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華生焦孟情

人生很多事,有如春夢,亦如船過水無痕,但是表演不能如此,表演就是要讓人看見,讓人記憶。

 

大牌明星如果參演一部作品,沒有招牌動作,沒有隽永對白,沒有讓人眼睛一亮的身影,又如何期待觀眾的感動呢?最新版本的《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中,影星裘德.洛(Jude Law)飾演的華生醫生就面臨著這款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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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演員即使只是配角的戲份,也有足夠的能量能讓人刻骨銘心,你不會忘記《天才雷普利(The Talented Mr. Ripley)》中的那位讓雷普利都羨慕親近的富家少爺;你也不會忘記《AI.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中的那位牛郎機器人;更不會忘記《我的藍莓夜(My Blueberry Nights)》中那位深情偷吻睡著女客唇邊 藍莓派的服務生…戲好不需多,戲好情就真,自有感動千萬千。

 

華生醫生是「福爾摩斯」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但再怎麼不可缺,也只是紅花旁的綠葉,他的提醒、質問或者協助,目的都在襯托福爾摩斯的精明機智,也提供福爾摩斯更多的行動能量,他很難搶戲,甚至還要以自己的疏忽與不足來突顯福爾摩斯的睿智,例如《福爾摩斯》中由馬克.史莊(Mark Strong)飾演的第一反派布萊克伍德爵士(Lord Blackwood),明明已經被監獄行刑人員處以吊刑,並經華生醫生驗屍証明死亡,送進墓地後卻演出破棺復活記,搞得人心惶惶,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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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自驗的屍,不會錯!」不管華生醫生如何解釋,爵士死而復活是事實,開始找人復仇亦是事實,要在裝鬼弄神的詭騙世界中找尋合理的科學解釋,頓時就成為福爾摩斯無可迴避的責任,華生的專業失誤,成為福爾摩斯一再揶揄的素材,不過華生的失誤卻也是必要的踏腳石,唯其如此,福爾摩斯的獵太嗅覺功力才能更加突顯。只是踏腳石就是踏腳石,戲劇能量的一面倒傾斜,卻也使得華生的光芒頓時全被福爾摩斯給掠奪走了。

 

不過,裘德.洛最大的問題並不在於戲份傾斜,而是他太帥了。

 

帥是他的魅力,他的本錢,但在《福爾摩斯》中卻成了裘德.洛他的負擔,無法符合華生醫生的輔佐功能;但是帥卻也只是他的外貌,如果沒有足夠的戲份讓他的帥有優渥的空間來悠遊,那只能像是張面具,擺過來放過去,有模有樣,卻沒有神采,想要爭豔,卻欠缺能量,反而像是礙眼的干擾,因為一對不能放電的電眼,圓睜睜地立在那兒,看了就是讓人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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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應該是裘德.洛從影以來最無精打采的一次演出,還好,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鬆緊有致,實踐了「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的表演能量,撐住了半邊天,他全裸被銬在床上的糗樣固然讓有些「福」迷難以忍受,他無法接受華生即將結婚的「吃醋」模樣,亦讓「福」迷忍無可忍,然而,平心而論,有了小勞勃.道尼,《福爾摩斯》才有了說服力,才有神采,那不就是演員的重要責任嗎?

福爾摩斯:顛覆與框架

英國作家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從1887年,他28歲那年創造出 「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這個角色後,就一直深受讀者喜愛,影視作品,甚至舞台劇都屢見不鮮,最新版本的《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 雖然面對了日本卡通《柯南》和電視影集《CSI犯罪現場(CSI: 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的挑戰,但是導演蓋.瑞奇(Guy Ritchie)還是善用他擅長的怪誕手法,完成他的新版詮釋。

 

柯南道爾用文字建構的氣氛與邏輯運算,營造出了「福爾摩斯」神話,蓋瑞奇則是善用電影文法和電影語言來解說《福爾摩斯》的傳奇魅力。例如,福爾摩斯最擅長的就是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合情入理的邏輯解構及物理、化學和數學知識的再利用,前者展現的是「見人所未見」的本事,後者則是博學多聞之後的「合理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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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能「見人所未見」,蓋.瑞奇只要運用電影特具的「放大」和「倒敘」功能,就能夠推理出驚人又精彩的觀察術」,因此,華生醫生的未婚妻手指上究竟有沒有戒指印痕,就夠讓他先「倒帶」,再「放大」,讓沒有人注意到的纖細細節,得以逐一重現,透過他的獨門解釋,因此面紗滑落,因此秘密浮現,那是電影魔法最輕便的展示法。

 

要能「合理演算」,則是蓋.瑞奇愛玩的人生細部解剖。就以拳擊場上的對決戲來說,蓋.瑞奇先以慢動作來細部分析福爾摩斯對戰拳擊手的優點與弱點,然後找出爾摩斯自己制勝的反擊方式,這類分解圖鑑的解剖手法,提供了既優雅昇華的暴力效應,而且是「理論」到「實踐」的雙倍加料,讓充滿感性律動的肢體舞蹈,另外加進了理性分析效應,實則還是在玩同樣的煽情把戲,只是透過理性包裝,反而更能唬弄觀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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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蓋.瑞奇亦深諳慢動作的迷人魅力,那場火藥連環爆的場景,在最危急的時刻,用最緩慢的速度來呈現所有危機的細節,讓原本只能瞬間一逝的視效,有了多層次的細節展現,不論是火藥威力,木屑殘渣,人面表情或肢體動作,都因為緩慢而有了戲劇的浸染,也加添了有戲好看的稠密震撼。

 

不論,要論真正的創新,蓋.瑞奇找來很有頹廢及吸毒經驗的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來飾演福爾摩斯,確實讓天賦過人,卻又常陷溺於追尋與不滿境界的福爾摩斯得以更「鮮活」地活蹦在觀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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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與裘德.洛(Jude Law)飾演的華生醫生,既是有如伯牙子期的工作夥伴,另外也具備了十九世紀隱晦不明的「古典同志情」,更在蓋.瑞奇的刻意調度下,用小勞勃.道尼的粗獷野性,突顯了裘德.洛的陰柔細致,更讓在驚聞華生醫生即將結婚,終於和華生醫生未婚妻共同進餐的一場餐會上,讓嫉妒的能量轉化成為挑釁的口角,更讓原本低潛的曖昧情得以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經典小說的新詮原本不易,詮釋者選擇的立場、觀點和手法,卻足以讓傳統印像得到重新討論的空間,只是蓋.瑞奇雖然有點想要遊戲人間,卻又強自節制,以致於揮灑得不夠自如,以致於原著框架中已顯陳腐的犯案原型,早已不能吸引被日本卡通《柯南》和電視影集《CSI犯罪現場》灌輸太多新鮮觀念的影迷,難免就會嫌經典案例有些笨重、遲滯和老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