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代理人:心痛滋味

Jonathan Mostow執導的《獵殺代理人(Surrogates)》只能算是簡化版的機器人幻夢電影,太多點到為止的劇情,留下了太多意猶未盡的歎息。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獵殺代理人》,我的回答是:「政府幹員揭發了政府不擇手段撲滅反抗軍的真相。」差別在於政府捍衛的是機器代理人的現行體制,反抗軍則是致力回復以人為本的人生。換句話說就是機器人要擊潰人類的一場戰爭。

 

當然,《獵殺代理人》的故事比我的一句話複雜得太多了,我很喜歡電影中一閃而逝的靈光,對於導演太快屈服於好萊塢商業體例,犧牲人性層面的進一步挖掘,牽就於警匪電影的格局,更是深覺扼腕。

 

《獵殺代理人》描寫未來世界裡,因為康特博士發明了代理人科技,世人可以透過腦波和意志,操縱機器代理人替自己完成所有的行為,也就是「秀才不出門,能辦天下事」,凡夫俗子甚至可以選用自己中意的代理人模組做為自己的軀殼代表,風光帥氣又瀟灑地縱橫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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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在風光帥氣的前提下,我們再度看到了頭髮茂密,身材修長的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那是整整二十四年前他剛出道時,於《雙面嬌娃(Moonlighting)》電視影集中才有的清俊造型啊,如今五十四歲的他,有著圓滾的光頭,身材也壯胖了不少,滿面鬍髭的他早已不是當年帥氣模樣。

 

中年男人為什麼要選擇英挺的青俊模樣呢?這其實是《獵殺代理人》最有趣的命題,但是導演只是輕輕帶過,不再多著墨,殊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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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殺代理人》的青春命題其實有「表相」與「內心」兩個層次,先談「表相」。

 

留住青春,長保青春,其實是很多人的衷心祈願,主要就是不想也不願老去,更不忍見自己老杇的模樣,世人的衣著裝扮不都是要襯顯自己的亮麗風采嗎?透過人工包裝,確實達到了加分功效,只是「代理人模組」的「美容」功力更上層樓,被停職後的布魯斯.威利因為代理人被毀了,於是又到百貨公司去選購新的模組,旁邊還有售貨員鼓起如簧之舌做強力推銷,當事人也可以對自己的「模樣」品頭論足,仔細端詳,那種「換人如換衣」的交易模式,無非就是套用「人要衣裝」的美容意識,完成了人生表相的雕塑工程。

 

「表相」只是噱頭,「內心」才是《獵殺代理人》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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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殺代理人》的男男女女都靠著機器模組在外行走,亦即花花世界上熙來攘外的人們,其實都是假人,而非真人,真人躲在家裡,靠著腦波與電磁波操控著自己的代理人,斷絕了真實人生的感官接觸,斷絕了聲氣相通,血肉交溶的互動感應,一切都是虛假,一切都有保護膜隔離的人生,固然使「真人」的身心避開了受創的可能性,卻也使得所謂的「人生」成了虛空假象。

 

怕受傷,正是《獵殺代理人》最關鍵的心理因素,聯邦調查局幹員因為是搖控操縱代理人,不怕跌打滾翻,甚至可以加速騰跳,內心想得到的,代理人的肉身都可以代理遂行,何等神勇?!所以即使手臂都斷了,也照樣可以提槍緝兇,繼續飛簷走壁,那真的是浪漫至極的理想夢幻啊!但是不怕受傷的只是機器人,而非真人,一旦真人走上街頭時,才赫然發覺長常窩居斗室,只靠著機器和電波過日子的真實人生變得格外地脆弱,噪音讓他心驚,擦肩而過的擠碰,亦會讓他疼痛,但也因為會痛,人味才重新復甦,「我痛故我在」!這是多有趣的生命論述啊!這也說明了為什發明了代理人科技的康特博士最後萬念俱灰地要推毀他一手創建的代理人制度,那是他的懺悔,亦是他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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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並沒有交代每位人物選擇代理人的動機,英挺的布魯斯.威利和他美豔動人嬌妻瑪姬(由Rosamund Pike飾演),兩人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裡,上線操控代理人做出人生百事,其實他們都已經上了年紀,而且心中都有千瘡百孔(他們曾經因為一場車禍失去了愛子,瑪姬的臉上甚至還留有車禍遺留的傷疤),躲到代理人的軀殼裡,使得他們得以過著貌合神離,相敬如冰的虛情假意人生,甚至把所有的眼淚與真情都收藏得不露痕跡,躲起來,就可以療傷嗎?美容包裝,真的可以隱去所有的傷痛嗎?怕再度受傷的他們,不正是透露了他們「愛無能」的脆弱本質嗎?

 

《獵殺代理人》的男女際遇,可以用沈迷線上遊戲的人來代換,那是導演刻意詮釋的科幻寓言,但是《獵殺代理人》只輕輕觸碰了一下人性,就躲進了人生陰謀與街頭追逐戰的框架中去了(雖然那場飛車拚戰戲拍得熱鬧好看),但是所有可以讓人動容的人性議題,全都蜻蜓點水似地一觸即逝,導演錯失了一次書寫科幻經典的機會,留下的何只是一聲歎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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