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情挑:懂愛才自由

沒有了愛,你什麼都不是;找回了愛,你就有了自由。

波蘭大導演Kieslowski的
《藍色情挑(Bleu)》深受藝術電影影迷鍾愛,女主角Juliette Binoche詮釋斷腸人的心路歷程扣人心弦,作曲家Zbigniew Preisner打造的幽微與澎湃樂音,更讓人依違難捨,整個靈魂被徹底清洗。

電影是奇士勞斯基呼應「自由、平等、博愛」的「藍白紅」三色系列。《藍色情挑》談愛,也談自由。

電影主線是Juliette Binoche飾演的女主角Julie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丈夫和女兒,然後發現愛情早已變質,所有的美好逐一幻滅,了無生趣,甚至還傷害了剛出生的一窩小老鼠……

電影的救贖力量來自丈夫生前未能完成的「歐洲聯盟之歌(Song For The Unification Of Europe)」,Julie先是排斥、繼而抗拒,最後則在找回了「愛」的能力之後,填補了原本殘漏的八小節樂章,終於完成這首曲子。

《藍色情挑》曾經多次重映,有的發行商用心翻譯出「歐洲聯盟之歌」的中文歌詞,有人則是放手讓音樂演奏,不加註解。

音樂本身動人,但是歌詞更是重要。理解歌詞,就更能體會Zbigniew Preisner要在關鍵詞「Ἀγάπην δὲ μὴ ἔχω ….Οὐθέν εἰμι …Οὐθέν εἰμι …Οὐθέν εἰμι( I have not love…I am nothing)」重複又重複:再三致意,就因為那是核心關鍵。

沒有了愛,
我什麼都不是。
我什麼都不是。
我什麼都不是。

因為找回了愛,懂得了愛,生命才能自由前行,音樂才能完成,才有聖經哥林多前書13:4-8經文「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的歌曲衍生。

今天的連接畫面就有歌詞,邀請大家重新聆聽《藍色情挑》這首歌,配合歌詞,重新理解電影畫面、情節與音樂的對位關係(作曲家史擷詠生前多次向我推薦分享鏡頭、樂譜與音樂的精準互動)。

經典就在於所有細節都千錘百鍊,《藍色情挑》就是經典。

Though I speak with the tongues of angels
縱使我有天使美音
If I have not love…
但是少了愛
My words would resound with but a tinkling cymbal.
我的話語只如瓦釜雷鳴

And though I have the gift of prophesy…
縱使我有預言天賦
And understand all mysteries…and all knowledge…
洞悉所有奧秘與知識
And though I have all faithSo that I could remove mountains,
縱使我深信自己有移山本事
If I have not love…I am nothing.
如果我沒有愛…
我什麼都不是。

Love is patient, full of goodness
Love tolerates all things,
Aspires to all things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Love never dies,
愛是永不止息。

while the prophecies shall be done away,
tongues shall be silenced,
knowledge shall fade…
預言終必歸無,聲音終必寂靜,知識也終必消散。
thus then shall linger only faith, hope, and love…
唯有信念、希望和愛仍會留存
but the greatest of these…is love.
尤其是愛。

畢諾許:重逢舊情人

大明星的美麗、智慧與內涵同等重要,Juliette Binoche三者兼具。

有人形容前妻或前女友是最恐怖的生物(前夫或前男友亦然),法國女星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卻認為每個人應該要多和前男友合作拍片。

紐約時報電影版這篇報導的標題:Juliette Binoche: Everyone Should Make Films With Their Ex-Boyfriends.非常有效捉住我的眼睛。

我其實不知道《火上鍋(Pot-au-Feu)》的男主角 Benoît Magime曾經是Juliette Binoche的男友。只看見電影中的Benoît對她一往情深,一方面是廚藝知己,一方面是身心寄託。工作時的專注,夜半敲門的依戀,結婚時的深情…….在在都傳達出神仙眷屬的強大電波,原來他們真的愛過,卻也怨過,再次見面或合作,還能放電?也來電?難道不尷尬嗎?

電影會說話,眼神也會說話,演得傳神,觀眾就會買單。關鍵在於彼此都能放下,無有罣礙,自然就無有恐怖,不復生疏距離,就能顛倒現實,進入戲劇殿堂。

坦白說,這款境界知易行難,「放下」原本就是人生最難的考驗,芥蒂或傷痕究竟多深多重?只有當事人知道。「和解」才能「放下」,「放下」就能「再生」。表演由實入虛,再由虛務實,最終交給觀眾檢視銀幕上的電波強度,詮釋有神,你來我往的化學反應自然就有說服力。然而「放下」就是放下了,忘掉恩怨,不必再糾纏,表演成了一種清洗療程。電影結束,鵬飛東西,舊情是否得續已非重點,愛過就愛過,再無遺憾,何等美好。

這篇訪問還有一個重點:如何看待影壇女性角色台詞不多的男性主導現象?

完全沒料到Juliette 竟然以默片影星為例:不管是基頓(Buster Keaton) 、卓別林(Charlie Chaplin)或者莉莉安.吉許( Lillian Gish),他們根本不用講話,所有情緒都在臉上 。

台詞多,表演空間寬廣;台詞少,依舊能夠抗衡,就看演員的能耐與準備。但我更佩服Juliette的機智與聰慧,那也是大明星的必要條件。

別問我是誰:謊言重量

為悅己者容,不分男女,就是愛情世界的第一起謊言。「容」就是在本色上加料,目的在取悅喜歡你的人,至於素顏究竟有多嚇人?那是夢醒之後的事,等夢醒了再說吧。

法國影后茱麗葉.畢諾許(Juliette Binoche)在Safy Nebbou執導的《別問我是誰(Celle que vous croyez)》中飾演一位年逾半百,依舊渴望愛情的文學教授Claire,她的婚姻曾被年輕貌美的侄女破壞,後來則又遇到只顧享受肉體歡愉,卻沒空聚餐談心的男友Ludovic(Guillaume Gouix飾演),他急著趕回家去,因為助理Alex(François Civil飾演)在家等他要推出新建案,「我沒去過你家,為什麼Alex就可以?」Claire既忌妒,又羨慕。她不便緊盯Ludovic行蹤,若和Alex結為臉友,就可以間接得知Ludovic動向。

於是Claire「隨機」取用了一位24歲女子的佼好照片,化名Clara,假冒仰慕者的語氣在Alex臉書上的照片留言,果然發展出一段網路世代的虛擬愛情。

Alex認真對待Clara的留言,Claire則是享受著Alex回應的熱情與癡迷。這一切看似虛擬的謊言中,未必盡是謊言,字裡行間中依舊有她的真實。名字是假,照片也是假,因此擦撞出的感情會是真的嗎?為什麼就不會是真的呢?

問題在於「神交」之後,俗人終究想見面,偏偏Alex尋找的是24歲的Clara,就算50歲的Claire站在他面前,Alex正眼也不瞧Claire一回,Claire明明就是Clara,Clara卻永遠不會是Claire,面對Alex木然無感的眼神,Claire是心安或心碎?問題在於她用「虛擬的」Clara擄獲了Alex,卻失落了「真實的」自己。

《別問我是誰》的犀利與精彩在於上述只是愛情謊言的通俗層次,接下來,真相一層層剝落開來,謊言的砝碼質感就益發沉重了。

Claire編出更多的謊言想讓Alex死心,卻逼使傷心的Alex跳崖明志,滿心悔恨的Claire想要贖罪,因此寫下懺情小說用自己的猝死做懲罰,虛擬的死是想替真實的罪惡贖過。

然而Alex的死如果也是謊言呢?加上Claire隨機選用的肖像與化名,其實並非「隨機」,而是直接取用昔日婚變情敵Clara的名與圖時,她是想累積Clara罪業以資報復?還是透過往日挫敗自己的肉身與名字,消愆自己昔日滿盤皆輸的憾痛?如果這一切所謂的真相背後,還有一個謊言呢?

建構在謊言上的愛情,雖然得用更多的謊言去遮去圓,但剎那間悸動的眼神與芳心絲毫不假,因為真過,所以得知真是假,假是真的真相後,創痛更深更鉅。謊言不必是雪球,只要有一點假,有潔癖的人都無福消受,然而潔癖是真情?還是藉口?

星光雲寂:風吹的方向

電影的核心人物是Juliette Binoche飾演的一代紅伶Maria Enders,她要代表恩師去領取終身成就獎,但是恩師猝逝,慌張之間,想起了20年前主演《馬洛亞之蛇》一片而紅的往事,偏偏此時,又有新秀導演力邀她再演一次《馬洛亞之蛇》,差別在於20年前她飾演盛氣逼人的年輕女子,20年後,她要演出的角色卻是被當年的她所摧毀的那位女強人。

sils006.jpg因為恩師,所以有《馬洛亞之蛇》;因為要重演《馬洛亞之蛇》,所以昔日之我與今日之我,主客易位,這個劇情結構,既是直線因果,同樣也提供了對照空間。

Assayas的功力在於「對比」要在不知不覺中顯現,明明是刻意安排,卻因為藏得好,雕琢手痕就不易被人捉住。

例如,因為恩師猝逝,所以《馬洛亞之蛇》的昔日男星也趕來受獎典禮上追悼,他卻是20年前玩弄過Maria感情的負心漢,眼見她紅了,才又回頭獻殷勤,當然被她列入拒絕往來戶。20年後在這種場合再相逢,男方繼續示好,她則是先是嘴上不留情,最後卻還會寫下房間號碼,釣他胃口。是的,時間改變了她,如今的刁,對照昔日的蠢,一個用演的,一個用說的,就已完成了對比工程。

同樣地,《星光雲寂》的劇情主軸是名利場的現實無情,Maria不敢立刻接演《馬洛亞之蛇》的原因是她擔心魔咒重返,因為當年演出女強人的女角,第二年就發生了意外,她在戲中被她推毀,戲外人生的坎坷際遇,隱然就有了一種魔咒力量,Maria當然不願意魔咒降臨。但是她心知肚明,重演《馬洛亞之蛇》既是向恩師致敬,肯定也是藝文界最吸睛的議題,步入中年的她,當然渴望星光依舊燦爛,可別太早「雲寂」啊!只是這回Maria遇到的對手是Chloe Grace Moretz飾演的叛逆新星Jo-Anne,她年輕,敢玩更敢冒險,也能把敬老尊賢的禮數掛在嘴上,卻不忘在舞台上屠殺前輩,她的心狠手辣宛如《馬洛亞之蛇》的劇情翻版,更重覆著Maria走過的那段輕狂腳步。

《星光雲寂》的劇本此時就透過這種「戲中戲」的對比手法,讓異地而處的Maria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當然,觀眾也看清了。

不過,Assayas對「戲中戲」的處理,另有層次,也更耐人尋味。焦點就全聚集在Kristen Stewart飾演的Maria助理Valentine身上,電影一開場就是她在高山火車的隧道行進間,耐心接著不時會中斷的手機,打點好Maria的大小瑣事,她了解Maria,也了解演藝圈,所以她才會安排Maria與才華洋溢的新導演見面,提醒她非演不可,所以Maria進入唸詞排練的時分,Valentine就成了最佳的對詞接戲角色,透過她們的對話、眉批或者評論,觀眾看見了《馬洛亞之蛇》的精華戲份,也讓年華不再的Maria 更加不自在,以致於Valentine 成了她的出氣包,她們的拔河,其實也是《馬洛亞之蛇》的一闕變奏曲,饒富對比情思。最後時分,Maria換了新助理,也依舊幹練,但是你就是會她來和Valentine做對比,Kristen Stewart的瀟灑自在,也就充份說明了她何德何能,可以在法國女星的威逼下,硬是在2015年的法國凱撒獎上打破紀錄,抱走了最佳女配角獎。

Assayas的功力不只在於他有巧手妙手,可以寫出環扣如此嚴密的劇本,同時他炫技的本事也很有一套。

例如嚮往愛情的Valentine,不辭勞累,硬是要開車繞經崎嶇山路去約會,但是我們看到的卻是帶著酒意的Valentine,難過地想要嘔吐,她是暈車?還是傷心?還是兼而有之?Assayas此時選擇用合成畫面的手法車子繼續在山路行走,那是一路左轉右彎,暈旋般的山路風景,另外一個鏡頭則是她停下了車子,就地就嘔吐了起來,但是山路風景還在往前直竄,人也繼續嘔吐著,一個靜,一個動,暈車的風景和嘔吐的生理,交疊而生,那是多驚人的視覺奇觀!

例如他採用了德國作曲家Johann Pachelbel的名曲「Canon」貫穿全片,那種迴旋的曲式,不也註記著「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宿命循環。這時候,你也就能明白何以Assayas的劇本會採用古典戲劇的幕別架構來帶出故事:那是古典,亦是一再重複的人生現象啊!

例如,明星就難逃狗仔追蹤,Maria先是因為恩師過世,才又重溫了狗仔包圍的熱度,然而年輕的Jo-Anne加入《馬洛亞之蛇》這齣戲後,狗仔來了,大家追著Jo-Anne跑,沒人再去釘Maria了,甚至Maria還得掩護Jo-Anne閃人,敏感如Maria怎會不唏噓?Assayas的厲害就在於他不會陷溺在這種感傷的情緒之中,看到,明白了,也就夠了。蛇足之事,能免一定要免。

至於拗到最後才亮相的「馬洛亞之蛇」,是雲海,更像是雲霧之蛇,用天地詩情來註記紅塵俗人名利纏身,又是壓軸的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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