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4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1024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2009世界電影音樂獎得獎作品介紹:看到你喜愛的創作者終於獲得了遲來的肯定,你還是會替他喝采,而且吆喝得更大聲。比利時根特影展專門聚焦在電影音樂之上,九年下來,已經成為電影作曲家最關切的一項電影競賽了,而今年的大贏家,實至名歸地給了法國作曲家亞歷山大.戴斯培。

 

●年度電影作曲家FILM COMPOSER OF THE YEAR

 ▲亞歷山大.戴斯培(Alexandre Desplat

●年度最佳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OF THE YEAR

▲《班傑明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

●年度最佳電影歌曲(BEST ORIGINAL SONG WRITTEN DIRECTLY FOR A FILM

“Jai Ho”《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     作曲:A.R. Rahman

●年度新人獎(DISCOVERY OF THE YEAR

《為愛朗讀(The Reader)》的Nico Muhly

●觀眾票選獎PUBLIC CHOICE AWARD

《暮光之城(Twilight)》的卡特.布威爾(Carter Burwell

 

本段音樂:

 

《暮光之城》原聲帶

《為愛朗讀原聲帶

《貧民百萬富翁原聲帶      

 班傑明奇幻旅程》原聲帶

 

ad88.jpg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2009世界電影音樂獎得獎作品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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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傑明奇幻旅程》電影中,戴斯培曾經創作過一首名叫:「It’s nice to have met you.」意思就是「能夠認識你,真好」,對於電影迷而言,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對戴斯培身上,有了他的音樂,二十一世紀的電影風情更加迷人多彩。

 

本段音樂: 

時尚女王香奈兒原聲帶

 班傑明奇幻旅程原聲帶

 

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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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電影:《風聲

陳國富導演繼《雙瞳》後又完成了最新作品《風聲》

 

一聽到這個片名,你想起的成語會是什麼?

風聲太緊,是黑社會人士的警愓之語。

風聲鶴唳,是大難來時,草木皆兵的緊張心情。

把風聲鶴唳的成語切成兩半,不就是希望創造大家的互動反應嗎?

《風聲》劇情設定在中日戰爭時期汪精衛政府:

同樣的國父/同樣的三民主義/差別在於一個對戰日本,一個服從日本

《風聲》趣味設定在中日戰爭時期情報人士所玩的密碼傳奇:

鋤奸團利用城堭廟公告/傳送行動情報/語文遊戲因此好玩。

 

節目中我們簡單介紹一下迴文詩/捲簾格等文字遊戲,因為電影中玩的是一般人不懂的摩斯密碼

例如:菩薩蠻 (金朝詩人 李晏)倒過來唸會變成什麼味道?

斷腸人去春將半,半將春去人腸斷。     歸客倦花飛,飛花倦客歸。

小窗寒夢曉,曉夢寒窗小。             誰與畫愁眉,眉愁畫與誰。

 

節目中我們還舉了四個例子與大家一起分享:

1、揮手告別---軍

2十(猜一台灣地名)田中

3繡花枕頭 (猜一句俗語) 草包

4反比---北        

 

本段音樂:   風聲》原聲帶

 

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最新電影:《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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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送便當的陽光小子/送飯過程中認識了聽障游泳選手的姐妹花

一個全心照顧妹妹的善心姐姐/如何超越聽障瓶頸找到真愛?

一部可以把對白降到最低,一部全部用手語和字幕來傳達情意的電影

一部當溝通到了瓶頸,只能靠自言自語和msn即時通的手法來傳達的論述。

真正的問題是:聽人能不能與聾人共結連理?能夠找到愛情,但是能不能找到幸福?

 

本段音樂:   

《聽說》原聲帶

美味關係:美食不滿足

香港人把《Julie & Julia》譯成《茱莉對茱莉亞-隔代廚神》,前半段是音譯,後半段是意譯,前半段忠實,但是不會吸引人;後半段有趣,雖然未必貼合實情,卻是比較好行銷。

 

台灣人則是把《Julie & Julia》譯成《美味關係》,前半段含蓄地點出美食的誘人力量,後半則是貼切地點出了名廚與丈夫,朋友,以及食物之間的關係,同時也因為曾有一齣連續劇就叫做《美味關係》,綜合計算起來,行銷似亦不難。

 

但是,整部《Julie & Julia》或許試圖勾勒出廚神的人生丰采,但想探討的卻是人人生風景,美食不是焦點,人際關係才是,心繫美食的觀眾,看了難免意猶未盡,會油生若有憾焉的失落感,但是從人際關係中看見不變的人性,或許才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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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亞身高六呎二吋,大約185公分高,本人只有168公分的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努力穿上三吋高跟鞋,以及墊肩襯裡來加大尺碼,以求形似,但是她真正的本事還是靠著如假包換的千變嗓音與樂天逍遙的生命態度,再度顛倒眾生,塑造出一個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看到她,難免就會想起1950年代美國肥皂劇系列《我愛露西(I Love Lucy)》的女主角露西.鮑兒(Lucille Ball),那個年代的美國婦女就是那般豪爽,口沒遮攔,橫衝直撞,卻總是傻人有傻福,總是能夠逢兇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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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戲中的茱莉則是由年紀和時代相差了五十年以上的艾美.亞當絲(Amy Adams)擔綱,她的目標是要來具現當代職業婦女,不甘只為混口飯吃,碌碌過一生的矛盾心理,為了追尋,她捨得奉獻,也懂得付出,卻也無可避免地在爭吵、崩潰的情緒壓力下掙扎起伏。

 

《美味關係》明明就是以兩代美國女廚師為主軸的電影,但是,導演諾拉.艾佛隆(Nora Ephron)或許在不經意之下,卻讓我們驗証了「成功的女人背後必定有不凡的男人」。一位是飾演茱莉亞外交官老公的保羅(由Stanley Tucci飾演),以及由Chris Messina飾演的茱莉考古雜誌編輯老公艾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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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或許不同,年代亦相差懸殊,但是他們卻都是老婆夢想的熱情擁護者,保羅給了茱莉最大空間和金錢去學遍法國菜,並且狂喜分享著老婆的出書成就;艾瑞克則是美食部落格的發想者,也願意陪她一起觀看「茱莉亞時間」的電視烹飪教學(如今有多少男人有此耐心?),更是每一道佳餚的第一位食客…保羅與艾瑞克的共同特質就在於他們是最忠誠的信徒,有了他們的陪伴,兩位廚師的烹飪旅程才能如魚得水。差別在於,保羅沒有脾氣,幾近逆來順受,完美到不近人情,艾瑞克雖然會生氣出走,但也很快回頭,沒有讓意氣口舌之爭成為難以解開的疙瘩,也幾乎堪稱是當代完人,正因為兩人的相似度幾近百分百,以致於本來想要透過半世紀的時光落差,來探索美食當前,誘惑難擋的人性對照,卻因此成了同質性太高的同志俱樂部,只像是平行線,少了火花燦閃的交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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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導演並不想把《美味關係》中的美食感覺,像《料理東西軍》那樣透過特寫鏡位,拍出淌油、滾泡、煙騰等讓人垂涎三尺的美食滋味,導演只是重現了食譜中許多經典料理的成品,然後再搭配所有食客高歎:「yummy好吃!」的絕倒表情,她忘了,這種拍法,所有美味只在演員嘴中翻騰,觀眾全然參與不到,不知道食材好壞的差別何在,料理手法的等級高下關鍵為何,美食當前,卻全然使不上力,觀眾的焦慮油然而生,觀眾的失落也油然而生。

 

美食電影不能讓人滴下口水,基本上不能算成功,《美味關係》的最後一道名菜是去骨鴨,做工繁瑣,但是最後端上桌送進演員口中之際,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得出精彩形容詞來形容那種入口美味,只留下無可名狀的快感表情,觀眾會不會因而覺得很悶?《美味關係》強調了關係,弱化了美味,正是其創作上的致命傷。

世界音樂獎:實至名歸

第九屆世界電影音樂獎星期天在比利時的根特影展上舉行了頒獎典禮,曾經在2009年的奧斯卡獎頒獎典禮上鎩羽而歸的法國作曲家亞歷山大.戴斯培(Alexandre Desplat)終於報了一箭之仇,一舉抱回了年度電影作曲家和年度最佳電影音樂的兩項大獎,至於在奧斯卡獎上大勝的印度作曲家A.R. Rahman,這回只能以《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的主題歌曲(Jai Ho),獲得了年度最佳電影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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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名單如下:

●年度電影作曲家FILM COMPOSER OF THE YEAR

 ▲亞歷山大.戴斯培(Alexandre Desplat

 

●年度最佳電影音樂(BEST ORIGINAL SCORE OF THE YEAR

▲《班傑明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

 

●年度最佳電影歌曲(BEST ORIGINAL SONG WRITTEN DIRECTLY FOR A FILM

“Jai Ho”《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

作曲:A.R. Rahman 作詞:Gulzar and Tanvi Shah

 

●終身成就獎(LIFETIME ACHIEVEMENT AWARD)

《往日情懷(The Way We Were)》和《刺激(Sting)》的作曲家馬文.漢立許(Marvin Hamlisch)。

 

●年度新人獎(DISCOVERY OF THE YEAR

《為愛朗讀(The Reader)》的Nico Mu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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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票選獎PUBLIC CHOICE AWARD

《暮光之城(Twilight)》的卡特.布威爾(Carter Burwell

 

亞歷山大.戴斯培的得獎真的是實至名歸,他除了一口氣在2008年完成了《班傑明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時尚女王香奈兒(Coco Avant Chanel)》,《神鬼獵殺(Largo Winch)》,《情不自禁愛上你(Cheri))四部電影的配樂,最近還有《美味關係(Julie & Julia)》、Robert Guédiguian執導的《犯罪兵團(L’Armée du Crime)》,賈克․歐迪亞 (Jacques Audiard) 執導的《預言先知(Un prophète)》、魏斯.安德森(Wes Anderson)執導的《超級狐狸先生(The Fantastic Mr. Fox)》、《暮光之城》續集《新月(New Moon)》和泰倫斯.馬力克(Terrence Malick)執導的《生命之樹(Tree of Life)》原聲帶陸續要推出,光從這份片單,你可以清楚看見,好萊塢或歐陸的知名導演幾乎全都看中了戴斯培的才氣,希望他的音符與旋律能替電影加分。

 

ad87.jpg然而,就在世界音樂獎頒獎的同時,戴斯培的名字卻和另外一位身陷囹圄的名導演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有了巧妙的連結,波蘭斯基被關進瑞士看守所之前,正在拍攝根據小說家Robert Harris的原著改編的新片《鬼魅(The Ghost)》,預計明年二月要在柏林影展上做世界首映,變生肘腋,投資人和工作成員都很頭疼,但是Robert Harris卻對英國媒體透露,人在牢中的波蘭斯基雖然不能打電話給外頭的朋友,但還是有辦法能夠傳出他的訊息,所以,他就把自己對《鬼魅》音樂想法傳報給了戴斯培,希望他能夠根據這一丁點的訊息完成音樂創作。

 

沒有人知道波蘭斯基要關多久,沒有人確知波蘭斯基能否趕得及出席明年柏林影展的首映會,但是把未完成的孩子託交給外面的朋友養育成人,說「託孤」也許言重了些,卻也很貼切地顯示波蘭斯基有看重與信任戴斯培的音樂才情。

 

此外,第十三屆好萊塢獎也定於十月二十六日在洛杉磯的比佛利希爾頓酒店頒發年度電影技術獎,你猜年度的好萊塢電影作曲家(Hollywood Film Composer Award)得主是誰?不用猜啦,答案就是亞歷山大.戴斯培!接二連三的訊息都和戴斯培有關,我因此也格外懷念起他在2008年來到台北時,曾經做過的短暫十五分鐘採訪,那是和世界級作曲家相遇的美麗回憶啊!

美味關係:癡傻過一生

我不懂《美味關係(Julie & Julia)》的美食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但是我明白《美味關係》中的部落格寫作焦慮。

 

《美味關係》的源頭來自網路作家茱莉.鮑爾(Julie Powell)的美食書「Julie & Julia: 365 Days, 524 Recipes, 1 Tiny Apartment Kitchen」,茱莉在網路上花了一年的時間,根據前輩廚神茱莉亞(Julia Child)的美食食譜和烹調法,完成了五百二十四道法式美食的過程。

 

咬著牙,全年無休地來寫作部落格,這種心身折磨或者見到善意回應的喜悅等諸多歷程,我因為有過類似的全年無休寫作經驗,其實對於茱莉亞的遭遇,是很有共鳴的,差別在於茱莉除了寫部落格,同時還要親自下廚,把所有的烹調心得轉換成文字,我做的只是多看電影,一年能看上兩百多部電影,才能找出想寫或能寫的一些觀點,看到精彩動人的電影,那種喜樂的心情其實和面對食譜終能得嘗美味的興奮之情,應該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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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的文筆究竟好不好?我很難從電影的片段書寫得窺一二,確定的是她加進去了很多生活細節與感言,一方面分享烹調心得,一方面摻進了生活點滴,平凡中的堅持創造了網路族追求的那種「可望亦可即」的人生嚮往。一開始,她真的不知道,網路上是否有人關心她的部落格文字,不知道誰會願意來看她的文字和心情分享,但是「涓涓細流,終成江河」的傳奇,畢竟就讓她的部落格文字集結成書,甚至拍成了電影。

 

我很好奇,如果電影多了一點茱莉面對文字創作上的修飾與迷,會不會更貼近部落格創作的真實情境(即使發表了,隨時還是可以修改,包括她的丈夫要求她別把他的心情寫進去一般);至於部落格上如果用數位相機拍下一幀幀的美食烹煮過程照片,會不會更迷人更有說服力?

 

還好,茱莉的寫作歷程也許著墨不多,但是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飾演的前輩廚神茱莉亞就有了一場「旋乾轉坤」的轉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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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只是閒不下來的美國駐法國大使館官員的妻子,學製帽和打橋牌都無法滿足她,一般的法國料理課程,她也看不上眼,她要學的是專業等級的藍帶廚師課。只是她面對的不但是性別上的岐視(從老師到學生,全是男性),另外還有技藝等級的落差(其他學員全是術業有專攻的高手了,她卻是業餘玩家而已)。

 

「你不知道他們看我的眼神有多不屑!」導演諾拉.艾佛隆(Nora Ephron)透過茱莉亞的這句對白,發揮了臨門一腳的力量,清楚註解了茱莉亞不甘雌伏的關鍵心理。

 

不能見笑於專家,不能在行家面對露餡,其實是很多菜鳥在專業職場上都共同經歷過的心理夢魘,別人是「沒有三兩三,焉敢上梁山」,你卻是「沒有三兩三,已經在梁山」,人生有很多機緣是無法回頭的,既然上了梁山,就只能奮力去做英雄好漢才是,不夠不足不能之處,只有苦練充電,別無他法。

 

茱莉亞不會握刀,亦不會切洋葱,確實是笨到不行的菜鳥,但是她不服輸,於是回家苦練切洋葱,整個料理檯上堆了半山高的洋葱碎末,她還不肯鬆手,剛進家門的丈夫都要被洋葱薰到落荒而逃之際,只有她繼續奮戰,磨刀霍霍向洋葱…

 

熱情與夢想,往往與傻勁與癡情脫離不了關係,茱莉會每天清晨起床就開始寫作,當然就是癡傻;茱莉亞不想被人笑魯鈍,所以勤練刀功,同樣也是癡傻。事先,她們並不確知能否成功,癡傻只是一種生命態度,堅持下去,人生的風景就不同了,整齣《美味關係》講的其實不是人間美食究竟如何料理,《美味關係》講的是人間癡傻。

 

親愛的朋友,你生命中最癡傻的選擇是什麼?

玩具總動員:片單感懷

很多人喜歡研究數字,試圖從統計數字中發現生命趨勢;很多人則是很喜歡參考各類的十大片單,做為自己選擇參考。

 

但是問卷人人能做,十大名單無所不在,什麼樣的名單才真的有參考價值呢?才值得瀏覽者停下來比較思考呢?品味大概是最基本的參考準則,獨沽一味的結果,必定是偏見。

 

昨天的外電紛紛報導了網路市場研究公司OnePoll 4000名從7歲到65歲影迷的問卷調查,選出了皮克斯公司在1996年出品的《玩具總動員》為歷來最受觀眾喜愛的動畫片,同時也列出了前廿部最受歡迎的動畫片名單。

 

OnePoll公司完成的前20名最受歡迎的動畫電影統計表,依序是:

《玩具總動員(Toy Story)》

《史瑞克(Shrek)》

《獅子王(The Lion King)》、

《海底總動員(Finding Nemo)》、

《冰原歷險記(Ice Age)》

《森林王子(The Jungle Book)》、

《怪獸電力公司(Mon-sters Inc)》、

《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

《小鹿斑比(Bambi)》、

《阿拉丁(Aladdin)》、

《白雪公主(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

101 忠狗(101 Dalmatians)》、

《威探闖通關(Who Framed RogerRabbit)》、

《瓦特希普高原(Watership Down)》(附圖就是該片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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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力(Wall-E)》、

《幻想曲(Fantasia)》、

《聖誕夜驚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

《小美人魚(TheLittle Mermaid)》

《仙履奇緣(Cinderella)》

《愛麗絲夢遊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

 

《玩具總動員》是不是比《超人特攻隊》更有味道?《瓦力》是不是比《冰原歷險記》更有啟示震撼?這些其實是見仁見智,難獲定論的議題,這份名單究竟有多少參考意義?值不值得推廣介紹?其實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動機。

 

我的答案是:參考就好,不必認真。

 

理由很簡單,這份片單如果改名為最受歡迎的「英美」動畫,也許實至名歸,畢竟入選的作品除了《瓦特希普高原(Watership Down)》是英國卡通之外,其他全屬美國卡通,涵蓋面和類型其實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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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手塜治虫、宮崎駿、大友克洋和押井守全都未獲青睞,就已經意謂著名單選片人的視野有限,至於英國的《酷狗寶貝》系列,法國的《佳麗村三姐妹(Les Triplettes De Belleville)和《神鬼帝國/新太空戰士/蓋娜(Kaena: La prophétie)》和《亞瑟的奇幻王國:毫髮人的冒險Arthur And The MinImoys)》雖然就算躋身候選榜單,也未必能晉級最後二十強(其實也要看問卷調查對象是否也對非英美卡通有著相同的認知與喜愛),不夠多元,就必定狹礙,不夠多元,又有多大的參考價值呢?

 

平情而論,所有的十大或百大片單,難免都會有偏見或盲點,所有的片單或書單,也都是參考就好,畢竟都只是提供一種看法,終極意義還在於你的認同與感動,我也很喜歡《玩具總動員》,但未必就同意它是最精彩的動畫(精彩與受歡迎的內涵本來就不同)。怕的是一般人不察,隨手拿起一份民調結果,就信以為真,還口耳相傳,言之鑿鑿,不知不覺間就被人給洗了腦,那才可怕呢。

女生正步走:長路啟程

蔡靜茹執導的《女生正步走》,留下了兩個令人難忘的精彩畫面。

 

首先是馮偉中導演設計的片頭動畫,那是一個深諳「說文解字」之妙的動畫設計。

 

他先取用了「女生止步」這四個字來破題,確實,「女生止步」的不平之鳴,正是《女生正步走》的創作始意,但是中文的妙趣就在於,只要在女生「止」步的「止」字上再拉一橫,「止」就成了「正」,原本不准通行的空間就有了可以昂首闊步的可能,然後馮偉中再輕輕一拉,一個「走」字就此走進銀幕,於是《女生正步走》的片頭就此完成。

 

《女生正步走》的焦點主軸在於敘述台灣女性蕭昭君在取得博士學位返台後,爭取成為蕭家宗祠祭祖大典的主祭過程。蕭氏人家來台已逾百年,在彰化社頭有一座歷史悠久,設計美輪美奐的斗山祠,祠牆上鐫刻有蕭家子弟的歷代祖譜,依照古訓,只有男兒入家譜,女兒不曾列名,辛苦持家育兒的女眷,多數只知其姓,不知其名,顯然,在體制森嚴的傳統宗祠中,男女不平權,是根深蒂固的觀念與規矩,不容挑戰,更不容逾越。

 

理所當然,每年的宗祠祭祖就是蕭家男兒的事,從來沒有女兒的份,但是蕭昭君不接受這種命運安排,她挑戰,而且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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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場祭祖大典上,蕭昭君穿起長袍馬掛,戴著寬沿帽,依照古禮,唸起祭文,捻香祭拜,創下了百年來女性主祭的記錄。

 

也就是那個祭祖畫面,《女生正步走》留下了男女平權猶有長路待努力的影像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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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既然長期由男性主導,一切儀禮悉依古法,當然就成了「祖先宗法」,蕭昭君先爭取到主祭人的身份,殊屬不易,穿戴傳統禮服,而非自在穿起女兒裝,也就成為不得不然的妥協,為了突破,不得不妥屈的妥協,讓這場世紀祭禮依舊顯現著深濃的男性框架,雖然不盡完美,卻也讓觀眾在「不順眼」的妥協畫面中,得到更多的啟發。

 

揭露男女不平權的真相,訴求男女平權的理念,原本就是蕭昭君爭取主祭,甚至募款拍攝《女生正步走》的始意,從女性月經來了,就不得入廟祭拜的傳統禁忌,到媽姐明明也是女性,何以沒有月事忌諱的質問;從女人不得分豬肉的傳統偏見,到「我們不是岐視女性,而是遵守祖先遺訓」的辯解,男女不平權的「事實」大剌剌地呈現在觀眾面前,確實達到了影片期待的「啟蒙思考」目的。

 

但是就議題的剖析深度而言,《女生正步走》其實還有很多商榷空間,例如蕭昭君如何看待自己得穿起男服才得祭祖的尷尬?受邀參與觀禮的彰化四位女校長又如何看待女性地位的改變?導演劇組有沒有試圖去訪問從政女性對於男性宗法(家族有祭典,國家或縣市亦有啊!)的抗爭心路?蕭家男性如何看待這場女主祭的突破?後來的祭典是不是有其他女性亦可能來接棒主祭?沒有攻得博士,就沒有祭祖的可能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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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問號,其實都蘊藏著繼續思考與耕耘的種子,《女生正步走》其實才剛開步走,後面的風景,還待女生們繼續奮戰,才能「女光永續」。

10月17日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1017電影最前線節目重點
第一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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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連續卅年,不變心,通常叫真愛;

愛一部電影連續卅年,不變心,通常也叫真愛;

似曾相識》當年首映時並不賣座,但是影迷卻是漸漸累積發酵,卅年之後,即使男主角已經辭世,影迷依舊會在每年十月回到電影拍攝地重聚一堂,重溫舊夢,

今年,這批影迷更開心了,因為百老匯的製作人已經開始請人去改編歌舞劇了,

理由是《歌劇魅影》的愛情何等迷人,似曾相識》的愛情更讓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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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似曾相識》的音樂這麼傑出

似曾相識》的歌舞劇,真的能在音樂表現上更上層樓嗎?

我的疑慮因而轉換成本集的懷念與歎息。

 

本段音樂:
似曾相識》原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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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小時

第二部份
最新電影:《胡士托風波》

專訪李安之一:談他的風格、手痕,以及如何面對影迷

 

本段音樂:

Joan Baez的名曲Donna Donna

AMERICA合唱團的名曲

1.Three Roses

2.Pigeon Song

3.A Horse With No N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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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時

第一部份

最新電影:《胡士托風波》:

專訪李安之二:談他為什麼偏好改編小說,以及所謂的好萊塢風格該如何看待?

 

本段音樂:

70年代音樂《AMERICA

AMERICA合唱團的名曲

1.A Horse With No Name

2.I Need You

3.Riverside

4.Sandman

第二小時

2部份

最新電影:《胡士托風波》:

專訪李安之三:談胡士托風波》綠巨人浩克》色戒》等片的美學與創意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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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段音樂:

Pete Seeger重組的70年代音樂

家好月圓:高明黑色劇

周旭薇執導的《家好月圓》,雖然只有短短的卅多分鐘,導演的瀟灑才情與純熟技藝卻已躍然銀幕,而且看片之後,五味雜陳,明明是黑色喜劇,卻能讓人從誇張故事中省思更多的女性處境,好作品不就應當如此嗎?

 

《家好月圓》的中文片名,其實充滿反諷意味,然而乍看之下,卻容易讓人誤以為這是一齣傳統溫情喜劇,反而是英文片名《With or Without You》才更貼切全片旨趣。因為全片的主軸就是一位剛剛過世的老母親,託夢給女兒,強調她不要先生合葬在一起的未了心願。《With or Without You》的白話文解釋就在於「要不要和你葬在一起」,看似老夫老妻吵吵鬧鬧過一生,最後人都死了還要吵上最後一架的家庭鬥嘴戲,背後卻有積累了一輩子,從來未曾排解,但是最後還是嚥不下那口氣,不能不攤牌的恩怨情仇。

 

要是嫁雞隨雞,心甘情願,不要則是忍氣吞聲已到盡頭,人都死了,為什麼不能有其他選擇的最後一擊?不管是那一個選擇,都足以反應女性的心聲與心情,也構成了《家好月圓》最根本的性別論述。

 

周旭薇用雙線麻花的交錯結構來敘說《家好月圓》的故事,首先是,林子洋飾演渾身刺青的虬童,恍恍惚惚地趕赴廟裡做法事,卻經常拿錯師父要求的法器;其次則是黃釆儀飾演的明月帶著女兒在火車站等候長兄開車帶她回到山中老家,她先是似乎瞥見了母親的身影,所以一見到了兄長就立刻轉達了母親曾經託夢給她,要求身後遺體骨灰不要先生合葬的心願,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兩條線,最後糾集在明月母親的靈堂前,先是母親的亡靈附體,繼而是父親的亡靈附體,虬童的肉身成了公媽爭執不休的火線戰場,時陰時陽,時悲憫時粗暴的對照效應,讓這一家公媽生前只能任憑父權頤指氣使的「實況」,更增對比情趣。moo03.jpg

 

先人遺願,如非生前有白紙黑字,就只能靠後人揣摩,明月的大哥劈頭就說喪事他說了算,嫁出去的女兒少廢話,這麼赤裸裸的對白忠實反應了台灣父權傳統的傳統情境,但她堅持替母親完成遺志,卻也形成最有力的母女聯盟,既是弱勢的攜手,更反應了家暴受害者的覺醒與抗爭。

 

如果《家好月圓》採取這麼簡易的性別畫分法,格局就低了,周旭薇讓粗暴的大哥,流氣的二哥,世交的里長,連手組成了「男性」聯盟,用他們的粗率與不經意來搭配妹妹的苦情,但是粗暴也有等級之別,一旦老爸的魂魄顯靈時,還是得乖乖跪地,卻也讓家族輩份的倫理階梯,立刻成為主軸,畢竟這位頻施家暴的父親,既是生命香火的傳承者,卻也是心理創痛的施暴者,不堪的人生再往上探溯源頭時,人生所有的醜陋真相,就讓人更不堪細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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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薇在《家好月圓》中亦深得低限主義的三味,不和諧的音樂迴旋,讓全片的「黑色」元素四處竄動,產生高深莫測的效應;魂魄附體,眾子女就得在地上魚貫爬行的肢體律動,則構成了最不和諧的喜趣效果;從車站開始的故事,終於再回到車站的終結,既是送行,亦是心願的完成,來來去去的人生鐵道,似乎也呼應著電影的主題。至於每一個鏡位和鏡頭所呈現的繁密空間與複雜思維,更反應了周旭薇的縝密與精細特質,總而言之,《家好月圓》是一部極其精緻的創作短片,也是2009年擲地有聲的台灣創作。

藝霞年代:華麗的背後

分析一個舊時代,原本就是大工程,不管是以文字、聲音或影象;要重建一個已然遠逝的舊時代,更是有如去挑戰一場不可能的夢想,紀錄片導演薛常慧執導的《藝霞年代》,做到了重建,可惜卻未能在歌舞團反應的社會現象學和心理學上做更上層樓的分析。

 

《藝霞年代》的主要焦點鎖定在已然消失了快四分之一世紀的「藝霞歌舞劇團」上,那是一個受到日本東寶歌舞團啟發的文化橫移,從一九五八到一九八四年,活躍於台灣城鄉舞台的歌舞劇表演模式,要在時光流逝了二十五年之後拍攝紀錄片,立刻就要去思考:「如何重逢當年舞姬神采?如何重建當年歌舞榮景?」薛常慧的決定是「創造再生」,她下的苦工是找回了不少「霞女」(即參與演出的歌舞團團員)做模板,另外則是結合高雄中華藝校的學生,學習藝霞的歌舞,重現當年舞貌,透過讓「藝霞歌舞劇團」的舊團員重聚,重新在舞台上演出一場的「重生」,「創造」時光連結的再生影像,同時也透過紀錄片的影像取得過程,將很難用文字精準定義的「藝霞精神」,透過一部紀錄片的拍攝得能悄悄交棒給新一代的舞者身上。

 

然而,薛常慧雖然完成了難度極高的「重建工程」,卻也與相對重要的「分析工程」擦肩而過,殊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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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代的重建工程仰賴的是舊照片、舊影像和人物訪談,《藝霞年代》在這方面確實做得很紮實,例如我們竟然可以看到政治手痕的無所不在:當時官方(台灣電影製片廠)拍攝的紀錄片如何「夾議夾敘」地力捧芸霞歌舞團(藝霞前身)的創新,順便批判眨抑其他歌舞團的低級趣味,充份顯示官僚的文化傲慢;也可以看見禁歌年代,標準隨官所欲,人民捉摸不定的表演困擾(禁歌「今天不回家」,得改唱成「今天要回家」的言詞消遣)。

 

稍遜一籌的卻是運用這些珍貴素材時,選擇的切入角度。

 

首先是「霞女」重逢,該如何自然又生動地呈現?看到《藝霞年代》最後的重演歌迷會畫面,觀眾很難不被團長孫女的真情淚水所催動,那真是一個消失年代又重新活過來的生命力,薛常慧的處理手法兼及了傳統紀錄片都會採用的專訪、對談、圍聊和排排站,該做的工程,該花的氣力和心血一點沒少,大夥的集體懷古,固然情意真切,卻偏多「美好的回憶」,少了最重要的主軸:那個藝霞年代的內在真實。

 

不管是管理森嚴的舞團制度,或者是從通俗歌曲取材的表演模式,「藝霞歌舞劇團」確實保留了台灣演藝文化演進史的珍貴史料,在一個不講究文化版權的年代裡,「藝霞歌舞劇團」巧妙將世界名曲改編成新式舞碼,那是百花齊放的文化吸收力,薛常慧用了「與世界接軌」的現代語詞「定義」那種橫移文化的趣味,其實是相當幽默的另類史觀,但是在重現「紅磨坊」或「寶塜」式的團隊演出時,舞蹈的難度,舞者的生涯期許,似乎都不是導演觀切的焦點,以致於我們看到了一幕幕的歌舞重現,看到了繽紛的外衣,卻沒有碰觸到舞者的內心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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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地,一個全女舞者的舞團,如何面對扮裝演出的性向調適?如何因應團員的青春心情?片中訪問了一位女團員提到她曾經在夜以繼日的演出後,厭煩了團裡的嚴格管理,更不想成天呆在戲院裡,於是走到外面去看夕陽,沒想到就因此離開了舞團,就在觀眾還想知道她是被開除?還是其他的誘惑改變了生命腳步?偏偏,電影段落到此就嘠然而止,後來呢?導演卻沒有再細究「後來」的故事,我們聽到只是對團主嚴格管理的框架傳奇,卻忘了框架底下消磨的青春與吶喊,如果導演能再多花一點篇幅,往團員的內心多鑽研一些,《藝霞年代》的成績不會只有繡滿亮片的華麗舞衣而已。

 

「藝霞歌舞劇團」是台灣經濟起飛前夕的特殊文化現象,《藝霞年代》對於舞團的崛起與沒落,只是單純地定位在工人的閒暇娛樂,未能兼及同一時代的其他娛樂選項,更清楚地界定「藝霞」的特殊定位;同樣地,《藝霞年代》把「舞團」的沒落界定在團長的遽逝,以及劇場在房地產起飛的年代中紛紛歇業改建的歷史宿命,濫情地用斷垣殘壁的售票窗口外觀,搭配「往事只能回味」的音樂,塑造一種傷情氛圍,社會經濟力的碰撞與影響,只簡略地成為全片的背影,少了更深層的挖掘與檢視。

 

拍攝紀錄片之前的資料蒐集與整理,並不太難,難的是影像的缺乏,薛常慧大氣地選擇了「舞作重建」來創造影像,因而也導致《藝霞年代》中用了極大篇幅來重現和對比兩代「霞女」的舞台表演,甚至以同一位舞者的同一齣舞碼,用二十五年歲月來做對比,前者是不可缺少的歷史影像,後者則是因應紀錄片的需求而「發生」的情節。就紀錄片的影像需求而言,導演是夠聰明的,但就創作手法而言,如果她沒有用編年體的敘述體例,來細說「藝霞」歷史,而是以老女「期待」及新霞女「參與」一次「舞作重演」的歷史回味事件來紀錄這次文化活動,《藝霞年代》的格局與視野或許就更不相同了。

專訪李安:胡士托風波/全文版

問:有的導演風格鮮明,但是你卻讓很多電影學者或評論家覺得困惑,因為卻很難定義李安風格?你希望後人如何看待或解釋你的作品?

答:我真的沒有風格呢,但是沒有風格是不是也一種風格呢?就算是無招勝有招吧。創作者其實就是去完成一個實例,讓人家去分析。評論就是要去DEFINE,下定義和找觀點,結論,但是創作的人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剛出道時,確實受過楚浮或高達這些電影作者論的影響,希望去追求一種風格,非得那樣做不做,實際做去下了,才發覺自己就是去做一個樣本,不是去駕馭題材,而是被題材用了,燃燒自己讓別人看,跟演員的情況差不多。

 

不只是高達啦,溫德斯那一派的導演也很厲害,很不一樣,他們學有專精,理論紮實,還有革命性的見動與能力去推翻前朝,他們的作品我都還沒有看,可是我的東西他們卻都一定看了,而且還看全了,才來評論,然後才來創作。

 

問:雖說是無招勝有招,面對不同觀點的評論,你會如何因應?

答:我最煩的評論是心裡已經先設定好一個標準,一個答案,只要不合他的意,沒有達到他的程度,就開始霸道地批判你,完全不是從作品表現來論,而是就個人心中的想像出發,那是一種對作品的不標準,是一種削足適履。

 

我不想多批評影評人,而是對影評人很同情。一天會去看五部電影的人,基本上都不是正常人,誰會一天看五部電影?被迫要看那麼多電影,早就討厭電影了,影評人每天都擠出文字,寫出東西來,那麼痛苦,本身卻又不喜歡電影,不管他是誇你或批你,都不必太在意的。我們創作的人就要擺脫那些評論。

 

電影要有活路,就不能有太大的框架,明明我覺得是對的,卻被評論家指東論西,以前我確實會生這種氣,後來才慢慢體會,觀影已經是一種文化習慣,所有對電影的想像與議論都已經是生活的一部份,就不會再那麼生氣。

 

問:你自豪的手痕是什麼?

答:手痕和我的生活經驗與個性有關。我是個委屈求全,卻又不甘心的人,經常得在這種矛盾情況下追求一種平衡,明明很難做決定,卻又被迫得做決定,拍電影就得要選邊,在變化捉摸不定的人生中掙扎出一個方向,不知何去何從時,就得認輸,就得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事情上。但是我更相信拍電影就一定要講出個道理來,不能自己都講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一直沒有放棄的就是這一點,電影不能這樣的。

 

談到電影技巧,我基本的心情是上手就忘了。我只是對技巧覺得好奇,很有興趣去學新技巧,但不會捉住不放,玩過了,就去找新的玩。

 

問:你的早期創作《推手》和《喜宴》都是原創劇本,《理性與感性》之後,則偏愛改編小說,不論是《臥虎藏龍》、《色,戒》或《胡士托風波》都如此,下一部作品《少年Pi的奇幻漂流》亦然,為什麼?

答:我的創作重心在拍電影,只要做下去,面對有刺激,就會有東西出來。我從來不是什麼作家,當初會自己寫劇本,其實是沒有人要給我劇本和題材,只能掏自己心裡和家裡的東西出來,拍完兩齣戲,就覺得空了,我很樂意拿別人的東西,只有拍《理性與感性》時,自己像個職業導演那樣,把別人寫好的本子轉換成電影,其他的案子我都是重新去「發展」,小說只是出發點,會刺激一下想法,做我的演譯和創作,簡單來說,就是借題發揮啦!而且,別人寫書都做了許多研究,也找出了很強的故事主軸,拿來轉用,真是省事省力。

 

問:改編小說會有負擔嗎?《色.戒》的編劇王蕙玲就說原著小說太龐大,太艱深了,她得像拆鬧鐘那樣肢解小說,才能繼續編寫,你又是如何來處理小說改編的工程呢?

答:其實有些東西一直不想公開講,我自己有個原則,不管是世界名著或者武俠小說,通常我都只看一遍原著,就丟到一旁去了。除了我有什麼東西忘了,不太確定才會回頭去查一下,《色,戒》是我唯一查很多次的,因為張愛玲寫得特別詭異,不能光靠第一次閱讀的印像去拍片,小說中騙人的比抒發的多,打個比方說,如果小說是花了一個星期寫出來,她至少花了卅年的時間去遮掩,她的手法很複雜,有些東西會被她給騙了。

 

我的創作,包括寫劇本都只是拍電影的一部份,所以我的著力點和困難與編劇是很不相同的,我必需把一切視覺化,要去預測別人會有感覺,要去創造一種滋味,和一種感情,與文字工作者要求的重點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們一直在溝通,但是心中所想的和具體的作法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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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劇本創作的時候,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答:我想的是如何用聲光來表現。聲光其實是比較膚淺的說法,更具體的說法是人到了那個情境地步時,心裡會揪起什麼感覺,要有什麼樣的韻律,拍多了,習慣了,就會知道該如何從文字轉換翻譯成影像,不會是負擔。馬上就知道該怎麼做,那是天賦,自然就會湧現的。我不擔心製作上會遇到什麼麻煩,主要還是在於情感上的鋪排,理性與感性上會有什麼反應,這些才是重點。

 

問:原著作者的反應該如何面對?有負擔嗎?

答:作者不過就是一個人嘛,買了版權,就首映會上見嘍,我真要在乎原作者的心情,電影就不要拍了,拍電影就是要六親不認。做研究時我會仔細聆聽,拍片時就交給製片人來擋。

 

改編《色戒》是我拍電影以來最刻骨銘心的一次經驗,不管成績如何,那種經歷才是難得的。人生和歷史真相躲在黑暗裡,你只不過輕輕碰了一下,就發現它的可怕,這才發覺人生真的要靠假像才能活下來。《色,戒》帶給我的啟示就是人生只有靠演戲,靠做假,才能觸摸到最真實的事情,最深最真實的東西只有靠做假,才能顯現。電影拍完後,《小團圓》出土了,製片問我看了沒有,我卻完全不想看了,確實,張愛玲陪我度過一段很黑暗的時光,但是天天好像被一位老太太給巴著,附體,躲不開。

 

問:作者可以不管,書迷或迷影迷該怎麼因應面對呢?

答:這才是比較大的問題,最怕的是粉絲。作者有意見,可以有一隊的製片去應付,不要去接觸就好了,我覺得粉絲比什麼都大,比製片廠比政府都大,會給你強大的心理壓力,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知道他們從那兒來的,而且會鼓噪,他們就是每天釘著這個看,這是他們的生活重心,每天樂此不疲,再加上網路的便利性,讓你承受的壓力尤其大。

 

你知道《綠巨人浩克》的原著Stan Lee的死忠漫畫迷有多少?大家從小看了幾十年的漫畫,遇上想要創新的你,他們群起反彈的力量有多可怕?《斷背山》也是有一群很廣泛的支持者,我拍片時只能去做駝鳥,不要聽,拍完之後,才開始擔心憂煩(大笑)。

 

《臥虎藏龍》就是美國網友支持而成功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綠巨人浩克》就被罵得很慘,到了《斷背山》則又被網友捧了起來,《胡士托》,《色戒》亦很受網路意見的影響,整體而言,敵人多過朋友。

 

問:即使是改編小說,你選擇的題材卻是南轅北轍,各不相同,你最愛的創作題材是什麼?

答:我對小說背後隱藏的內容才最感興趣,凡是看似耳熟能詳,卻沒有人去拍的,最能吸引我。例如《臥虎藏龍》談的無非就是大俠遇上了美女怎麼辦?會不會心猿意馬?要把武德武藝擺那裡?《色,戒》談的則是愛國情操和性幻想夾在一起的時候,你該怎麼辦?這些都是很真實的事情,大家卻都不碰,所以我就來做了。我對美國社會潛藏的「暴力」傾向也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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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看完《斷背山》,讓人想起寒山的詩:寒山頂上月輪孤,照見晴空一物無」,看完《胡士托風波》則是想起蘇東坡的名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感覺上你總是很能把中國的詩情融鑄在作品之中,因為不管是人類登月的歷史大事,或者被人神聖化的胡士托演唱會,你都處理成很淡很遙遠的歷史背景而已,這是什麼特別的美學心態?

答:任何比較大的事情,不管是純粹的愛情,或者烏托邦,都是很模糊的東西,廬山沒有了那些雲霧,根本就看不到廬山的本質,就算你人在山上,沒有了那些雲霧一草一木都看得很清楚,我覺得你並沒有看到廬山的本質。事物的本質就是要把幻覺、印像和美感要摻在一起,太過清晰反而看不見真正的圖像了,所以我覺得模糊化和邊緣化是很必要的。

 

就像男主角最後只能遠遠地看著那個舞台,但是那樣的舞台才是最真實的,後來的人一提起胡士托音樂祭就會提起一堆歌,其實那是個很現實的場合,有的樂團沒看到現金根本不上台,真正的大牌沒有登場,也是因為錢不夠,參與過那年胡士托的人都說音樂表演反而是最差的,因為現場一團亂七八糟,胡士托真正的趣味其實在於所有的人都要進去那個烏托邦,搞得迷迷糊糊的,真正的胡士托根本不是在胡士托發生的,可是大家都不管這些真相了。

 

如今的胡士托也只成了一個標籤一個商標而已,與音樂會已經沒有關連了,我的片名要用到胡士托這個字還得付權利金。

 

要觀察那個時代的美國人,就得加進許多美國社會底層一些很纖細的細節,例如猶太人經歷過的生命風霜,遇上冷戰時期美蘇強權的對峙,那種心理衝擊力其實不輸登陸月球的,於是我選擇透過一個小家庭的生命戲劇,謹慎地處理每一個角色的心路歷程,也許就能對照出一點東西。麥可說胡士托的舞台是世界中心,那是一句美麗的口號,因為他是最懂得做生意的人。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這些角色經歷這場事情後的轉變,那才是真正的胡士托。

 

問:繼《綠巨人浩克》之後,我們再度在《胡士托風波》中看到了你運用畫面切割的技法,來呈現那個事件的多元混亂情勢,你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做這種美學處理呢?

答:《胡士托風波》的畫面切割手法和《綠巨人浩克》是完全不同的,《胡士托風波》的影像風格有一點要學當初的紀錄片形式,不管是手搖和鏡頭的溶切,胡士托的活動精神在於反傳統,反體制,要推翻父母親那一代建構的,來自二次大戰餘緒的那一切體制,所以是反文化的,這種造反包括《逍遙騎士》和《胡士托》紀錄片所用的手法都是是推翻片場制度慣用的方法,我只是沿用了那個年代的方法來呈現那個年代,再搭配更簡潔的方法,讓觀眾可以捕捉到更真實的時代印像。

 

問:《胡士托風波》的分割鏡頭呈現的感覺是人在大事件中時,面對資訊混亂的熱情騷動;《綠巨人浩克》則顯得複雜更多,既符合漫畫精神,又開創了多元敘事的可能性,你自己怎麼來細分這兩種美學?

答:《綠巨人浩克》則是比較創新的革命手法,我對觀眾的反應有點失望,覺得自己的苦心沒有得到回響共鳴。

 

因為原著漫畫的分格處理,有一種特殊的敘事動線和布局設計,和以前熟悉的漫畫並不相同,布局和敘事動線是同時並存的,我對那種形式有興趣,希望自己的畫面切割手法能夠接近原著的那種敘事魅力。

 

因為電影剪接始終只是個時間順序的排列而已,不管你用什麼手法,呈現的都是直線時間的流動,都只是一種韻律而已,我想做的卻是「空間」的剪接,不只是時間而已,能夠塞進更多的資訊進去,因為時代已經進步成熟到多元資訊同時並陳的階段了,現在年輕人玩的電腦不就是可以同步處理多元情報嗎?我很興奮地去《綠巨人浩克》中嘗試這些玩法,但也只做到了幾成,只有畫面布局,只有切割空間和動感律動,沒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不同時空劇情進展的一切,因為大家都反對我繼續做下去了。

 

《胡士托風波》的形式對我而言真的只是小兒科而已,現在只要兩台電腦一擺,開始對剪,就搞定了,你真的很難想像在1970年代,在老式的手工剪接平台上,要用多繁複的手法來處理分割畫面多元進行的剪接,我真的很佩服當年的史柯西斯那些人。

 

問:鄉愁似乎是你創作力的源頭?因為你不愛當代題材,卻偏好追懷美好的舊時代?

答:我確實是個特別懷舊的人,可能是因為我對流行的東西特別不敏感及排斥。從研究和分析中,我可以清楚看見前因後果,可以用懷舊的手法去觸動一些浪漫的情懷,這是我比較喜歡做的事。我就一直很喜歡回花蓮,因為那裡有著我很快樂的童年回憶。鄉愁是壞的事情不會去記,只留住好的。1969年有很多糟糕和醜陋事物,可是我們都選擇遺忘,不去記憶,只記得美好和浪漫,明明胡士托也發生過很多醜陋事,可是我們選擇了浪漫化。

 

問:台灣帶給你的創作能量有多強?會不會再回選擇台灣題材來創作?

答:我吃台灣米長大,在台灣有這麼多的同學、老師和朋友,但是那些台灣經驗卻是被壓抑的,父母親跨海帶來的中原歷史和文化的一種鄉愁,理論上應該是最美好的一種嚮往,但是你卻發現它正慢慢在流失,被革命掉了;另外,它的出發點,可能也不是真實的。很悲哀的一種感覺,會產生一種像浮萍的飄流感覺,它是最美好、最有安全感,也最根深蒂固,卻也是最虛幻的東西。

 

《色,戒》帶給我的啟示就是只有靠演,靠做假,才能觸摸到最真實的事情,人生最深最真實的東西,往往亦只有靠做假才能顯現,台灣給我的感覺就是真真假假各種感受混在一起,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歸根究源來說,就是我對台灣元素的理解還不夠深,需要再進一步的研究。

 

過去被騙了很多,現在還有一些新的騙人的因素在其中,對老台灣味點點滴滴的回想,在我心中油生了一種懷舊的鄉愁感情,但是很多東西正在流失,也在變質,我開始感到興趣,也會好好去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