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殺神:失智救命單


《失憶殺神(Knox Goes Away)》中的男主角Michael Keaton罹患失憶症,失憶的速度非常快速,他的好友艾爾帕西諾提醒他:「你要先解除你的手機密碼。」


理由很簡單: 失憶會忘掉一切,當然包括忘記密碼,忘了密碼,手機就沒用了。艾爾帕西諾每天都要透過手機,提醒他該做的事。手機失靈,危機就來了。’


人生失憶,就成了失意人生,萬事成空。密碼可以鎖住你的秘密,解除密碼,解除了手機使用上的不便,即使逐步失憶,手機還是能一直用到你還知道手機是什麼東西的有用之日。


雖然,現在的臉部辨識系統,可以讓你不用記密碼,但是AI有時失靈,不時還會提醒你填寫密碼。


《失憶殺神》示範的第二件失憶備忘錄是:失憶之前,把你想做的事情寫在紙上。


這個答案似是而非。


失憶了,這張紙對你還有意義嗎?失憶了,紙張文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張廢紙,一堆你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又能夠幫助你想起什麼呢?


現在人仰賴手機,靠著密碼綁住自己的秘密,也綁住自己的記憶。解除密碼,解除了負擔,當然也解除了你自己的秘密。


得失之間,當事人自己知道了。不過,一旦失憶,身外物也就不必在意了。會煩惱的,都是𣏌人。

托芙的房間:相愛相害

丹麥導演Martin Zandvliet執導的《托芙的房間(Toves værelse)》用了一頓午餐時間,就在女作家托芙·迪特萊夫森(Tove Ditlevsen。由Paprika Steen飾演)書滿壁櫥的會客室裡,呈現了她和丈夫之間的緊繃關係,一切只因為托芙名氣響亮,吸引了慕名而來的年輕作家。

英國政治哲學家霍布斯( Thomas Hobbes)曾經說過一句名言:「Hell is truth seen too late./地獄是你最後知曉的真理。」魯鈍的俗人明白真理的時候, 你已經身在地獄了。Martin Zandvliet則是直接讓大家看見地獄往往就在身邊,就在看似婦唱夫隨的「美好」人生中,《托芙的房間》改編自托芙的最後一部小說《Vilhelms vørste》,描述的就是她每天生活在地獄中的實況。

《托芙的房間》是一部作家電影,探討作家的創作身心與家人關係,光是片名,就蘊藏著濃郁的文學元素。女作家吳爾芙(Virginia Woolf)曾經說過:「女人需要屬於自己的房間,一筆屬於自己的錢,才能真正擁有創作的自由。」托芙有書房,也有錢,在丹麥文壇的名聲和地位極高,但在先生維克多(Victor Andreasen,由Lars Brygmann飾演)前面,她一文不值,每天冷嘲熱諷,罵個不停,不但會動手施暴,還會將她送進精神病院,偏偏那才是她可以靜心寫作的場域。

《托芙的房間》時空設定在1960年代,多數女性都還在爭取女權和女性主義的破曉時分,托芙卻已經紅遍文壇。家中出了知名作家,維克多卻不開心,不樂見妻子比他出名,沒有一絲夫以妻貴的喜悅與榮耀,因為啟蒙托芙的是他,提供文字修改意見的也是他,透過人脈讓文壇認識托芙的也是他,知道托芙幾斤幾兩重的更是他,偏偏光采焦點全在托芙,無人肯定他的貢獻與存在,因為他只是八卦小報的編輯,販賣最膚淺的文字,撩動讀者的文字,電影的引爆點就是一位年輕作家克勞斯(Joachim Fjelstrup飾演)約好來訪,維克多宿怒積怨一次爆發,直接演出地獄進行式。

飽讀詩書的維克多出口成髒的本事更勝販夫走卒,心中除了妒忌還是妒忌的人,眼神像是隨時可以把妳吞噬掉,衣冠楚楚一派斯文對照粗口髒言,滿腦邪思,灼灼逼人的維克多就像巡弋飛彈直追著托芙不放,當然,托芙也不是省油的燈,同床共枕多年,她同樣知道維克多的要害,知道如何反制,或者激發他的憤怒,因為那些火焰同樣可以照亮她的寫作方向。

既然維克多認定周遭男人都對托芙有非份之想,托芙也樂得編織春夢,戲弄維克多的虐待情欲。唯其如此,觀眾實在無法明白她們究竟是情人還是仇人,既然如此憎恨,何以又能相擁相惜?

表面上,《托芙的房間》描寫夫妻如何相害相殘,甚至讓不知情的訪客克勞斯夾在兩大火砲之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因應。導演Martin Zandvliet非常巧妙地安排了女僕(由Sonja Oppenhagen飾演)角色,她既是受氣包,托芙形容她像是壁虎,肢體和容貌都醜,又是冷眼旁觀,最了解真相的人,她的動作與語言都在提醒男女主角,也在告訴觀眾該怎麼解讀這場會客室的內戰。一切只因為地獄之戰就在狹小的會客室之間,鏡頭與空間的壓迫感壓到觀眾喘不過氣來,唯獨她出場的片刻,炮火稍歇,才來得及思考。

《托芙的房間》是非常標準的三一律戲劇,空間和時間都壓縮得更緊密與濃稠,浸泡在仇恨密度這麼高張的情緒中,觀眾同樣被鞭笞著咒罵著。是的,那種觀影不愉快,就是托芙的日常。

《托芙的房間》的掙扎煎熬全在相害相殘,好看也在相害相殘,你的容忍度訴說著你對文學真相的因緣是深或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