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驅魔師:魔鬼福音

若非有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撐場,《現代驅魔師(The Rite)》的魅力或許不夠大,但是即使有安東尼.霍普金斯背書,也改變不了《現代驅魔師》的平庸,一切就像他的前作《狼嚎再起(The Wolfman)》一般,別無新意,只在舊式框架中載浮載沈。

 

《現代驅魔師》的主軸有二,一是邏輯大賽,一是演員變妝。前者看似雄辯滔滔,其實只是拾取前人牙慧;後者訴諸安東尼.霍普金斯個人魅力,但是除了青筋黑影外,並無震撼人心的創新(連影帝的陰森口白張力都顯得平庸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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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驅魔師》意圖請老將帶新人,透過霍普金斯向觀眾引介新人柯林.奧多霍諾(Colin O’Donoghue),所以發了許多篇幅介紹了這位從小在殯儀館家庭中成長,對屍體和死亡並不陌生與畏懼的麥可。他先是無法抗扛家族傳統,所以選讀了神學院,卻又因為欠缺信仰,在畢業前夕選擇退學。為了扭轉他的心意,老師於是指派他參加驅魔師課程,因此結識了霍普金斯飾演的神父路卡斯。

 

因為堅信科學與理性,抗拒神學的信仰論述,麥可一直以科學觀點審視著眼前發生的諸多附魔案例,《現代驅魔師》的開場白就引述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的名言強調「對抗魔鬼是Saint Michael總領天使的首要任務,但如今奮戰依然持續,因為魔鬼仍活著並活躍於世界。」但是不信神的人,對魔鬼的存在自是嗤之以鼻,基本上亦不會採信教宗的話,總相信科學可以解釋一切,《現代驅魔師》玩的邏輯是:不信,一切可笑;信了,一切成理。問題在於麥可先是見証了魔鬼,在魔鬼知古今,識人心的無邊威力下,才終於相信有神,心甘情願歸化,做一位傳道驅魔的神父。如無魔鬼,如何信神?魔鬼竟然成了最佳傳道士?

 

沒有暗黑陰森做對照,就襯顯不出光明的能量與熱度?沒有暗黑世界的呻吟與哀嚎,就看不出光明的珍貴與美好?《現代驅魔師》採取的負面論述,其實符合著從《失樂園(Paradise Lost)》以降,歷史上知名的宗教文藝創作精神,神以自己的形象造人,卻又給人自由意志的能力,以至於易受誘惑而墮落的世人難以抗拒撒旦神通(但是我一直無法理解,萬能的神何以容許撒旦的背叛與作孽,甚至還透過撒旦的誘惑來試煉或者折磨信徒?人真的太渺小了,參不透神的意旨)。麥可的角色其實是非信徒的代表,他的轉化則讓《現代驅魔師》終究成為一部平庸的傳道作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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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有趣的是麥可第一次見証到路卡斯神父替懷孕女郎驅魔時,對於只唸幾句咒語,拿著十字架在女郎頭上比畫幾下,大叫著:「報上名來!」就可以讓惡魔臣伏的簡單歷程情節,脫口問了句:「就這樣?」路卡斯立刻回應說:「不然,還真的要360度轉頭或口吐綠汁嗎?」這句對白明顯在開大導演William Friedkin1973年完成的驅魔經典電影《大法師(The Exorcist)》的玩笑,其實《大法師》樹立的附魔經典,至今都罕有人能匹敵,《現代驅魔師》亦然,這也說明了電影中出現的多場附魔戲,何以只能透過鏡位、音響、無厘頭動作和特殊化妝完成的猙獰表情來唬弄觀眾,卻無能創造更驚悚的觀影效應,《現代驅魔師》選擇藏拙避鋒,卻也讓被他嘲諷的360度轉頭或口吐綠汁的特效,反而成了讓人懷念的驅魔場景了。

 

拍過《上海》的導演Mikael Hafstrom,一著有著貪多嚼不難的習慣,《上海》試圖一網打盡黑色電影(Film noir)與異國戀情電影的特質,卻因為線頭紛亂,又捉不住重點,以致於備多力分,成了有氣無力的四不像;《現代驅魔師》中的殯儀館與魯格.豪爾(Rutger Hauer)飾演的父親角色,都是煞有介事地大張旗鼓,最後卻始終搭不上邊,只能落得語焉不詳地草草終場,剛巧也替電影留下了最貼切的觀影烙印。

奧斯卡短片:網路全覽

一年一度的奧斯卡盛會,台灣媒體通常只關心最佳影片、導演和男女主角四項獎項,其他小獎不但懶得報導,連名單都不見得會刊登,更別說電影內容的細節討論了。

 

二十五年前做電影記者時,絕大部份的奧斯卡獎入圍電影都是在頒獎前後才會陸續在台映演,奧斯卡活動及得獎名單等於是很強勢(又免費)的行銷宣傳,當年一部華裔影星吳漢主演的《殺戮戰場(Killing Fields)》和凱文.寇斯納(Kevin Costner)自導自演的《與狼共舞(Dance with Wolves)》就讓獨立小片商大發利市,証實了發明電影可能一夕致富的傳奇豪賭。

 

但是那個年代做記者,很多報導多數只能看著外電資料「翻譯」,很多影片聽都沒聽過,更別想看到了(尤其是最佳外語片獎項的入圍作品,多數都不曾在台灣亮相,一切只能靠外電文字去捕捉電影情貌,望文生義),各大報的旅美記者或特約撰述因為有機會先賭為快,寫回來的介紹與分析,就很易吸引讀者注意(其實,有些也是翻譯最新的電影期刊,只是識者有限,難辨其奧妙,在資訊匱乏的年代,誰擁有最快資訊,確實就有壟斷視聽的能量)。

 

那時候的入圍名單通常是緩步進入電訊室,深夜後才有圖文資料浮現,直到有線電視興起,外電會有即時現場轉播,電視台可以即時插播入圍名單,報社的時速也才勉強加速了起來。比較扯的是,那時台灣電視公司固定取得奧斯卡頒獎典禮的實況轉播權,可是卻不做立即轉播,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做延遲播出,理由有二,首先是要翻譯中文字幕,其次是香港先接收衛星畫面,再轉送到台灣來。在那個沒有媒體競爭的年代,奧斯卡就像位習慣遲到的女王,愛看不看,買到轉播權的電視公司躺著都可以賺大錢。

 

1998年網路勃興後,外電速度和普及度以驚人的能量倍增,迅速取代了電影期刊的地位,星光大道的照片和八卦快速增加,徹底改變了報紙報導方式,如今更是網路直播入圍名單的宣布儀式,頒獎典禮上的每一句對白,每一個結果都已幾乎同步傳遍全世界了。

 

速度改變了報導的方式,但是未必改變得了報導品質,美國電影工業領先全球,好萊塢電影風靡世界,這是全球影迷都關切奧斯卡獎的主要原因,但是除了四大獎,以及入圍影人的花絮心情外,平面媒體的報導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進步與改變,沒有人願意花版面,請專人剖析五部入圍攝影獎的作品,有何過人之處;或者討論特殊的美術與動作設計,不是每個人都看過所有的入圍作品,確實算是一個藉口,但是偷懶鬼混,或者賴說讀者不愛看,所以不必報導,卻更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網路已經改變了世人解讀奧斯卡的方式,光是「紀錄短片」、「真人短片」或者「動畫短片」都不再只是只能看文字介紹,在網路上可以先賭為快了,例如下列這個就是奧斯卡入圍短片的全貌介紹,點選「影片(THE FILMS)」的選項,所有的短片情貌,就已略知一二。

 

如果光看預告還不滿足,其實只要走進youtube網站上,逐一貼上入圍影片片名,就會跑出好些片單,以五部入圍的動畫短片為例,不管是《晝與夜(Day & Night)》、《咕嚕牛(The Gruffalo)》、《舉手之勞害地球(Let’s Pollute)》、《失物招領(The Lost Thing)》或者 《馬達加斯加:旅行日記(Madagascar, a Journey Diary)》,  只要記者夠認真,也夠勤快,也懂得現代科技的趨勢,按按滑鼠,玩玩剪貼和點選,一下子就可以看完五部入圍影片(最長的才26分鐘,最短的4分鐘),夠讓記者寫出精彩的直擊報導了,想必無數的專業影迷早已透過這種方式,深入掌握動畫短片的趨勢與精華了。

 

我的意思是:非不能也,不為也。網路時代早已改變人們與媒體的互動關係,可是很多人還依舊沈浸昔日模組。我不鼓勵侵害著作權,所以,上網找影片可以自修,自己看完所有的作品,就已經是做足功課的大豐收了,卻不便把所有的連結貼在這裡。關鍵在於記者理應比讀者跑得更快更前頭,如果記者都不做功課,或者速度比不上讀者,媒體還有什麼競爭力或者魅力呢?

 

我的意思是:台灣每年都有那麼多的電影節活動,誰認真思考過用網路方式來服務或滿足影迷?誰真正想過怎麼用網路來行銷台灣電影?法國都有網路電影節了,奧斯卡入圍作品都可以上網一網打盡的此時,世界的電影文化正在改變,我們還在原地踏步嗎?

  

五部最佳動畫短片的簡單介紹與評論如下:

 

OSCAR-1-articleLarge.jpg《晝與夜》(Day & Night),其實是易經概念的趣味版,夜與晝,就如陰與陽,原本對立,卻可能交融,同一個拉斯維加斯賭城,晝夜情貌各不相同,各有千秋,唯有合併才得完整全貌,至於白天看到泳池美女,晚上就有狼嚎引吭,當然更有博一粲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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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牛(The Gruffalo)》是英國BBC根據作家Julia Donaldson與插畫家Axel Scheffler合作的2004年得獎童書《The Gruffalo》改編的耶誕動畫短片,森林裡的老鼠如何騙倒貓頭鷹、蛇、狐狸以及咕魯牛的逗趣童話,音樂生動華美,動畫構圖亦極動人,行雲流水的運鏡,有如美麗繪本的立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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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害地球(Let’s Pollute)》:很有趣的環保動畫短片,一句「少貪,少浪費(Want not ;Waste not)」的標語,改成「要即浪費(Want it ;Waste it)」的文字遊戲,即已把人生追逐物欲滿足,以致環境蒙塵,文明變色的本質做了畫龍點睛的完整論述;至於海豚戲水的美麗畫面,瞬間成了撞上水泥地的生態寓言;或者見到蘋果有蟲,即大驚失色,寧可讓農藥和殺蟲劑來打造紅豔動人果實的消費心態;吃飯就怕餓著,寧可雙倍下肚,結果吃完就倒的簡單邏輯,卻有著清楚明白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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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物招領(The Lost Thing)》:澳洲畫家Shaun TanThe Arrival的短片中即已展現了他運用分鏡表的呈現手法,搭配一張又一張極其細致有神的素描圖像,以及充滿劇情邏輯的敘事藍圖來傳說故事的本事,他曾自述對於瘋狂與無聊事物最有感覺,本片描寫一位男子在海邊發現了巨大的鐵器,裡頭還有無可名狀的怪物,他急著想要物歸原主,卻遍尋不著共鳴,蒼涼寂寞的主調氛圍貫穿全片,耐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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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達加斯加:旅行日記(Madagascar, a Journey Diary)》旅行明信式的另類卡通,創意構想最為迷人,美術風格尤其鮮明突出,既有炭筆勾邊,水墨寫意,還有水彩暈染,更有照片寫真的重現,交替呈現生動的筆觸與技法,更讓每明信片的圖像都有著躍然銀幕的立體質感,再配合非洲音樂與風景,以及輕快飛舞的節奏,馬達加斯加的美麗召喚已然像是一場盟約,誘引著觀眾來年再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