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諾貝爾文學獎熱潮,重看了一次Michael Haneke《鋼琴教師》,又看到了許多新世界,但是我不想去比對奧地利女作家Elfriede Jelinek的原著到底有多少出入,純粹就電影看得到的部份來書寫議論。
愛情的世界,終究還是場主權戰爭嗎?
「圍城」的比方已然俗爛,但是攻城掠地的主權戰爭依舊幻化成各種不同的姿態亮相,《鋼琴教師》無非就是一場變調的主權戰爭。
伊莎貝拉.雨蓓詮釋的Erika Kohut是個絕對自主的女人,在音樂課程上如此,在私人情欲的世界裡亦如此,平常她堅持自己的美學與孤傲,學生只能戒慎恐懼地唯她之命是從;面對內心的情欲澎湃,她也堅持以自己的方式去排遣,即使面對A片錄影帶店裡的男人,她的泰然自若反而讓長久以來都在色情王國裡縱自如的男人們坐立難安了。
她是女王。橫眉泠對千夫指的女王。
但是她同樣是女人,一個經常把目光轉向遠方角落,心靈卻癡纏難捨的矛盾個體;一個會計較,不容許自己的領土遭人寄生甚至掠奪的女人。
所以面對 Walter Klemmer彈奏起舒伯特時,她的眼光轉向茫茫的遠方,但是從她手指的微細動作,從她耳朵不自覺地微微轉向中,你知道她的心其實緊盯著Walter 。最初,每一次面對著Walter 時都如此,從細微裡我們看到雨蓓所以是備受尊敬的好演員的真正魅力所在。
也正因為心細如髮,當她目擊Walter 向女同學示好,拍肩撫背,甚至替彈琴的她翻譜時,纖小的身軀立刻引爆巨大的能量,才有踩碎玻璃杯,要毀掉女學生手指的駭人情緒。從女的背影中,你推翻了莎士比亞的名言,你要高喊:「弱者,你的名字不叫女人。」
至於,她和Walter的愛情戰爭,更是主權的拉鋸戰,她要Walter 遵循一切她的遊戲規則,卻在不知不覺中撕下了自己的面具,讓Walter 撞見了她最不想讓人知道的內心世界,她曾經驕傲地凝視們她宰割的玩物,但是卻也在最不設防的心情下,發現了對方不只是一個獵物,也是有欲望有生命的個體,Walter 的反彈,要求,超越了她的認知,擊中她的致命弱點,她突然因為自己的全然裸露,再難設防,很怕就此失去一切。她的轉折與妥協,就預告著權力優勢被徹底擊潰了。
但是,女王不輕易認輸,她用嘔吐,反擊了男性的粗魯。她用行屍走肉,泠凍男人的欲望,那是她的焦土政策。
但是焦土之後,人間已無可戀棧,最後刀刺左胸,走向車聲人間,無非就是一點自主的權力表徵。
問題是,男人和女人的戰爭真的要爭到這款生死相見嗎?藝術家追求的是永恆的真與美,而非夢幻的糖漿。但是我們不都寧願飲鴆止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