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鴿:老套新戲輕鬆笑

Keira Knightley 是臥底在英國國防大臣枕邊的間諜,唯一的要害是一對雙胞胎子女。

Ben Whishaw是一位能制敵機先、又會善後的殺手(他自稱the trigger, 扣扳機的人),唯一的罩門是同性愛人。

不管他們多神勇能幹,打蛇打七寸,針對小孩與愛人,他們還能反抗?還需動用一個比一個大咖的黑道集團嗎?

《黑鴿(Black Doves )》就是一套破綻百出的間諜、暗殺與喜劇影集,是的,別懷疑,影集沒想搞笑,可是看到大夥正經八百,瞎忙一場,很難不噗嗤一笑。

正因為網羅了Keira Knightley和Ben Whishaw兩位巨星,所以《黑鴿》花了極大篇幅來妝點Keira Knightley 的美艷和癡情(她最擅長的戲路總是愛上不該愛的人,又永遠穿得花枝招展),也不忘凸顯Ben Whishaw的心軟和多情。然後,圈子兜啊兜的,悄悄避開他們的致命傷,東扯西扯扯出美、中、英的國家特務像黑道份子一樣在街頭火拚。

Predictable(可以預測)正是《黑鴿》的膿瘡,就像虛與委蛇混到內閣核心的Keira Knightley,怎麼會輕信天上掉下來的婚外情?她主演的,別人相信了;別人假裝的,換成她信以為真?還堅持不肯相信,是她的世界太單純?還是愛情永遠是盲目的?

《黑鴿》的故事發生在耶誕前夕,耶誕樹、耶誕歌都讓全劇裝點得漂漂亮亮、輕鬆愉快地述說起一位中國大使的意外死亡引爆的政治風暴。其中最華麗的詠嘆調就是Ben Whishaw偕同兩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辣妹殺手,高聲唱著「Deck the Halls with the Boughs of Holly」的耶誕歌曲,直衝匪窟,就在「fa la la la fa la la la」的歌聲中強虜飛灰煙滅。

是的,「歡樂殺人、笑談殺人」也是早已用濫的老招,《黑鴿》就是套路用老的新劇,不眨眼,才是真殺手,這兩位都會眨眼,算不上高手,卻能過關斬將,傻眼的是笨賊和觀眾。

不過,反正耶誕假期快到了,聽聽應景歌曲,看看熟悉的影星套用自己的老招握手寒暄,很好打發時間的。

模仿遊戲:歷史的角落

看到Benedict Cumberbatch 演活了宅男的「癡白」,你就看到他的用力之深;看到Benedict Cumberbatch噙淚向妻子坦白自己是同志的「絕決」,你就看到他的入戲之深。能夠兼具「癡白」與「絕決」,Benedict Cumberbatch 是我心中今年奧斯卡大賽中,最佳男主角的第一人選。

在《模仿遊戲(The Imitation Game)》中,Benedict Cumberbatch 飾演在二次世界大戰中率領一隊解碼高手,破解了德軍 Enigma通訊密碼,終能制敵機先,贏得戰爭的數學家Alan Turing,他研發的 Christopher計算機,就是後世電腦的雛型。

《模仿遊戲》的劇情大綱可以用以下廿八字總結:他的研究,救了一個文明;但是一個文明的偏見,卻害慘了他。

為了講述Alan Turing的故事,導演Morten Tyldum選擇從聲音切入,那正是Benedict Cumberbatch的強項,亦是英國影劇最傲人的傳統之一,不過,Benedict Cumberbatch不像Peter O’toole那樣慷慨激昂,亦不像Michael Caine那樣以韻腳惑人,他遊走兩者之間,用聲音註解了Alan Turing的脆弱與自信。

故事從一個黑畫面開始,Benedict Cumberbatch邀請「聆聽者」要專心聆聽:因為「如果你不專心,你就會漏失重點。我不會暫停,亦不會重複,你也不許打擾我…因為是我在掌控接下來的發展,不是你,因為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

這是一個既高明又吊詭的開場設計:聽到一句一接一句的你,觀眾不會問誰是聆聽者?誰是那個你?

那是一個有前因,然而觀眾並不知情的開場。劈頭就要「你」仔細聆聽,觀眾很容易就為對號入座,其實那也沒錯,每一場的電影放映都是創作者侃侃而談,不會暫停,亦不容觀眾打擾。可是,等到觀眾明白那個「你」是誰的時候,那個「你」已然不重要了,因為觀眾已經接受他的引領,接受他所詮釋的那個苦難靈魂。

其次,面對Charles Dance這位器度狹窄的長官,兩人的脣槍舌劍,其實是兩個平行世界的對話,這位半世紀之前,就只沉浸在數學世界,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宅男」,確實會撩撥起「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情緒,或許他的頻率不對,措詞不對,但是每句話都凸顯了他,雖然不解世事,說話又太過直白,只有在專業中有神,有靈光,偏偏,那正是那個解碼宇宙中唯一需要的能力。

第三,Alan Turing的團隊中,他唯一傾訴的對象是Keira Knightley飾演的Joan Clarke,電影先給了讓遲到的 Joan破格應考的機會,再讓她先拔頭籌,再讓兩人不時午夜幽會,繼續工作,「近水樓台」的暗示都已充份,而且就在Joan最為難的時刻公然求婚,情真意切,絕非後來他自己所說的只是一時「需要」,一切只盼計畫成功的「權變」,但是日後的轉折,其實也說明了他何以能夠那麼堂而皇之地演出「樓台會」,而Joan Clarke亦不負紅顏知己,從「攤牌」(觀眾清楚接收到Alan Turing唯恐殃及池魚的「愛」)到「臨難伸出援手」,兩人的互動,堪稱是最美麗的人間感情。

《模仿遊戲》最犀利的一筆則在於同志的悲情。21世紀的孩子很難想像那個「孽子」有罪,身敗名裂的肅殺氛圍,戰爭時期,那是間諜威脅他的把柄,戰後,卻是國家機器追殺敗德名人的祭品。他對國家的重,國家對他的輕,對於一位一心一意守護著他的「Christopher」的「男孩」而言,才是比「化學去勢」更無情的打擊。正因為如此,Benedict Cumberbatch莫可奈何的黯然陳述,才會讓仔細聆聽的觀眾丟甲棄兵,全都站在他的身旁,為他一掬同情之淚,光看那場告白戲,即已值回票價,那場戲,亦夠讓Benedict Cumberbatch登基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