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鋼狼:未完成的拷貝

 

四月一日晚上七點鐘,同事用MSN通知我:「《X戰警:金鋼狼(X-Men Origins: Wolverine)》被人全部傳送上網了。」

「有多長呢?」剛開始,我有些存疑,以為只是一小部份工作拷貝外流。

「片長據傳應該有兩小時,」同事回應我:「但網路流出版的片長號稱1小時又45分。」

「天啊!」我心裡想,即使可能比正版少了15分鐘,還是很驚人的拷貝外流事件。

怎麼回事呢?怎麼辦呢?心裡同時有兩個聲音在拔河。

怎麼回事呢?是新聞工作者的職責,查清楚外流拷貝的品質與內容是所有新聞工作者都有的直覺反應,既然知道了網址,不看看究竟,確實不應該。

怎麼辦呢?則是替電影人擔心,花了大錢和無數時間力氣完成的作品,都還沒有開始宣傳,就已經被人洩了底,日後該怎麼再做行銷呢?是不是註定要血本無歸了呢?

面對這兩種聲音,我的選擇是先看看究竟,其次則是只看部份,不要都看。

先看部份,是基於報導的需要;只看部份,則是保留日後到戲院觀賞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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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網址點選進去,你真的必需驚訝這些網站的本事,從片頭到影音品質,顯然就是工作拷貝外流所致,確實能夠滿足想要一睹為快,又不願多花錢的網路駭客;但是清楚可見的鋼絲吊痕,以及尚未完成的飛行、爆炸或轉場特效,卻也顯見這份拷貝尚待琢磨,但是從已經曝光的內容和劇情片段而言,《X戰警:金鋼狼》的神秘面紗確實已經被人給揭開了。

我只看了十分鐘,就按下了停止鍵,沒有讓影片繼續播下去,也不想再在電腦螢幕上看電影,這種極聲光之娛的動作片,沒有必要在電腦上將就來看,大畫面和轟隆聲響所創造的效果都是只有在大戲院才能享受的樂趣,可以不愛,可以不看,卻不必如此勉強草率看一部電影。

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鐘,但是我至少享受到兩個樂趣:特種戰士的野戰兵團果然有趣;黷武軍人的歷史回顧亦極精彩。

就像《班傑明的奇幻之旅》在逆流的生命長河中,輕鬆註解了美國近代史,《X戰警:金鋼狼》則是言簡意概地註解了美國的軍事戰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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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鋼狼從南北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一路打到越戰,這樣的時間簡史處理,堪稱是《X戰警:金鋼狼》最華麗的軍事暴力回顧史,同一個人,同一張臉,不同的軍服,不同的敵人,卻同樣有著殺紅眼的暴力血腥,如果金鋼狼只是殺人機器,肯定不會贏得觀眾同情與關注的,我大概可以想見這樣的破題手法想要帶出的人性爭辯議題,因此我欣然按下了停止鍵,也把網址給刪除了。

就當做是看了十分鐘的預告片吧,剩下的,就讓我們到戲院裡去補遺嘍。

墨希斯賈赫:薪火相傳

你知道《黛妃與女皇(The Queen)》的作曲家是誰嗎?

 

你知道《色戒》的作曲家是那一國人嗎?

 

你知道《班傑明的奇幻之旅(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的作曲家最佩服的前輩作曲家是誰嗎?

 

前兩個問題的答案是法國作曲家戴思培(Alexandre Desplat),他最佩服的作曲家就是三月二十九日以八十四歲高齡辭世的法國作曲家墨希斯.賈赫。

 

我一直相信媒體從業人員有責任和義務要在短促的媒體工作服務時間內,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墨希斯.賈赫生前的最後一次對談記錄,就是美國有線電視網(CNN)完成的,對談的對象就是戴思培,這不但是一次象徵薪火相傳的關鍵對談,同時也是可以留傳影史的珍貴文獻CNN促成了兩代大師對談,堪稱功德無量。

 

賈赫替無數知名的英國和好萊塢電影配樂,得過三座奧斯卡獎,加上定居洛杉磯三十多年了,多數人都誤以為他是英國後裔,很少人知道他其實是法國人,所以習慣用英語發音唸他的名字,而戴思培則以《黛妃與女皇》與《班傑明的奇幻之旅》兩度獲得奧斯卡提名,算是新生代法國作家曲中的佼佼者,他尊稱賈赫是過去五十年來最偉大的電影音樂作曲家,更坦言自己也期待能有一天追得上前輩身影,能在奧斯卡獎上有所斬獲。

 

對談中,賈赫坦承他很幸運能跟希區考克、維斯康堤、大衛.連和雪朗朵夫等「巨人」合作過,曾經走過那個輝煌時代,自然就有「典型在宿昔」的榮幸之感。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有一種對電影的「熱情」,全心全意為影像奉獻生命與才華,不像很多作曲家只是貪圖待遇,陰錯陽差地走進電影配樂這一行,不愛電影,也不能從影像中汲取創作靈感(對我而言,這段摘譯的訪談重點,簡直就是萬靈的職場人生啟示錄,各行各業都適用)。

 

電影配樂工程浩大,賈赫只記得自己總是沒天沒夜地急著在上片前夕完成音樂,所以連《阿拉伯的勞倫斯(Lawrence of Arabia)》的製片人史匹傑(Sam Spiegel)都只能用「超人」一詞來形容他的工作情境,那是得把時間和才華同時集中起用,做高密度運用的能量,戴斯培也坦承配樂家的工時可能會多達每天十八到二十個小時,你得體健如牛才能順利完成使命,而且還得心細如髮,用音符呈現電影的所有的細節。

 

戴思培兩度以《黛妃與女皇》與《班傑明的奇幻之旅》獲得奧斯卡提名,最後卻都擦肩而過,非常可惜(今年奧斯卡盛會上,宣布《貧民百萬富翁》獲得作曲獎時,我清楚看到戴斯培失望扼腕的表情),對談中,賈赫也直接為他抱不平,認為奧斯卡獎理應從藝術層面做專業評量,不應夾纏太多政治考量,雖然得不得獎不是那麼重要,但是情感上難免會若有所失。其實,有了前輩大師的當面肯定,對戴思培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獎勵與期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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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對話其實多少帶有禮尚往來的客套,接下來的對話,才是最珍貴的經驗交流:

 

戴思培: 最美妙的回饋是那些絕頂聰明的導演願意聽你的,作曲家因而可以用音樂傳情達意,你可以探尋,可以發想,因為一旦遇到不是那麼傑出的導演,可能就沒有容易寫出好作品了。

 

賈赫:是啊,我第一次與彼得.維爾(Peter Weir)合作《危險年代(Year of Living Dangerously)》之前,根本沒有人願意聽電子合成器完成的音樂,但是彼得卻敢採用,才會成就凡非凡。

 

戴思培: 完全沒錯,你在1980年代放棄交響樂團的配樂模式,改採電子合成器來配樂,就是難以置信的選擇,像我做了七八十部作品之後,我才醒覺,自己是該小心避免重覆,努力去尋找新聲音,看到你走過的道路,不能不佩服你的勇氣。

 

接下來戴思培就請教賈赫最美妙的配樂經驗,或者最鍾愛的是那一座奧斯卡獎?賈赫的答案並不讓人意外:「第一座,《阿拉伯的勞倫斯》。」原因當然在於那是大導演大衛{連的嘔心瀝血之作,以下則是我摘譯的賈赫最後談話重點:

 

賈赫:遇上好導演,有趣,但是也很辛苦,因為一開始,彼此的觀點或想法總有些許出入,最後則會找到折衷點,一位好導演總會靈巧地找出最好的方法,那正是他偉大的地方所在,我從來不曾和一位好導演起過爭吵,討論難免,偶而也會用點外交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