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外遇來報復不貞的情人,是解脫?還是懲罰?
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寫過的名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適用在南韓導演許秦豪執導作品《外出(April Snow)》中的裴勇俊與孫藝珍。
只因為他們同是天涯傷心人。
《外出》的劇情從一場車禍展開,裴勇俊飾演的燈光師匆匆放下演唱會的工作趕往醫院,因為太太出了車禍,她乘坐的車子撞死了人,肇事的一男一女都已暈迷了過 去,醫院手術室外等候的是男人的太太孫藝珍和女人的先生裴勇俊,許秦豪的鏡頭把裴孫兩人壓逼到手術室外牆右下角的十分之一位置,用巨大的空無映照他們兩人 的渺小與無助,因為,他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生命中最親近的人另外有親密伴侶。
追查真相是人情之常,可是裴勇俊與孫藝珍查知的真相卻讓他們備感羞辱與挫折:在妻子與情人的合影中,裴勇俊發覺自己不曾給過妻子這麼多的滿足;從先生與情婦的手機簡訊中,孫藝珍發覺先生的心竟然如此飛揚。
病榻上的人面臨著肉體的巨大創痛,照顧他們的人卻面臨著精神和心靈上的雙重折磨與煎熬,第一重是假象剝落,真相浮現的痛,第二重則是意識清醒的兩位無辜者 無處哭訴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淚眼相對,硬著頭皮來解決刑事筆錄、死者靈前祭悼等善後雜事,丟臉受氣又惹人嫌,卻連找個人出氣的空間都沒有。
《外出》的劇情發展就是從活者的煎熬上發展開來的,兩位無辜受害者先是震驚、繼而憤怒、卻又無奈,孫藝珍先到病床旁看著情敵的長相,思索著丈夫何以對這樣 的女人癡迷,然後就是裴勇俊坐到孫藝珍身旁,感受著和自己太太有情緣的男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所有的苦,都只能鬱悶在心,也因此才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 感慨,卻也因而有了「相逢就要來相識」的逆轉。
孫藝珍和裴勇俊的關係是先「相憐」、「相知」才「相惜」。
原本,孫藝珍說:「我們乾脆也來一場外遇,氣死他們。」或許可能是氣話,然而話才出口,兩人潛藏在心的「報復」與「喜愛」之情,卻有如兩道閃電,照亮了他們的潛意識,加上天氣又從飄雪的四月進入了窗簾飄搖的五月小陽春,他們的關係因而進入了「罪與罰」的矛盾交織。
原本,他們以為「外遇」只是報復性的「懲罰」,偏偏就在近距離的肉身交纏中,所有的碰觸都像是嚐試禁果的「罪」,有甜蜜、有歡愉,也有偷情的快感,而且有 了相見恨晚的惆悵,偏偏那款滋味卻又有合乎情理,卻違法理的扞挌,才試圖認真面對,昏迷的妻子卻醒了;才要伸展手腳,昏迷的丈夫卻過世了。
一死一生,四角難題缺了一角,卻更難解開,看著裴勇俊細心餵食妻子,孫藝珍卻有了第三者的尷尬,好不容易要真誠交心,了又怕被裴勇俊家人發覺,他們才剛萌芽的愛情因而像極了被四月雪壓蓋的春泥。
緩慢是南韓導演許秦豪作品的特色,從《春逝》到《外出》,電影中人都是默默咀嚼著自己破碎又不完全的感情,細緻又委婉的感情筆觸就伴隨著緩慢的電影步調緩 緩舒捲開來,耐著性子看完全片,宛如一位癡情男子正在「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這樣的電影需要心中有夢的人才能慢慢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