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驚天洞地:雷大雨小

3D驚天洞地(Sanctum)》的片名只說對了一件事:全片不需要3D,也沒有驚天,有的只是動地。

 

Alister Grierson執導的《3D驚天洞地》根據編劇Andrew Wight的親身經歷改編而成,Andrew Wight曾經一度與十四位友人在一次的洞穴探險中受困了兩天,轉換成電影就成了金融家卡爾(Ioan Gruffudd飾演)贊助的南太平洋島嶼上的超級洞穴探險,因為熱帶風暴來襲,導致山洪暴發,探險變成了逃命,也因為生死交關,美麗與醜惡的人性都受到了考驗。

 

3D驚天洞地》的第一敗筆在於動機不明。電影雖然標榜是由《阿凡達(Avatar)》導演柯麥隆(James Cameron)監製(其實他也只是九位製片之一,但是他的名氣最大,片商自然拿他來宣傳,盼能發揮《阿凡達》效應,吸引觀眾上門),但是《阿凡達》至於還有稀土,才會吸引地球人殖民潘朵拉星球來開發雨林,《3D驚天洞地》標榜史上最驚人的洞穴,SANC05.jpg但是洞穴有何珍奇?有何考古或寶藏價值?值得如此大費周章去探測?甚至動用最新科技偵測監測洞底的所有探險?剎有介事,卻言之不成理,只為了成就一場洞穴探險,卻不能提供足以說服人的誘因(不管是私欲貪婪或文明發現),戲劇力量就薄弱了。

 

第二敗筆則在於3D的魅力乏善可陳。《阿凡達》以降,許多原本不是基於3D理念攝製的影片紛紛掛上3D之名大肆宣傳,多數卻都是掛羊頭賣狗肉地虛幌一招,欠缺懾人的影像震撼,3D驚天洞地》除了一開場的穴中鳥瞰和飛身入穴的畫面似乎有一點味道之外,進入洞底之後的潛水或攀爬求生之舉,坦白說,和以往的地心冒險電影沒有多少不同,因為全數都屬棚內作業,就算搭景搭得還不錯,但是泳池攝影的傳統技法實不足以突顯3D的視覺奇觀。

 

受困洞穴,然後大雨直直落,無法往上走,只能順著水流尋找洞穴出海的劇情設計,基本上讓3D驚天洞地》成了《海神號(Poseidon或者The Poseidon Adventure)》的翻版,有限的光源和食物不足,理應是營造電影氣氛的重要環節,偏偏挑剔一點的影迷卻一定會訝異電影中的混亂光源,清晰的臉龐,或許可以看見了生死存亡的情緒焦慮,卻完全失去了生機渺茫的環境壓力,更削弱了寫實氛氛,尤其是最後的關鍵在於光源全部喪失,一團漆黑之際,微弱的天光才會帶來生機乍現的喜悅,做不到黯黑與微光的鮮明對比,戲劇的動人力量就又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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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敗筆則在於人物的膚淺。

 

父子關係其實是3D驚天洞地》的戲劇主軸,卻受困於代溝,別無轉折,主角是做不好父親,一輩子只愛洞穴探險的潛水專家法蘭克(Richard Roxburgh飾演),他為什麼帶領17歲的兒子喬許(Rhys Wakefield飾演)隨行?如果是想彌補父子親情何以又只會吹毛求疵,責怪兒子的疏於出勤?如果是想傳承衣缽,何以又只有不要輕言放棄的意志傳承?至於兒子對父親的不滿,也只聚焦在父親不能體恤人心,對於受苦患難的人,總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就判定生死,但是直到自己走過生死邊緣,才明白父親的冷峻並非無情,父子的大和解,是有動人情愫,但是不也未脫傳統父子電影的窠臼嗎?

 

 

SANC11.jpg更慘的是所有不聽話的人必定都死於非命(不肯換穿死人潛水衣的金融家女友就是典型人物),所有災難電影曾經出現過的人物公式,3D驚天洞地》全數都套用了,正因為太多似曾相識的刻板印像,全片就算打上了柯麥隆的名號(哎,《阿凡達》也是刻板印像的大集合),也只能換來聲聲歎息。

藍色情人節:執子之手

《藍色情人節(Blue Valentine)》有個犀利的開場,小女孩Frankie(由Faith Wladyka飾演)在戶外大聲叫著:「Megan!」一開始,沒有人知道Megan是誰?更不知道Megan到底出了什麼事,隨著Frankie一聲聲地呼喚,連喊了無數聲之後,隱約卻有了不祥的癥兆。

 

Megan是一隻狗的名字,Frankie清早起來,找不到Megan跑出家門,於是出外尋找,卻遍尋不獲,Frankie的叫聲透露了她的焦慮,此時才看到飾演父親Dean的雷恩.葛斯林(Ryan Gosling)帶著惺忪睡意抱起了Frankie,安慰Frankie,想盡方法逗Frankie開心。隨後這對父女走進家門,飾演媽媽Cindy的蜜雪兒.威廉絲(Michelle Williams)還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於是Frankie衝上床去吵媽媽起床,前一天工作勞累的Cindy不堪其擾,只也能無奈起身擁抱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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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場開場戲似乎是要介紹這個看似溫暖幸福的一家小家庭,但是Dean卻認為一定是Cindy門沒關好,才導致Megan出走,Cindy當然不承認,但是她很快就在公路旁發現Megan被車子撞死的遺體,不管有意或無心,這一家人的愛犬已難迴天,也成了DeanCindy愛情觸礁的具體象徵。

 

《藍色情人節》的開場論述,很容易誤導觀眾,讓觀眾對Cindy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因為Dean是那麼慈祥地逗女兒開心,Frankie都叫喊得那麼淒厲了,Cindy卻依舊倒頭大睡,而且還是因為她沒把門關好,才導致狗兒跑出家門,而且女兒的遊藝會表演,她也遲到了…諸多事例,都足以認為得出Cindy是不負責母親的結論。但是隨著劇情發展,觀眾才明白在醫院工作的Cindy是這個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高中就輟學的Dean,生命沒有太多野心,安心現狀過日子,樂於做奶爸,陪伴Frankie,父女關係才會那麼自然那麼好,女主外,男主內的家庭關係,顛覆了傳統認知,但是女人沒有任何豁免權,還得繼續扮演傳統好媽媽的角色,身心俱疲的Cindy還是得強顏歡笑,勉力以赴,即已透露出這段婚姻已然沈悶觸礁的訊息。

 

銀幕上的愛情故事不知凡幾,平鋪直敘者較多,偏愛彎轉奇情的也大有人在。創作者都在找尋更新穎也更真實的表達手法,一方面讓觀眾感受真情,滿足幻想或期待;另一方面則是往心性的底層挖掘探溯,掏挖出更逼真的人生實況。

 

導演Derek Cianfrance執導的《藍色情人節》則是把愛情故事放在一條時間長河的中點,時而當下,隨波前行;時而回想,隨手撿拾片段的往事拼圖。但是他的任情跳躍,卻混淆了認知邊界,當事人自由飄渺的思緒因而挑戰了觀眾的拼圖與理解本事,既刺激,風險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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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Dean想要和Cindy上賓館,靠著激情找回失落的愛情感覺,Cindy卻在採購酒食之際,遇上了昔日男友,恍惚之間,似乎想起了舊情,而且對方還不時撩撥她,探詢出軌的可能,Dean看著Cindy開車晃神的模樣才追問真相。他的暴怒,讓不知情的觀眾看得一頭霧水,未明所以,直到導演Derek Cianfrance帶領大家順著時間長河,完成了他倆的愛情拼圖才明白他們曾經有過矛盾的三角關係。

 

Cindy懷了對方的孩子,卻選擇了Dean,面對惶惑,想要墮胎的女人,Dean選擇了包容與接納,卻被情敵視同仇讎,痛扁了一頓,是的,他們有過共患難的情誼,也曾真心相待,但是東風惡,歡情薄,愛情會褪色,婚姻會變質,Cindy晃神的那一剎那,是在懊惱自己選擇了Dean?還是慶幸呢?Dean的暴怒,是敏感?還是自卑呢?

 

不管導演如何故布疑陣,不管導演安排了多少線索,到了真相大白之際,所有的力量都要一併湧現,才算真本事。導演Derek Cianfrance的導戲手法有點像點畫法,東一點,西一點,前一點,後一點,確實容易讓人看得一頭霧水,不過《藍色情人節》的最後拼圖浮現時,卻可以輕易就得著了一個結論:詩經邶風篇裡的「擊鼓」一詩中所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古老語詞,其實是現代人的愛情盟誓中最難踐履完成的期約。儘管往日蜜甜,絕無虛假,卻不保証一定保鮮到永遠。一切就像羅大佑在《戀曲1980》的歌聲中所傳唱的:「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

 

藍色是憂鬱的顏色,《藍色情人節》的愛情亦是憂鬱而沈重的。

 

愛的自由式:驚懼的夢

害群之馬,必定遭人排擠與咒罵,但在破口大罵之前,如果明白了「害群」原委,或許就多了同情與理解了。

 

法國導演菲利浦.里奧雷 Philippe Lioret)執導的《愛的自由式(Welcome)》,描寫一群庫德族青年從法國邊境花了500歐元買到了偷渡機會,卡在卡車貨艙的夾縫裡要偷渡進入英國,明明知道邊境查核甚嚴,但是與其困在邊境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創造生命機緣。

 

Firat Ayverdi飾演的男主角畢拉在同鄉友人的協助下,登上了偷渡卡車,但是直到上了貨車之後,他才知道每位偷渡客頭上都要戴上塑膠袋,避免呼吸時的二氧化碳的排放濃度,觸動了邊境檢查的二氧化wel829.jpg碳偵測儀,洩露了行藏。

 

畢拉先是猶疑,不敢戴頭罩,但是面對同鄉友伴的斥罵威脅,他還是勉強戴上了頭罩,塑膠袋一鼓一縮之間,就已經給人一種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更何況是罩在頭罩裡頭的當事人,眼既不能見,氣又不得喘,只能呼吸著自己身體廢氣的煎熬與折磨。

 

只要忍過去,他們就能通過邊境檢查,一旦成功闖關,就能實踐無數的青春自由夢想,但是畢拉一直掙扎,呼吸越來越急,就在邊境警察伸出二氧化碳偵測管時,他終於忍不住扯下面罩,大聲地咳了起來,畢拉不但出聲,而且還增加了二氧化碳,立刻危急了同車伙伴,於是趕忙伸手掐住他的鼻子和脖子,不准他連累他人,畢拉自然反抗,推擠吵雜之間,再也沒有秘密可言了,警方一下就查出了夾藏其間的所有偷渡犯。

 

表面上,那是17歲青年少不更事,憋不住氣壞了大事,花了平生積蓄500歐元,卻毀在關鍵時刻的其他偷渡客自然氣不過,紛紛找上畢拉,要搥他洩憤,要他代償損失,賠不出錢的畢拉這才說出了真相:「我逃亡過程,曾經被土耳其軍人逮捕,他們就用頭罩把我悶了八天。」

 

不是當事人,不曾熬過那種幾乎悶厥的窒息之苦,很難體會畢拉何以驚恐或掙扎成那副模樣。明明同樣是戴上頭罩闖關,畢拉卻比他人多了一層夢魘往事浮上心頭的心驚震駭,他的驚恐指更勝同伴,他的忍耐指數因而遠遜同伴,兩相交錯之下,他就成了其他同伴眼中的害群之馬了。

 

就在警方出手逮人之際,導演菲利浦.里奧雷另外安排了一個靜止不動的青年肉體,早已氣絕多時的那位青年,具體說明了戴頭罩闖關的致命風險,也強力突顯了畢拉的抗壓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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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是會記憶與傳承的,《愛的自由式》不需要讓觀眾目擊當年的土耳其軍隊酷刑,只要看到塑膠袋當頭罩下後的不規則起伏,透過畢拉的夢魘重現,就得著了難民的控訴力量,這種借位使力的手法確有雷霆萬鈞之勢。

 

正因為闖不過塑膠袋這一關,畢拉只能向死神借膽,想要冒死橫渡英吉利海峽,偏偏游泳功力太遜,不敵海潮與水溫,無計可施的他,只能回頭再試戴塑膠套,想要克服自己的恐懼夢魘。人生誰不想趨易避難,偏偏要妥協,要去擁抱最害怕的事,那種黏附在骨髓深處的傷痛記憶不但讓他悲憤怒吼,也更精準地傳染給了所有的觀眾了。

 

愛的自由式:少年的夢

為愛走天涯,是一句美麗的口號,卻可能要人命,菲利浦.里奧雷 Philippe Lioret)執導的《愛的自由式(Welcome)》描寫了一段動人的愛情,卻是用生命書寫完成的癡情。

 

男主角是十七歲的伊拉克庫德族青年畢拉(由Firat Ayverdi飾演),因為戰亂,他的愛人咪娜(由Derya Ayverdi飾演)跟隨父親到了倫敦,於是他跋涉四千公里來到法國海邊卡萊市,想要偷渡到英國,卻在邊境被查獲,山窮水盡的他他剩下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橫渡英吉利海峽,於是他來到游泳池畔找到了西蒙教練(由Vincent Lindon飾演),想要練就自由式,靠著體力與毅力橫渡長達三萬四千公尺(三十四公里) 的海峽去尋找即將被父親強迫嫁人的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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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自由式》的主軸是一則愛情故事,但是菲利浦.里奧雷關切的卻是弱勢難民的悲苦人生,遠離家鄉的難民(不管是阿富汗人或者伊拉克人都一樣),逃開了戰火荼毒,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卻因為少了証件與身份,只能窩居在港海郊區,餐風露宿,被視同瘟疫蝗蟲,想洗個澡都不成(可見身上有多臭),想逛個超市都被擋下,不得其門而入,連搭個便車都會有人告密,深怕因為善心與愛心的幫助,會導致更多難民聞風而來,癱瘓了原本安定的社會體系。但是所有的防衛措施,卻也挑戰著最原始也最根本的人道精神。

 

難民問題層次寬廣,確實不是簡單的人道與愛心口號就可以解決的,因為無處可去,前途茫茫的難民,一旦賴著不走,確實會對落腳的社區文化、經濟、財務和安全造成巨大衝突(西蒙的金牌就被他收容一夜的庫德族青年給偷了),收容卻不安置(因為你是難民,卻不遣返;因為你是非法入境,所以也不准自由離境),看似合乎最卑微的人道關懷,但官方不供養,更嚴禁民間接濟的嚴管政策,既有著對暴政國家以鄰為壑的反制,卻也暗含著任其自生自滅的文化輕鄙,廉價的愛心與高傲的岐視同時存在,其實是極其嘲諷的人生現象。但是《愛的自由式》不想做政策辯論,只想站在人道立場,問大家一個問題:面對一個燃燒的愛情與生命,你怎麼捨得默不吭聲?你的緘默是懦弱?還是無情?但是,你的愛與協助,最後是成全?還是幻滅?

 

菲利浦.里奧雷最犀利的一點是避開了傳統難民觀點,另外選擇了法國人西蒙的觀點來看伊拉克難民的悲情故事,而且賦予了西蒙「泳技」與「情傷」兩大特質來呼應畢拉的生命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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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是游泳高手,拿過四百公尺泳賽金牌,他在泳池畔遇見了笨手笨腳來學泳的畢拉,看著他掏空錢包湊足兩堂課的學費來學游泳時,他毫不客氣地訴畢拉:「你游不過海峽的,高手都不見得辦得到,而且夏天才是橫渡的好時節,現在的水溫只有十度,你辦不到的。」是的,畢拉也知道自己是在追求一場不可能的夢想,但是在心頭燃燒的愛情呼喚,卻也讓他毫不猶疑地下海泅泳而去。

 

西蒙的妻子瑪莉詠(由Audrey Dana飾演)是熱心助人的社會志工,經常在天寒地凍時節,供應難民晚餐,但是兩人因為政治理念不同(瑪莉詠常責怪他的獨善其身,不能為社會不公不義事挺身而出),已分居八個月,即將離婚。舊情難捨的西蒙一直扮演著理性情人,縱然心有不甘,卻也不知該如何表白爭取,但是從畢拉雙眼綻放的「為愛走天涯」的摯愛火焰,他看見了自己的殘缺與不足,也看見了自己可能改變的人生樣貌,才不惜違法,協助畢拉去完成他不曾有過的真愛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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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自由式》的原名叫做《Welcome》,原意是人生社交生活時表達迎賓之情的一句禮貌話白,亦是西蒙鄰居門口踏墊上的歡迎字樣。但是說一套做一套卻是更殘酷的人生真相,鄰居看到他帶伊拉克人回家,不但出面干預,還懷疑他別有所圖,暗示他在剝削與利用弱勢嫩男,導演的意思是人生的Welcome其實是有選擇性的Welcome,多數人的愛心是在不損害自己權益下的順水人情,先後有別,輕重亦有別,無暇去檢視愛心真諦,更無暇去細視種族岐視下的高傲與自私本心。但是西蒙的停駐與聆聽,卻也讓畢拉最原初的情愛夢想得以充份伸展,以最迷人的身姿訴說著一則最單純也最深情的少男心事。

 

《愛的自由式》的敘事技法是讓畢拉與西蒙的愛情詮釋,形成一唱一和的對應,曾經譜寫過《美麗人生(La vita è bella)》的義大利作曲家Nicola Piovani運用了低限主義的技法,最最簡單的鋼琴琴聲突顯了人生願景,特別是畢拉橫渡海峽被警方發覺的高潮場景,鋼琴譜成的漩渦般感情,也有了讓人血脈賁張的動人力量。

 

當然,菲利浦.里奧雷亦深諳伏筆的點題功能,有「飛毛腿」外號的畢拉,最大的願望除了與咪娜相會之外,就是到英國曼聯足球隊去踢球,最後西蒙到達倫敦代表畢拉交代遺願,看到電視上的球賽轉播,看到曼聯球星C羅(Cristiano Ronaldo)揮舞手臂的得意神采時,不禁油生命運弄人的歎息,《愛的自由式》不只是一則庫德族青年的悲歌,也呼應著世人曾經失落的青春與夢想。

03月05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2011奧斯卡獎》

 

最佳影片:《王者之聲:宣戰時刻》(The King’s Speech
最佳男主角:《王者之聲:宣戰時刻》柯林.弗斯(Colin Firth
最佳導演《王者之聲:宣戰時刻》湯姆.霍伯(Tom Hopper
最佳編劇:《王者之聲:宣戰時刻》大衛.賽德勒(David Seidler

 

《王者之聲:宣戰時刻》既然包辦了四項大獎,今天的節目中就從友情的觀點來檢視《王者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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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和平民也可以交朋友,多不容易?主要是「自君王皆寂寞(改自杜

名詩「自古聖賢皆寂寞」),高高在上,朋友就不多,奧妙在於平民要如何拿捏分寸,才不算犯上?君王又要如何查察,才不致誤交匪類,才能安心?

 

在上帝和死神面前,君民一律平等,在醫生面前,不是所有的病患也得一視同仁嗎?《王者之聲》的趣味就在於平民如何讓君王放心治療,安心信任地完成生命挑戰。

 

使用音樂:《王者之聲:宣戰時刻》原聲帶  

 

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2011奧斯卡獎》

 

看典禮,有時看熱鬧,有時看門道,星光大道上明星服飾的品頭論足就是熱鬧,看主辦單位如何包裝活動,推荐電影藝術成就,則另有門道了。

 

今年奧斯卡帶給我的四個啟示錄如下:

,電影主題音樂是所有人認識電影,記憶電影的最佳方式/例如,每回的得獎名布宣布時,受獎人上台時,現場配樂的就是該片的主題樂章。順便介紹下一下今年的電影音樂和歌曲得主作品。(ORIGINAL SCORE)The Social Network  Trent Reznor and Atticus Ross(ORIGINAL SONG)Toy Story 3 We Belong Together”  by Randy New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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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電影的主要魅力在於視覺,把攝影和美術結合在一起頒發,並且帶出《亂世佳人》與《賓漢》等經典電影讓人難忘的火燒亞特蘭大與馬車大賽的經典場面,確實可以給人更清楚的電影藝術標竿。看著湯姆、漢克斯(Tom Hanks)頒發最佳攝影給《全面啟動》的華利費斯特(Wally Pfister)《最佳藝術指導獎》給《魔境夢遊》史強伯格(Robert Stromberg)與歐哈拉(Karen O’Hara時,觀眾有如上了一堂攝影和美術的精心打造下的電影課。

 

三,追思影人要選擇什麼音樂?去年是「in the life time」,今年則是「Smile」,卓別林電影《摩登時代》的主題歌曲,體會一下卓別林創作的這首曲子與「Eternally」的異同。

 

四,最後介紹十部最佳影片時,竟然是以《王者之聲》的國王講詞來做主要的聲音串場,意謂著轉播單位認定《王者之聲》最有年度代表性,最適合串連其他作品,是不是提前透露出《王者之聲》終必勝出的最後結果?

 

使用音樂:

《王者之聲:宣戰時刻》原聲帶  

《社群網戰》原聲帶  

《真實的勇氣》原聲帶  

《玩具總動員3》原聲帶  

 

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2011奧斯卡獎》與最新電影:《燃燒鬥魂(The Figh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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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得獎作品都以不同面向討論了友情世界的諸多面向:王者如此,玩具總動員三亦然,燃燒鬥魂何嘗不然?

 

最佳女主角《黑天鵝》娜塔莉.波曼(Natalie Portman)的封后努力在於她的肉身具有十足的舞者說服力,另外則是她的身心變化具現了舞者追求入戲的開悟與演進,層次分明,因而讓人歎服。

 

《燃燒鬥魂》包辦了男女配角獎,克里斯汀.貝爾(Christian Bale)和瑪莉沙.里歐(Melissa Leo的精彩表演:一為變形;一為入戲。

 

使用音樂:《黑天鵝》原聲帶

 

第二小時:

第二部份:最新電影:《藍色情人節(Blue Val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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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故事人人愛聽,愛情電影古往今來不知有萬千版本了,《藍色情人節》的不同點在於敘事手法不一樣,時而現在,時而過去,看似混亂,卻像極了人生情愛曾經美好,終究質變,回憶有了對照力量,就更添人感慨了。

使用音樂:《藍色情人節原聲帶

 

無緣奧斯卡:三聲無奈

早上觀看奧斯卡頒獎典禮,只驚鴻一瞥瞧見了我心儀的法國作曲家亞歷山大.戴斯培(Alexandre Desplat),感覺他有點落寞,雖然《王者之聲:宣戰時刻(THE King’s Speech)》囊括了最佳影片、導演、編劇和男主角四項大獎,但是音樂獎再度擦肩而過,豈能無憾?我想他更想問的是:奧斯卡獎難道是全世界最難拿到的獎嗎?

 

去年的風光就不說了,光是今年215的英國電影學院獎(BAFTAimagesCAFD6ZMS.jpg,他就先以《王者之聲:宣戰時刻》摘下了最佳電影音樂獎,10天後的225由五十位在歐洲和美洲的平面、廣播和網路上從事影視原聲音樂新聞報導的撰稿人所組成的國際電影音樂評論協會(IFMCA),雖然把年度電影音樂獎頒給了作曲 John Powell的得意力作《馴龍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卻也不忘尊封他為年度作曲家,因為他不但《王者之聲:宣戰時刻》音樂精彩,去年還有一部《獵殺幽靈寫手(The Ghost Writer)》同樣不宜忽略(其實還有一部《哈利波特:死神的聖物Harry potter & The Deathly Hallows: Part I)》 同樣不俗),就是無能在年度最後一役奧斯卡盛會上如願摘冠,這次打敗的他的不再是《127小時(127 Hours)》的印度作曲家A. R. Rahman,而是大黑馬,《社群網戰(The Social Network)》的Trent ReznorAtticus Ross,看著他臉上那一抹淡淡的憂鬱,似乎私下又是一聲無奈的長歎。

 

我不太懂美國影藝學院會員的音樂品味,《社群網戰》的音樂基本上是低限主義與電子音訊的高度配合,用來詮釋「臉書」網站的主人翁傳奇,其實有著一種機械冰冷、創業熱情與友誼背叛的環境氣氛在內,問題在於這樣的音樂效果固然有「配樂」功效,卻少了共鳴互動,反覆哼唱的旋律感染力,能否傳世?確實值得觀察,《王者之聲:宣戰時刻》與《127小時》雖然都不是兩位作曲家的頂尖之作,但就聆賞性而言,卻是遠超過《社群網戰》,只能說品味不同的評審,自然就會選出不一樣的得獎名單,我替戴斯培扼腕的只在於他真得少了奧斯卡的得獎緣,2006年作品《黛妃與女王(The Queen)》輸給了《火線交錯Babel)》;2007年作品《班傑明的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輸給了《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我都只能以「緣份未到」來形容了。

 

坦白說,我覺得過去一年中,最有潛力,也最讓人意外的配樂作品確實要算是《馴龍高手》, 英國作曲家John Powell來到好萊塢發展後,左手寫動畫片配樂,右手寫動作片配樂,都交出了讓人驚豔的成績,不論是《冰原歷險記(Ice Age)》系列,或者《快樂腳(Happy Feet)》、《落跑雞(Chicken Run)》到《機器人歷險記(Robots)》,華麗流暢與調皮古怪,兼而有之;《神鬼認證(The Bourne Identity)》、《史密斯任務(Mr. & Mrs. Smith)》等片的動感節奏也都更替電影助長了緊張氣勢,雖然奧斯卡也一樣未能給予桂冠肯定,但是我相信這位創作才子一定還能寫下更多精彩作品,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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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就是2010年國際電影音樂評論協會(IFMCA)的得獎名單:

 

年度電影音樂FILM SCORE OF THE YEAR

《馴龍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 作曲 John Powell

 

年度作曲家FILM COMPOSER OF THE YEAR

01.Alexandre Desplat

 

年度新秀作曲家BREAKOUT COMPOSER OF THE YEAR•
05.Nuno Malo《葡萄牙歌后AMÁLIAAMÁLIA)》

 

最佳戲劇類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DRAMA FILM

 《王者之聲:宣戰時刻(THE KING’S SPEECH)》, 作曲 Alexandre Desplat

 

最佳喜劇類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COMEDY FILM

《燈塔看守人( THE LIGHTKEEPERS)》, 作曲 Pinar Toprak

 

最佳動作冒險驚悚類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N ACTION/ ADVENTURE/THRILLER FILM

《獵殺幽靈寫手(THE GHOST WRITER)》, 作曲 Alexandre Desplat 

 

最佳奇幻恐怖類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FANTASY/SCIENCE FICTION/HORROR FILM

《創:光速戰紀(TRON: LEGACY)》, 作曲 Daft Punk

 

最佳動畫片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N ANIMATED FEATURE

《馴龍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 作曲 John Powell

 

最佳紀錄片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DOCUMENTARY FEATURE

《海洋(OCÉANS)》, 作曲 Bruno Coulais

 

年度電影音樂創作單曲FILM MUSIC COMPOSITION OF THE YEAR

《魔境夢遊》“Alice’s Theme” (Danny Elfman)

 

最佳電視連續劇配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TELEVISION SERIES

HUMAN TARGET, 作曲 Bear McCreary
 

最佳電玩或互動多媒體原創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FOR A VIDEO GAME OR INTERACTIVE MEDIA

• CASTLEVANIA: LORDS OF SHADOW, 作曲 Óscar Araujo

 

最佳重新發行電影配樂BEST ARCHIVAL RELEASE OF AN EXISTING SCORE

《莫夫莫敵(SPARTACUS)》, 作曲 Alex North (Varèse Sarabande)

 

年度電影音樂唱片品牌FILM MUSIC RECORD LABEL OF THE YEAR

La-La Land Records

傷心奧斯卡:君子報仇

 

我很難忘記1994年第66屆奧斯卡頒獎典禮。

 

那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前往洛杉磯採訪這項全球矚目的電影盛會,滿懷期待地想要見証華語電影首度摘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那一年,李安導演的《喜宴》和陳凱歌執導的《霸王別姬》雙雙獲得奧斯卡外語片獎項提名,一個是柏林展金熊獎得主,一個是坎城影展金棕櫚獎得獎作品,橫看豎看怎麼看,那一年的奧斯卡節氣,理應落印到華人手上。台灣和香港的媒體與電影人也都抱持著相同的信念,於是組織了龐大的參展團來到了洛杉磯,有人希望寫下歷史,有人則想見証歷史。

 

那一年,我首度進到了頒獎典禮後台專設的記者室,與來自全球的電影記者一同採訪奧斯卡得主,平面媒體一間房間,電子媒體一間,大家看著電視畫面,同步見証著典禮實況,得獎人在台上發表動人得獎感言後,還會轉往後台接受記者訪問,進入第二階段的心情分享。

 

有機會遇見頂尖的好萊塢演員與工作團隊,當然會有一種群賢畢至的欣喜之情,但是我更期待的是見証著華人寫歷史的光榮時刻,畢竟,1986年吳天明在東京影展以《老井》拿下最佳影片大獎;1988年侯孝賢在威尼斯影展上以《悲情城市》贏得金獅獎;1993年陳凱歌以《霸王別姬》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同一年,王童以《無言的山丘》獲得第一屆上海電影節最佳影片金爵獎時,我都在場目擊,都以最熱情的掌聲忘情見証,高聲吆喝…

 

十七年後的今天,我都很難相信,1994年第66屆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頒給了西班牙電影《四千金的情人(Belle epoque)》。

 

那一天,記者室裡一直很喧譁,白種人居多的外國記者對於我這個黃臉孔的記者難免好奇多看上兩眼,卻也沒空細問,大家都根據頒獎結果在鍵盤上飛快敲著電腦鍵盤,有些大明星轉到後台來時,才上去聽聽看究竟說了啥得獎心情,外語片獎頒給西班牙電影時,也沒有啥騷動,只有現場幾位台灣來的記者呆頭愣腦全都傻住了,怎麼會這樣?

 

本來以為不是《喜宴》,就是《霸王別姬》得獎,誰得都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寫下歷史最重要,不料,我們卻還是與歷史擦肩而過了。

 

我必需承認,那一年的準備功課做得不夠,沒有先看足所有的入圍作品,無法評估競爭對手有多強,又名《美好年代》的《四千金的情人》何以能夠勝出?現場心緒紛亂的我,完全無法做出評估,更無法寫出得體的評論,錯愕與不解,正是我愣在記者室裡的心情寫照。

 

那一年,買下《四千金的情人》台灣版權的春暉公司其實有些尷尬,以前只要能與奧斯卡沾上邊的得獎影片,票房大致都不差,《四千金的情人》卻因為打敗了李安的《喜宴》而獲獎,難免有點傷了民族情感,有些偏激的觀眾就難免賭氣不看了。

 

我就是其中之一。17年來,我一直不曾,也不想看《四千金的情人》,卻在201183屆奧斯卡頒獎前夕看到了片段,而且看得捧腹大笑,果真一笑泯恩仇,橫亙在心17年的情意結終於得到了紓解。TFs_26.jpg

 

要感謝奧斯卡的入圍電影《燃燒鬥魂(The Fighter)》,因為片中的男主角馬克.華柏格(Mark Wahlberg)與女主角艾美.亞當斯(Amy Adams)第一次約會時,就選擇了到了上流社會常去的高級戲院去看電影,馬克挑的片子就是《四千金的情人》。

 

讓我爆笑的原因有三:

第一,戲院裡面,大夥看得津津有味,唯獨馬克一人呼呼大睡。

 

第二,散場後,艾美很生氣地罵馬克約會沒誠意,呼呼大睡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什麼電影不好挑,硬挑個外語片,害她從頭到尾都在讀字幕,「我不喜歡『讀』電影!」艾美大聲抗議著。

 

第三,馬克原本只是鋪路工人,原想一圓拳王夢,卻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挑住家附近的戲院看電影,就是怕被人說三道四,換到高級住宅區看西班牙電影,就不會有人認出他是誰,不會開他臉上傷勢的玩笑。偏偏,還沒走進戲院時,就有多嘴影迷大聲介紹著電影的攝影和美術手法有多精彩,還是奧斯卡贏家呢…馬克一臉尷尬,人家說的專有名詞,他一句都聽不懂,原本就不想附庸風雅,卻也不得不陷入相形見絀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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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女友看電影卻睡著,自然是犯了約會大忌,讓我爆笑的關鍵卻是導演不著痕跡地藉著藍領工人的無福消受,消遣了《四千金的情人》的文化隔闔與階級障礙。

 

是啊,美國人也未未能夠全盤接受得獎電影,即使《四千金的情人》明明是一位逃兵竟能和一家四位千金相繼發生性關係的異色電影,也照睡不誤,看到「舊仇」的《四千金的情人》悄悄出了糗,我突然滿足了一種「終於報仇」的小心眼(但是,那是很私密的個人感受,只有經歷過我的奧斯卡創傷,才能宛轉體會我的迂心思),終於忍不住在戲院裡大笑了起來。

 

不過,小心眼歸小心眼,這場戲還是觸動了一些文化差異問題,值得一書。

 

老美心思比較單純,看電影可以聽可以看,就是不習慣「讀」;台灣人早已習慣「讀」外片,連自家的台灣電影也習慣看字幕,不但「讀」電影,在家也在「讀」電視,就在忙著讀字幕的同時,我們是不是就忽略了其他更多的電影細節了呢?答案是肯定的,答案卻也是無解的,還好,現在的DVD都可以取消字幕,下回看到一些經典好片時,不妨試試先看一遍了解大意,再選擇重點戲份,取消字幕,重看一回,或許就能更專注地發現更多畫面上的巧思了。

 

 

傷心奧斯卡:血淚往事

參加比賽,獲得入圍,誰不想得獎?獲得入圍卻不能得獎,誰不懊惱?贏家可以歡喜可以哭,可以站到椅背上狂呼大叫,做什麼都對,輸家除了強顏歡笑,猛力拍掌,很難再有其他反應,只能把悲傷、不解、憤怒的情緒偷偷埋在心裡。

 

但是作家多了一項選項,可以透過筆,寫下參賽心情,提供另類的競賽觀察。

 

李安導演執導的《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在2006年的奧斯卡盛會上,獲得了八項提名,最後拿下了最佳音樂、改編劇本和最佳導演三項大獎,呼聲最高的最佳影片一獎,卻意外輸給了《衝擊效應(Crash)》,李安不曾在公開場合抱怨過此一結果,反而是《斷背山》的原著小說作者安妮.普洛(Annie Proulx)在參加了三個半小時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後,發表了一篇名為「紅地毯上的鮮血(Blood on the Red Carpet)」,火辣表達了她的不滿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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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牛仔同志情的《斷背山》,在那一年的奧斯卡盛會上遭到很多宗教團體與衛道人士的批判,《衝擊效應》的意外出線,成了避開爭議鋒頭,比較安全的一項選擇,卻讓安妮.普洛極為不滿,她第一次提到《衝擊效應》時,就點名《衝擊效應》的發行公司Lions Gate曾經大量散發DVD給影藝學院的會員,試圖影響他們的投票選擇(很多人來不及出門看電影,能在家看DVD,也是一種有效的拉票方式),結果呢,老太太竟然寫下了以下的這句名句:「And rumour has it that Lions Gate inundated the academy voters with DVD copies of Trash – excuse me – Crash.」直接用「垃圾(Trash)」來形容「Crash衝擊效應」,即使她在中間加了一句「對不起」,卻絲毫讓人感受不到「對不起」的「誠意」,反而更強烈感受到她為《斷背山》受屈而叫屈的憤怒情緒了。

 

這篇文章中還對《斷背山》八項提名只獲得三項獎的結果,與Peter Jackson執導的新版科幻電影《金剛(King Kong)》一樣多(包含音效剪輯、混音與視覺效果三項獎),拿《斷背山》比《金剛》,確實有一種張飛打岳飛的錯亂感覺,但是從統計數字的觀點來看,《斷背山》與《金剛》同樣都獲得三座奧斯卡,自然就會列入同一等級的作品了。

 

至於頒獎人傑克.尼柯遜( Jack Nicholson)唸出最佳影片得主是《衝擊效應》時,安妮的現場觀察是「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掌聲響起…畢竟選擇「長鼻怪」(小熊維尼的好友),遠比選擇一部爭議作品要安全得多了。」

 

整篇「紅地毯上的鮮血」有很濃郁的《斷背山》情意結,甚至安妮本人都在文章的結尾很直接地告訴讀者:「是的,你可以說我是酸葡萄。」但是今天寫這篇文章不是炒冷飯,算舊賬,而是安妮在文章中提出一個很有趣的觀點:什麼樣的演技才是真正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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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認為好萊塢偏愛「模彷」,也推崇栩栩如生的模彷,演員只要能活靈活現地詮釋出一位曾經有血有肉,有翔實的文獻資料,有圖片、影像或者錄音可以參考模彷的真實人物,就容易獲得辨識與肯定(《斷背山》那一年的影帝得主是在《柯波帝:冷血告白Capote)》中飾演同志作家楚門.卡波提(Truman Capote)的菲力普.西摩.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當年他改腔變調,扭捏變性地重現楚門.卡波提風情的表演,贏得了無數肯定。但是安妮的質疑卻是這種有所本的表演比較難?還是只有劇本上寥寥數行的文字描寫,必需靠著想像力,深入字裡行間去挖掘、揣摩、體會角色性格,從渾沌無知的情境下去添血加入賦了人氣靈性的表演比較難?

 

安妮的文章用意是替(《斷背山》獲得提名卻未獲獎的影星希斯.萊傑(Heath Ledger)、傑克.葛倫霍(Jake Gyllenhaal)和蜜雪兒(Michelle Williams)三人叫屈,不過她勾起的話題:有所本比較難?還是無所本比較難?確實是個有趣的話題,雖然難有定論,卻能刺激思考。

 

有所本,一定要形似,最怕被人罵成不像,所以今年奧斯卡的熱門影帝人選中,《王者之聲》立刻就會面臨柯林.弗斯(Colin Firth像不像喬治六世的檢驗,《社群網戰》的傑西.艾森柏格(Jesse Eisenberg)和《127小時》的詹姆斯.法蘭科(James Franco同樣都是有真人實事可資參考,一旦形不似,必遭批判,至於神似有幾分?或者能不能給予更鮮活有力的新詮,似乎也就成為很空洞的形容詞了。同樣地《真實的勇氣》傑夫.布里吉(Jeff Bridges)同樣面臨著與前輩影星約翰.韋恩(John Wayne)的演技競賽形似與神似,其實都脫離不了複製的本質,希臘哲人柏拉圖在千年前即已界定藝術即是模彷,所謂表演的顛峰就在於複製得多逼真嗎?我無法提供答案,只能反覆咀嚼與思考。

燃燒鬥魂:巧妙片中片

只要面對攝影機,確知自己即將成為媒體上的報導人物時,一般人就會開始亢奮,演出或者說出自己平常不太會說或做的事。大衛.歐羅素(David O. Russell)執導的《燃燒鬥魂(The Fighter)》中,最引人深思的無非就是被毒癮所困的拳手迪奇(由克里斯汀.貝爾/Christian Bale飾演)與弟弟米奇(由馬克.華柏格/Mark Wahlberg飾演)一聽說知名的電視頻道HBO要拍攝他的紀錄片時的得意洋洋。

 

關鍵在於HBO要拍的紀錄片是毒癮人生,紀錄知名拳手淪落成為毒蟲的身心歷程;但是迪奇的解讀卻是HBO要來拍攝他的東山再起。

 

是認知錯誤?還是溝通不良?是迪奇偏信偏聽?還是HBO故意誤導?是毒癮讓迪奇昏了頭,難辨真相?還是他原本就大而化之,凡事不求甚解,反正是大公司出了攝影機一路跟拍,就一心認定自己要復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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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鬥魂》中有關這部紀錄片的趣味議題分為拍攝與觀賞兩個階段。拍攝時期的焦點在於迪奇兄弟面對攝影機就亢奮的「名人症候群」,一路做戲,主動擺出各種姿態,不管是瀟灑或者囂張,受訪者的誇張軀體與表情,坦白說,都提供了拍攝者極豐富的素材,有表演就有畫面,影片就不會太乾了,受訪者越亢奮,攝影機就黏得越緊。

 

確實,拍攝期間只要有人問起HBO拍啥紀錄片?迪奇總是大聲地說:「我要復出了!」但是HBO的攝製組成員則是小聲地吐露一兩句:「毒品人生。」輕聲細語或許是故意的迴避,不要刺激受訪者或其他入鏡的人群(畢竟,受訪者基於由意志下的全力配合確實是工作順暢的重要條件之一),但是至少沒有故意欺騙;至於受訪者堅信不移的拍攝主題,是不是也準確反映出他凡事隱惡揚善的個性與心態?也更能豐厚攝影機捕捉的真實人生情貌呢?

 

沒有人願意在攝影機前面公開自己的缺失,但是迪奇卻不忌諱,就當著HBO的攝影機前示範了他吸毒的模樣,毒蟲有癮,一旦發作,外人如何也拉不住,終日守候的攝影師先以耐心和善意紀錄下他和鄉親父老的互動歡樂,建立了友誼與信任,只要等到了迪奇毒癮發作之時,就可以登堂入室拍出名人吸毒的真實場景。失訪者的失算或拍攝者的算計,成為隱藏在這部紀錄片底層,不堪細究,卻又極其血淋淋的人心與人性解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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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O的這部紀錄片因為內容有血有肉,註定是極有說服力的作品,苦的是當事人。坐牢的迪奇儼然成了牢中獄有的偶像,人在牢中,卻可在電視上看到你的紀錄片,隱然成了一種困頓人生中莫可名狀的虛榮成就,迪奇在獄友的歡呼聲中進入放映室的風光姿態,就一如他昔日走進拳賽場中的風光模樣,嘴裡還不時宣揚:「我要進軍好萊塢了。」

 

是的,迪奇的人生像極了晃盪乍響的半瓶酒,總愛享受浮誇虛名,但是隨之而來的真相,卻也不是活在自戀世界中的他可以承受的,看著畫面上自己的吸毒模樣,以及街頭鬧事,被警方逮捕,又繼續在法庭上嬉皮笑臉的模樣時,他或許還可以像駝鳥一樣,把頭悶在土裡,選擇性過著自我陶醉的人生,但是畫面傳達出的批判力量,讓他越來越坐立難安,終於在看到了家人和小孩的影像也成了自己行為的負面印記受害者之際,再也無法忍受,終於爆發,制止家醜繼續在大庭廣眾前播放,因此引發了獄中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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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的,同樣是那些期待在電視上看到風光迪奇的一家人,HBO的紀錄片從片名到解讀,全都鎖定毒品毀人一生的主題運轉,身為影片主角,絕對稱不上光榮,但是迪奇家人卻也依舊懷抱著像看大明星一般的心情,期待著迪奇上電視的「傳奇」,所以真相揭露之際,一直不願面對兒子吸毒議題的母親,也不能不對吵著要看爸爸上電視的孫子說:「不行,你不能看。」

 

偏偏,卻也不是每位當事人都覺得不妥,米奇的前妻就主張女兒一定要看這部作品:「我要她清楚她的大伯究竟是怎樣的人!」她是分手怨偶,必定受過無盡的創傷,才會如此痛心疾首,想要運用各種方式斬斷過去的諸多牽連,無力迴天的米奇也只能任憑前妻透過這樣一部紀錄片來替女兒「洗腦」。然後,就在米奇頹喪到了極點之際,吵架的女友再度登按鈴,雪中送炭的愛情,抹去了昔日烏雲,也讓米奇找到了再出發的能量。

 

《燃燒鬥魂》從一部紀錄片的拍攝展開,再透過紀錄片的攝製與播放,剪輯鋪陳出主角的諸多個性與戲劇血肉,最後再回到紀錄片的拍攝現場(觀眾這才明白,那已經不再是開頭的那一部迪奇紀錄片,而是新科拳王米奇的紀錄片了),巧妙的戲中戲,片中片,導演大衛.歐羅素展現了高明的敘事手法。

真實的勇氣:動人音樂

柯恩兄弟(Ethan Coen,Joel Coen)合力編導的《真實的勇氣(True Grit)》雖然獲得了2011年奧斯卡獎的十項入圍提名,偏偏,就缺了提供觀賞起味的音樂這一項,作曲家卡特.布威爾(Carter Burwell)的成績如此優異,卻連提名資格都未獲得,雖然關鍵原因在於電影旋律的改編成份多過原創,但是每回音浮動而出時,戲劇與人物情感,早已躍然銀幕,對我而言,這麼傑出的音樂成績,卻不能得到應有的掌聲,毋寧是莫大的遺憾,因為高明的改編,未心就遜於原創,動人的元素其實存乎一心,也存乎創作者的匠心。

 

以往,美國西部電影的音樂總是強調史詩或者陽剛氣勢,經典的《西部開拓史(How The West Was Won)》如此,《豪勇七蛟龍(Magnificent Seven)》亦然,《與狼共舞(Dance With Wolves)》雖然多了些蒼涼悲壯的氣息,本質上仍然屬於史詩寫作的格局,卡特.布威爾替《真實的勇氣》打造的音樂基調卻是基督教的新教徒讚美詩(Protestant hymns)風情,甜美溫馨中另外帶有一種堅此百忍,為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生命頑強意志,鋼琴彈出的電影主題樂聲中,彷彿另有教堂風琴所傳遞出來的信仰力量與共鳴空間,非常另類,出人意料,主題誦唱完之後,管弦樂團隨後跟進,帶出一段風雲際會的生命感受,極其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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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曲風的選擇,當然與作曲家和導演對於電影的理解有關,《真實的勇氣》是根據作家Charles Portis1968年出版的小說改編而成,小說從一位女性Mattie Ross(瑪蒂.羅斯)的回憶觀點,訴說起她在二十五年前深入不毛西部,為父復仇的往事,《真實的勇氣》的電影版本非常接近原著,開場和結尾都是瑪蒂的旁白聲音,清楚交代了她曾經有過的心態與想法,「我和伊森的想法很接近,都認為電影的出發點既然都在瑪蒂身上,她相信為父復仇是正義,是公理,她的一切主張與作為都是理直氣壯的,音樂從她身上出發,確實可以找到足以詮釋的觀點。」卡特在接受美國incontention.com網站的Guy Lodge 電話訪問時就曾經如此透露(詳情請聆聽Carter Burwell on musical inspiration for ‘True Grit’)的訪問,更重要的是他在了解電影劇本結構,開始作曲之時,不約而同地與柯恩兄弟都認為「新教徒讚美詩」是最適合的曲風,已經與柯恩兄弟合作過十四部作品的卡特,就是如此意氣相投地選擇共同的默契出發。

 

傳統西部電影都強調銅管小號的吹奏氣勢,再搭配弦樂器或者口琴來突顯西部槍俠的特殊性格與氛圍,《真實的勇氣》被譽為恢復了美國西部電影的傳統,關鍵在於電影保留了極多的傳統元素,卻又重新定義,開發極多面向,例如曲名為「Taken Hostage」、「One Against Four」和「River Crossing」等曲目,就遵守著傳統西部電影的配樂傳統,從小喇叭到定音鼓無不齊備,很能表現緊張氣勢,但是以「新教徒讚美詩」主軸的主旋律,卻在鋼琴和單簧管等不同樂器的詮釋下,讓觀眾聽見了一位弱女子在無情又無法無天的西部大地上堅持信念,完成復仇志願的跋涉歷程,濃郁的教堂音樂本質,讓《真實的勇氣》展現了極其寬廣的人文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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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布威爾參考的聖詩音樂主要是「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讚美詩,既甜美又熟悉的曲調,因此給了聽眾非常親切的歷史與宗教連結,歷刦歸來後所聽見的「What A Friend We Have In Jesus」一曲,更因為國小時分就有中文的改編歌曲版本【野餐】,而有了完全不同的印像連結,聽了曲調就會開始跟著吟唱起「今天天氣好清爽,陌上野花香;青山綠水繞身旁,小鳥聲聲唱;四方好友來相聚,語多話又長;野外共餐多舒暢,彼此祝安康。」更有了一種意外的親切感動。至次結尾時採用的Iris DeMent女聲演唱「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版本,更讓人聽見了一位堅強女性一肩擔起復仇重擔的意志與豪情,音樂頓時成了《真實的勇氣》最溫馨又最甜美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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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布威爾是在紐約市郊區長大的孩子,從小跟一般人一樣,被父母押著去學鋼琴,可是恨死了鋼琴,逮到機會就放棄了鋼琴,一直到唸高中的時候,有一位同學想要表演爵士藍調歌曲,需要一位好手來替他伴奏,即興彈奏藍調音樂,找上了他幫忙,他即興隨手彈弄了一下,才發現原來彈鋼琴是這麼好玩的事。從此,他就不再排斥鋼琴了。

 

上大學時,宿舍裡有鋼琴陪著他,就業後,他堅持家裡一定要有鋼琴,甚至主動和朋友組織了一個搖滾樂團,他就負責彈鋼琴,即使年輕時期的玩伴都已經改行做其他事業了,只有他一直守著音樂,守著高中時候的夢想。他和音樂的結緣過程,充滿了魔幻魅力。

 

這段少年往事,說明了卡特布威爾不盲目追隨潮流,不願意跟著別人瞎起鬨的心理特質,即使現在已經是好萊塢頂尖知名的作曲家,他還是一直在追求不一樣的表現方式,「重複自己的作品,簡直就是要我的命!」卡特說。Carter-Burwell.jpg

 

他的人生充滿了意外,玩前衛龐克音樂是他的業餘興趣,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作曲家。在哈佛大學唸的是建築,畢業之後,第一個工作卻是到生物實驗室做檢驗員,成天做DNA的篩檢工作,後來受不了一成不變的工作形態,想要嘗試有創意的工作,才開始從事動畫和廣告工作,一度還替日本卡通畫過圖,完全沒有想到會替電影作音樂。

 

一九八四年,受到美國獨立製片人士高度推崇的柯恩兄弟籌拍第一部劇情片《血迷宮(Blood Simple)》的時候,找上了名不見經傳的卡特來替電影作曲。當時,卡特不但不懂電影音樂該怎麼做,更不懂得柯恩兄弟要求的古典音樂曲風型式,「可是,我願意去學。」卡特就以充滿誠意的一句良心話,感動了柯恩兄弟,大家都是出剛出道的年輕人,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於是放手去試,沒想到《血迷宮》一鳴驚人,不但柯恩兄弟成為影壇新寵,卡特清涼有勁的音樂曲風也吸引了很多製片人的耳朵,新片邀約相繼而來,完全開啟了卡特的人生新頁。

 

柯恩兄弟的電影堅持獨立製片的精神─只問電影該怎麼拍,不問觀眾會怎麼想,不為市場修正創意,雖然預算只有幾百萬美金,但是一切自已掌控,就是能拍出千萬美金大片的質感和創意,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下,卡特覺得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創作環境了,他可以盡情地發展自己的音樂細胞,因為柯恩兄弟很明白藝術家的血性,只有尊重,沒有破壞。多年來,柯恩兄弟的作品多數都是他來負責音樂創作,電影得過坎城影展的最佳影片肯定,作曲也得過奧斯卡的提名讚譽,如今他成為好萊塢最搶手的作曲家之一,絲毫不讓人覺得意外。

 

每次開始創作的時候,他都會要求自己能夠針對電影故事和題材去做研究功課,他認為這段讀資料的歲月是最有趣的時間,只有透過這個學習的過程,工作不只是工作,而是可以從中能學到一點新東西,新的表現手法和意境詮釋,如果一下接太多案子,少了這種做功課的實驗樂趣,反而是他最不樂見的事了。

 

卡特是在紐約長大的孩子,如果說美國是世界人種的大熔爐,紐約就是熔爐裡最紅的爐心,在那個文化衝撞,人來人往,充滿噪音和干擾的時空下長大,每天跟著各色人種一起擠地下鐵,卡特說他自然養成了對異質文化相溶相吸的適應力,所以音樂風格的岐異多變,對他而言,一點都不是難事。但是他最喜歡的休假小屋卻是在加州濱海,罕無人煙,冬天還得自己檢柴火來燒才能度冬的野外地區,他用絕對的孤寂,來平衡自己在俗鬧中呼吸走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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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不否認,在電影的世界中,音樂很難單獨存在,通常是附屬於影像的元素之一,它一定要能和影像產生連結共振的關係,才可以帶動共鳴的震撼力。所以他在創作的過程中,他先問自己寫曲寫得開不開心,然後才去考慮,觀眾聽到這樣的音樂是不是會產生什麼特別的反應和聯想。

 

柯恩兄弟的電影音樂通常都有著滿沈重陰鬱的主題,《冰血暴(Fargo)》中的男女主角經常得去處理屍體,面對人生中最血腥殘忍的一面,所以他在創作音樂時,一直希望反其道而行,讓觀眾有一種很坐立難安的感覺,因為觀眾看到劇中人陷入困境時,心理就會產生一種如何幫助劇中人的焦慮,一旦此時聽見了不舒服的音樂,反而可以宣洩這種焦慮,音樂的震撼力量就格外地大。

 

雖然作品風格多數陰泠低沈,但是布威爾童年時最喜歡的電影音樂卻是「007」主題音樂,那一年他才十三歲,還不會賺錢,他卻把僅有的一點零用錢拿來買「007」的電影原聲帶,在他的心目中,007音樂所傳達出來的浪漫英勇音符,有一種神秘特質,讓人聽了就興奮,是刻畫最成功的音樂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