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聖導演三年前以《海角七號》讓人們看見台灣電影的彩虹;如今則以《賽德克.巴萊》讓影迷看見了台灣電影的脫胎換骨。因為《賽》片的主題敘事,美術、聲音、場面調度和演員工程,都標誌著台灣電影的進化能量。
首先,台灣人和曾經統治台灣五十年的日本人之間,一直有一種「有愛有恨,卻又不知道該愛或恨」的矛盾情緒,取材自日治時期最後一起武裝抗暴事─霧社事件的《賽德克.巴萊》,最核心的論述就是透過賽德克族反抗日本統治的史實,強調「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就帶你們看見野蠻」。
這段悲壯論述不但適用於詮釋台灣住民過去四百年的歷史經驗,也適用於抒發台灣人面對國際橫逆的悲憤。至於電影中談及的賽德克部落間的族群矛盾和歷史 仇恨,更有如台灣近代史的縮影,提供台灣影迷參照古今的觀點,《賽》片實現的是魏德聖用電影書寫台灣史論的宏偉企圖。
其次,史詩電影最怕小鼻子小眼睛半吊子,八十年前的台灣長成什麼模樣?馬赫坡社的賽德克族原民聚落長成什麼模樣?魏德聖重建了「霧社街」和「莫那魯道部落」等主場景,手筆之大,場景之多,工程之細,才讓電影的史詩質感得以躍然銀幕。
台灣電影過去一直不重視聲音設計,渾然不知「聽覺比視覺更有說服力」,《賽》片的聲音工程從莫那魯道身上的配件到子彈的彈著點都不肯放過,精細講究,卻不誇張煽情,再搭配莫那魯道的深情祈禱文,全片的聲音魔法儼然已是電影聲音工程的教材範本了。
《賽》片中最讓人刮目相看的是沒有一位演員是閒人廢角,人人皆有型,個個皆有戲,尤其兩位男主角林慶台和大慶都是素人演員,卻完全沒有生疏稚嫩的青澀,從眼神到肢體,氣韻天成,魅力四射,有好戲可看,不正是商業電影的必備條件?
霧社事件讓傲慢日軍都不得不動容的關鍵,在於三百位賽德克戰士曾經力敗數千裝備新進,還有空中優勢的日軍,在這場必敗戰事中,魏德聖在場景設計上強調了羊腸小徑的山林游擊戰特色,場面調度上則是從落石到肉搏,從垂直到橫移,娛樂性與可看性全都兼具,讓人完全不覺時間流逝。
兩千萬美元的製作成本,在好萊塢算是小片,卻已是台灣電影的天文數字,雖然動畫仍嫌粗糙,音樂亦嫌過甜,但是《賽德克.巴萊》交出的成績單已夠讓人期待台灣電影的脫胎換骨,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