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師生利用情

教授蒐集知識和書本,不是新聞,教授蒐集學生呢?

 

《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中,多出一位前集未見的新角色:赫瑞斯.史拉轟教授(由英國影星Jim Broadbent/吉姆.布洛班飾演)。史拉轟原本是一名魔藥學教授,他在全系列小說中的重要地位在於也是少數明白佛地魔底細,熟知佛地魔心性的老師,鄧不利多院長找他回校再任教,看重的不是他的學識,而是要挖出他腦海中有關佛地魔的對話記憶,藉以找出擊敗佛地魔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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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是一場勾心鬥角的比賽,在霍格華茲學院的學術殿堂中,學術不再是清高單純的學術,不再享有至高無上的尊崇,學術要為勝利服務,換言之,就是為政治服務。

 

於是,肩負巨大任務的哈利.波特受命要多接觸史拉轟教授,套出記憶真相,找出佛地魔的罩門。

 

是的,霍格華茲學院的師生關係不再是傳統的「傳道、授業與解惑」關係,而是別有所圖的相互利用。

 

史拉轟教授如果學問淵博,教學又生動,自然會大受學子歡迎,不需院長指示,哈利也會主動選課,多方請教,但是《混血王子的背叛》卻硬要朝功利方向界定他們的師生情誼。於是,哈利要先能討史拉轟歡心,願意交談,鄧不利多院長信心十足地說:「史拉轟喜歡蒐集學生。」他的書房牆上都是過去教過的得意子弟照片,人家是得「天才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他卻是「滿牆桃李皆出自我門牆」的師以生為榮,哈利是整個學院知名度最高學生,有蒐藏「名學生」之癖」的史拉轟自然不會拒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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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親近老師無非就是想要親炙師恩,盡得真傳,那是對知識和人品的孺慕與渴望;教出得意門生,看著學生揚名立萬,也算是得意欣然的成就,那都是人性之常,一旦有了偵測之心,一旦多了算計與覬覦,背後有更大圖謀,師生情味就變質得既緊張又功利了。

 

那天,哈利為了完成院長接近史拉轟的指示,於是喝下幸運水,卻靈動一光先去找海格,經過花園暖房,剛巧撞見史拉轟正在偷剪珍貴靈草,偏偏哈利「欲擒故縱」,只是搭個訕,無意多逗留,不料史拉轟反而擔心他隻身走進山林會有危險,反而一路護持,也因而意外獲得了大蜘蛛的毒液,學生的「心機」成就了他們更進一層的情誼,也才讓哈利得以開門見山去催索史拉轟的「原版佛地魔」記憶,找出「分靈體」的神秘去處。

 

小說和電影都需要意外詭奇的劇情,先提出疑問,再找到答案,其實是不可或缺的推理布局手段,原本無可厚非,何況還背負著一個「伸張正義,為父母報仇」的冠冕理由,哈利的「權變」與「心機」因而成為「可以理解,亦可以原諒」的算計,動機或許不夠純正,但亦沒有到「用過即拋」的現實可鄙。

 

只是看著史拉轟教授牆上的得意門生照片,哈利想不想也佔有一框之地呢?老師蒐集學生,可以向世人誇耀教學有方,那是不堪再深究的虛榮,但是學生「利用」老師之後呢?看著哈利.波特若有所思的笑容,我似乎看到了歲月變化人心氣質的隱形威力了,或許那也是生命必經的質變,代價卻是無限的唏噓啊!

07月25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0725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新的原聲帶介紹:《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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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偶像紅星木村拓哉的電視劇CHANGE又引起很多討論;
CHANGE中他扮演的是從教師變成首相的奇人

配合日本政壇最近的風雲起伏

分享這場新出版的原聲帶

本段音樂:   CHANGE》原聲帶

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dvd:《阿波羅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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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登陸月球四十周年紀念,大家都有濃濃的懷古風

我們一方面讓大家重溫這部以阿波羅13號太空船的空中意外傳奇電影

另一方面則是分享知名主播克朗凱遇上歷史事件時的播報風采。

▲人類到底上過月球沒有?有人相信,有人懷疑,本段話題就繞在此事之上

月球上的印痕,是真或假?月亮上的引力是地球上引力的六分之一,

月球上能否出現太空人的團體照?頭罩上的反光人影是真或假?

本段音樂:

阿波羅十三》電影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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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文字的翻譯,青春的荷爾蒙/愛情靈藥

 

影片開場是佛地魔手下摧毀了倫敦地標「千禧橋」,比原著的是伯樂代橋更貼近現實;哈利波特的生活不再拘限在異想的水蠟樹街,他出沒倫敦地鐵站附近的咖啡館,等於正式宣告準備迎接更多包括欺騙、利用、背叛等既現實又殘酷的挑戰。

過去5集,哈利波特從一個受迫害的兒童逐漸成熟長大,第六集裡哈利波特開始有了青春期的期待與迷惘,但在追尋謎團真相的生死關頭,他也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大人」。

與大家分享一下知名小說改編搬上銀幕的感想。

本段音樂:

《哈利波特》電影原聲帶

第二小時第二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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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人物:從《安琪拉的灰燼》的原著作者Frank McCourt的去世,談到艾倫.帕克根據這本書執導的《天使的小孩》電影,同時再跟大家分享齊邦媛老師所寫的《巨流河》這本書。

 

精彩的回憶錄,都有如一幕幕精彩的人生短片,都適合拍成電影,

今天我們要送出五本《巨流河》給能在這裡寫下你最珍貴的往事回憶的朋友,不需寫太長,只要情真分享即可,

我們會從留言中選出五位聽友,來擁有這本厚達六百頁,快要一公斤重的時代之書。

請大家不吝留言與分享。

 

本段音樂:

《天使的小孩》電影原聲帶

《戰爭前夕》主題曲「黃山」

哈利波特:青春荷爾蒙

還在解謎,還在等待,還在摸索,《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Harry Potter and the Half-Blood Prince)》只能算是《哈利波特》系列電影的過渡作品,看不到答案,看不到出口,大結局還得等到2012年。

 

作為《哈利波特》系列電影的第六集,《混血王子的背叛》提供的是青春激素的浪漫以及黑暗世界的古典美學,前者屬於青春娛樂,後者則是在考驗導演David Yates的視聽魔法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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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出場方式,攸關電影基調,本集的哈利.波特(Daniel Radcliffe飾演)在一家鐵路旁的餐廳亮相,Elarica Gallagher飾演的女服務生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青年就是「被選中的人」,眼神中有著得見偶像的崇拜與興奮,她的笑靨中洋溢著濃烈的雌激素,心領神會的哈利瞬間也明白了,還來不及開口問,服務生已經迫不及待告訴他:「我十一點下班。」青春荷爾蒙的共振效應讓他們省略了世俗的摸索與探觸,直接約定了十一點相會。

 

但是,哈利不能赴會,他被Michael Gambon飾演的鄧不利多院長帶走了,生命中有的是比愛情更重要的事物要去追尋,縱有百般不甘,哈利也不能不隨著院長飛身而去了。在哈利的身後月台對面,觀眾看見餐廳打烊了,看見服務生下班了,左顧右盼,她沒有瞧見,也沒有等到哈利,是自己魅力不夠?還是對方薄倖爽約?失落的遺憾,就飄盪在那個空曠的月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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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萌牙的愛情,剎那就被風給吹滅了,這只是《混血王子的背叛》中描述的多種愛情機緣之一而已,榮恩(由Rupert Grint飾演)、妙麗(由Emma Watson飾演)、哈利和金妮(由Bonnie Wright飾演)回到霍格華茲學院之後,也面臨著各種不同的愛情機緣組合,追求、懸念和接吻成為這群孩子從2001年合作以來,終於「茁壯成長」的青春紀錄。

 

青青與魔法,復仇與追尋,一直有如麻花兩軸夾繞著《波利波特》系列的主體。青春追尋,提供著新趣視野,讓人在亮麗的光明世界中酣暢歡行;魔法恩怨與復仇吶喊則在暗黑的人性深淵中翻騰,征服與毀滅成了必然的宿命。由荷爾蒙主宰的青春世界因而光亮迷人,由腎上腺素激發的賁張血性則讓人心驚生怕。

 

有了妙麗這樣貼心,會私下對競爭對手施加迷糊咒,讓他得能在魁地球大賽上獲勝的女友,榮恩還會迷上新歡Lavender Brown,是肉體呼喚?是浪漫率性?還是嘗鮮試新的浪漫跌宕?年輕的愛情來得莫名其妙,來得快去得也快,對照妙麗的嫉妒、抗拒約會與適時反擊諸多青表焦慮,以及Ginny與哈利的淺淺觸唇一吻,還有徹夜不肯眠,寧願窩居在牆角邊談心的青春身影,所有的情海波濤固然扮演著娛樂助興的調味劑,卻也險些讓霍格華茲學院淪為青春荷爾蒙氾濫的冬令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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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父母血仇,佛地魔的身世記憶以及魔法世界的恩怨情仇總是會適時出現,讓電影不致於變得太甜太膩,在以灰藍色調為主軸,卻層次有別的暗黑世界中找尋佛地魔的分靈體的尋訪旅程中,鄧不利多對哈利.波特的諄諄教誨,簡直就是《魔戒》中的白衣法師甘道夫帶領哈比人潛入地底世界的那趟中土之旅翻版,火焰、毒水和幻妖,屬於古典史詩的冒險元素盡都網羅其中,算是中規中矩地完成了魔境歷險的蒐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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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太厚,電影太長,欲知大結局還得再等上三年,但是全球各地哈利.波特迷依舊沒有排斥,亦沒有嫌棄,那旦一種特殊的生命盟約關係,也就不需要另作評論了。

 

安東尼奧尼:修復女朋友

義大利名導演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離開人世即將滿兩年了,我卻意外巧遇了大師在五十四年前完成的作品《女朋友(Le amiche)》,更加確認每位創作者都有偏好指紋,早早就已如影隨形,終身相伴了。

 

得見《女朋友》,主要是該片獲選為電影資料館「2009數位修復影展暨國際研討會」的十一部作品,研討會的重點在於分享搶救老影片的方法,有的影片是硝酸拷貝起了化學變化,不但褪色,而且可能損毀;有的則是聲音雜質太多(例如《綠野仙蹤》);《女朋友》的問題則在於原始底片刮痕太多(修復師一共移除了二萬六千條刮痕)…修復工程的目的就在於還原作品的原始風貌,讓文化創意得以長存。

 

我不懂修復技術,無法置一詞,但是感念這種重建復原的工程,至少讓一些聞名久矣的作品得能恢復賞心悅目的觀賞品質,例如我曾經收藏了《綠野仙蹤》的DVD,可是這部影史知名的音樂歌舞片,聲音品質卻是嗶哱尖銳的,據說這回修復的重點就在於除去額外的噪音、污染物和雜音,讓音質重現,不致扭曲;我也同樣收藏了《戰國妖姬(SENSO)》的DVD,同樣也是色彩斑駁的褪色版,直到看了修復版《戰國妖姬》的開場歌劇大秀後,才明白了義大利曾有過的文明華麗。

 

數位修復影展對我而言最大的好處就是終於可以好好看一齣完整的經典電影,我選擇的就是久聞大名,卻始終未能得見的安東尼奧尼作品《女朋友》。

 

《女朋友》改編自作家Cesare Pavese的小說,安東尼奧尼一向強調個人風格,一輩子拍過的卅七部作品中,只有兩部作品是從他人作品中取材,另外一部作品就是改編自Julio Cortazar短篇小說的《春光乍現(Blowup)》,不過《女朋友》的故事核心卻與他一向關切的現代情愛與城市文明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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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從一家旅館中發生的女性自殺事件開始,從羅馬來到都靈要開設髮廊設計店的克蕾莉亞 (Eleonora Rossi-Drago飾演),意外協助服務生打開隔壁房客Rosetta的房間,發現她服藥自殺,即時獲救後,克蕾莉亞卻也因而認識了Rosetta的其他三位富有女友,她們經常出入上流社會的聚會,卻也在感情世界中摸索跌撞,身旁的男人有的畏縮,有的濫情,有人劈腿,有人傲慢,簡單而言,一切的情感追逐,耳語是非,身份名利的追逐劇情都堪稱是1950年代的《欲望城市(Sex and The )》了。

 

耽戀愛情(世人動心皆真情),卻又不相信愛情(太容易變質與遺忘),一直都是安東尼奧尼最擅長的愛情浮世繪筆觸,後來的《情事(L’avventura)》、《欲海含羞花(L’eclisse)》《雲端上的情與欲(Al di là delle nuvole)》都有著相似的變奏韻味,但是回歸最初的《女朋友》時卻似乎更能清楚看見安東尼奧尼的用心。

 

電影的開場是一個遠眺城市的緩慢橫移鏡頭,預告著即將發生的故事就在背景那個紅塵城市。下一個鏡頭則是直接跳入克蕾莉亞的房間,想要入浴的她正要寬衣解帶,卻撞見了隔壁房間的自殺未遂事件,也帶出了前來房間探視Rosetta的女性友人,安東尼奧尼選中的女演員都是青春極盛的美麗胴體,每一張臉龐都有迷人的風采,就在這款視覺前提下,愛情故事才有吸引人關切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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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未遂的Rosetta是因為愛上了替她畫肖像的畫家,偏偏畫家已有密友,但在確知Rosetta為他自殺後,畫家又動了心,捲進複雜的男女關係中,偏偏畫家密友的畫作卻獲得紐約畫廊的青睞,急著想出名的畫家反而又陷進了工作與愛情的雙重焦慮與威脅之中,最後,傷心人還是投海,畫家則是回到密友身旁,喃喃唸著:「我本來以為離開你可以得到自由,但是分開之後,才發覺自己其實更想你……」乍看像是欲望城市中老套的鴛鴦蝴蝶般戀情,卻因為糾纏在五位女子身上,發展出完全不同的價值觀與生命際遇,提供了更宏觀的浮世繪檢測功能,人間愛情的飄渺難捉摸,在俊男美女的華麗衣裳中提供了空虛不實的對照。

 

《女朋友》從遠觀的城市外觀展開,最後則在火車站的悄然送行做結尾,人們在城市追逐欲望,最後卻只留下空盪的月台,以及一位不敢擁抱情人的男人身影,一切如虛空泡影的結論,也是極有力的生命觀察。

 

蘋果核戰:科幻三人行

荒牧伸志(Shinji Aramaki)執導的《蘋果核戰:機械人的背叛(Appleseed: Ex Machina)》是一部高度商業化的動畫片,雖然畫面構圖及故事結構隨處可見其他經典科幻片的影子,我還是很能享受電影帶來的歡樂刺激。

 

蘋果核戰:機械人的背叛》是以《攻殼機動隊》聞名全球的日本動漫家士郎正宗在1985年發表的漫畫作品,那一年他才廿四歲,很難想像,總愛在漫畫中旁徵博引,加進多元論述的他在四分之一世紀前所勾畫的未來世界情貌,後來其那麼深固地成為科幻電影所迷戀的論述主題(許多導演都坦承受過《攻殼機動隊》的創意啟發,蘋果核戰》最早就曾在1988年拍出了動畫長片,可惜沒有引發太多注意,一直要到押井守把攻殼機動隊》拍成了電影,才確立了士郎正宗的前衛宗師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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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核戰:機械人的背叛》迷人之處有二,首先是3D Live Anime」創造的逼真動畫視效;其次則是人類、生化複製人與生化機器人的複雜三角關係,前者是視效,後者則是劇情主軸了。

 

3D Live Anime」簡單可譯成「三度空間的動態動畫」,亦即是在傳統的動畫畫風之外,另外輔佐動態捕捉的具像模擬和立體畫風的構圖視效。雖然臉部表情的變化還不夠生動穩定,遠景圖像有時還有平面動畫的感覺,但是所有的格鬥互動,都已經到達虎虎生風,來去自如的變化多端,簡單來講,就是直追真人演出的立體層次,再加上監製吳宇森的招牌雙槍連發招式,以及與《異形2(Aliens)》中雷普利中尉最後靠著巨型機械手臂對抗強敵的經典招式相近的鋼罩護盔造型,以及女主角迪娜Deunan Knute)兼具《霹靂煞(Nikita)》與《駭客任務(Matrix)》女主角的俐落身手(各國電影相互混血的結果,已經讓人很難分辨究竟誰參考了誰了?)就已經夠喧鬧精彩了。

 

視效,確實只是《蘋果核戰:機械人的背叛》的熱鬧噱頭,唯有回到主題,才可以嘗出不同的劇情風味,可惜的是從希臘神話脫胎而來的奧林帕斯(眾神所居的高山)或波賽頓(海神)等名詞都發有發揮古典魅力,只有最後決戰才亮相的機器人Xander將蛇髮變成了可攻可纏的蛇蔓,似乎才是從希臘神話中的蛇髮女妖medusa傳奇汲取而出的精髓,但也已經有多部電影用過類似的器物造型了。

 

真正有味道的是三人行的曖昧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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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的故事描寫強化人類迪娜偕同她的生化機器人搭檔布里艾諾斯( Brialeos Hecatombcales),以及從布里艾諾斯的細胞分化複製而成的生化複製人特雷斯Tereus),齊心協力,共同拆穿毀滅人類的陰謀。布里艾諾斯在沒有受創變成生化機器人之前,一直是迪娜的搭檔兼愛人,他說過的山盟海誓就是:「我會保護你,直到世界末日。」但是從他的基因複製而來的特雷斯承繼他的外貌與心性,也想親近迪娜,也想保護迪娜,就變成了本尊與分身同時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論肉身成份,分身更接近人類,這也是失去肉體的本尊最在乎,也最焦慮的事,他失去的一切,分身都能擁有,分身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脅,男人說不出口的疼痛與無奈,他所有的弱點與罩門,其實只有分身明白,偏偏分身卻被派去取代他的救援角色,工作如此,愛情也會不會被取代呢!

 

但是本尊就是本尊,即使已經只剩靈魂與意志,肉體全成了鋼鐵,迪娜還是不改其愛,一個巨大,一個嬌小,美女與野獸的外型翻版,創造了極有說服力的視覺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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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獨愛本尊,卻也不必偏忽分身,畢竟他們從外型、氣質到靈魂都幾乎百分百相似,即使有先來後到的倫理觀念,但也不必因為不能相愛而變身成仇讎,私下或許有一些曖昧的情爭,再加上本尊受到病毒侵害,幾度險些開槍誤殺迪娜,分身的即時攔阻,不但是愛情的展示,同時也攔阻了本尊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更是友情的昇華,三人聯手破敵的決戰場面,讓人看得熱血沸騰;最後風波底定,分身眼睜睜地看著本尊熱擁情人,也只有認命認份,轉身等待著自己愛人的複製出現嘍。

 

本尊打不過分身,肯定會是悲劇;分身打不過本尊,則似乎成了宿命,人生不在進化上爭先恐後,不再爭著做老大,果然,世界就會和平得多了。

林肯中心:李安回顧展

李安拍過幾部電影了?不多不少,兩隻手再加一,剛好十一部,創作十八年拍了十一部電影,不算多,能夠部部精彩,真的很不容易,但是十部作品就要組成回顧展,似乎又嫌單薄了些。

 

如果不是配合《胡士托風波(Taking Woodstock)》的八月底美國映演,美國林肯中心也許不會想到要辦李安的回顧展,讓紐約客得能全面回顧李安的作品,但是林肯中心不嫌十部電影少,主事者就是能夠聞嗅到市場動向,做出主題策展,讓影迷在接受商業市場的訊息引導下,猶有機會全面省思優秀創作者的創作路程,檢視美學風格的轉變,這種決心與行動力,其實是只有電影的狂熱愛好者才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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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李安作品回顧展,取了一個很東方詩情的名稱「密情遠觀:李安的電影/Intimate Views from Afar: the Films of Ang Lee」,從八月一日起於紐約林肯中心一連放映十一天,包括了他於1992年在中影支持下所拍《推手》和、《喜宴》和《飲食男女》,以及後來的《理性與感性》、《冰風暴》、《綠巨人浩克》、《與魔鬼共騎》、《臥虎藏龍》、《斷背山》及《色.戒》。

 

李安目前人在澳洲宣傳《胡士托風波》,但是會專程趕回紐約參加十日的《與魔鬼共騎》座談會,林肯中心推崇該片是李安的最佳作品之一,可惜被外界給低估了,藉著座談會的機會讓紐約客重新品鑑這部傑作,讓遭忽視的作品能夠重新爭取到應有的聚光燈,其實也是影展活動最重要的意義。畢竟李安的美國作品一再向好萊塢的傳統挑戰,牛仔電影是老美的傳統,他另外從白雲青天中闖進了牛仔的私情世界;珍.奧斯汀是英國人的文學資產,一個外來華人卻能夠在英語的傲慢迷宮中,握緊維多利亞時代的精髓,道盡了求婚男女的幽微心事;至於其他諸如科幻漫畫、家庭價值或者搖滾叛逆的獨特主題,他也都能提出自己的見解,以東方的視野與襟懷來替美國文化的大熔爐添加了不同風味的華漢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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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對李安太熟了,想要看李安的作品也太容易了,或許因而對於李安電影展的消息覺得遙遠而清冷,但是我卻從小小的十部作品回顧展中看到美國電影專家對待電影的態度:即使小,也要小而美,小而精,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人生的花季何時才會來到,但是永遠備齊蓓蕾,才能有花團錦簇的期待吧!

 

1981年的初秋,我在紐約上城第一次看見了黑澤明的影展,被《大鏢客》和《蜘蛛巢城》的影像給震攝住了;同樣那一年的秋天,我也紐約大學旁的藝術戲院中看見了至今難忘的同志影展,國際知名的大導演也好,邊緣的小導演也好,只要有空坐下來看個一兩部,電影的種籽就會埋進心中,我曾經如此幸運,也因而深刻懷念所有的人生機緣。

 

當代的台北人同樣也是幸福的,至少,我們還有個光點台北,還可以看見一個名叫《法斯賓達回顧影展Rainer Werner Fassbinder)》的小影展正在映演,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有沒有時間?有沒有意願?去擁抱一場不同風景的電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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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事件:蒼白的配角

到外地遊覽,導遊的解說或許真有畫龍點睛的功效,但要把導遊變成主角,卻難免給人舉棋不定,輕重失衡之歎!

 

劇本是爾冬陞執導的《新宿事件》中最弱的一環,牽扯的事件太多(例如光是東京新宿的地方角頭勢力就有台南幫、香港幫,福州人、上海客和偷渡的中國人,再加上兩代恩怨複雜的黑社會幫派成員),所有的人物基本上都只是重覆傳統角色的刻板印像(例如秦沛飾演的德叔,先是狐假虎威,繼而搖尾乞憐,除了勢利,別無層次可言),看到他們的臉譜,就已經確知他們要扮演色與想說的話了,

 

吳彥祖飾演的阿傑可能是唯一的例外,但是他的轉變欠缺說服力,更少了企圖心,所有的轉變,都成了刻意做作,喪失了動人的力量。

 

最初,阿傑收容了偷渡到東京的老鄉鐵頭(成龍飾演),並且帶著他到零工市場打散工,一方面靠勞力討生活,另一方面則是適時做導遊,既解說工作性質,也點出新宿雜混龍蛇的各式背景,他既是成龍的導遊,同時也成了觀眾的導覽,導演無法在人物關係中呈現的歷時背景與互動利害,全都透過阿傑的嘴,「說」給了觀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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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陌生地,導遊是必要的,但是導遊說個不停,就啟人煩,一切只因為阿傑不只是導覽員,他也是東京浪人風景的一個角色,想要客觀,卻難以置身事外;想要權威,卻也不夠精準,既使得他的導覽給人角色錯亂的感受,也讓電影本身少了以影像服人的主導力量。

 

爾冬陞給予阿傑的角色是天性懦弱之人,同鄉決定耍狠行騙後,他總是臨陣畏縮,險些壞事,所以大家只好成全小人物的小心願,集資送他一台栗子車攤,讓他安份地做小買賣過日子,偏偏他光是賣栗子也賣出接連禍事,先是因為與德叔女兒搭訕兩句,就遭毒打,繼而又因幫同鄉看顧柏青哥彈珠台,卻遭斷掌又毀容… 禍不單行的他凝聚了所有卑微人物的苦情際遇。

 

身體巨變後,心性也大變,其實是劇情世界很好表現的空間,吳彥祖真正傑出的兩場好戲就在於鐵頭成為一方霸主,同郷都唯諾聽令之際,只有他敢於推開鐵頭,疾言厲色,那是人生已經別無退路時的心性大逆轉,讓人看了心驚,卻還能有些同情;後來,鐵頭接收新宿地盤,分派兄弟利益時,阿傑也派分到了培訓新人的工作,只見阿傑木然地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躹了個大躬,隨即說了聲:「謝謝大家!」

 

他們曾經共患難,如今要享福了,也沒有忘掉他,算是情義兼顧了,他很識趣,地起身答謝,但是面無表情的他,卻讓人油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因為他禮數周到,難以挑剔,然而他心中真正在想什麼?卻沒有人確知,這種莫測高深的回應態度伏下了他會是未來兄弟情誼的一大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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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不是壞事,問題是想要變成什麼樣子?最後又變成啥模樣?

 

再出場的阿傑成了吸毒與販毒的勁裝龐克,他的粉臉造型與臉上疤痕,讓人想起《蝙蝠俠: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的小丑,但是除了毆打昔日情人的新男友之外,爾冬陞沒有任何的戲份讓他來顯現自己的怪異與恐怖,亦即是說,他只有形似,再無戲肉可資發揮,所以等到大難臨頭時,色厲內荏的他成為率先落跑的懦夫,心神俱裂地喃喃唸著:「原來,我只是……」

 

平心而論,阿傑的怯懦合乎原先的角色設定,只是中間的轉折卻成為多此一舉的迂迴,因為那只會摧毀原本的同情,未能堆疊更有力的戲劇震撼,反而多了毀於一旦的歎息。

 

吳彥祖算是爾冬陞重用的愛將,《新宿事件》的劇本先天不足,角色塑造則是後天乏力,前後交錯的結果,吳彥祖的演出給人白忙一場的感覺。

 

新宿事件:成龍像木頭

要証明自己能做什麼,需要體力和血汗付出;要証明自己不能做什麼,也許一個表情即已足夠。

 

成龍以「喜丑」角色在功夫拳腳電影中另樹一幟,再輔以親力親為的肉身神話,打造出冒難犯難的動作奇觀,沒有人懷疑他的身體能量,但是他真的是位好演員嗎?就算他曾以《警察故事Ⅲ超級警察》和《重案組》連奪了兩屆金馬獎影帝榮銜,成龍的演技始終沒有太受肯定。

 

關鍵在於他的身體或許曾經像活龍,表情卻像木頭。

 

在爾冬陞執導的《新宿事件》中,成龍飾演偷渡到日本尋找青梅竹馬戀人秀秀(徐靜蕾飾演)的中國青年鐵頭,人生地不熟,只能靠著同鄉老友阿傑(吳彥祖飾演)接濟,共同以苦力打工維生,後來靠著智慧與勇氣,隱然成了浪跡東京新宿的一股小勢力,不料,卻也因為同夥染指台南幫經營的柏青哥小鋼珠店,導致賣栗子的阿傑成為代罪羔羊,被台南幫首領高捷給在栗子攤的鍋爐上斬掉右手掌,在醫院病床旁,看著阿傑痛不欲生的呻吟折磨,成龍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極其誇張的揪心痛苦表情。

 

斷掌的是兄弟,兄弟痛,哥們也痛,理論上這應該是江湖情義的率真表現時刻,可是看到成龍的表情,觀眾卻有著哭笑不得的尷尬。因為你只看到了表相的表演,誇張只是情緒的渲染,不等於痛苦的分享。

 

成龍的激憤表情,基本上是用錯了地方,如果用在初聞阿傑落難,趕往現場救援,卻發現掌已斷時,如果浮現怒火中燒,悲從中來的表情,其實是合情入理的當下反應;人到已經送到醫院,情緒都已沈澱,即使看著少掉了手掌的手臂,更多的是暗恨,決志要復仇的誓願,那才是大哥的盤算與城府,一旦依舊是悲從中來的血性表情,就很難為後續的暗殺,埋下足夠的說服力。

 

痛,演成了失控誇張,那是尺寸拿捏失當;痛,演成了木頭,卻也讓人精確看到成龍的表演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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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頭在台南幫的會社場合遇見了昔日女友秀秀,兩人異地相逢,恍如隔世,卻因為秀秀已經成為三合會副會長江口利成的夫人,不便相認,只能目光相對,這時的木頭表情是合理的,因為形勢比人強,硬要相認,不但尷尬,亦會造成誤會。但是木頭不是無情物,心痛的時刻,木頭亦會動容的,但是成龍除了木然,還是木然,沒有抖顫,沒有任何心如刀割的情緒蠢動或者肢體反應,如果只會扮木頭,又如何讓觀眾感受到如遭雷擊的一片空茫?

 

但是,這一幕木頭,卻也是成龍在《新宿事件》中的最佳表演了。

 

他的木頭表演後來陸續出現在他救了江口利成,陪同回家,再度見到秀秀時分,接下從江口利成手下接管新宿地盤,以及在地華僑繳交保護費等場合,鐵頭不再是在刀口下討生活的江湖浪子,卻迅速回歸了「一個好人」的簡單邏輯。成功的戲劇人物理應有血有肉,內心深沈其實是有不同層次的,作為與不作為之間要有合理邏輯,才能啟動感性能源。一切都以固定的木頭表情相因應,沒有變化,就沒有城府,更不會有層次,如果靠著扮木頭就能過關,那就真的把人生看淺了,就真的不需要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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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頭的最後高潮在於眾叛親離的攤牌時分,他一手打拚出來的江山,卻在眾人私心下,分崩離析,一旦細說從頭,是非恩怨卻各有不同出發點的記憶與論述的,但是成龍的表演卻也再度回歸簡單的二分法,只有不相信與不理解,一場算總賬的攤牌大會,成了好人對壞人的口水大賽,醜陋人性固然讓人夢碎,但是簡單的二分法,卻也扁平了所有人物的嘴臉,爾冬陞的膚淺劇本,難辭其咎。

 

演員都需要轉型,卻也強求不來,中年成龍在《新宿事件》中的失敗嘗試,暴露了他的局限,也終結了他的肉身神話。

 

鐵道員:最後的華爾滋

父親臨終前,身為無緣的女兒該為父親唱一首什麼歌曲,才能撫慰他的堅毅與孤獨呢?

 

 日本少女佐藤雪子的選擇是她小時候曾經聽過的一首歌「田納西華爾滋(Tennessee Waltz

)」,一切只因為她來不及長大,一切只因為那首歌是父親唯一送她的一首搖籃曲。

 

雪子的父親佐藤乙松是一位犧牲個人幸福,始終工作堅守崗位的火車站站長,母親生她的時候,父親還在工作;她罹患肺炎,父親也依舊堅守工作崗位,沒有陪母親趕往醫院求診,因此,父親也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她對父親最深刻的記憶是父親曾經買過一只布娃娃給她,娃娃上有個齒輪,轉動兩小就能驅動音樂盒,播出「Tennessee Waltz」的音樂,不鮮世事的雪子經常就聽著這首歌曲沈沈睡去,父愛與這首歌,有了一種隱形但是穩固的結合。

 

 乙松臨終前還繼續在他奉獻大半生的「幌舞站」月台指揮著火車進出站,乙松渾然不知生命已到最後盡頭,即將倒臥在飄雪的月台上告別人間,但是雪子知道。她決定回人間看父親最後一面,送父親最後一程,她清楚父親來不及看到她長大,於是她幻化成小丫頭、中學生和婷婷玉立的大姐姐三個模樣來看父親,雪子一旦還活在人間,這三個面貌就應當是她的青春成長印痕。父親來不及看到她長大,但是雪子很想讓父親知道,也看見她的青春變化。

 

日本大導演降旗康男根據名作家淺田次郎1995年短篇小說「鐵道員」改編的電影《鐵道員》,就以這麼既魔幻又深情的手法描述一場父女情。來不及長大的雪子絲毫沒有怨怪父親的疏忽與泠漠,反而專程回到人家來報恩,一切只因為乙松犧牲了小我,成就了大我。天底下有多少男人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抬不起頭來,他們只是世界運轉中的小小螺絲釘,渺小又微不足道,卻也不可或缺,淒苦與委屈卻也不足與外人道,就算默默消失在人群之中,也不會引發太大的漣漪與震盪。rm06.jpg

 

 即使不善言詞,不苟言笑的小人物也有真性情,五官總是勒刻著風霜印痕,象徵堅毅靭性的高倉健,就飾演著這位在工作崗位上奮鬥到最後一刻,一輩子不計個人幸福,只為工作奉獻青春與生命的日本男人,乙松的生命態度其實就是日本男人的宿命縮影,臨終前有人回頭來躹個躬,道個謝,不就是最溫情的感恩回報嗎?

 

乙松的女兒早么,太太也去世了,他的世界就像被大雪覆罩的幌舞驛一般,蒼白又淒冷,雪子來陪父親度過生命的最後一夜,原本就是極溫情的一刻,再搭配 Redd StewartPee Wee King填詞譜曲創作的「Tennessee Waltz」,就淒美得夠讓人垂淚了。

 

「田納西華爾滋」原本就是一首淒美的情歌,描寫這一位男人失去愛人的感傷心情,歌詞如下:

I was waltzing with my darlin’ to the Tennesse waltz

我正和情人跳著田納西華爾滋

when an old friend I happened to see.

突然遇見一位老友

I introduced him to my loved one,

我介紹他們相識

and while they were waltzing

後來他們共舞

my friend stole my sweet-heart from me.

愛人就這樣被他偷走了

 

I remember the night and the Tennessee waltz.

我忘不了那晚的田納西華爾滋

Now I know just how much I have lost.

忘不了失去的那一切

Yes I lost my little darlin’ the night

是的,她們跳著美麗的田納西華爾滋的那晚

they were playing the beautiful Tennessee waltz.

我失去了我的愛人

 

雪子早么,是老天奪走了雪子,「田納西華爾滋」的黯然傷情,似乎與這對無緣父女的人生際遇若合符節;乙松來不及看到女兒長大,早么的雪子對父親最深情的物質記憶,無非就是這只布娃娃與這首「田納西華爾滋」。

於是,只有在精靈世界裡才會茁然成長的雪子,帶著布娃娃現身在父親面前,用青春的蛻變與一鍋寒天火鍋來陪父親吧,當雪子哼唱起那首「田納西華爾滋」時,乙松會不會想起他曾為女兒買的娃娃,想起雪子曾在襁褓中沈沈睡去的那首催眠情歌?用來自父親的禮物,來陪父親最後一程,廣末涼子用了她唇角邊的淺淺酒窩,註記了為人子女的孝思。

 

「田納西華爾滋」是女兒聽過的第一首歌,「田納西華爾滋」也是父親聽到的最後一首歌,父女情從「田納西華爾滋」開展,亦在「田納西華爾滋」中停格,降旗康男用了這首「田納西華爾滋」,演繹出最真摰的父女深情。

 

 

埃及巨星:錯焦的新聞

多年前,我有機會主控電影版面時,在網路和外電都很缺乏的年代裡,開發了一個「國際影壇快訊」的小專欄,每天整理兩三則外電或是國際電影消息,從非洲、印度到泰國都不放過。

 

當時,我只有一個想法,台灣人不能做井底之蛙,台灣人應該要與世界同步。

與世界同步?好大的口氣,是的,那是青年記者一個可能不切實際的夢想,卻成為我到今天一直奮鬥不懈的目標。

 

這種耕耘,註定是寂寞的。當時我有兩位長官,一位是只關心台灣藝人的小長官,「國際影壇快訊」裡出現的人名片名他完全陌生,因而就沒興趣,因而就認為多此一舉;另外則是有位大長官,官階比較高,看事物的角度也比較開闊,「國際影壇快訊」裡出現的人名片名對他而言,也是有字天書,但是他支持我的想法,支持我在好萊塢和台港影人影事資訊充斥的年代裡,另樹一幟,打造一個有國際觀的媒體。這樣的一個小專欄在報禁尚未開放的台灣媒體上是很難想像的異數,那時剛從美國學成返台的蔡康永就曾經有感而發地告訴我:「那是我每天必讀的小方塊。」

 

你很難想像,那個年代的電影記者很多人是外語有障礙的,聽不懂英語,也看不懂英語,所有的外片資訊,只要抄片商的新聞稿就夠了;你更難想像,這類語言不通的記者也會被報社派去採訪國際影展,他們的重點不在國際影人影事,他們只要報導展中的華人華語片就夠了,於是他們不必出席國際記者會,不必去看試片,只要黏著華人,只要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喝著香檳酒寫遊記就夠了。

 

後來,我有更多機會和版面來經營影視新聞時,在大版面之外用了許多郵票大小的小方格來介紹大家應該知道的一些簡訊消息,理念同樣是台灣人應該要與世界同步。問題是小稿子其實最難寫,要有趣能吸引人看,又要有內容,讓人除了會心一笑之外,還能有知識增廣。記者寫不來的時候,我常常就只好親自下海,心裡暗自祈禱著,如果能有一位讀者能起共鳴,能有回應,那就是莫大福報了。但是這種經營媒體信念,這種與世界同步的企圖心在蘋果日報和壹周刊的登台後,卻頓時被只愛煽色腥的報社經營者視為過時把戲,於是台灣媒體開始上演八卦大戰,開眼網站上曾經出現這麼一段批判台灣媒體的犀利嘲諷:「壹傳媒現在可以說是全國媒體的「中央通訊社」!從週三開始踢爆名人緋聞後,各新聞台從星期三上午開始跑馬燈重點打出壹周刊的本期標題,下午開始連續追蹤當事人,一連數天持續報導,到了下星期一星期二開始休息,靜待星期三壹周刊的出刊,然後再循環一次。」

 

媒體的墮落就在於沒有開發的能力,於是只能跟著旋風打轉,媒體的墮落就在於只追求數字上的華麗,理想和良心都是打高空的癡人夢話。不能提出另類思維,不能採取另類對策的媒體,當然只好跟著旋風跑,於是全國上下三四十位記者每天跟著緋聞男女跑,彷彿台灣無大事!

 

眼光放不大看不遠,就註定短視近利,就只好把芝麻綠豆大的事做無限放大,成天搞茶壼風暴自己爽,把讀者搞得像弱智白癡,還反過來罵讀者說都是你們愛看,我們才被迫供養你們這種新聞,都是有這種讀者,才會有這種媒體。

 

公元2005年愚人節最大的笑話就是幾位都做過報社總編輯的新聞菁英去和佛光山的星雲法師在慶祝人間福報五週年社慶的「展望媒體,守護台灣」座談會上對談。我絕對相信這幾位社會賢達都有心想要做好事,提出的觀點也擲地有聲,例如星雲法師認為,讀者和報紙都有對等責任,什麼樣媒體就有什麼樣的讀者,而什麼樣的讀者,也會產生什麼樣的媒體。

 

聯合報顧問張作錦認為,現在社會的亂象,不能完全歸咎於媒體,社會上的亂象如言而無信、信口開河、以金錢為衡量標準、國家沒目標方向等,這些問題不是把媒體監督好就可以解決。

 

問題是:說話容易做事難,他們在監督自己媒體的工作上做了多少呢?媒體瘋狂報導陳潘緋聞,許多人都痛罵媒體,但是報導最多的電視台收視率最高,所以呢,都是觀眾愛看的不對。其實,市場需求決定媒體生態,媒體不能開創需求,當然只好隨波逐流,不是觀眾看不看的問題,而是在於觀眾有沒有更好更有趣的選擇?這些報業前輩回到他們的媒體能要求編輯部做多少改變和調整嗎?

 

開會歸開會,發言歸發言,媒體生態不會因為這樣改變的,只有下海去做,以實際行動提供另類選擇才是真的。

 

兩年前的今天,張國榮在香港殞生,今天還有許多台港影迷在追思紀念他的演藝成就。然而,就在遙遠的埃及,這兩天的影藝大事卻是另外一位埃及紅星阿梅達 .查基(Ahmed Zaki) 的去世與出殯。

 

阿梅達 .查基是誰?台灣知道他名字的人大概不到一百人。不認識這個名字,媒體就會忽略他。但是外電傳來的消息,五十五歲就因為肝癌去世的阿梅達卻讓許多埃及民眾如喪考妣,不但埃及總統穆哈巴克要致哀電,電視台和廣播都做了實況轉播,內閣部長及官員還得到告別式上去致哀送行,一切只因為他是埃及電影世界裡的勞勃.狄尼洛,也是埃及影史上百年來第一位皮膚黝黑的影帝!

 

阿梅達 .查基曾經在銀幕上詮釋過埃及的前總統納塞和沙達特,是很多影迷心目中的一代巨星和偉人,去世前他正在拍攝一部傳奇電影《Halim》,紀述阿拉伯世界的傳奇歌手Abdul Halim Hafez的故事,三月初,阿梅達病發暈厥時,就特別交代電影他來不及完成了,但是他一方面在病床上捕拍病重鏡頭,另一方面還要求製片別忘了要把他的葬禮情境畫面加到這部電影中,做為他和影迷最後告別的紀念。臨死之前,他還感傷地向影迷致謝說:「我已經和這個可惡的病魔拚鬥了一年多,但是我和道你們都陪著我打拚,我愛你們,謝謝大家!」

 

埃及人口約六千萬,阿梅達的影迷主要在阿拉伯世界,至少也上億吧,論影響力,不比張國榮差,論知名度,華人影迷卻對他完全陌生。我們紀念張國榮是應該的,他是我們成長經驗的共同記憶。我們不知道阿梅達是誰,無可厚非,華人世界百年來演過幾部埃及電影?美國二億多人口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但是做為一個世界公民,做為一個大眾媒體,偶爾關心一下在非洲北方的聲音吧,那是陌生而且遙遠的國度,卻依舊有濃濃的人味。

 

世界村不是口號,世界村是一種生活方式,這一點,我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