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傳說:特效的加持

如果用美食來比方,伊朗電影《天堂的孩子》是清粥小菜,好萊塢電影《神鬼傳說(The Mummy)》則是滿漢全席,用數位和杜比環繞音響炸得你耳朵開天窗,用電腦合成特技讓你的嘴吧只能連聲驚歎,來不及閉上。

 

愛看電影特效的人,應該不會忘掉《法櫃奇兵》木乃伊復活過程,mummy5706.jpg甲蟲從大祭司的左臉頰的腐肉層跑進去,卻被他一口吞食掉的天衣無縫效果;愛看電腦動畫的影迷,看到大巫師化身滾滾黃沙,一路追逐滑翔機,差點就要把它吹垮,把它給吞噬掉的驚險鏡頭,的確,看到這兩場戲,你會佩服好萊塢的動畫科技,的確讓我們看到了不同層次的冒險故事,花了高票價不會太心疼。

 

但是,挑剔一點的人或許會覺得挖墓盜寶的電影結構好像《法櫃奇兵》,只是片頭多了一場法老王的宮廷政變戲,讓這段後宮偷情史,以及木乃伊借屍還魂的苦戀心志,有了更具說服力的原始動機。但是細皮嫩肉的白人主角就是聰明,就是有大難不死的好命;滿嘴絡腮鬍的埃及人就是笨,就是貪婪,以致個個不得好死的醜化描寫,根本就是建立在白人優越的帝國主義心態上。

 

mummy5703.jpg因為,其實不管是白人或是埃及人,闖進死亡墓地,無非就是一個貪字。不論是去挖死亡法書,或是金銀財寶,都是想要掠奪原本不屬於他們的古物或珍寶,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只是有的人可能進一步會運用掠奪的法術或財寶去做惡,就成為被鬥爭的對象,成為眾所不容的大反派,大惡賊,反而是其他的小小偷有了可以存活的堂皇理由,這麼簡單的善惡二分法劇情,是娛樂電影最不負責,卻是最省力的方法,因為觀眾看電影一定要找到可以認同的對像,大奸碰上小惡,小惡就沒有那麼該殺了,小惡自然成為觀眾同情的對像,是不是?但是這樣的劇情註定了你在走出戲院的時候,就忘了你的心靈真正會同情,真正關切的戲劇角色。看過,就忘了,好像是這類電影的宿命。

 

就算你是很信仰好萊塢文化的影迷,你也不能不承認,至少,《法櫃奇兵》還捧紅了哈里遜.福特(Harrison Ford),mummy5704.jpg但是《神鬼傳說》的布蘭登.費雪(Brendan Fraser)壯碩有餘,神采不足,喳呼不少,帥氣不足,就是無法相提並論;至於Arnold Vosloo飾演的印和闐,如非特效驚人,亦不會給人太鮮明的反派印象,只能算是聊備一格的黑暗勢力而已。

 

在技術層次來講,本片的動畫特技很夠水準;就戲劇層次來講,本片完全沒有超越《法櫃奇兵》的刺激,和《大法師》的恐怖效應;就文化層次而言,更欠缺了《大戰巴墟卡》中對帝國文化入侵原始文明的深刻反省。

 

平心而論,《神鬼傳說》只是一部熱鬧有餘,但是很快,你就會忘掉它,也不會再討論它的電影。不過,《神鬼傳說》的特效場面確有新人耳目的力量,搭配印和闐大祭司的古埃及秘法傳說,好萊塢肯定會有續集接連推出,就算如此,《神鬼傳說》還是難登好萊塢名人堂。

超級公民:詩情與悔恨

這是一部充滿音樂詩情的電影。

 

台灣電影,不是不懂得運用音樂,只是多數的電影,只會取巧運用主題歌曲,因為主題曲將來可以打歌,創造另類的電影附加價值。不過,萬仁導演的這部《超級公民》卻擺脫了電影歌曲的迷思,透過音樂家范宗沛的大提琴技法,將巴哈與韋瓦第的音樂,做為台北城的主題骨架,再搭配排灣族的原住民音樂,來豐足電影中弱勢族群人士迷失在城市裡的主題血肉。

 

每一段音樂揚起,就是一首詩,每一段音樂飛飄,就是一次的心靈詠歎,你如果能先從音樂著手,掌握導演的深情與智慧,你就更能體會電影的詩情意境。

citizen05.jpgcitizen06.jpg 

電影的男主角阿德是一位計程車司機,平常不太說話,但是隨著劇情發展我們才逐漸發現,原來也以前曾經參與過相當多的政治反對運動,拍攝下許多難忘的反對運動抗爭史,不論是鄭南榕的自焚,或是盧修一的立院抗爭史,他曾經在火線上見証歷史,但是理想終究質變,火線往事,終歸也被人世給俗化了;回到個人的生活裡,我們也發現由於激情的政治崇拜,使得他疏於照顧兒子,以致兒子從高樓墜下殞生,從此,他開始自閉流放,像個都市裡的遊魂,改以開車為業。

 

但是他依舊在車前窗裝了攝影機,拍下這個都市的活動景觀(算是最原初的行車紀錄器,足足比流行早了十年,那亦是電影導演做為文化觀察家和流行趨勢先行者的傲人視野),拍下這個成長環境的點點滴滴,直到有一天,他接載了一位渾身是血的原族民青年,這位番仔才剛氣不過老闆罵他是《番仔》而把老闆給殺了,這段短短的旅程,是這位原住民青年人生的最後族程,後來他就被逮,被槍決了。不過,他的魂魄卻成和計程車司機有了連結的因緣,透過一陰一陽,一漢一原的對立談話和辯証中,原先的種族對立界線不見了,漢人知道了排灣族人的習俗和禁忌,也從中學習到更多面對生死的哲理與氣度。

citizen09.jpg 

原來,人生在激情時刻,眼睛裡是容不下雜質的,耳朵也聴不見雜音的,他們相信激情燃燒的光熱才是世間唯一的光輝;等到激情消散,回到最原始的生死根本,才會發現狂熱讓人目盲,讓人心盲,因為狂熱,因為迷戀,我們錯失了太多人生的面向,只在同一條死胡同中鑽營。

 

蔡振南的獨白不只是一位政治狂熱份子回歸平凡之後的省思心情,同時亦是亦其深情的人生詠歎,作家陳芳明在本片中重新展示了台語的優美詞藻,再透過蔡振南的滄桑嗓音註解,旁白與音樂交雜的效應,有如詩情入畫的交響詩,替電影打造了一份極其不俗的氣質,讓人生的光采與幻滅的對比,具現了歷史的無情與人生的無奈。

 

詩情的電影不會告訴我們人生的標準答案,而是透過鏡頭的線形運動和音樂的震動頻率,帶你進入一個深層思考的新空間。

 

看電影能夠帶給我們知識,啟發,用多一隻眼睛來看待我們的生活,萬仁的《超級公民》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

黑影家族:橘逾淮為枳

文章可以寫給同好分享,亦可以獨對低吟,前者需要共鳴,後者自得其樂即可。用自己的錢拍電影,愛怎麼拍都行,他人難置一辭;用別人的錢拍電影,卻不能不想到回收,美國怪才導演提姆.波頓(Tim Burton)的最新作品《黑影家族(Dark Shadows)》或許有他1960年代的青春回憶,在美國市場上能找到不少共鳴,但是跨越太平洋或大西洋,就未必有等量回應,但是這或許是他最不想關心的事(畢竟,就算關心,也改變不了文化的隔閡)。

 

《黑影家族》原本是美國著名的電視影集,集數達1200集之多,很多美國孩子在這套影集的餵養下,享受過難忘的吸血鬼傳奇,只要主角出場,就有人能如數家珍地互唱共鳴,但是對於完全不曾有過這套電視文化浸染的台灣影迷而言,只能用傳統戲劇觀眾審視它,因此就有了美國橘子飄洋過海來之後,就成了一顆枳子的歎息。

 

《黑影家族》的趣味在於頹廢家族的沒落氣息,理應正經八百的人生,就因為家族成員個個頹廢又沒落,不愛按牌理出牌,不適用常人邏輯,因而 總是有出乎意料的轉折,有時讓人會心一笑,有時則是拍案叫絕。dshadows820.jpg

 

例如,強尼.戴普(Johnny Depp)飾演被女巫安潔莉卡(Eva Green扮演)鎖困在地底下兩百年的吸血鬼Barnabas Collins,一旦得能出土,豈會不想報復?一旦得見昔日真愛倩影(Bella Heathcotee 一人分飾兩角,既是女教師Vicki,又是被黑魔法所害的跳崖女郎Josette),豈會不急著上前擁抱?但是《黑影家族》卻懶得順應世俗邏輯,Barnabas明明眼神已被Vicki所惑,卻是文質彬彬地扮起紳士,水波不驚,這種吊而郎當的公子哥兒心態,其實貼合Barnabas隨遇而安,無可無不可的散漫個性,卻已經夠讓急著看好戲的影迷急出了一身汗。

 

例如Barnabas是有復仇之心,卻選擇了慢條斯理地說服家族成員,溫吞演出一場「基督山恩仇記」,最後卻又被女巫輕易破壞,這種辦事不牢的反英雄德性,同樣讓觀眾迷失了投射與認同目標;不過,幽默是Barnabas的主要魅力所在,他明明和其他吸血鬼一樣,見不得陽光,卻不時看見他就窩在衣櫃頂層,像個躲迷藏的淘氣孩子,甚至還可以打著一把黑傘,就在光天化日下前往視察自己工廠不會太認真,也不必太認真,就是復仇王子讓人哭笑不得的註冊商標。dshadows825.jpg

 

Barnabas有很多致命弱點,當初他就是玩世不恭,先享受了安潔莉卡的肉體,又移戀上純情無邪的Josette,因為遭安潔莉卡的魔法詛咒;同樣地,復活後的Barnabas還是難逃安潔莉卡「狐媚偏能惑主」的糾纏,陷進了桃色溫柔鄉,卻又還想掙脫羅網,改從Vicki身上找尋愛情的滋潤,強尼.戴普的表演形塑了一位哈姆雷特似的吸血鬼,卻因為顛覆了世人的經驗法則,反而得不到認同與憐憫的使力點,以致於《黑影家族》成為只有(電視影集)家族成員才能理解的小眾娛樂。

 

 提姆.波頓是最懂得黑色層次的鬼才導演,只不過,《黑影家族》迥異於《陰間大法師(Beetle Juice)》或《斷頭谷(Sleepy Hollow)》那種極盡冷豔與詭異的黑色美學,反而多了諸如《星戰毀滅者( Mars Attacks ) 》的惡搞元素,所以他可以左手請Danny Elfman有模有樣地打造傳統配樂,右手卻任意拼貼1960-1970年代的電影音樂,甚至還請出1970年代巨星Alice Coope,在他的女性化小名和鬼魅化裝扮中,揶揄偶像性別,這種縱情揮灑的亂舞性格,像極了Barnabas從地底復活時,看到麥當勞的M字招牌,就解釋為梅菲斯特(Mephisto,邪靈魔鬼之名)的無厘頭趣味一樣,有點扯,但是有笑點,關鍵在於你能理解多少而已。

ds098.jpg 

看電影,有時候像是場冒險,大導演的作品有其固定風格,但亦可能會是信手拈來的惡搞餘興之作,《黑影家族》其實是在舊式框架中玩起慢速雲霄飛車的作品,有其軌跡,但是速度不快,驚聲尖叫的層次就低了,就讓追求刺激的遊客悵然若失了(更別說許久未見的蜜雪兒.菲佛/Michelle Pfeiffer,如今也只能是搔首弄姿的花瓶了)。

 

山中四日行:排雲紀

不管是否多愁善感,只要雨打在臉上,總是容易勾起往日思緒。

 

廿八日上午三時,領隊林大哥把通鋪的電燈打亮,叫大家起床,準備四點出發,從東埔山莊走向塔塔加的玉山登山口。才剛著裝完,「下雨了,換穿雨衣嘍!」林大哥一聲令下,大家就又趕緊解下背包,掏出雨衣,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怎麼也沒想到接下來的近七個小時裡,全都得靠著薄薄的兩件式雨衣擋雨禦寒。

 

摸黑上路,得先打亮頭燈,除了照路,也可以清楚看見雨水撲面襲來的勢頭,配合鼻子呼出的熱氣,形成水霧交織的奇妙幻影。

3.JPG 

初時,雨勢稀微,輕撲臉頰,還有些詩意,在光影搖曳下前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1979年在步兵服役時的師對抗往事,入夜後從嘉義急行軍北上,要在天明刻到達霧峰,走到雙腳底起了水泡,遇上天雨,鞋襪全溼,磨破水泡,繼續前行的軍令難違時光……往事就像平行線,就在玉山山路上,竟然又再重演開來。

 

難忘的不只如此,有一回從后里行軍回苗栗師本部,同樣是老天落雨,軍服全溼了,但是從后里走上三義斜坡後,雨停了,衣服竟然也乾了,只不過,雨水汗水揉在一起的氣味,還真是酸苦刺鼻。

 

在玉山登山口向山神祈禱登山順利後,我們迎著微雨前行,心頭想著當兵時光的雨中行軍往事,只是這回雨不停了,雨勢逐步加大,雨衣雨褲攔不住雨水,逐步滲透進內層衣衫,再也分不出究竟是汗水溼透了內衣,還是雨水已然完全穿透夾層,溼涼的身體意外減緩了行路的焦渴,雙唇早已在雨絲沾潤下,不再乾裂啫水,穿透背脊的寒意,在十度以下低溫的大氣環境下,更悄悄讓汗水不再淌擁額頭,反而是置放頸間,想要拭汗的毛巾早已被雨水給入侵浸潤了…理應淌汗的身子,如今則是讓雨水徹底地熨燙過整個身子。

 

P1010069.JPG從登山口到排雲山莊全程有8.5公里,玉山公園管理處規定我們要在下午二點前到達排雲山莊,只要缺一人,就得全隊遣返東埔山莊,不得登峰。不盡合情理的規定,鞭策著我們咬牙前行,也因為雨衣雨帽限縮了視野,從孟祿亭開始,一路走過前山登山口、白木林到大峭壁,原本還會為了調節氣息與體力,每個鐘頭休息個五分鐘,喝口水,吃點乾糧,隨著雨勢逐步發威,大家越走越快,即使沿路盡是緩升坡(要從2500公尺海拔的東埔山莊衝到3400公尺高的排雲山莊),越來越冰涼的身子,讓一顆心越顯急燥,我一直在心頭唱著作曲家趙元任先生創作的「上山」:「努力,努力,努力往上爬,我頭也不回,汗也不擦,拚命地爬上山去…」心頭也不時浮想起日本電影《劍岳》中,日本登山隊冒著風雪前進的場景(這時才明白韋瓦第的「四季─冬」何以那麼適合用來詮釋山客跋涉山路的心情)。

 

就這樣,音樂、電影和往事憶想錄,讓我擺脫了數字追逐的苦惱(全程8.5公里,大約每隔五百公尺就可見路牌提醒前面還有多遠,剛剛走了多遠,偏偏初始會有前程茫茫的撞牆期,格外在意數字的變化速度,熬過三分之一後,數字魔障才會逐漸淡去),終於在大雨中看見了排雲山莊的建築與標識牌,低頭看看腕錶,十點卅分,花了五個半小時,背著二十公斤的背包,比規定時間早了三個半小時,走完了8.5公里山路!P1010085.JPG

 P1010083.JPG

P1010072.JPG是快?還是慢?其實,我已經沒有力氣細想,走近排雲山莊,迫不及待要卸下背包,脫下雨鞋,這時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乾的,背包裡層若非所有方乾衣都有塑膠袋另外包覆,恐怕亦早已內外全溼了。就在脫雨鞋的時候,腳掌開始隱然抽筋,以前只曾腿肚抽筋,如今卻是腳掌抽筋,已然分不出那是因為體力過勞,或是溫度太低,泡水太久所致了?只得急忙手搓腳底,希望能讓身子都熱活起來,但是成效有限,努力了半天,依舊渾體通涼,只得急忙脫下溼衣,不能讓自己被溼衫給失溫了。

 

大雨亂了我們的規畫,更亂了我們的生理節奏,再不能如原本計畫先攻北峰,再上主峰了,取暖熱身成為當務之急,一方面開始燒煮熱水,另一方面則是趕快拿出睡袋,體溫略有回升時就先鑽進睡袋取暖吧。

 

排雲山莊才剛整建完成,其實尚未驗收,理應不能收容遊客,可是外頭大雨如注,氣溫直降,山莊主任黃兆應也不好趕人,聊著聊著才發現,我們竟然都是國中第一屆畢業生,同樣都是第廿八期預官,一起在衛武營受訓,卅五前彼此不相識,卻在卅五年後於3400公尺的高地相逢,錯愕與驚喜的複雜情緒,讓我在排雲山莊度過了一個充滿往事回憶的召魂之夜。P1010074.JPG

 

排雲山莊裡有濃郁至極的友情,最重要的是我們的隊伍裡有能幹的張大嫂,走完山路,大家都累癱了,唯獨她可以立刻埋鍋燒水煮飯,讓十一名隊員都有熱食可以抗寒。

一個小時之後,張大嫂就變出了三大鍋的熱菜,誰能想到在3500公尺的高山上,還能如此大快朵飴?P1010076.JPG

 

友情溫暖了我們的腸胃與心,接下來,就要迎接第二天的攻頂之旅了。

P1010088.JPG

 

 

山中四日行:攻頂紀

 

人生若能重來,跋涉前行的腳步不一定會更順暢,但是靜觀沈思的面向必定會更寬廣。

 

今年若能再攀玉山,我一定會在峰頂停駐半天,深深呼吸,凝神四顧,好好畫幾張畫,寫下幾段文字…這些都是我在五月廿九日登山玉山頂峰時沒做好的事,想再回頭,卻已遙不可及了。

 

五月廿九日清晨被排雲山莊室友的鼾聲吵得不成眠,起身開門,到黑漆的長廊上看月亮和夜景,天已睛,霧已散,明晨該是好天,因為山腳上的嘉義夜景竟已清楚可見(只可惜我的陽春相機捉不到這樣的畫面),我暗自祈禱著明天一切順利。P1010084.JPG

 

昨天的大雨,溼透了衣裳與背包,我們早早就決定不搶赴玉山主峰看日出,只求平安攻頂,畢竟只剩短短的2.5公里,即使垂直高度達五百公尺,應該不會太難,關鍵在於高山天氣難料,誰知中午後會不會再落下傾盆大雨?我還是悄悄換上半乾的溼衣,就怕老天再落雨,就無乾衣可換了。

 

早上八點,陽光催促著我們整裝出發,我們無意原路下山,所以重裝上身,一路看狀況前進,背負比其他登山客沈重,腳步自也緩慢了些,也唯其如此,心頭才會想起詩人韋潮章替「長恨歌」清唱劇所填的「六軍不發奈若何」的開場詩「僕僕征途苦,遙遙蜀道難…」我不曾走過蜀道,不知有多難,只因肌力有限,就權且把這趟2.5公里的登山路視做蜀道,抬頭看,不知何時可及,回頭看,才赫然發覺迂迴繞山,已然拔高不少了,也因同行山友即時替我拍了幾張照片,才更明白自己曾經一路如此前行。P1010090.JPG的縮略圖

 6.JPG

 P1010094.JPG7.JPG

只不過,當時的氣喘吁吁,以及大腿肌肉的吃力感覺,照片都無法據實顯現,甚至在我攻頂之後,也都頓時忘卻了。

 

玉山是國家門面,登山設施算是頗有作為,有鏈條鐵梯,上下行的登山客都容易得多,差別只在體力與決心,還好,狹窄的山路上,不時有山友錯身,識與不識,全都不忘打氣與回謝,在聖山之前,我們同樣渺小,在神山之前,我們同樣謙卑,這種渺小與謙卑的情懷,讓我更加珍惜人生的機緣與互動。

 

好不容易走到距離主峰二百公尺的指標牌前,領隊提醒我們卸下重負,「輕裝攻頂吧!」是啊,電信學上常常聽聞的last mile 此時變成了last two hundred meters,當然是很激勵人心的關鍵點,但是我的體力卻已如「上山」一曲所形容的:「樹樁扯破了我的衫袖,荊棘刺傷了我的雙手……」只差沒有「手攀著石上的青藤,腳尖抵住岩石縫裡的小樹,一步一步的爬上山去…」,真實的狀況卻是「我可倦了,衣服都被汗溼遍了,四肢不覺軟了」,即使如此,夢想只差兩百公尺,怎能不咬牙?

 

是的,咫尺天涯,這最後的兩百公尺有如辛苦的拔河,心知目標就在前方,然而抬頭還不見頂,感覺應該很近,卻又不知何時可達,就算舉步維艱,也得不時在心頭唸著:「加油,就最後了。」

 

大約就在距離主峰只剩十公尺左右,一路仰攻的我,這才算清楚看見了主峰就在眼前,也就在「看見」的剎那,努力的喊聲不見了,肉身的疲乏不見了,我只提醒自己:「就要到了,踩穩每一步。」

 

腳步終於踏上山頂的剎那,我的鼻頭酸了,眼睛紅了,想了這麼些年,夢,竟然就成真了。我無法回應山友的狂吼與歡呼,我只知道自己只要開口,必定就會大哭一場,我只能用力呼吸,我只想極目四望。

 

在攻頂的過程中,太陽已經悄悄被雲層給遮住了,天氣陰了,隱約似有幾滴飄雨,主峰上的視野其實不夠清朗,無法盡攬腳下群山模樣,眼前盡是雲霧茫茫,心頭略覺失望,但也來不及細想,大家開始忙著拍照,忙著為自己的生命新頁留下一點紀錄,我更是迫不及待要與家人和朋友分享喜悅,趁著主峰的手機訊號清晰,分別用lineemail的軟體把攻頂的照片外傳,結果,山下的朋友即時收到了line傳送的照片,至於email的照片則是隔了十七小時才送達山下,也是既誇張又難忘的經驗了。P1010098.JPG

 

P1010103.JPG

 

P1010109.JPG

 

有一些攻頂的山友,相信宗教儀式,就在附近的空地上唸著他們的經文,我則是拿出手機記下自己的心情,我唸出的是宋朝名相寇準七歲登華山時所寫的名詩:「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當初帶胡適紀念館讀到這首詩時,只覺氣魄好大,但也只有坐在玉山主峰上,才更加明白詩的大氣與人的大器其實是相輔相成的,寇準的詩文曾經激勵我的人生追求,如今,更以親身攻頂見証了詩的豪情,我悄悄在心頭默禱,感謝今生有過的文學因緣。

 

難得攻頂,我還來不及安靜默想,就因天色已變,領隊通知大家必需趕快下山,真的不想如此匆匆,真的很想在峰頂小睡片刻,但是團隊行動,只能從眾,玉山的呼喚,玉山的勾魂,就只能如此匆匆銘刻在我的心田深處……玉山攻頂後一個星期,我才寫完這篇追念文字,看著照片顯示的登山路及自己在峰頂的模樣,唇角還是不時上揚,半百人生能夠如此逐夢,已然足願。

山中四日行:東埔紀

離開台北,視野改變,世界亦不同了。

 

今年三月,昭國兄相約攀登玉山,我滿心興奮,接受挑戰,想法很單純:身為台灣人,怎能沒登上台灣最高峰。接下來的兩個月裡,我的休閒人生起了大變化。

 P1010053.JPG

首先是找登山鞋或雨鞋,是的,雨鞋登山?不可思議的命題,難以想像的選項,卻攸關著登山結果,這次的玉山行,若非穿了雨鞋登山,面對當頭大雨,可能第一小時鞋子和襪子就全溼透了,此行就頓時泡湯了。幸虧穿了雨鞋,雨再大,地再溼,都可以踩著積水溝道,自在前行。

 

其次是背包,而且要背二十公斤重量。第一次借來登山背包時,只覺得肩頭好沈,呼吸緊迫,走路都不順暢了,更別說拾級而上了。還好,我自訂的訓練課程,逐日添加重量,從睡袋、衣物到飲水,逐漸加重後,找住家後山逐日攀爬,並且日行八公里後,終於有了點小小耐力。

 

第三則是腳力。我在都市成長,終日伏案工作,靠著手與嘴維生,雙腳體能本即虛空弱化,不先讓腿肌多拉筋動動,勢必難以適應登山勞累,何況還要面對高山地形與氣候挑戰。正因為有「白斬雞」的自知之明,自主訓練成了我從四月到五月,每天早上最主要的體能活動,還記得第一天八公里走下路,兩隻小腿痠麻痛疼,幾乎信心全失,勉強再戰三天後,終於氣息暢了些,小腿不再腫脹疼痠,同時也找到了長達一千兩百級階梯的忠勇山登山步道,得以逐漸從四十分鐘的登山時程,進步到了二十五分鐘走完。

 

是的,沒有這一千兩百級的小訓,我勢必上不了玉山,然而,即使訓練了快一個月,大小腿的肌力還只是小學程度,直到邁向玉山,才知體能還是差。

 

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一時十分,才從報社下班,回家開始打點行囊,忙到三點半,才得能上床小寐,因為五點半就要起身,趕早班捷運到土地與山友相會,驅車南下。但是上了床,卻睡不著,心裡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如何度過四天三夜的玉山行,同時也掛念著還有稿子還沒有寫,部落格又得開天窗了,怎麼辦?

 

解決不了的,只好雙手一攤,交給老天了。模模糊糊才睡著了片刻,鬧鈴已經急著叫我起床了,牙床一咬,我大叫一聲:「加油!」隨即著裝出門了。

 

此行共十一位山友,大家都比我有經驗(我連背包的功能都還搞不清楚),領隊林大哥甚至在背包中還帶了臉盆與米菜(後來才知道,若非有此料理後援,山中歲月就不知如何度過了),大夥租了中型巴士出發,目標是中午前到達阿里山的奮起湖,但我上了車就昏沈睡去,渾然不知沿路風景,睜開眼時已經到了阿里山腰,看著滿山茶園,才猛然憶拾起自己曾在莫拉克風災前半年,還陪著母親來過阿里山,歷劫重生的阿里山,雖然山腰上還不時可見斷木黃土,路況倒還順暢,奮起湖也依舊遊客如織,從便當、黑糖到愛玉冰,無不熱銷,只可惜,老天很快就落雨了,只能躲進奮起湖車站,欣賞古舊的林間小火車了。

 

第一天的下榻目標是東埔山莊。沿著台十八線省道上山,神木和獼猴讓我們不時停車,從水山巨木到鹿林神木,傲然挺立的林間巨木,無不讓人嘖嘖稱奇。水山巨木的鐵道和月台都已經鋪設完成,可能很快就有森林火車通行,但是我更珍惜目前空無一人的安閒氣息,人跡罕至,或許才能長保自然吧?有緣路過的旅人只應禮讚,喧譁反而壞了情調了,我悄悄拍下照片,但是不想貼上網,就讓巧遇的美麗,永遠留存心底吧。

 P1010058.JPG

東埔山莊是登玉山前的休息站與補給站,一下車就看見了一排迎風搖曳的毛地黃,串串的紫色玲璫,有如盛裝的女郎在跳著迎賓舞,昭國兄告訴我:「美麗,但是有毒,雖然可以增強心肌的收縮力,改善血液循環,但因排泄緩慢,容易在人體內蓄積中毒。」

 

美麗與毒,同時並存,站在海拔二千五百公尺的東埔山莊路邊,看著一長排的毛地黃,空白的知識庫裡,又多了一條新資訊。我知道,光是毛地黃的傳奇,就夠讓我寫詩配樂了。

P1010050.JPG

史擷詠:回首二十世紀

電影是娛樂世界的火車頭,電影的發展同樣也帶動週邊許多商品的流行,電影原聲帶堪稱是「記憶」電影的最佳紀念品,重新聽見音樂,當初看電影有過的悲喜情懷,似乎又都會甦醒了過來。

 

站在廿世紀的最後時光,有很多追思廿世紀的方式,我們選擇從電影音樂回頭審視過去的花果繽紛年代。因為,過去百年中,電影經歷了從默片到有聲片,黑白片到彩色片,標準銀幕幕到寬銀幕,電影原聲帶也從當年默片時期的漫無章法,發展成今天的百花齊放,從單軌音響發展成了立體聲。廿世紀又有那些膾炙人口的電影作品?台灣配樂大師史擷詠選出了在他心目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西洋電影部份:

 

《魂斷藍橋》、《北非諜影》、《亂世佳人》、《大國民》、《阿拉伯的勞倫斯》、《真善美》、《齊瓦哥醫生》、《屋頂上的提琴手》、《荒野大鏢客》、《大白鯊》、《星際大戰》、《遠離非洲》、《與狼共舞》、《007情報員》、《碧海藍天》、《獅子王》、《辛德勒名單》、《鐵達尼號》、《末代皇帝》、《粉紅豹》

史擷詠認為由勞勃泰勒和費雯麗主演的《魂斷藍橋》是電影音樂非常強烈的一次戲劇主張,因為電影中的主題音樂「Auld Lang Syng」,不但是男女主角的定情樂音,更是女主角黯然離開男主角的關鍵提醒,當男主角最後只能站在滑鐵盧橋上追思昔日最愛時,「Auld Lang Syng」再度發揮煽情的動人力量,世人已經充份接受「Auld Lang Syng」成為現代驪歌,珍惜友誼,珍惜當下,成為最美麗的回憶。

 

曾經在台灣八度公演,每回重映都還能創造上千萬票房的《亂世佳人》,該片的主題音樂「Taras Theme」前八小節的旋律,就像白瑞德與郝思嘉的鮮明造型與個性一樣,讓你看見那個時代,看見血汗莊園中有過的悲歡離合與歷史動亂,這首音樂至今都還經常有管弦樂團公開演奏。

GWTW_8lg.jpg 

至於經常被歐美影評人選為廿世紀最重要電影作品的《大國民》,音樂利用正統管弦樂的編寫方式,以大膽的配器使用,帶出現代樂的味道,雖然當年被視為異類,卻與電影善用電影語言,打造英雄際遇的創新氣質不謀而合。

 

至於《阿拉伯的勞倫斯》,則是大場面電影流行時期的經典代表,配樂中加入不少異國風情的演奏,並且和主流的好萊塢音樂作結合,使得這張作品十分有特色,即使到了今天,《英倫情人》也免不了仿效其精神,成了九0年代賣座不俗的音樂商品。

 

另外,像是每首歌曲都能讓人引吭高歌,也讓人心花怒放的《真善美》、有北國風情,又兼具亂世兒女的愛情祈願的《齊瓦哥醫生》,從百老匯劇院出發,以現代歌舞劇精神,展現音樂深度的《屋頂上的提琴手》,以及經常被使用在各種電視劇和廣告,成為西部電影唯一表徵的義大利式風格作品《荒野大鏢客》,都是二十世紀的重要的電影配樂重要作品。

 

1970年代之後,電影創作更趨多元化,電影配樂也跟隨著時代的腳步,邁向新紀元,Monty Norman John Barry替《007情報員》打造的配樂,雖然屬於1969年的舊作品,卻絲毫仍不嫌老氣,諜報片的音樂風格因此正式定型,更成為電影主角最重要的身份印記,只要配樂一出,觀眾馬上知道007即將出場或出任務,而且總能為險為夷。

 

常期與史蒂芬史匹柏合作的老牌配樂大師約John Williams創作的《大白鯊》,則是驚悚電影的表徵,該張配樂清楚地代表了主流電影的風貌,幾個簡單音符就能擁有的力量、刺激性,已經完全將電影配樂的生態改變,《大白鯊》配樂出現後,電影配樂表現的不僅是美感,還擁有力道等多重生命力。

 

提起《大白鯊》,也不得不提John Williams創作的《星際大戰》,該張配樂呈現了新古典主義風格,也成了大氣勢電影的代表,並正式讓氣勢恢宏的電影配樂帶進登峰造極的領域。其實七0年代以後的配樂出現了兩種主流代表,除了有《星際大戰》這樣相當具備氣勢的電影配樂外,擁有濃郁情感和美感的柔美配樂,如John Barry的《似曾相識》、《遠離非洲》也對樂壇影響深遠。  

 

八0年代之後,電影配樂的創作手法也層出不窮,像是盧貝松執導的《碧海藍天》,就請作曲家Eric Serra以電子樂器成功創造出充滿空靈震動的音樂感情,對照兩位主角在深海世界追尋生命極限的男兒心情,另有韻味。

 

但是電子樂器結合出來的電影配樂又以《火戰車》最為重要,因為希臘作曲家Vangelis由宗教音樂的節奏與氛圍中提煉出的音符,讓田徑場上的偉大選手得能以肉體的完美演出實踐一生的信仰,他們跑步時的神采,在音樂烘托之下,世界變得更大,人格變得更美,讓觀眾領略,原來電子音樂並不冰冷,它同時也可演奏出相當活躍又有感情的音樂。

 

至於迪士尼動畫作品的電影配樂,多來都主宰著好萊塢的主流文化,但是在眾多卡通配樂中,又屬德國配樂大師Hans Zimmer的《獅子王》最具代表性,它廣泛運用非洲強勁的鼓聲配樂,加上卡通電影中不可缺少的歌舞場面,讓動畫電影的音樂元素有了更強烈的記憶與回味性格。

 

John Williams的《辛德勒的名單》則相當值後世人研究剖析,史擷詠認為本片具有商業氣勢,卻完全跳脫華麗的包裝方式,更重要的是,音樂本身取材自東歐民謠小曲,卻散發出一股既悲涼又莊嚴的氣質,再過一百五十年後,本片主題曲極有可能成為正統的古典音樂。

 

提起電影配樂,就一定要提James Horner的《鐵達尼號》,這部電影配樂不僅在全球都有相當驚人的銷售量,連主題曲《愛無止盡》也成了人人都會哼的歌曲,史擷詠將該張專輯視為有魔力的作品,因為動人的弦律影響了每個階層的樂迷,成為多年來商業電影最佳代表作品。

 

同樣是讓人耳熟能詳的《末代皇帝》配樂,則出自英國作曲家大衛拜恩斯、日本作曲家阪本龍一和華裔作曲家蘇聰的手筆,成功地將二胡和電子音樂結合,為電影本身製造出相當濃郁的情感。

 

至於Henry Mancini的代表作《粉紅豹》,則成功地將性感這個形容詞帶進音樂中,音樂本身即含有豐富的幽默感,它代表了五0年代獨特的浪漫性幽默,作品本身又蘊含大量的性感弦律,至今聽來仍相當有感覺。

 

台港電影部份

《梁山伯與祝英台》、《秋決》、《還我河山》、《梅花》、《今天不回家》、《小城故事》、《歡顏》、《搭錯車》、《玉卿嫂》、《唐山過台灣》、《滾滾紅塵》、《武狀元黃飛鴻》、《魔法阿媽》、《阿爸的情人》、《戀戀風塵》、《絕地反攻》、《紅玫瑰白玫瑰》、《重慶森林》

 

西洋電影配樂中優良的作品相當多,但反觀華語電影配樂市場就沒有如此傑出,史擷詠指出,這是因為國內電影配樂人材太少,製片業者又不太重視配樂所致,而由於早年版權法並未施行,不少配樂就直接採用國外的音樂或歌曲,雖然當時聽來效果不錯,但到今天卻無法稱為所謂的經典作品。一直到1980年代末期,專門為電影譜寫的配樂才開始盛行,但台灣電影產業在1990年代開始陷入不景氣的瓶頸困境,國片配樂最好最精彩的時代,卻是電影景氣最差的的時候才開花結果,雖然有些生不逢辰的歎息,但是台灣音樂人展現的創作才情,卻彌足珍貴。

 

即使如此,國內電影配樂仍有幾個階段的重要變革,如周藍萍替賣座電影《梁山伯與祝英台》,就運用大量的黃梅調譜寫而成,當年的音樂表現是全為電影服務而創作,呼應主角心性,相當完整,極具代表性。

 

以藝術歌曲架構而成的《還我河山》,則是1960年代左右的產物,當時配樂技巧很本土,結構單純也很死板,雖然作品並不成熟,但也是當年的代表配樂。李行導演的《秋決》之後,台灣的電影配樂呈現了很正統的音樂風貌,《秋決》的音樂雖是日本音樂家齋藤一郎的手筆,卻極其細膩呈現了死囚人生在季節變化之際,呈現的生命體悟,有氣勢,又深情,突顯了電影配樂的地位。

 

1970年代之後,台灣的電影配樂則走向真正創作的路線,電影配樂也開始擁有新生命,劉家昌時代的《梅花》、李泰祥時代的《風流劍客》、《歡顏》、蘇芮演唱的《搭錯車》等,不過最值得一提的是李泰祥的《歡顏》,該片主題曲「橄欖樹」直接放在片頭讓觀眾見証女主角胡慧中的迷人風韻,也直接聆聽了風格清新的歌曲,徹改變了台灣電影配樂的生態環境,讓電影音樂變成有感覺的東西,並且台灣電影金馬獎正式出現原創電影音樂這個獎項。

 

smile.jpg

如果說19701980年代是流行音樂廣泛結合電影配樂的年代,那麼相當有創作力的配樂則出現在《玉卿嫂》之後,該張由張弘毅所創作的音樂,將電影音樂和唱片公司分開,電影音樂創作人也享有自己的空間,並開始以西方的技巧融會在國語電影之中。

 

此時的國語電影配樂也正式進入高峰期,像是走大型管弦樂編制的《唐山過台灣》、擁有華麗質感的《滾滾紅塵》,以及《武狀元黃飛鴻》大膽又成功地將國樂古曲《將軍令》改編成國樂與搖滾相結合的電影音樂,並具備了商業和力量的氣勢。

 

台灣本土的電影音樂創作人,也開始在1980年代中期展現了前所未有的蓬勃朝氣,如走本土風格的《戀戀風塵》,帶出了本土路線的執著,《阿爸的情人》以鄉土音樂結合管弦樂器,擁有相當的好萊塢式大格局,港片《重慶森林》的迷幻前衛、《魔法阿媽》的清新脫俗、再到《絕地反擊》的歐洲冷調般的藝術原創性,都擁有相當豐富的電影生命力。

 

  可惜的是,當電影創作人逐漸重視配樂市場時,台灣電影也已跌至也已跌至谷底,擔任1999年金馬獎評審的史擷詠就表示,1999年國片只有十一部作品,在電影配樂上能比出功力的也有限制,因此在入圍的作品中,鮮有所謂的音樂性,比較起來,陳明章的《天馬茶房》還算精緻,而《紫雨風暴》雖不成熟,卻相當有技巧,因此兩部電影作品才會在金馬獎中獲得評審青睞,不過好的電影可不可求,當電影景氣不佳,國內的音樂創作人也只有在廣告和電視市場中,尋求發揮空間,國語電影配樂也只有等待更好的時機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