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尼.史考特(Tony Scott)執導的(Unstoppable)》用「runaway train(失控火車)」一詞來形容那輛無人駕駛,直往前衝的高速火車,偏偏《Runaway Train》卻也是俄國導演康查洛夫斯基(Andrey Konchalovskiy)在1985年根據日本大導演黑澤明的劇本完成的電影片名,台灣譯作《滅》,日本則譯作《暴走機關車》,台日片名兩相比較之下,顯然日本片名更勝一籌。
《滅》與《煞不住》相同的是,主角都要去止住一輛高速前行卻失控前衝的火車;相異的是,《滅》的主角強.沃特(Jon Voight)是越獄囚犯,要在冰天雪地中自保,《煞不住》則是資深火車司機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和菜鳥列車長克里斯.潘恩(Chris Pine)要煞住載有化學燃料的火車,以免毀了沿路市鎮。
《滅》是後有追兵的個人求生記,《煞不住》則是電視新聞現場直播下的英雄搏命演出,所以《滅》只宜在冰天雪地中孤立奮戰,《煞不住》則是在眾目睽睽下,一次解決主角的工作、婚姻和家庭困境。因此,《滅》強調生死殘酷,《煞不住》則靠親情來澆灌熱力與希望。
其實,《煞不住》套用的是類似《捍衛戰警(Speed)》之類災難電影的模式,先有個無法停止的交通工具,然後再由受困英雄排解困難,救渡眾生。《煞不住》雖然載有致命的化學原料,但是導演無意突顯化學危機(雖然,這個選擇,簡化也弱化了危機壓力),高速暴衝經過斜彎後,終將脫軌毀城的速度危機,才是東尼.史考特個人最鍾意的風格,所以從片頭開始,調度場上一列列的火車頭,都巨大得有如機械巨靈,一旦開始失控狂奔後,他又大量使用抽格剪輯的手法,改變了火車行走速度,處理得有如神出鬼沒的魅影,至於從天上俯視,平行追拍和旋轉圍繞的攝影鏡位都在追求這種速度與危機交替的節奏感。
不過,東尼.史考特另外試圖在《煞不住》中滲透進一些不景氣年代的勞資關係批判。差別在於他沒有偏執地批判領導階層的璊頇,也沒有刻意突顯勞資對立的情緒,而是在雙向論述中找回專業勞工的能力與尊嚴。
例如,《煞不住》的危機生成,並非資方的貪婪,而是勞工的粗心疏失(先是忽視了煞車套的連結,繼而是設定自動駕駛,就走下火車要調軌,從此人車分離)。
例如,高階經理人並非不懂危機迫在眉睫,只是他遠離了實務工作面,否決了調度室主管的建議,低估了失速風險,才會連著兩次大手筆的攔截行動都失敗了,還衍生車毀人亡的悲劇,那是危機時刻的錯誤選擇,並非故意不做為,但是接連兩次的錯誤則是要突顯有實戰經驗的黑手勞工的珍貴價值。
丹佐.華盛頓飾演的是已經接到資遣通知,十九天之後就得離職的「老」員工,卻要奉命訓練擺明的就是要來取代他們這些老人的「菜鳥」克里斯.潘恩,職場上的那股怒火矛盾,先是在「托育所」和「養老院」的口水戰有些火花,但是在克里斯.潘恩私事纏心,多接了五節車箱後,激出最火暴的對峙情緒,只不過,一旦遇上危機,「鐵道員」的使命感頓時油生,立刻化消了代溝,因為一老一少非得齊心合力,才能解除危機,全片就此走進了制式公式的老套框架了。
《煞不住》的關鍵雖然在於只有老鳥看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且完成了追撞連結,然後才能兩度飛車猛跳,終於重回車頭,但是父女的誤會,夫妻的僵局與職場的現實,卻全在他們的冒險賣命下,瞬間瓦解,卻也太過好萊塢的夢幻祈願了(因為導演只透過兩個男人在火車上分享生命片段,就算交代了男人的苦情觀點,完全忽略了女兒與妻子究竟爭些什麼的幽微心情),以致於雖然有個大圓滿的結局,但是觀眾只像個局外陌生人,只有旁觀,很難喝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