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青春恣意任我行

擁有青春的人,總愛任意揮霍,不知珍惜,日本電影《惡人》對青春的描寫,分成揮霍與貪戀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

 

《惡人》中的男主角妻夫木聰在盛怒的狀態下,發狂掐死了心儀的女友満島ひかり,在警方的追緝下,卻與「相見恨晚」的新女友深津繪里,守著燈塔,守著寒風,看著生命的冬陽緩緩從海外面下滑(或者亦可解釋成為日出)。

 

妻夫木聰好不容易才向深津繪里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惡,然後,就在雨中走出自己的座車,走向警察局要去自首,但是看著妻夫木聰的背影,深津含淚按下了汽車喇叭,用尖銳的喇叭聲,讓情郎回過頭來,她同樣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這個男人,她不要離開他,她要和他一起逃亡,一起亡命。vil4012.jpg

 

別人的幸福,可以生生世世,深津為什麼卻連一個晚上都不能擁有?她和妻夫木聰的第一次肉體碰觸,沒有喜悅,甚至是跡近屈辱與蹂躪,她忍了下來,只因為自己一無所有,想要認真,卻得不到應有的回應,只能珠淚暗流。所以,一旦妻夫木聰趕到西服店來向她道歉,她一臉驚訝的表情,充份說明了「幸福太奢侈」的不敢置信。

 

但是她的幸福時光真的太短了,才剛以為手中握有了幸福,還沒有聽懂男人為什麼要喃喃自語說:「我早認識了妳就好了…」還沒有搞懂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妻夫木聰的坦承告白又讓她碎了心,不忍幸福從手中飛走,於是她按下了喇叭,留下了情郎,「就讓她貪戀一會兒愛情吧!」就此成了她最想咀嚼的生命滋味,即使苦多過甜,嘗過才無悔,竟然成了她生命中最奢侈的貪戀了。vil40075.jpg

 

短暫,卻珍貴,這種貪戀,才會刻骨銘心;相對之下,隨手可得,就容易隨手拋擲,則成了《惡人》的另一個重要論述。

 

満島ひかり飾演遭人掐死的保險業務員,一條冤魂,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同情,小說和電影都選用了「任意揮霍青春」,來解釋了這個原因。

 

在満島ひかり的父親柄本明心目中,從事保險業務的女兒永遠清純乖巧,白天,父親才拜託朋友簽下了一張保單,讓女兒得以交出更美麗的業績,但是,女兒卻在晚上就遭人殺害棄屍,柄本明如何相信,又如何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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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吉田修一詮釋的這位女郎,其實滿嘴謊言,做過援交以交換金錢,明明苦等著大學生岡田將生來追求,卻向朋友誇稱對方已邀她出遊;明明已知援交男友妻木夫聰約定相會,卻因岡田將生意外現身,她馬上變臉,拋下守候多時的妻木夫聰,轉身就坐了岡田將生的跑車,她掛在清純臉蛋上的那種勢利、刻薄的面具,是柄木明這位父親永遠都無法想像的。

 

但是岡田將生也從來沒有想要認真對待她,一開始嫌她糾纏,後來巧遇,又想趁機發洩,隨即又發現她才吃過煎餃,口氣太臭,情欲全失,旋即在暗黑的山路上就要求満島ひかり下車,満島ひかり不過是動作慢了些,就被他一腳給踹下車去。

 

《惡人》花了極大篇幅來討論「惡人」的定義。殺人的人,當然算惡人,玩世不恭的,作賤感情的,粗魯凌虐的,深夜放逐的,算不算呢?司法只制裁了動手殺人的兇手,道德、情義與良心,對那些揮霍青春的男女是包容?是無視?還是只能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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満島ひかり付出的代價是生命,岡田將生卻從心虛轉化成逍遙與猖狂。因為他原本是貪生怕死,畏罪潛逃的嫌疑犯,羞辱被捕後卻發現兇手另有其人,獲得釋放,旋即成為無罪英雄,囂張地在同學面前誇耀著自己在警察面前走一趟的「傳奇」,對死者沒有憐惜,更沒有悔意,反而一再消遣與消費著死者。

 

不是殺人兇手就沒有罪嗎?正是《惡人》的核心問題,答案交給了満島ひかり的父親柄木明來執行。是的,父親也許不願意面對女兒人前人後兩副模樣的真面目,但是父親對誰要來替女兒的死負起最大責任,卻自有一把尺,他喚不回女兒的生命,卻可以去懲處真正的罪人,找上岡田將生,質問他:「為什麼要在那條山路上放她下車?」也就成了全片最憤怒的高潮。vi4014.jpg

 

満島ひかり與岡田將生都在揮霍自己的青春,卻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在揮霍,這也是《惡人》提供的最犀利的青春批判觀點:隨手可得,所以任意揮霍;得之不易,所以格外貪戀。揮霍與貪戀,就此形成了最無奈的生命華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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