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優雅:心領神會間

小說中夾在眾多文句中的一句話,讀者或許翻閱過,就忘了;電影中,驚鴻一瞥的一句話,觀眾或許閃神就略過了。

 

然而,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能憾動你的心,可能是你和創作者頻率相近,因而有共鳴;亦可能是你慧眼獨具,一眼就看出關鍵;更可能是用心解讀,另有體會。總而言之,每一種回應,都是觀影的福氣。

 

《刺蝟優雅》的故事發生在巴黎高級公寓,住戶皆為富貴權勢人家,因而有著小資本主義人家眼高於頂、附庸風雅的諸多德性,但是真正的主角卻是貌不驚人的  門房荷妮,門房雖然負責打理公寓大廈的生活大小事,在住戶眼中卻只是下人,階級有別,品味有別,但是《刺蝟優雅》想要顛覆的卻正是這種以貌取人,以階級論尊卑的人心勢利。

 

《刺蝟優雅》透過小女孩芭洛瑪無所不在的攝影機拍攝及隨機講評,對於富豪階級的矯情與做作提出嚴厲批判,但是全片最犀利的批判,卻不是出自芭洛瑪的嘴中,而是芭洛瑪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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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心關懷一位朋友,對於他的生命細節一定知之甚詳,不但知道她的稱呼,更不會不知她的名姓,甚至她的家人親友或生命往事,都能夠一一道來,但是如果你只知簡單名號,卻叫不出她的名字,亦不知她的私事,你們的距離肯定非常遙遠 ,那種感覺裝不來,也演不像,外人只要瞄看一眼,就能輕易就診斷出來的。

 

《刺蝟優雅》的結局充滿了意外力道,荷妮的人生才要開啟新頁時,就遭逢意外往生,不敢置信的包括了正在蘊釀一段若有似無感情的日本友人小津格郎,難過歸難過,小津還是記得親自把噩耗報知芭洛瑪,一直預告要在12歲生日時自殺的小女孩驟知死亡滋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時,一臉茫然的芭洛瑪母親問了一句話:「誰死了?」「荷妮!」芭洛瑪哽咽地回答。「荷妮是誰?」母親接著問了一句。

 

這是一句很不上道的問話,亦是一句很冷血的問話,話才出口,大家都不想理她了。

 

荷妮伺候了你們家人大半輩子,你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呢?是不屑?不想?或者無心呢?芭洛瑪的母親其實習慣以米榭太太稱呼荷妮,太太是尊稱,就代表人和人之間有距離,叫得出名字,則更多親了一層。

 

同一個屋簷下,同一個家庭,有人行,有人不行,親疏遠近的力量在這句問號下就無從遁形了,我從《刺蝟優雅》電影中看到這句對白時,心頭一驚,覺得導演功力不凡,後來,比對小說,發現其實那是原著作者即已使用的手法,只是夾在文字字海中,就不顯眼了,電影的處理手法同樣無情,卻有了立體的縱深,從同一句對白的化學效應來看,電影果然比小說更容易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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