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天使:同志比翼情

1985年我初進媒體服務,經常得處理外電消息,當年最轟動的新聞就屬曾經和伊麗莎白.泰勒合演《巨人》,又和桃樂絲.黛共同打造了《枕邊細語》等影壇傳奇的影星洛.赫遜罹患了後天免疫不全症候群。

當年,世人對於AIDS的認識不深,連譯名都沒有統一,有人譯作愛滋,有人譯作愛死,不論是滋或是死,基本上都認定這是一場因愛而生的病。因為最早從1981年美國洛杉磯發現五名健康年輕人卻罹患了罕見肺囊蟲肺炎,他們唯一的共同特徵就是他們都是同性戀者,都是從性行為上感染了這個怪病,所以有人就直接以同志癌症(Gay Cancer)這種充滿岐視和揶揄的名詞來形容這個疾病,甚至還有人直指那是上帝懲罰同志的「天譴」,這種情勢直到巨星洛.赫遜都染了病才告改觀,AIDS才在剎那間喧騰成為全球矚目的世紀黑死病。

洛.赫遜染病的消息震驚各界,主要是他一直在銀幕上扮演風流帥哥,是不少女孩子暗戀心儀的偶像,他的真實性向一旦曝光,帶給社會的震驚是不可置信的全面錯愕,連夢中情人都可能是同志,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還有多人利用著偶像的偽裝網,欺瞞著世人?

洛.赫遜生前的最後作品是當年轟動一時的電視影集《朝代(Dynasty》,而且還在確定罹病後,繼續和女主角琳達.伊凡絲演出熱吻床戲。愛滋病毒是否會隨唾傳染?琳達.伊凡絲會不會因而受感染,成為無辜受害的人?在八卦媒體的渲染下,這些議題都成為街頭巷議,人人討論,在以訛傳訛的情況下,滋生無盡恐慌的時代病。

《美國天使》的劇本年代就設定在愛滋恐慌正如火如荼在全美國燃燒的1985年,故事從一對相親相愛的猶太情人展開,當男主角Prior告訴他的男伴Louis
他罹患了愛滋病時,Louis嚇得魂飛魄散,趁著Prior住院,就搬離住處,但是良心譴責下,他到公園尋找短暫愛情,卻遇上了已有家室的司法官Joe Pitt,因此又帶出了Joe Pitt的恩師Roy Cohn正是同志痛恨的邪惡律師,偏偏Roy Cohn卻也是同志,而且還染上了愛滋,同時還運用權勢威脅醫師只能說他是肺癌,不能說他得了愛滋,個性暴燥的Roy Cohn臨終前還不時咒罵著照顧他的護士Belize,偏偏他卻是一位出櫃的男同志。

《美國天使》的編劇Tony Kushner本身就是同志,極力爭取同志人權,不是看了太多的同志悲情,不會挺身出面寫出這個同志嘴臉面面觀的精彩劇本;不是看不慣美國社會對同志的欺壓和岐視,不會試圖以戲劇的力量傳播愛滋不可怕,在上帝都落跑的人間裡,只要同心協力,還是能夠戰勝病毒,重建人生的。

《美國天使》的成功在於採取了異性戀的傳統觀點來呈現同性戀情的世界,「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西東」的世界,不分同性、異性,都可能遇上;「恃強凌弱,大小通吃,吃完還不吐骨頭的嘴臉」,也不是只有異性戀的人才是這麼可惡!披著正義外衣,頂著婚姻保護傘,熬不過內心欲望煎熬,渴求一夜情的人也不是只在異性戀的世界裡發生。

坦白面對人生的情欲面向,坦承同志世界裡有高貴的靈魂,也有畏難、退縮的怯懦,這樣的筆觸下所見証到、所還原的人生,毋寧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戲劇描寫,特別是Louis悔恨交加,在中央公園裡隨意與人苟合,即使對方的保險套已經破了,他也不願放棄,大有自己也染病一死的悲憤;特別是寡人有疾的Roy Cohn和Joe Pitt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對同志最最無情,他們的自私和怯懦,即使午夜夢迴也不知悔改的,即使命在旦夕,也不肯認錯的行徑,在在說明人心之險惡,其實無關乎性向的。

影集中也挑戰了傳統概念,沒有人知道同志的染色體到底起了什麼變化,讓他們的身心對同性特別來電,但是誰規定以禁慾清規取勝的摩門教徒,就不會是同志?同志也怕死,所以才會用盡特權取得治愛滋的特效藥,卻依舊救不回自己老命;做人妻子的要如何求証老公的性向?如何挽回老公的愛情?就算他願意在妳身上拚命地蠕動做愛,但是雙眼緊閉的他,是不是幻想著另外一個人?

諸如此類大膽又寫實的生命告白,讓《美國天使》有了強猛的寫實力道,然後才讓宗教荒謬與存在主義哲學上的「上帝已死」概念有了辯論空間,也才讓幻想與錯覺的嗑藥、囈想與病重的世界,有了數位特效和美術道具的盡情揮灑空間,讓主題嚴肅的戲劇,還能不時有高度的娛樂性可以緩和緊繃的情緒,不致於淪為同志議題的論說文。這樣的編劇手法,值得有志編劇的人可以多方切磋借鏡的。

美國天使:垂憐愛滋人


有的演員,一輩子都在重複相同的角色或戲路;有的演員則像變色龍,每一回的表演都讓人眼睛一亮,看到她一次比一次更往下挖,挖出自己更多面的層次。

任性又倔強,想要追求的人或物,一定要追上手,這是章子怡在大銀幕處女作《我的父親母親》中的戲路,後來的《臥虎藏龍》、《十面埋伏》到《2046》,她都還在相同的格局中打轉,沒有超越、提昇和突破,命運和她相同的演員還包括成龍、李連杰等人,其實,大家都希望他們不要變,得能再看到他們打響名號的絕技表演,得能回味重溫他們的昔日光華,就是我們的福氣啦!

周潤發在港片時期的小馬哥造型,膾炙人口,然而他不只是會重複自己,在《等待黎明》、《英雄會少林》到《傾城之戀》中,他端出各式不同的菜式,讓我們看到他驚人的潛力與魅力,但在進入好萊塢之後,上了年紀的小馬哥不論是《替身殺手》、《魔鬼英豪》、《安娜與國王》或《防彈武僧》,微笑依舊、身形依舊,唯獨缺了華采,應驗了好萊塢某位影評人的形容:「他沈沒在好萊塢的浪潮裡了。」

演藝圈是非常現實的,你過去厲害,不代表永遠厲害,你曾經綻放光芒,不代表你就是恆星。大明星走過巔峰,偶爾也會失足。

「人魔」安東尼.霍普金斯的演技早已公認爐火純青,然而他在《狂愛走一回》中挑戰畢卡索,依舊是那一口牛津腔的英文,依舊是內心火山蠢蠢欲動的表演方式,卻無法具現天才橫逸、行事狂妄的畢卡索肢體動作,你看到的還是你熟悉的「人魔」,而非傳奇中的畢卡索。雖然,對很多人而言,驚世駭俗的畢卡索就是「人魔」!

1980年代的梅莉.史翠普曾經有百變天后的美譽,演什麼像什麼是她的基本功夫,每次演出都會換腔調改口音,更是她的絕學,從《克拉瑪對克拉瑪》開始,舉凡《越戰獵鹿人》、《蘇菲的選擇》、《法國中尉的女人》到《遠離非洲》,你只能致敬再致敬!然而,《時時刻刻》裡,你看到那位現代版達拉威夫人,一舉一動的內涵及暗示意味都己充滿斧鑿痕跡,焦急時就手足無措,悲憤時就顧左右而言他,演員的表演已經讓觀眾可以清楚預見,那就沒有意外,就沒有感動了!

我無意挑剔,無意揄揶,本文提到過的影星都曾經創造過讓人難忘的銀幕光華,不能突破,有時候是製片人根本不想:「你那一套很管用,就繼續那樣吧!」有時候也是自己專揀自己熟悉的戲路去演,就像有的人演講或上課,就用萬年講義一講再講一樣,重覆自己並不是罪惡,更不是錯,就像人生日出日落,我們重複著同樣的生活節奏,重複著同樣的衣食住行。

對於演員而言,留住巔峰的剎那就夠了,在觀賞華納發行的HBO迷你影集《美國天使(Angels in America)》DVD時,這樣的思緒一再在我心頭翻滾著,因為我真的見証到了一次非常精彩的表演。

《美國天使》耗資六千萬美金拍攝,堪稱是電視影集前所未見的手筆,演員陣容超強是這套六小時的迷你影集成本驚人的主因,光靠艾爾.帕西諾、梅莉.史翠普和艾瑪.湯普森三位奧斯卡帝后的金光加持,就夠吸引人關切的,互飆演技的場面也極有看頭。

艾爾.帕西諾飾演的邪惡律師一身翻雲覆雨,在名利場中予取予求,在性欲世界中更是兩性通吃的狂魔,染上了愛滋在病榻奄奄一息之前,他還是堅稱自己只是罹患肺癌,沒有同理心對待負責照顧他的同志護士……醜陋的靈魂、猙獰的欲望都是他從《女人香》之後非常固定的表演戲路,不論別人的鋒芒如何,只要有他在,就有好戲看,他要再怎麼突破?沒有人可以有答案。

梅莉.史翠普則是一人分飾三角,她既是虔誠的摩門教徒,一聽說兒子出櫃愛了男兒,就急著要求挽救兒子婚姻的老媽;也是被壞律師逼死,含恨以終的不甘陰魂;同樣也是協助上帝處理人間事物的天使。她的天使戲很少,很難發揮;她的陰靈角色,頗得陰陽怪氣真傳,但是角色只求復仇,若非最後唸起祈禱文時,讓人看到了她收起復仇怒火的寬恕憐憫之情,還真會讓人為之扼腕;即使是她最擅長的傳統媽媽角色,除了拒聽兒子的出櫃電話那一幕,讓人驚佩之外,其他的戲份也乏善可陳,面對事業有成,又已經成家立業的孩子竟會在半夜打電話出櫃,那種既驚又怕,只想當蝸牛,不敢面對事實的惶惑之情,簡短又有力,表演得恰如其份。

艾瑪.湯普森戲路寬廣,悲情、詼諧、誇張、內斂她都能演,在《美國天使》中,她既是美國天使,又是專治愛治的醫師,演醫師時敬謹專業,細心體貼;演天使時卻粗枝大葉,只會窮喳呼,把神聖的天使演成了喜感十足的官僚,符合了原著劇本痛斥上帝落跑,不能疼惜世人,留下廢墟人生的強烈指控。她甚至還演出全裸交合的荒誕啟示錄,演什麼就要像什麼,不在意自己固定形象的專業精神,更讓人印像深刻。

這三位拿走大半片酬的天王天后表演,對我而言都是襯托紅花的綠葉而已,《美國天使》中真正的巨星反而是片中的配角護士Jeffrey Wright。

他是一百八十公分的黑人男星,然而舉手投足卻很有「娘味」,穿耳洞,戴絲巾,傳統性別的標準定義到了他身上已經完全不適用,他體貼地傾聽同志的心聲,他耐心地照顧暴燥病人,我們從男兒郎身上看到了所有女嬌娥的標準身段,看到了一位出櫃同志絲毫不媚俗,絲毫不畏難的生命尊嚴,《美國天使》被譽為是美國同志人權的重要里程碑,原著劇本的功力不在話下,然而幾位同志渲演員在Jeffrey Wright的引領下狂飆演技,讓我們看到充滿說服力的好戲,才更是關鍵所在。

證人;張家輝與謝霆峰

香港導演顯然很鍾愛墨西哥導演伊納利圖(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 ,余國偉導演參考《靈魂的重量(21 Grams)》的器官移植主題,拍出了《再說一次我愛你》;林超賢則是參考《愛情像母狗(Amores perros)》的車禍連結關係拍出了《証人》。

 

參考是指有些橋段相似,不過劇情發展改編後,卻也有不同程度的「香港化」,《再說一次我愛你》是中產階層的香港風情,《証人》則是深入香港的底層社區,不論是天井、社區或者緊繃的住戶關係,至於茶樓中的人影窺探,夾層中的暗藏玄機,都有著濃郁的香港風味尤其是靠著霓虹燈來找尋人質所在的尋訪,更是從文化地理座標上找尋創作靈感,最重要的是基礎不凡,橋段處理亦不俗,整體效果確能緊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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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証人》的片名其實是全片最弱的地方,因為片中只有證物,並無証人;只有人質,並無証人,就算林超賢曾經解釋觀眾就是「証人」,還是牽強得莫名所以。

 

《証人》的關鍵連結在於一場警察追搶匪的車禍,警車撞匪車,原本是想強迫匪徒停車,卻在緊要時分被一輛急著送老婆去醫院的飛車給撞飛了,受傷最輕的歹徒因而襲搶了另一輛停在路旁的汽車,不料卻又導致車內一位無辜小女生死於警察槍彈下,太多的巧合串在一起,確實是編導刻意安排,但要留待最後才能恍然大悟的故布疑陣手法,看得出林超賢說故事的本領。

 

《証人》的主角謝霆峰與張家輝都是贖罪的男人,只因立場不同,不可能和解,火拚是唯一的出口,謝霆峰飾演的警官唐飛,因為誤殺了檢察官高敏(張靜初飾演)的女兒,滿心愧咎,想要贖罪彌補,沒想到老天真的給了他一次機會,高敏的第二個女兒也成了歹徒交換犯人的人質,他必需擊敗視力衰退,行動不便,手段卻極兇殘的歹徒張家輝,但是他的賣命發狠卻全是因為妻子阿麗為他癱瘓,讓阿麗苟延殘喘好好活下去,成為支撐他賣命的唯一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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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見底的謝霆峰,基本上是吃虧的,因為角色性格除了自責贖罪,他沒有太多轉折空間,即使是必需為過去只求績效,鐵面無私的作為道歉時,也看不到他寧可委屈自己,以追求真相的折磨。加上敵暗我明的,雙方對待生命的態度又迥然不同,註定他只能一路挨打,最後只能靠著鍥而不捨的決心,才逐步逼近真相。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結果,使得角色性格太過透明,沒有意外,也就沒有欣喜。

 

相對之下,張家輝表面上是不惜賤命,逞兇鬥狠的歹徒,背後卻有難以與外人分享的愛情煎熬。目殘臉傷的他,有著兇神惡煞的神彩,骨子裡卻有柔情似水的溫柔婉約,生命的無奈與嘲諷,全都匯聚到他的身上,極度不協調的矛盾元素再三碰撞的結果,讓他的良知與行動,添加了一層難以預料的迷霧色彩。迷霧讓角色的行事動機和選項得以出人意料,因此有趣,因此迷人。張家輝因《証人》接連獲得表演大獎,正是他的惡讓人心驚,但是他的善又讓人心疼,導演混淆了傳統是非善惡的絕對標準,還原到罪與罰的人性本質上,才是最成功,也最有說服力的突破。

 

《証人》的第一個,與最後一個鏡頭都同樣是仰望屋簷與天空的仰角鏡頭,可以解讀成「人在做,天在看」,也可以理解成「天地攸攸,天道好還」,但是我更喜歡的卻是歷經劫波後,張家輝與妻子雙雙躺在救生擔架上被送進醫院,那是他們終於得以安靜下來的時刻,終於可以仰頭望天的場景,過往的拚殺恩怨,最後有如一朵天上飄過的雲,人生的歎息,在那一剎那達到了最高峰。

爸你好嗎:紅豔紀培慧

初識紀培慧,是在2008年的《九降風》,今年再於《爸,你好嗎?》中看到紀培慧,卻幾乎認不出來了。

 

紀培慧在《爸,你好嗎?》的十段短片中擔綱了《心願》和《期待》兩段,戲份最重,卻險些讓人認不出來,戲路丕變是其一,造型豹變更是主要原因。

 

烏黑頭髮是明星不可或缺的魅力要素,但是做演員,頭髮卻如身外物,要有隨時皆可拋的心理準備,才能新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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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你好嗎?》的《心願》一段中,紀培慧飾演因為酷愛潛水,卻在水中發生意外,變成植物人的女生,她的父親高捷則是有黑道背景的電影公司老闆,平常雖無需橫眉怒目,吆喝兄弟,卻也另有一股大哥威嚴,只是跟在身旁的手下多數稚嫩,辦事不牢靠,光是一大一小兩個蛋糕,對材料及蠟燭的指示,就怎麼樣也背不準確,採買時也是紕漏連連,險些誤事。

 

紀培慧還沒有出場前,很難猜出《心願》的焦點何在,但是紀培慧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出現時,所有累積的情緒卻全都匯聚到了出口,她理了個小平頭,頭上還有疤,身子幾乎全都無法動彈,同樣狀況的《點燃生命之海(The Sea Inside)》男主角哈維爾.巴登(Javier Bardem )是聽著「公主徹夜未眠」的歌聲幻想起飛;《潛水鐘與蝴蝶(Le scaphandre et le papillon)》的主人翁馬修.亞馬利克(Mathieu Amalric),尚且想靠眨眼寫書,紀培慧則是身體癱了,心思卻還依舊冰雪聰明的孩子,知道老爸脾氣不好,為了小弟搞砸了她的生日蛋糕火冒三丈,還是掙扎地要在電腦鍵盤上敲出「老爸別生氣」的字樣!

 

不能言語的女兒,只能靠這樣表達心聲,確實,不說不明白,那是感人熱淚的,偏偏,說太得太白,卻成了《心願》最大的障礙,只是女兒不能言語,所以只能請老爸來回應,平心而論,高捷的床邊告白講得真情畢露,沒有人懷疑他的眼淚,微妙的關鍵則在於所有的災難背景與父女情結,都必需要由高捷說給觀眾明白,是的,劇情中高捷是和女兒說話,但是內容卻是說給觀眾聽的,要交代她紀培慧的癱瘓原因,要交代別人不會明白的所謂「嚴厲大哥/慈祥父親」的雙面心情,但是如果去除那種擔心說不明白的焦慮,改換成父親對女兒的私密分享,而非細述重頭,點燃的親情感染會不會更震撼,更強烈?

 

乍看《心願》中理著平頭,髮痕還帶疤的紀培慧,確實讓人心疼,因為從型到戲,都很有說服力;至於《期待》中的性別議題,則起了讓人心驚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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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中的紀慧如一襲紅豔衣裳,人兒也光鮮亮麗,勾著外籍男友的手出遊,笑容可掬,顯然就是一對幸福的小鴛鴦。但是回到家裡,國語不太標準的老爸米七偶卻在書桌旁等她。

 

米七偶是日本人,在台灣工作,在張作驥的《蝴媟》中飾演一位棄養兒子,遠赴日本的不負責父親,在《期待》中卻成了為了追求愛情與婚姻,不惜被父親逐出家門,到台灣安家立業的浪子。他的血液中有著為愛犧牲的熱情,對於紀慧如的異國戀情,其實沒有反對的理由,但是他的表情一直很淡,一直不想理睬那位外籍男友。

 

《期待》的劇情在此時有了大逆轉(真相應該保留給大家到戲院去體會),紀慧如的頭髮同樣扮演著關鍵角色,我確實不太喜歡米七偶吱吱喳喳地再把他的奮鬥史對著觀眾再說一次,因為那不應該是早已知情的孩子要再聽一次的話白,而是說給觀眾聽的,還好,最後只靠兩個字就旋乾轉坤了,張作驥的戲劇拿捏,還是頗具火候的,至於全片因此流露出的開闊視野,卻也讓《爸,你好嗎?》不再陷在拍給年輕人看,好即時向父親問聲好的創作窠臼中,而有了可以讓天下父親借鏡參考的力量。

爸你好嗎:兒孫腹語術

范植偉演出張作驥的電影其實不算新聞,不演才算,畢竟,從《黑暗之光》到《美麗時光》,這對師徒已經聯手塑造了台灣電影的明星傳奇。

 

最重要的是,張作驥懂得怎麼捉住范植偉的神韻,就算只有兩場戲,也極其精準有神。相較於後來陸續演出的其他作品,張作驥確實提供了最穩定的明星發光電源。

 

在《爸,你好嗎?》的《將軍》篇中,范植偉飾演一位在新加坡工作的兒子,專程帶孫子回台探視獨居的爺爺,父子有代溝,談不上什麼知心體貼的話,古今中外皆然,但是多了一位孫子,就多了一枚活棋,可以活化許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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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作驥的作法是讓孫子成為范植偉「腹語術」的代言人,祖孫三人同一桌吃早餐,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清楚?有障礙,就顯得父子情疏;想溝通,卻不由正途,反而更能突顯矛盾。

 

「腹語術」的趣味在於嘴吧看似沒懂,卻能透過另一位角色來代言,少了顧忌,多了直接,因而得能口遮攔地諧趣呈現「語言」和「事實」的荒謬性。嚴格來說,《將軍》中范植偉完的不是腹語術,而是故意轉個彎,明明自己想要問老爸的話,卻透過孫子的嘴來問,一方面做為促進祖孫情深的拐彎術,另一方面則是迴避父子陌生的機巧潛遁術。

 

避開父親的眼神,避免直接對話的尷尬,范植偉因此就像是一位根本不必理睬攝影機的演員,頭也不抬,眉亦不揚,只是對著孩子叮嚀細語,面對父親的回答,他也不必表白自己的心思,而是繼續請孫子代言,閃躲的身姿讓他少了壓力,多了自在,不自覺流露的唇角輕笑,轉彎對話的形式有如汽車的保險槓,讓可能曾經有過對立矛盾的父子不再擦撞出火花,也讓范植偉的內縮表演有了最強烈的說服力。

 

張作驥另外則是在稀飯、女朋友和探戈舞的三件人生小事上,雕琢出老爸爸的黃昏風情。老人家牙齒不好,只能吃稀飯,但是兒子買不到稀飯,買了燒餅油條回家,不一樣的食物硬度,顯示了兒子不懂得體恤老爸體能。至於老爸嘮叨說稀飯要慢慢熬才好吃,更是輕而易舉就點出了老人家渴望細膩精緻的生命品味,偏偏兒孫卻只圖方便速食的生命態度。

 

老爸如果有老伴,其實不是壞事,多數父親從來不會和孩子分享自己的性欲苦惱,開明的兒子想要敲邊鼓起鬨,鼓勵老爸勇於追求,老爸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坦率而精準的過招,就如他不時夾帶炫耀的英語一樣,形成全片最燦爛的笑聲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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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老爸的舞伴真的來到家裡起舞,出外辦事回家的范植偉隱約聽見了「魂縈舊夢」的老歌,從「花落水流,春去無蹤,只剩下遍地醉人東風…」到「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無影無蹤…」坦白說,招式不新,但是依舊扮演著歌曲點題的功能,張作驥比較高明的處理是孫子站在門口看爺爺跳探戈,兒子也悄悄走近門廊,斜倚門柱看著客廳內婆娑起舞的人影,那是老爸的舞台,兒孫都只能旁觀,他不但自得其樂,甚至還跳出了兒孫難以企及的倩影,用兒孫的背影,襯顯老爸的意氣風發,那是張作驥多深情的祝福啊!

8月01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801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第十四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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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界知名導演亨利謝利克,改編英國知名作家Neil Gaiman同名著作,以模型和布偶,逐格拍攝的技法,完成了動畫電影《第十四道門》,主人翁是小女孩卡洛琳,在只有13間房間的新屋裡,意外發現了第14扇門,但是門後卻是一道牆,電影還沒有映演,不知成績如何,但是已經先買到原聲帶了,今天就讓大家先聽為快了!十月映演前,再做介紹。

本段音樂:

第十四道門》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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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最新電影:《爸,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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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張作驥導演,談他的拍攝構想,談他從長片到短片的風格變化。

十段式的集錦影片,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問:導演最喜歡那一 段?導演也想問你最喜歡那一段呢?

本段音樂:

爸,你好嗎?原聲帶

吳晟《甜蜜的負荷》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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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爸,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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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張作驥導演,談職業演員與業餘演員的合作實況;

談張藝替他打造出來的電影音樂。

本段音樂:

爸,你好嗎?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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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時     2部份

電影話題:《鐵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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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作驥的《爸,你好嗎?》是父親節的應景電影,但是有機會,除了該陪辛苦的父親談談心之外,還能替他唱一首歌嗎?唱兒時的催眠曲如何呢?《鐵道員》中有一首西洋老歌,別具情懷。曲名是Last Waltz,歌詞內容是:

I wondered shouldI go or should I stay, 
the band had only one more song to play. 
And then I saw you out the corner of my eye, 
a little girl, alone and so shy. 
I had the last waltz with you, 
two lonely people together.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the last waltz should last forever. 
But the love we had was going strong, 
through the good and bad we get along. 
And then the flame of love died in your eye, 
my heart was broke in two when you said goodbye. 
I had the last waltz with you… 

本段音樂:

《鐵道員》原聲帶:《the Last waltz

金剛前傳:骷髏島之王

史上最大怪獸金剛(King Kong)的故鄉在那裡呢?

 

答案大概只有《金剛》迷才有本事,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說:「骷髏島

Skull Island)。」而且能夠煞有介事地指出骷髏島的地理座標就在蘇

門達臘附近。

 

1933年到2005年,過去七十二年的影史上,金剛至少從帝國大廈墜落紐

約街頭三次,雖然每一回都有催人熱淚的感動力量,但是如果動畫特效和

戲劇渲染力都無法超越彼得.傑克森(Peter Jackson 2005年版的《金

剛(King Kong)》,還是別自曝其短的好(彼得從小就迷戀1933年版的原

版《金剛》,也是得在他從《魔戒三部曲(The Lord Of The Rings)》練

就了一身動畫好本事,才敢挑戰經典,樹下新世紀的「金剛障礙」)。

 

就在彼得於2005年推出新版《金剛》時,漫畫家Joe DeVitoBrad

Strickland也曾推出一本金剛漫畫「金剛:骷髏島之王(King of Skull

Island)」,當時或許沒有引發太多的討論,但是四年之後,Spirit影業

公司已經買下版權,要拍成電影。

 

jj709.jpg《金剛:骷髏島之王》其實是繞著金剛打轉的混血大全集,同時兼具了前

傳及續集的元素,彼得.傑克森在他的《金剛》中花了相當篇幅介紹了傑

克.布萊克(Jack Black)飾演的電影導演卡爾.丹漢(Carl Denham),他是發掘及見証金剛傳奇的關鍵人物,《金剛:骷髏島之王》的故事就描寫他的兒子文森.丹漢為了找尋下落不明的父親,於是偕同老爸的編劇搭檔Jack Driscoll2005年的電影版是由影帝亞卓安.布洛迪/Adrien Brody飾演)重回骷髏島,也因此揭開了當地原住民敬畏金剛,甚至要把活人獻祭給金剛的神話傳奇。

 

金剛傳奇的主體在於「野獸」與「美女」。對男孩子而言,原本金剛最迷人的噱頭是他曾經在骷髏島上打敗大恐龍和大蜘蛛各種史前巨獸,以「世界第八大奇觀」的名號登臨紐約;對女孩子而言,金剛與美女Ann Darrow曖昧的人獸戀,確實匪夷所思,也因而有了最後「是美女殺了野獸!」的惋歎!但是《金剛:骷髏島之王》對於美女沒有太多興趣,強調的是骷髏島上的失落園奇觀(創造神探福爾摩斯的名作家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曾經在1912年完成一本名為「失落的世界/The Lost World」,提供了故事原型),金剛要在骷髏島上稱王,其實是付出體力與心血,必定要擊敗各式對手,稱王的過程也就提供了新片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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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野獸」沒有太多意見,那是蠻力與想像力的綜合產品,拍得熱鬧,未來有助電玩行銷,但是「美女」才是最神奇的驚天一觸,鐵漢尚且有柔情,何況是巨大怪獸,而Ann Darrow先是驚慌失措,既而若有所悟,又因歌舞替身惹怒了金剛,最後雙雙登上帝國大廈頂層的壯麗風景,他們的互動與對話才是全片最有「人味」的浪漫筆觸,只拍「野獸」,少了「美女」,對我而言就像是缺了靈魂的軀體,就算特技再高超,還是若有憾焉!對我而言,能夠拍出金剛眼神深處的所思所想,還在澎湃在胸口的情思,才是真正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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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好嗎:天成散文詩

拍了十段故事,一定會有人創作者問:「你最喜歡那一段?」答案通常是每一段都喜歡。

 

當然,導演更想問觀眾:「這十段中,你最喜歡那一段?」答案就見仁見智了。

 

張作驥導演的新作《爸,你好嗎?》採用十段式短片集錦方式呈現,十段故事,十位爸爸,有的是專業演員擔任,有的是業餘人士兼演,表演水準起伏不一,然而張作驥沒有太多的焦慮,因為訴諸父子親情,只要挖出自己的內在經驗與情感,不難感動人。

 

張作驥最大的挑戰與考驗在於形式,短片與長片畢竟不同,長片可以溫火慢焙,烘出氣勢;短片固然可以小而美,但是篇幅有限,不能在尺寸之地塞進所有的資訊,交代前因,後果也許就不易讓人明白了。

 

長片追求氣韻,易生詩情;短片務求明白,則似散文,不同的體例,因而成就了不同的風格。張作驥顯然並不熟悉短片的操作程式,常常得塞進一些怕觀眾看不清楚明白的背景材料,嫌得叨唸又刻意,然而,在他熟悉自在的一些創作類型中,他還是能回歸原本自己最擅長詩情風味的散文,亦即是意境勝過話白的章節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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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作驥執導的《爸,你好嗎?》中請出不少職業演員擔綱,但是最有神韻的卻往往是非職業演員演出的橋段,生動自在不多話,正是魅力所在,其中由蔡天雄(他在《蝴蝶》中就飾演一位對子孫始終幫不上忙的老爺爺)主演的《鐵門》,看似最平淡,卻最能觸動人心弦。

 

《鐵門》的故事相當簡單,蔡天雄飾演阿公家族從兒子、媳婦、女兒和女婿十多人齊聚一堂,難得家族團聚,阿公自是準備了豐盛佳餚,子女搶著爭食,嘴上卻嫌阿公肉吃太多,阿公只是呵呵地笑著,不多辯解,菜還沒吃完,子女就已經盤算著要打包回家了,吃完,唸完,再順手拿個橘子走(反正,阿公又吃不完),每個人的舉手投足活生生就是當代兒女的翻版寫真:靠著老爸吃喝一世,吃完就鳥獸散,不多關心聞問,只會順手再帶個橘子走…法國導演阿薩亞斯執導的《夏日時光(L’heure d’été)》以相同的鏡觸語法說著過75歲生日的老媽媽面對子女來去匆匆的相似故事,這一切,在法蘭西或者福爾摩莎的土地上,不都是經常上演的故事嗎?

 

阿公坐七望八了,子女們也都不年輕了,身材盡是中年福態,雖不算面目可憎,卻也書寫著凡事計較的現實印記,回家團聚只是儀式,行禮如儀,盡了心意,就可以各奔西東了,父子或父女親情成了找不到出口,也不到表達方式的一道隱形牆,這麼平凡的故事要拍得動人,其實考驗著導演的調度功力,張作驥的選擇是:吃飯時,阿公就安坐在他的圓桌上,散席時,他依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人不變,情趣已變,對比的力量就此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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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來來去去,阿公還是他自己,髮禿齒搖,卻辦了一桌大菜,當然不是圖一已口腹之欲,而是圖大家歡心,天下父母心誰不如此?差別在於子女無心又無情,子女吃飽就散人,和羽翼已豐的鳥兒一樣各西東,不也是天下子女的共同嘴臉嗎?父子無從搭訕,自是有憾,選擇沈默,卻未必無情,張作驥簡單就架了面鏡子放在古宅之中,映照出形形色色的人間群像。

 

女子散去,古宅的鐵門就拉了下來,原本獨居的老人,依舊枯坐自己的位子上喝茶,如果從鐵門的投信孔往裡望去,裡頭應當是一燈如豆,照射著一個寂寞老人的佝僂身影,那是何等悽愴的煽情手法?但是張作驥避開了廣告工匠的煽情選項,他把攝影機留在屋內陪著阿公,子女隔著鐵窗窺視也好,話別也好,阿公沒眷戀不捨,亦沒有悲從中來,那扇鐵門隔開了紅塵俗世,有如一道無形的牆,具體而微象徵著人生的孤絕,封閉與寂寞,無需煽情,就能勾動人心苦歎,那就是張作驥最高明的藝術手法了。

 

鬧熱過了,回歸平靜,人生聚合就是如此稀鬆平常。拉下鐵門,平靜迎接平淡的每一天,人生歲月,多情又如何?無情又如何?《鐵門》以極淡的細筆勾勒出生命的自然律動。

証人:異文化的碰撞

好電影都能讓我們看見新世界,澳洲導演彼得.維爾(Peter Weir)執導

的《証人(Witness)》則讓我們看見了兩個新世界。

 

第一個世界是從驚悚片的患難與共,轉化成相濡以沫的愛情電影,那是好萊塢認定符合市場需要的題材。

 

第二個世界是向世人介紹了堅持傳統生活方式的艾米許族人故事,那則是彼得.維爾真正想要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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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証人》描寫一位艾米許寡婦瑞秋Rachel(由凱莉.麥姬莉絲/Kelly McGillis飾演)帶著兒子Samuel來到費城車站,Samuel 不巧撞見了一椿警察謀殺案,奉命辦案的警探布克(由哈里遜.福特/Harrison Ford飾演)也險些遭同僚槍殺,只能在艾米許族人的掩護下逃命求生,並住進瑞秋家中療傷的故事。

 

命案是全片的起燃點,懸疑與驚悚提供了前段的觀影刺激,但是人文元素才是彼得.維爾最在意的創作內涵,他很快就跳脫了傳統驚悚片的格局,轉進了古典愛情與新文化的全新視野。

 

艾米許族是一群篤守基督教清規教義的德裔瑞士移民後裔,他們相信勞力,依靠族人的守望相助,很少用電,不從軍,不接受社會福利,或接受任何形式的政府幫助,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一位熟悉資本主義消費方式的警察來到艾米許族人社區有如來到了一個新世界,他的所見所聞,不但新鮮有趣,也提供給觀眾另一種生活方式的思考。

 

艾米許人對異族文化有很深的排斥感,暫時收容負傷的警察,實屬情非得已,但是兩極的生活方式因此有了對談與交流,帶出了更基礎的人心浮動情思,彼得.維爾用了兩種音樂形式來挑動角色和觀眾的心,手法極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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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Wonderful World (Don’t Know Much)」這首情歌,正在穀倉裡修汽車的哈里遜.福特,電源通暢後,收音機也靈光了,因此有了情歌播放的空間,「我不懂歷史,不懂生物,不懂科學書…我只知道我愛你,如果你亦愛我,這世界會是多美好啊……」纏綿的舞曲和歌詞,在暈黃的燈光下,原本凝眸遠望的凱莉.麥姬莉絲,也在哈里遜的眼神邀舞下,欣然相擁,近距離的肌膚碰觸與氣息相聞,無限春光盡在穀倉中,這是多古典的愛情風味啊!

 

艾米許族的寡婦為何不能再有新歡?她的公公為何不相信外族人,不喜歡外來的警探?這些都是無法深究的議題,但是艾米許族抗拒文明,不愛電力的描寫,在這場調情戲中卻也找到另類的對話空間:就凡夫俗子而言,有電才有音樂,有了音樂才開啟了這段已然動心的戀情,但是電力卻已誤觸了愛情的禁忌,同時兼具了誘惑與動情的矛盾元素在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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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則是一種慢速三拍的巴洛克時期的義大利舞曲《巴沙加牙舞曲PASSAGALIA》形式,創作出艾米許族人齊心協力,來建造一座穀倉的主題旋律。守望相助的艾米許人,在睛天朗朗,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扶老攜幼,各盡一己之力協助鄰居打造穀倉,一釘一木,從空地到骨架到成樓,莊嚴華麗的巴沙加牙舞曲旋律,見証也烘托了艾米許族人純樸度日的文化堅持,同時也適時穿插了男女主角默契十足,眉目傳情的情意,好男好女的山河歲月之情讓人動容。

 

《証人》中的凱莉.麥姬莉絲和哈里遜.福特都正值演藝巔峰,他們聯手打造的愛情迷思與惆悵,確具說服力,當然,一頭金髮的芭蕾舞星Alexander Godunov 以及十五年之後才走紅的維戈.墨天森(Viggo Mortensen)都在片中飾演不受外力惑迷,有為有所的艾米許人,戲雖不多,卻是個個氣質出眾,極具魅力及文化說服力。

哈利波特:師生利用情

教授蒐集知識和書本,不是新聞,教授蒐集學生呢?

 

《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中,多出一位前集未見的新角色:赫瑞斯.史拉轟教授(由英國影星Jim Broadbent/吉姆.布洛班飾演)。史拉轟原本是一名魔藥學教授,他在全系列小說中的重要地位在於也是少數明白佛地魔底細,熟知佛地魔心性的老師,鄧不利多院長找他回校再任教,看重的不是他的學識,而是要挖出他腦海中有關佛地魔的對話記憶,藉以找出擊敗佛地魔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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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是一場勾心鬥角的比賽,在霍格華茲學院的學術殿堂中,學術不再是清高單純的學術,不再享有至高無上的尊崇,學術要為勝利服務,換言之,就是為政治服務。

 

於是,肩負巨大任務的哈利.波特受命要多接觸史拉轟教授,套出記憶真相,找出佛地魔的罩門。

 

是的,霍格華茲學院的師生關係不再是傳統的「傳道、授業與解惑」關係,而是別有所圖的相互利用。

 

史拉轟教授如果學問淵博,教學又生動,自然會大受學子歡迎,不需院長指示,哈利也會主動選課,多方請教,但是《混血王子的背叛》卻硬要朝功利方向界定他們的師生情誼。於是,哈利要先能討史拉轟歡心,願意交談,鄧不利多院長信心十足地說:「史拉轟喜歡蒐集學生。」他的書房牆上都是過去教過的得意子弟照片,人家是得「天才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他卻是「滿牆桃李皆出自我門牆」的師以生為榮,哈利是整個學院知名度最高學生,有蒐藏「名學生」之癖」的史拉轟自然不會拒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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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親近老師無非就是想要親炙師恩,盡得真傳,那是對知識和人品的孺慕與渴望;教出得意門生,看著學生揚名立萬,也算是得意欣然的成就,那都是人性之常,一旦有了偵測之心,一旦多了算計與覬覦,背後有更大圖謀,師生情味就變質得既緊張又功利了。

 

那天,哈利為了完成院長接近史拉轟的指示,於是喝下幸運水,卻靈動一光先去找海格,經過花園暖房,剛巧撞見史拉轟正在偷剪珍貴靈草,偏偏哈利「欲擒故縱」,只是搭個訕,無意多逗留,不料史拉轟反而擔心他隻身走進山林會有危險,反而一路護持,也因而意外獲得了大蜘蛛的毒液,學生的「心機」成就了他們更進一層的情誼,也才讓哈利得以開門見山去催索史拉轟的「原版佛地魔」記憶,找出「分靈體」的神秘去處。

 

小說和電影都需要意外詭奇的劇情,先提出疑問,再找到答案,其實是不可或缺的推理布局手段,原本無可厚非,何況還背負著一個「伸張正義,為父母報仇」的冠冕理由,哈利的「權變」與「心機」因而成為「可以理解,亦可以原諒」的算計,動機或許不夠純正,但亦沒有到「用過即拋」的現實可鄙。

 

只是看著史拉轟教授牆上的得意門生照片,哈利想不想也佔有一框之地呢?老師蒐集學生,可以向世人誇耀教學有方,那是不堪再深究的虛榮,但是學生「利用」老師之後呢?看著哈利.波特若有所思的笑容,我似乎看到了歲月變化人心氣質的隱形威力了,或許那也是生命必經的質變,代價卻是無限的唏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