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獸:人獸之別幾兮

《寄生獸》是日本漫畫家岩明均1990年開始推出的漫畫創作,簡單來說就是把寄生蟲的概念,由蟲擴充至獸,畢竟,寄生蟲形體小,殺傷力弱,雖然寄生的目的就在掠奪,多少都會傷害宿主健康,但是奪命機會有限,《寄生獸》的這些「獸」們來自神秘異邦,長得像小蠍子,見孔就鑽,目標就在入侵人腦,有時佔領肉身,有時則是噬殺肉身,為害就慘烈得多,更何況他們有吞滅人類的更大目標。

異形怪蟲會鑽入人體做怪,其實並不新鮮了,Ridley Scott的科幻經典《異形(Alien)》直接從人體鑽出的血淋淋慘狀,至今難有匹敵;寄生獸要現出原形前的人臉分裂特效,也一直讓我想起《魔鬼總動員(Total Recall)》裡的阿諾那張裂成三半的臉;現形後的寄生獸,張牙舞爪要吞噬人類的「開花」模樣,亦像極了另一部經典《異形奇花(The Little Shop Of Horrors)》;至於一隻眼一隻手的migi,以及它好學不倦,急著想要讀完人類知識的求知欲的個性,更如同《霹靂五號(Short Circuit)》那個機器人的翻版,更別說,它原本是要來寄生人類,佔領人類,最後竟然共存共生,反成了救世主的劇情逆轉。

這麼多相似度的細節,只說明了《寄生獸》有師承,亦擷取了炫目精華,電影真正迷人的論述在於它對生命的解釋。

人體有了寄生蟲,人還是主宰,《寄生獸》卻不然,吃了你的腦,你就剩肉身軀殼,再也不是你了。但是人最容易被皮相所惑,很難分辨皮相與本尊的差異,一旦受困皮相,小命就難保了。

例如,成功寄生人夫的寄生獸,面對妻子叮嚀吃早餐時,一口就把妻子給咬死了,多血腥,多殘忍,那不但是科幻暴力的商業噱頭,也是日本暴力次文化的極致展現,再往深處想,夫妻關係淪落至此,又隱藏了多少家庭崩解的反動思維?

例如,男主角染谷將太飾演的泉新一,原本與單親母親(由余貴美子飾演)相依為命,泉新一成功將寄生獸MIGI困鎖在右手臂中,但是母親卻被寄生獸奪走了腦部,一旦母子再相遇,兒子要怎麼對抗母親?母親又要怎麼屠殺兒子?相信虎毒不食子的單純世人,要如何設身處地去因應這款困境?《寄生獸》試探的不只是倫理與道德,更是親情與良知。還好,電影提供的解答,雖然沾了血,雖然極盡洗腦能事,卻夠動人。例如:被寄生獸寄生的母親,已經死了,它的軀體,不再是母親的軀體,儼然已有「人之大患,在於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的老子學說意境了。

當然,就像「人之不同,各如其貌」,《寄生獸》的眾獸,亦各有志。深津繪里飾演的田宮老師就是心存善念的寄生獸,一方面有不忍殺之心,另一方面還得忍受因為「未婚懷孕」,腹部隆起,而遭學校解聘的單身岐視,威力強大的寄生獸也願意忍受道德審判,不以殺止恨,只因為她想嘗試做母親的滋味,她的委婉心事,也替處處有血漿噴灑的《寄生獸》,多了人性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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