章也為他自己在2002年和2004年摘下了三座奧斯卡金像。

那是個惺惺相惜,英雄識英雄的美麗時光,2005年卻傳出了分手消息,難道他們只能共患難,卻不能同享福嗎?

真正的理由還不清楚,目前我所能掌握的消息之一是:紐西蘭交響樂團(New Zealand Symphony Orchestra (NZSO))的執行長Peter Walls 已經對外証實,一個月之前,他們曾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替《金剛》錄製了電影音樂,下個星期原本還要再錄一部份的,但是已經錄好的部份已經確定不會用在電影之中了。不用的原因與樂團的表現無關(言下之意,就是樂曲本身不盡讓人滿意嘍)!

第二個消息是NZSO 的後續日程表已經排到了2006年,也就是說該團沒有時間再來替《金剛》來配樂了。雖然該團非常想要替2005年紐西蘭的最大電影製作買獻一點心力,如今這個心願卻勢必要暫緩了。

第三個消息是NZSO証實,霍華曾經親自到紐西蘭指揮灌錄他原先所寫的音樂,他親自督軍完成的作品,卻也不能說服彼得的耳朵。

這三個消息都不如彼得透過環球電影公司所發表的新聞稿來得讓人震驚,這封新聞稿寫著:「我和霍華.蕭爾的合作非常愉快,他的音樂主題對《魔戒三部曲》的貢獻難以盡數,過去幾個星期來,我和蕭爾體認到彼此對於《金剛》的音樂創意並不相同,與其浪費時間和好友爭吵,或是試圖一致我們的觀點,我們和氣地達成更換作曲家的決定,我期待能和詹姆斯.紐頓.霍華合作,我一直很景仰他的音樂作品,我也感謝霍華.蕭爾的慷慨讓賢。(I have greatly enjoyed my collaborations with Howard Shore, whose musical themes made immeasurable contributions to ‘The Lord of the Rings’ trilogy. During the last few weeks, Howard and I came to realize that we had differing creative aspirations for the score of ‘King Kong.’ Rather than waste time arguing with a friend and trying to unify our points of view, we decided amicably to let another composer score the film. I’m looking forward to working with James Newton Howard, a composer whose work I’ve long admired, and I thank Howard Shore, whose talent is surpassed only by his graciousness.)」

接下來,彼得和霍華一定都面臨媒體的追問真相,就以往的經驗邏輯來論:霍華完成的音樂風格不符彼得的要求,又不願意修改調整,可能就是相知好友最後也得拆夥的幕後原因。

問題是《金剛》只剩兩個月就要映演了,詹姆斯.紐頓.霍華最多有兩三個星期就得完成長達兩小時的電影配樂,他能夠即時完成使命嗎?最新的消息是彼得不要詹姆斯飛到紐西蘭來配樂,他會移師就駕到洛杉磯,一切全都配合詹姆斯,讓他能夠即時完成作品。

《金剛》換了配樂家,而且是把金獎高手換掉,換成一位作品不少,但是還不曾獲得大獎肯定的作曲家,成績會好嗎?2004年的電影樂壇同樣也有個驚人的換角風波,《特洛依:木馬屠城》在影迷試片後,換掉了《英倫情人》的作曲家蓋布律.雅赫,要《鐵達尼號》作曲家詹姆斯.霍納在二個星期內交出全新音樂,結果呢?音樂有不少其他史詩電影的痕跡,慘遭譏評,反而是蓋布律.雅赫的音樂透過影迷和樂迷的網路相傳,成為2004年最精彩的遺珠,《金剛》的命運如何?現在還不可知,唯一肯定的是這隻影壇怪獸這回重出江湖,肯定又要搞得翻天覆地了!

公視大展:歌劇快閃族

歌劇?你知道,你聽過,卻未必從頭聽到尾,多數人容易認為歌劇是精緻的殿堂藝術,距離普羅大眾很遙遠。

快閃族?你知道,你也聽過,雖然它從2003年問世以來,只有區區兩歲年紀,卻已蔚為風潮,甚至連牛津大字典都替「快閃族」(Flashmob)定義為:快速的約會。

經典歌劇能不能和時髦的快閃族產生連結呢?台灣公共電視這兩天在「台北戲棚」舉行《迷你世界公視大展(Mini Input)》,其中就映演了一部紀錄片《歌劇快閃族(Flashmob : The Opera)》,明明白白地告訴台灣觀眾:文化創意產業就需要這樣的發想和執行力。

《歌劇快閃族》基本上只是英國公共電視BBC第三頻道所製作的一齣一小時的歌劇節目,但是他不想關在劇院舞台上請男女聲樂家引吭高歌,不想讓觀眾衣冠楚楚,一本正經地在劇場裡聆賞沒有幾個人聽得懂的義大利、德文或法文歌劇。他們的作法是把歌劇演出和快閃族結合在一起。

首先,他們認定英國有一群熱愛歌劇的死忠歌迷,於是就成了一個「歌劇快閃族」的網頁,一個星期前先公告會有一場公開演出,同時提供了結尾大合唱的歌詞腳本給快閃族取用,演出當天上午才在網頁上貼出「動員令」,確定要在當天晚上於英國倫敦最熱鬧的貝亭頓車站(Paddington Station)演出一場現代歌劇,要求快閃族們一起到這座車站來參加最後的大合唱。

在車站演出歌劇?是的,觀眾不必再到歌劇院,而是歌劇走近觀眾,走向人潮最擁擠的車站,透過BBC交響樂團和四位歌劇新秀,四組合唱團的集體協力來製播一場歌劇的現場演出。

走向群眾,就不能再自恃清高,與民同樂才是最高準則,BBC的製作人的做法是選擇大家耳熟能詳的歌劇詠歎調,融進英國現代男女的生活特質,以一對熱戀到即將結婚的男女,卻因為男方沈迷足球,忘了要試婚戒的約定,女方憤而要搭火車回娘家,男方如果不能即時在火車啟動前感動女人,攔車攔人,這段情就可能告吹了,而且車站還有情聖要橫刀奪愛,緊湊的三角愛情,動聽的樂曲,再加上重新填寫的英文歌詞,這齣歌劇其實不只是歌劇之夜的名曲大拼盤,而是具備了拼貼主義那種在古典素材中開創新生命的威力。

歌劇的世界,特別是著名詠歎調的故事背景多數歌劇迷都已熟悉,然而曲調依舊,歌詞翻新,而且有個全新的愛情故事在眼前搬演,那就是古典歌劇的新生。

然而,更重要的是車站的歌劇演出,首先要面對無法預測的現場民眾反應?有人會觀望,有人會嫌吵,有人要趕車,有人要找碴,還有人要參一腳……現場肯定是混亂的,更不用說收音或運鏡的難度了,這樣的歌劇還能保有多少傳統歌劇的力量呢?

所有的困惑和疑問,BBC都用他們精密的事先規畫和機動的場面調度讓我們看到了一齣充滿臨場感的《歌劇快閃族》,特別是最後天使在樓上高呼,要車站群眾一起合唱「公主徹夜未眠」,來感動喚回女主角的高潮時分,你就可以從鏡頭上看到車站中真的有「快閃族」出現,手持BBC提供的歌詞劇本,跟著樂團的樂聲一起高歌「公主徹夜未眠」,一起享受男女主角終能抱在一起擁吻的美麗結局。

歌劇不再只是歌手的專利,歌劇可以變成全民運動,歌劇可以車站裡的陌生人一起在「茶花女飲酒歌」的浪漫旋律中啦啦啦地跟著哼起旋律,是不是就是一場快樂繽紛的「歌劇同樂會」呢?

《歌劇快閃族》讓我看到了英國BBC驚人的現場節目製播能力,音控效果更是傑出;也讓我看到了他們致力把精緻藝術拉近普羅大眾的企圖心,不管是即興的互動,或是突發狀況的緊急應變,以及全民大合唱的歡樂參與,不都是電視音樂節目所應追求的範本嗎?

BBC做得到,我們如果在台北車站也製播這麼一個節目,我最好奇的是我們要選什麼歌來大合唱呢?「十八相送」?還是「戲鳳」?誰能告訴我答案?

彩虹下的幸福:柴崎幸

接下來,就是行定勳的《GO!大暴走》,飾演父子的窪塜洋介和山崎努當然是主角,可是飾演窪塚洋介女友櫻井的柴崎幸,風采絲毫沒有被這對父子搶走,窪塚不只是要說定居日本的韓國人的悲情故事,他要說的是他和女友的故事,看到清純美麗的柴崎幸,多情的你難免就會產生移情作用想說:「有女友亦如是!」

轉到《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情》時,觀眾就會有點猶疑了,柴崎幸這回遇到了史上超強的競爭對手,比她更年輕,才只有十七歲的長澤雅美,飾演亞紀的長澤不但在戲中強佔了柴崎幸愛人大澤隆夫的心與記憶,同時也因為長澤雅美肯為戲犧牲,硬為是了癌症治療剃光了頭髮,使得只因雨中送信而瘸了腿的柴崎幸,相形之下遜色不少,再怎麼賣力也不能扭轉觀眾的垂憐與眷顧。

2005年的金馬獎國際影展則是讓我看到了另一個柴崎幸,也發覺了自己在評論《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情》時,對她稍嫌苛刻了些。

她在新作《彩虹下的幸福/彩虹老人院》中飾演一位老爸是出櫃同志,從小得不到父愛的她,即使在父親臨終歲月前為了蠅頭小利手肯到老爸開設的同志老人院幫忙,卻一直不肯好好陪老爸說話,更別說原諒父親了,戲中,她要從鄙夷同志,一直到同情、了情同志,甚至最後還能水到渠成地讓父親的愛人同志也對她動了心,吻了她,想要和她做愛。

電影中的她並不是如花似玉的美女,不時套著圍裙做著家事,略顯福態的身材,望之不似主角,而且多數時候只是靠著一雙凌厲的眼神來詮釋那個脾氣不遜的女僕角色,扮起兔女郎時更突顯了她身材的不完美,唯一的盛裝演出就是穿上導遊小姐制服帶著一群老玻璃到迪斯可跳舞的那場戲。

至於在最關鍵的感情世界中,柴崎幸原本也只是小建設公司中那位常偷瞄色情電話,最後還是不能避開老闆沾惹的女職員。逆女兼孽女的角色設計,顛覆了傳統電影中的女主角戲路,一開始的確會讓人好不習慣,然而從不屑、抗拒到同情,進而期盼她能化解對同志的誤會,隨著100多分鐘的劇情演繹過後,她已經充建立了「不夠完美,卻相當真實」的平凡女孩角色,不是天使,也不是聖女,平凡至極的喜怒哀樂,因此有了足夠的說服力。

看完《彩虹下的幸福/彩虹老人院》,讓我想起了柴崎幸曾經說過的話:「我的偶像是吉永小百合,但我不會以她為目標,更不想模仿她的戲路,我希望一直保持自己的獨特風格。」吉永小百合是日本影壇永遠的玉女,永遠詮釋著賢淑典範,然而時代不一樣了,女人的情貌也不一樣了,小百合的形象不必,也不可能拘束著後來的演員,景仰小百合,卻不受影響,走出自己的路,才是本事。

看完《彩虹下的幸福/彩虹老人院》,你可能不相信,柴崎幸才只有二十四歲,亮麗的青春和銀河路,正在她眼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