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夏:青春純情美少年

「全世界最美的男孩」Björn Andrésen ,1月25日就要70歲了。

15歲那年他演出維斯康堤(Luchino Visconti)導演的《魂斷威尼斯(MORTE A VENEZIA)》,征服各地影迷,日本粉絲最為瘋狂,追星盛況有如Beatles旋風重現。

是清秀?是金髮?是純真?是帽子?是條紋衣?是水手服?所有和Björn Andrésen聯結的意象,無一不美,無一不散發磁性魔力。

2025年一月二日晚間在長春國賓,觀看法國女導演凱薩琳·布雷亞(Catherine Breillat)的《殘夏(L’Été dernier)》似乎又看見了Björn Andrésen。

當然,是錯覺。

關鍵在於導演給了大量的特寫給18歲男星Samuel Kircher:他的紅髮、他的蓬亂野性、他的清瘦、他的眼神、他的腰間刺青和他的黏纏……從構圖到情緒都是要來誘惑年紀大上兩倍的繼母Léa Drucker。

Björn Andrésen 的俊美,讓大他兩輪的Dirk Bogarde, 神魂顛倒,尋尋覓覓也只是百般惆悵在心頭。

Samuel Kircher 則是身體力行,讓害怕墜入漩渦,失去一切的Léa Drucker服從了身體與內心的呼喊。

導演凱薩琳·布雷亞對情慾議題著力甚深,《殘夏》在人倫上是亂倫,在愛情上則是探險,開始不難,收尾難,確實讓觀眾一路懸著一顆心。

要雕塑Samuel Kircher的少年神采,相信導演凱薩琳·布雷亞受到《魂斷威尼斯》的啟發,Björn Andrésen與Samuel Kircher各有磁場,大量的特寫鏡頭總帶我回憶起《魂斷威尼斯》。

時代不同,愛情不同,激情不同,心動的感覺卻沒有改變。《殘夏》一如片名,曾經熱情如夏,終究只能夢殘。多情與無情的分界,比紙還薄。

Shall we Dance:樂舞傳奇

李察.吉爾伸手邀舞,你會拒絕嗎?李察換成役所廣司,答案會不一樣嗎?

這時,只要有美妙音樂浮響出來,心動了、手腳也行動了。

音樂劇要傳世,一定要有動聽歌曲;歌舞電影要讓人聞樂起舞,才能熱情歡暢。

「來跳舞吧?Shall We Dance?」這份邀請,你會欣然接受?還是委婉拒絕?一旦聽見作曲家RICHARD RODGERS的音樂,你心必定飛揚,腳步飛快輪轉。

「Shall We Dance」是一首歌,是歌舞劇,也是電影中的主題曲;更是一部電影,不,至少兩部載歌載舞的劇情片。

首先是1951年的電影《國王與我(The King And I)》,暹羅國王Yul Brynner(尤.勃連納)與女教師Ana(Deborah Kerr/黛博拉.寇兒)從辯論愛情真諦到跳舞學Polka,肌膚輕觸、氣息相聞、眉來眼去、電光石火,盡是美好。

「Shall We Dance」這首歌,詞曲都很浪漫,很純情,也很煽情。

男女先是陌生,一跳舞就起了化學變化,歌詞如此直白:
We’ve just been introduced 雖然有人介紹
I do not know you well
但我對你並不熟稔
But when the music started
一旦音樂響起
Something drew me to your side
就有神秘力量牽引我到你身旁。

跳著跳著,跳到忘了時間,你才猛然醒覺:
Or perchance
When the last little star has left the sky
直到最後一顆小星星都告別天際
Shall we still be together
我們是否還在一起?
With our arms around each other
雙手緊緊環繞彼此?
And shall you be my new romance?
你會是我的新戀情?
On the clear understanding
That this kind of thing can happen
我確知此事必有可能
Shall we dance?來跳舞吧?
Shall we dance? 來跳舞吧?
Shall we dance? 來跳舞吧?

國王與女教師的曖昧,只能曖昧,藏在心裡就好。45年後,日本導演周防正行直接借用了Shall We Dance?做片名,當然也用上這首歌拍出了《我們來跳舞(Shall we ダンス?)》,描寫生活淡如止水的中年男子,看見舞蹈廣告,就走進舞蹈教室,人生黑白變彩色的故事。

役所廣司及草刈民代手握手,肩並肩,眼對眼的熱情與曖昧絲毫沒少,但是終究沒有被離心力給拋出正軌。

正因為 《我們來跳舞》魅力四射,票房、口碑都創佳績,2004年就有了李察·吉爾與珍妮弗·洛佩茲一起共舞的《來跳舞吧(Shall We Dance)》,故事近似,曖昧沒少,電力四射,觀眾依舊買單。polka 也好,waltz也好,音樂煽情,旋轉迷情,Shall We Dance?一直是撩情挑情的萬靈丹。

Shall we dance
2005
Real. : Peter Chelsom
Richard Gere

Collecti

作曲家Richard Rodgers真的是一代宗師,Shall We Dance?開始的幾個空音節拍就在熱身敲邊鼓,邀請大家預備啟動,順著詞曲一路滑下去,Shall We Dance?就不必再問了,答案都是:Yes! Yes! Yes!

請踩著Shall We Dance?的音符一起dance吧。

追思李泰祥:沒卵頭家

無法複製,也無法超越的李泰祥。

因為:他,獨一無二;他,絕無僅有。

不只是才情,連嗓音也無人能比。

11年前的今天,2014年1月2日,李泰祥去世。《藍色電影院》「每日一曲」,今天介紹很多人忽略,甚至沒聽過的《沒卵頭家》主題曲。

《沒卵頭家》劇情源自醫生作家王湘琦的同名小說《沒卵頭家》,根據離島漁民罹患班氏絲蟲(Wuchereria bancrofti),亦即「象皮病」的真實事件改編。

電影主題曲收錄在「與海拔河的人」這張專輯中,收錄了多首由潘越雲與李泰祥演唱的歌曲。

其中,「討海人」氣勢磅薄,根本就是海洋史詩。

至於,「盼你,念你,望安」和「你的小手是暖暖的愛意」,從歌名就可以想見藏在音符底層的深情。

但我最愛的是李泰祥本人演唱的台語「楓橋夜泊」,以及「沒卵頭家」主題曲,他化身說書人,以通曉古今的慷慨激昂,道盡了古典的滄桑和當代醫療困境下,漁民與疾病共處的無奈。(請參考留言欄連結)

徐進良導演把這首曲子剪輯穿插在電影段落中,讓李泰祥扮演起串場的說書人,也是一頁極其罕見的台灣電影音樂史。

聽完「沒卵頭家」主題曲,相信你會同意李泰祥是真正的民歌手。畢竟,台灣街頭巷尾都曾經傳唱過他的「橄欖樹」。

李泰祥生前接受過我的採訪,在他的忌日分享兩段給樂迷、影迷。


�答:進入電影業一直是我的心願之一,年輕的時候什麼電影都看,有機會就想自己來。

那是一部片長十分鐘的電影,但是沒有片名,當初的想法是要配合我的《清平樂》在東京演出,做為多媒體的表現藝術。

短片是用十六釐米拍攝的,大大小小的拍攝細節都是自己一手搞定,從借燈、打燈、服裝到美術場景都是自己來,用最克難的方法拍攝,也很前衛地用倒拍、疊影和多重曝光的手法在畫面上呈現鬼魅般的效果,希望有像夢和書法的節奏韻律,還加進了許多廢片,包括黑片、白片、打格子的,相互交錯,但是各有節奏,配合起我寫的現代音樂,還蠻有魅力的,可以表現出純粹清淨平和的意識,因為我都是在追求一種莫名的,而非劇情的東西。


�答:簡單一句話,那就是發揮電影必要的功能,還要積極地進入到藝術的質地層次,這是很重要的環節。

因為,音樂最適合表現角色的生活程度和文化背景,例如你只要先看到畫面上出現一個老人家,身後的環境音樂浮動著京劇吊嗓子的聲音,你就會明白他是個愛唱京劇的老人家,進而了解他可能是外省人,可能是老兵,音樂就有這種不言可喻的「說明」功用。

電影音樂還有「強化」效果,例如有人要赴義就死,你一旦提供了崇高或害怕的主題,就可以打造出雄偉或恐懼的情境,直接把觀眾帶進那種境界之中。

男兒當自強:金馬奇譚

2025年新年祈願:
傲氣面對萬重浪
熱血像那紅日光

金馬獎歷史上有哪一部作品,以同樣一段音樂,連著兩年拿下金馬獎?

1991年最佳電影音樂:《武狀元黃飛鴻》,作曲:黃霑,戴樂民。

1992年最佳電影歌曲:《武狀元黃飛鴻2》-「男兒當自強」,詞曲:黃霑。

《武狀元黃飛鴻》取材自古曲「將軍令」,黃霑說粵語電影拍過近百部黃飛鴻電影,「將軍令」等同黃飛鴻出場曲,他得去蕪存菁,才能拚出新意。

他認為「將軍令」躉葉橫拔,越行越遠,找來二十多個不同版本,聽了個多月,又中樂大師吳大江找來國樂團總譜,反覆推敲,寫了五個不同的版本,都不愜意。卻因為得悉林子祥想唱「將軍令」,茅塞頓開,有歌能唱,絕對勝過器樂,連夜填好歌詞,修整古曲,第六個版本「男兒當自強」獲得導演徐克認可,舊曲得著新生,很快就轟動江湖。

「男兒當自強」曲式簡單,節奏明快,稜角鮮明:歌詞更是搭配得天衣無縫,既勵志又熱血,最後的高八度更是將情緒帶到最高點:

元旦聽這首歌,很是意氣風發。正因為有這首歌,才有了海灘練武的傲氣豪情場面,才讓「讓海天為我聚能量,去開天闢地 」有了精準的視覺對話,為武打電影添加了史詩能量,也豐富了時代參數,因而轟動江湖。

問題在於「男兒當自強」,第一集就唱過了,大家耳熟能詳,續集只是換了成龍主唱,怎麼就入圍了?還得獎了?一魚兩吃,還花開並蒂?

1991年,小蟲的《阮玲玉》入圍音樂、歌曲,雙雙敗北;1992年,伍佰的《少年吔安啦》同樣入圍音樂和歌曲,最後也雙手空空。

金馬獎評審的口味與眼光,真的與眾不同,第一年「男兒當自強」沒入圍歌曲,第二年竟然還可以報名,而且得獎,寫下金馬奇譚。

驪歌初動:影史回頭看

有些歌曲有神秘力量,每回出現在電影中,意謂有事即將發生,八成是奇蹟妙事,兩成則是哀傷憾痛。

這首有魔法的歌,名叫「驪歌(Auld Lang Syne)」,無數電影都透過這首曲子書寫男女主角的命運彎轉。

例如:費雯.麗初聽此曲,確認此生摯愛;再聽此曲,確認今生無緣。

例如:梅莉.史翠普聽聞此曲,驚見老公偷情去了,人生變色。

例如:威廉.荷頓原本要告別情人,卻在驪歌聲響後,改變心意,最終魂斷離恨天。

「Auld Lang Syne」是蘇格蘭民謠,18世紀著名詩人 Robert Burns (1759-1796)採集整理後,傳唱至今。每逢跨年時刻,很多人都愛高歌此曲。

台灣長大的4、5年紀生,小學畢業典禮上通常會高唱由「Auld Lang Syne」重新填詞的「驪歌」(也有人唱日本歌改編「青青校樹」,那是另外一首歌),華文憲(1899-1940)填寫的「驪歌」歌詞如下:

(本文是節略版,原文有國民革命軍色彩)

此曲另有中文翻譯。分別是:「友誼萬歲」和「友誼天長地久」。

歐美人士傳唱「Auld Lang Syne」的歷史悠久,透過大銀幕放送成為通俗文化主流,則要歸功電影《魂斷藍橋(The Waterloo Bridge》,尤其是費雯·麗的坎坷愛情。

「Auld Lang Syne」是古英文,發音近似「歐蘭桑」,歌詞大意如下:

在《魂斷藍橋》中,勞勃.泰勒約了剛認識的費雯.麗去一家餐廳用餐,勞勃.泰勒知道這家餐廳在打烊前,樂師會演奏一曲「告別華爾滋」,讓用餐男女把握最後時機,在燭光熄滅前,來到舞池相擁ㄧ舞。

這首曲子就是「Auld Lang Syne」,情人們踩著華爾滋旋律細語擁舞,樂師再效法海頓「告別交響曲」的典故,逐一熄去譜架上的燭火,悄悄隱退,舞池中一片昏暗,只留人客繼續起舞,剛才的樂音好像還在耳畔縈繞,愛情在暗夜中繼續發酵…「Auld Lang Syne」輕而易舉就穿透觀眾心房,費雯.麗再難抗拒邱比特的撩撥,觀眾也期待有情人終成眷屬。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VwuS3K7Hcw

後來,誤傳勞勃.泰勒空難殉國,無力謀生的費雯.麗淪落為妓女,有一天卻在經常拉客的滑鐵盧車站再次遇見了劫後餘生的勞勃.泰勒。

重相逢,是該論及婚嫁了,勞勃.泰勒還特別安排了樂團在自家豪華莊園演出定情曲,「Auld Lang Syne」再度響起時,費雯.麗思前想後,覺得自己的身軀和名節都已不再無瑕,黯然決定分手。

日後,勞勃.泰勒年年重返滑鐵盧橋,思念佳人,「Auld Lang Syne」的樂音再度響起,陪伴所有哭腫雙眼的影迷走出電影院。

同樣一首歌,同樣的一對男女,情境不同,意義和效果就都各不相同了,這就是電影音樂的奧妙了。

後來,黑澤明的《醜聞》、比利.懷德的《日落大道( Sunset Boulevard)》、薛尼.波拉克的《遠離非洲(Out Of Africa)》、法蘭克.卡普拉的《風雲人物(It’s a Wonderful Life )》喬治.史帝文斯的《巨人(Giant)》都曾用了這首曲子做為劇情轉折的關鍵音樂,巧妙各有不同。

《遠離非洲》中,所有旅居肯亞的歐洲人都在除夕時同聚一堂,準備歡慶新年,時間一到自然是大家齊聲高唱「Auld Lang Syne」,而且要跟身旁的家人或情人相擁相吻互道新年快樂,可是女主角梅莉.史翠普四顧茫茫,找不到夫婿,好不容易看到他的背影,卻是擁著其他的女人快步離去。

那是一顆破碎的心,在新年元旦,她只能靠自己走出一條路來。Robert Redford 就是老天送給她的禮物。

《日落大道》中的威廉.荷頓原本是過氣女星豢養的小白臉,他不堪無聊,除夕夜決定自己出外找朋友相聚狂歡,讓他備感溫馨,甚至打電話回家請管家幫他收拾行李,決心要斬斷情絲。

沒想到,管家在電話中告訴他:「小姐自殺了,醫生正在急救!」嚇出一身冷汗的他趕回家,小姐的手腕上都是白紗布,他還來不及開口說出想要分手,時間已經到了跨年時刻,樓下樂師立時彈奏出「Auld Lang Syne」的音樂,「豈可遺忘老友,不再思想起?」的歌詞句句打中他的心房,他不能做見死不救的負心漢,於是回身擁抱,這段孽緣就再也糾纏無解了。

《風雲人物》的意外轉折也差不多,詹姆斯.史都華飾演的小鎮青年,滿懷壯志卻一直遇挫,除夕夜更是大勢已去,不料,奇蹟逐一顯現,「Auld Lang Syne」的音樂響起時正是噩運走到盡頭的轉捩點。電影也在歌聲中畫下句點,喜悅酣暢成為觀眾走出戲院時的心情寫照。

黑澤明《醜聞》中的「Auld Lang Syne」則是悔過贖罪的再生力量。

電影中的年輕畫家三船敏郎在旅途中偶遇歌星李香蘭,卻遭狗仔記者撞見,渲染成兩人有私情。他們委託了志村喬飾演的律師打官司,但是志村喬卻因女兒重病在身,需錢孔急,因而出賣了當事人,導致穩贏的官司意外落敗。

那年除夕,他們在酒館相聚,志村喬帶著酩酊酒意,唱起日文版的「Auld Lang Syne」-「螢の光」,想要告別過去一年的灰頭土臉。

音樂響起,先是樂團輕唱,繼而是沈醉的、失意的、清醒的酒客陸續都開懷跟唱,一首歌真的能夠洗清過去這一年的胸中塊壘嗎?唱歸唱,無情人生依舊無情。志村喬的悔恨,其實非常寫實,非常傷痛。

至於《巨人》中使用的「Auld Lang Syne」則是最幽默,也最嘲諷的。

女星伊莉莎白泰勒下嫁德州牧場主人洛.赫遜,卻因人權觀念不同,時常爭吵,憤而帶著三位子女回娘家過感恩節,小朋友都愛極了外公餵養的火雞,沒想到在感恩節大餐上就是吃火雞,而且吃的就是早上才玩在一起的那隻火雞,於是小孫女首先發難痛哭,其他兩位兄姐也跟進嚎啕,餐廳原本正迴盪著「Auld Lang Syne」的音樂,如今突然變成啼哭三部曲,爺爺正拿刀要切食火雞肉,眼中看到的全是小朋友的眼淚,這一刀是怎麼也切不下去的……

另外,導演麥可.派屈克.金恩(Michael Patrick King)則在《慾望城市(Sex and the City:The Movie)》中混搭了「Auld Lang Syne」與「Bring It On Home To Me」。

女歌手Rebecca Pidgeon演唱的混血版本,與Robert Burns採集的蘇格蘭民謠都有勸世惜情之意,

電影中,Cynthia Nixon飾演與丈夫分居的米蘭妲,除夕輪空,只能獨守空閨,百般不是滋味,打了電話給同樣飽受逃婚失戀苦的好友凱莉(Sarah Jessica Parker),同是天涯傷情人,在理應闔家團圓的夜晚聽見「Auld Lang Syne」反覆提醒:「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豈可遺忘老友?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不再想起。於是凱莉匆匆起床披衣,拿起酒,就趕到米蘭妲的寓所,把酒談心,所有寂寞惆悵全都拋付腦後了。

2024年最後夜晚,我們天各一分,透過網路,透過臉書,我們聽著,想著,回味著一次又一次的「Auld Lang Syne」,想起美好往日,親愛的朋友,為了美好往日,就讓我們舉杯,隔空浮一大白吧!

吉拉汀卓別林:這些人

頭頂著卓別林的光環,壓力大過榮光。

2024年12月30日,在戲院裡觀看《戰火浮生錄(Les Uns et Les Autres)》重逢了Charlie Chaplin的女兒Geraldine Chaplin/吉拉汀.卓別林。

她是卓別林第四任老婆Oona O’Neill的長女,外公就是大劇作家Eugene O’Neill 。影劇世家的血統,只有她承繼衣缽,演了半世紀電影,可惜多數人已經忘了她。

她演過《齊瓦哥醫生(Dr. Zhivago)》,飾演名門閨秀Tonya。她是齊瓦哥的枕邊人,卻不是齊瓦哥最愛的人。她願意陪伴夫婿共患難,郎君見到最愛就忘了她,苦情到了極點。

吉拉汀從小練芭蕾,苦不堪言,因為家訓就是「全力以赴」,不許偷懶。八歲時在父親自編自導自演的《舞台春秋(Limelight)》客串開場戲,還講了兩句台詞。但是父親並未協助她發展演藝事業,直到20歲那年,獲得大導演David Lean 賞識,演出齊瓦哥醫生的妻子,還獲得金球獎提名,表演路就此一帆風順,70多年來演了兩百多齣電影和影集。

或許因為臉蛋瘦削,身材又纖細,很多導演認定她適合陰森詭異戲路,演來演去容易就定了型,反而是Claude Lelouch和Pedro Almodovar兩位大師,知道怎麼讓她發揮所長。

Almodovar的《悄悄告訴她(Hable con Ella)》中,她是芭蕾大師,舉手投足很有宗師派頭,憂傷眼神更是讓人心碎。

《戰火浮生錄》中,她是母親,也是女兒,搭配既是父親,又是兄弟的James Caan,血統鮮明,時序和角色則跳躍得考驗觀眾吧的辨識能力,與連戲趣味,煞是好玩。

吉拉汀在《戰火浮生錄》的戲份集中在女兒身上,父親是大樂團的知名指揮,她也在歌壇頗有名氣,但也染上了演藝圈中人的壞毛病:酗酒、嗑藥、縱慾……還好人生能夠重來,最後搭配「波麗露」的紅十字會義演,她搭檔壓軸合唱,用歌聲回應了導演Claude Lelouch破題時所說的:「人生的故事只有兩三種,只是不斷在循環、重複。」

Ravel 的「Bolero」樂音結構,反覆又反覆,Claude Lelouch冷眼見證的「這些人與那些人」的故事,也是如此。悲歡離合總無情,世代往復又重來,兩位大師在大銀幕上熱烈握手,留下讓影迷蕩氣回腸的《浮生錄》。

聖桑配樂:刺殺德吉斯

130年前的今天,1895年的12月28日,法國盧米葉兄弟在巴黎舉行了第一場電影公映會,影史通稱電影就從今天誕生。

這種說法並不精準,愛迪生早在1894年就發明了膠卷放映。差別在於愛迪生的發明適用一人一機觀賞,盧米葉兄弟的發明,從四十人到四千人都可以共同觀賞、共同驚嘆或落淚。

後來,陸續也有研究指出其他發明家也比盧米葉兄弟早發明了電影放映機,但是都不像盧米葉兄弟有商業經營規模,製造機器、銷售機器,還到世界各地采風,拍下無數影片,讓電影放映成為流行風尚。

盧米葉兄弟的發明並不包含聲音,俗稱默片時代。電影首映日就有鋼琴師當場看片配樂,即興隨意,聊備一格。

正因為隨興,電影聲音眾聲喧嘩,五花八門,很多創作者都追求聲畫同步,卻無法突破放映場域和設備及人才的困境,直到有聲電影問世,才找出解方。

影史上第一位為電影創作配樂的知名作曲家是聖桑(Charles Camille Saint-Saëns)。

1908年他替專拍歷史劇的「藝術電影(Le Film d’art)」公司創作了《刺殺德吉斯公爵(L’assassinat du duc de Guise)》配樂,台灣上揚唱片公司還曾經發行過這張電影配樂唱片。

《刺殺德吉斯公爵》描寫1588年法王亨利三世謀害政敵德吉斯公爵的故事。

藝術電影公司( Le Film d’Art)的發起人Charles Le BargyAndré Calmettes都是劇場出身,習慣自編自導自演。

由於是歷史劇,由於那時還是默片,現場有樂團演奏音樂,就能適時以音樂註解電影故事。但是每放一次電影,就要有樂團現場演奏,成本也太高昂了。

或許因為聖桑與電影音樂的歷史情緣,或許因為坎城小鎮緊鄰蔚藍海岸,法國坎城影展在新片首映,影人走上紅地毯,以及影展的片頭短片,都採用了聖桑《動物狂歡節(Carnaval des Animaux)》中的「水族(Aquarium)」音樂。

法國人對電影有歷史情感,坎城影展在聲音表現上更知道向歷史致敬,從細節上都可看見法國人的文化自信與自傲。

罪惡對決:愛爾蘭情仇

《罪惡對決 (In the Land of Saints and Sinners)》吸引我的是英文片名,不是男主角Liam Neeson。

因為我好奇Saints and Sinners/聖徒與罪人的定義與書寫。

因為我膩了Liam Neeson史上最強老爸的慣性公式。

聖徒往往殺身,以成就志業;罪人則是殺生,以逞私欲。同樣一個殺字,命運與評價大不同。

《罪惡對決》時空設定定在1974年的愛爾蘭,正是史稱北愛爾蘭問題(The Troubles)的血腥年代,也是1972年「Bloody Sunday」北愛爾蘭民眾與英國傘兵遊行衝突後的二年後,電影開場就是愛爾蘭共和軍成員透過汽車炸藥攻擊沿海小鎮一家咖啡館,導致六人死亡,其中包括三位幼童。

發動炸彈攻擊的四人小組是由Kerry Condon飾演的Doireann領導,她的行為動機很單純:報父仇。

眼見無辜孩童出現街頭,她也曾經想出面阻擋,終究來不及。她有片刻不忍,但是終究無悔,還要持續規畫下一波行動。知悉弟弟失蹤遇害後,她更像是復仇魔鬼,一定要報血海深仇。

殺生是罪,當無疑義。電影中有一句台詞:「要成聖徒,先做罪人。」讓人聽了悚然心驚。家人被殺,是仇;殺了別人,難道就不是?以暴制暴,該怎麼解讀?當事人往往只看見自己的委屈,眼中再無他人,也不理睬他人感受。

Liam Neeson飾演的Finbar則是收錢殺人的殺手,招牌動作是要被殺之人自掘墓穴,告知死因,開槍後再在土堆上栽種一把樹苗。他雖然收錢,卻自信是替人間除害。主動要殺Doireann的弟弟,則是因為他曾經霸凌少女。替天行道是誰詋了算?

Doirean宣稱徜若殺了她,北愛共和軍一定會來復仇,倒是清楚點出了北愛仇恨冤冤相報的癥結所在。

電影給Liam Neeson的空間比以往的最強老爸多了些層次,例如他因妻子過世,靈魂空虛,才幹起殺手;他又愛讀杜斯妥也夫斯基的書,片尾還出現了「罪與罰」這本小說;他還愛貓,老來還想從園藝生活重新活過……雖然夜路走多了,終究還能找到因應之道。

中文片名《罪惡對決》雖然不吸引人,卻貼合劇情,對決雙方都有滿手血腥,都是罪人,都離聖徒很遠,卻都各有信念,Robert Lorenz拍出了愛爾蘭海岸之美(或許很多人忘了David Lean《雷恩的女兒》也有愛爾蘭山海之美),卻無法歸結出Saints與 Sinners的距離與差別,他用片名吸引你,卻提不出動人答案,可惜了。

倒是Diego Baldenweg打造的電影音樂非常動人,節拍預告情勢危急,風笛口琴小曲,北愛風情盡現,聽著音樂,看著畫面,算是愛爾蘭之旅的音樂采風。

瓊瑤女郎:為君唱一曲

主題曲先上市打歌,電影才跟著推出,幾乎就是瓊瑤電影橫掃1970年代影壇的必勝公式。

007電影系列,有所謂的Bond girl,瓊瑤電影也有瓊瑤女郎。

一般人認知的瓊瑤女郎是甄珍和林青霞各領風騷,不過那是1970年代以後的事。

瓊瑤電影出現的前六年,至少就有十一部作品問世,女主角,鮮少重複。且容我把她們都歸位為第一代瓊瑤女郎。

電影必有主題歌似乎是瓊瑤電影的特色之一,早期卻不盡然如此,或者說歌曲並不動人,難以感動觀眾,傳唱街坊。但是,有緣歌迷還是記憶深刻,不時哼唱。

我會唱的瓊瑤電影主題曲包括周藍萍創作的「菟絲花」和「苦情花」,王福齡的「船」和「朗尼路加」,以及劉家昌的「庭院深深」。

《藍色電影院》「每日一曲」單元,想要請問大家的是:這十一部作品中,哪一部電影的主題曲是由女主角擔任,而且傳唱至今?瓊瑤離世前還念念難忘?

片單和女主角名單整理如下:

1965

《婉君表妹》謝玲玲、唐寶雲

《煙雨濛濛》歸亞蕾

《菟絲花》汪玲

《啞女情深》王莫愁

1966

《幾度夕陽紅》江青

1967

《船》何莉莉

《紫貝殼》江楓

1968

《寒煙翠》井莉、 方盈

《月滿西樓》李湘

1970

《庭院深深》歸亞蕾

《幸運草》夏凡

隨身危機:英雄要流汗

有的電影,為賦新詞強說愁;有的電影,為逞英雄強扮勇。《隨身危機(Carry On)》屬於後者。

Jaume Collet-Serra執導,泰隆·艾奇頓(Taron Egerton)主演的《隨身危機》,即使只想吃爆米花打發時間,都會無聊到想睡覺的電影。

Taron Egerton演來不是不賣力,他盡力了,魅力不夠是關鍵主因。他和飾演懷孕女友Sofia Carson之間也欠缺動人的化學效應。

當然,電影情節信手拈來都有似曾相識的片段,也是讓人索然乏味的原因。

耶誕節+機場+恐怖份子=《終極警探2(Die Harder)》。

神經毒氣+拆除引信=《絕地任務(The Rock)》

開著工作車追飛機+行李箱=《王牌大騙子(Liar Liar)》

還有,去過洛杉磯機場的人都知道,平常時候都已經人滿/車滿為患,動彈不得,何況耶誕假期?還容得你飛車狂奔?行李運送後台機房竟然空無一人,還有大批閒置行李,讓你魚目混珠?

《隨身危機》提供的真正娛樂是:歡迎大家來找碴。找得越多越開心,無聊中也有樂子,否則就睡著了。適合失眠的朋友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