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關頭5:真人硬碰硬

 

浮生若夢,有人遊戲人間,輕鬆以對;有人則是認真以對,不假辭色。前者是優閒富貴命,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就即飛灰湮滅;後者則是天生勞碌命,做到汗流浹背,卻依舊被人嫌。

 

富貴有命,勉強不來,但是堅持尊嚴,卻是更高貴的情操。華裔導演林詣彬(Justin Lin)應該算是天生勞碌命,走不來平順捷徑,而是挑難度最高的道路往前挺進。最近完成的《玩命關頭5Fast Five )》就是流血流汗,花了不少力氣完成的娛樂電影,雖然氣血心力花費不少,但是事後獲得的影迷肯定與票房風光,都算是對認真做事的人一個最窩心的肯定了。

 

《玩命關頭》系列電影原本標榜尬車與甩尾的陽剛帥氣,但是《玩命關頭5》卻又另外結合了巴西電影《精銳部隊(Elite SquadElite da Tropa)》和好萊塢電影《瞞天過海(Ocean’s Eleven)》的部份元素,卻也讓這部標榜猛男靚女的陽剛電影,多了多樣的異國與巧局元素,更添三分魅力。

 

《玩命關頭5》描寫亡命天涯的保羅.沃克(Paul Walker)和馮.迪索(Vin Diesel)避難來到了巴西,原本只是想打劫火車,硬搶美國緝毒署截獲的三輛名貴跑車,以賺取浪跡天涯的走路費用,卻被黑道栽贜成了殺警兇手,成為美警的緝拿對象,但也誤打誤撞,拿到了攸關里約黑道老大Reyes(由葡萄牙影星Joaquim de Almeida飾演)金流動向的秘密晶片,於是再度演出夾在黑白兩道之間的新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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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約貧民窟是巴西電影《精銳部隊》的主要場景,貪污腐敗的警察更是成為世人對巴西警方牢不可破的刻板印象,《玩命關頭5》擷取了這兩個元素,先讓Reyes把他所有的現金存進警察局的金庫裡,讓警察來捍衛黑道資產,清楚有力地突顯了黑道的神通廣大;其次則是深入貧民窟的巷弄頂棚,演出一場肉身奔馳的追逃戲,不論是馮.迪索翻滾跳竄,或者是保羅.沃克帶著懷孕女友喬丹娜.布魯斯特(Jordana Brewster)就大剌剌地朝著鐵皮浪板的屋頂往下縱跳,從速度、節奏到驚險指數,其實都已直逼成龍和麥特戴蒙的動作電影難度(當然,麥特.戴蒙在《神鬼認證:最後通牒(The Bourne Ultimatum)》中穿梭快跑的還都是黃土水泥屋,《玩命關頭5》的建物結構等級更低,風險指數更高),生猛有力地打造出動作電影最重要的快感節奏。

 

至於向《瞞天過海》借鏡,則是套用好萊塢賣座公式的保險作法。《瞞天過海》的巧局在於無所不能偷,即使前有銅牆鐵壁與天羅地網,靠著男主角喬治.庫隆尼(George Clooney)飾演的歐遜(Danny Ocean)的精算妙計,總是能夠輕鬆過關,《玩命關頭5》則是把精算師換成了四肢發達的范.迪索,兩人的精細形象雖然落差極大(一個像諸葛亮,一個則像魯智深),但在編劇克里斯.摩根(Chris Morgan)的妙手牽引下,他們還是得能打破警察局牆壁,硬是拖走了黑道老大Reyes的金庫;另一方面,范.迪索所有的招兵買馬過程,也讓系列前集曾經出現過的老搭檔全體回歸,使得第五集電影有如冒險兵團的早點名,眾家好漢齊聚一堂,各顯神通,既能溫故,還能知新,不但讓電影又多添了三分人味,也讓最後各取所需,去追尋各人夢想的快意人生,多添了三分快意。FF5038.jpg

 

動作設計,其實更是導演林詣彬最重要的挑戰,開場的火車偷車戲到飛車跳河戲,展現的是膽識與勇氣(飛車跳河的那一幕,速度與角度都算計得極其精準);貧民窟的追逐戲,則是速度與力度的精彩示範;至於兩輛跑車拖著大金庫奔馳在里約街頭以及橋上的「碰碰車」效應,更是物體力學的華麗展示,讓系列電影最傲人的「甩尾」傳統得著了變奏的趣味,牆飛屋垮,追車騰翻的牽拖效應,更是飛車電影少見的奇觀效應,完全符合了好萊塢娛樂電影的基本訴求,林詣彬精準有神的執行力,相信已經成功奠定了他在好萊塢擁有一片天的厚實根基了。

 

 

X戰警第一戰:度盡劫波

賣座電影拍起前傳,目的就在細說重頭,而且所有的演員組合可以另起爐灶,更換新血,擺脫系列電影已然技窮的困境,馬修.范恩(Matthew Vaughn)執導的X戰警:第一戰(X-Men: First Class)》就是清楚明白的一個範例。

 

X戰警》系列電影的故事集中在兩派變種人,各擁其主,相互爭戰的故事,與美國政府合作密切的「X教授」輕易就佔據了正派英雄的地位,總是想改變世界,另啟門戶的「萬磁王」則成為人見人怕的黑魔王,但在X戰警:第一戰》中,編導卻強調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歷史宿命論,試圖釐清系列電影始終不曾面對的歷史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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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曾經年輕,也曾經聯手共同對抗同一位敵人,是《X戰警:第一戰》最迷人的前題論述,所以「X教授」不再是頂著光頭,坐著輪椅的Patrick Stewart,而是換成了俊秀的詹姆斯.麥艾維 (James Mc­Avoy)飾演的學者Charles Xavier(讀音像極了Savior,救世主之意);同樣的,凡事總是以變種人權益為優先,不惜與正常人為敵的萬磁王,亦不再是眉宇間總有三分邪氣的Ian McKellen,而是換成了壯碩挺拔的麥可.法斯賓達(Michael Fassbender)飾演的復仇青年Eric會讀心的Charles即時攔下了差點死於復仇火焰下的Eric,也確定了他們的共同敵人其實是在納粹集中營裡一手激發出變種人生命潛能的Sebastian Shaw(演起反派總是比正派角色更來勁的影星凱文.貝肯/Kevin Bacon有著稱職表現),從原本的生死相許,同聲一氣,到後來的終必分道揚鑣,其實也是亂世英雄必定上演的反目戲碼,從相生到相剋,所有的友情變奏,在歷史上不乏前例,但在戲劇的播弄下,就更添三分讓人歎息的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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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bastian Shaw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梟雄,他的變種人兵團來不及拯救納粹的潰亡,但是X戰警:第一戰》卻巧妙地把時間點設在1962年的古巴飛彈危機,歷史上,美國和蘇聯確實曾經有過布署核子飛彈,直指敵營核心的危機時刻,卻被電影借來以假亂真,美蘇的飛彈對峙竟然是Sebastian Shaw在幕後煽風點火,不但動用了分身幻影的美人計,還主控了飛彈運送船,試圖闖越紅線,引爆兩強核戰,CharlesEric的聯手出擊,固然讓歷史得以遵循世人熟悉的軌道繼續前進(所有史實新詮的戲劇都愛玩這種擦邊球:即使危在旦夕,終於還是緊急煞車成功),但是一旦得能擁有超能力(或者權勢地位)時,即使曾經有過生死與共的革命情感,還是會在私心作祟下,做出利己的抉擇,X戰警:第一戰》看穿人性的劇情轉折,即使只是重複訴說著世人並不陌生的背叛人性,卻因為導演和編劇懂得切割陣營,讓孤立無援,讓才剛射下飛鳥的變種人軍團,在功高震主的威脅下嘗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背叛滋味,也使得萬磁王選擇的「獨立」路線,取得了更多的同情與合理性,更讓全片的人性矛盾,得到了更有趣的描寫。

 

特異功能的奇妙展示是《X戰警:第一戰》的賣點之一,每位變種人都有空間展示自己的超能力,確實符合了科幻電影唯新是尚的賣座前提,只可惜,萬磁王最後擋下了所有飛彈的特效場景,固然壯觀,卻也讓人立刻想起了《駭客任務》中,練就神功的尼歐終於能夠停住所有子彈的奇觀首例,固然,飛彈的形體與殺傷力遠勝一顆顆的子彈,但是第一次發明的是天才,想要發揚光大的再創造者,即使用盡氣力,也很難贏得同樣熱度的喝采掌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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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之下,《X戰警:第一戰》最有創意的奇觀應當要算是萬磁王能夠從深海中捉出潛水艇,形成「戰機」與「潛艇」齊飛的場景,而且那一幕正是CharlesEric聯手出擊的最輝煌戰役,英雄志業在那一場戰役上堪稱是最風光不過了。至於珍妮佛.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飾演的魔形女同樣有著耐人深思的「變種人情意結」,她一再尋找能讓自己正常化的基因解藥,不願以自己的藍皮本尊模樣亮相,其實是有著濃郁的自卑心結,Charles鼓勵她以正常人模樣出入社交場合,不許她露出原形,只有Eric鼓勵她以本色行走於天地之間,無需包裝,更無需偽裝,那才是變種人最貼心的私心話語,所以一旦到了選邊的抉擇時,即使情同兄妹,魔形女的選擇也就絲毫不讓人意外了,舊情屬於往日,未來才值得奮戰,X戰警:第一戰》的同志選邊秀既殘酷又真實地說出了生命真相,讓電影的內涵更逼近真實人性,因此更加耐人咀嚼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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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X戰警:第一戰》的戲劇意義只在解答以往電影不曾回答的疑團與伏筆,但是從節奏到敘事,娛樂性與趣味性都處理得中規中矩,夠讓觀眾相信與接受電影完成的歷史架構論,從而再來接續回味以前的幾部《X戰警》系列電影圍繞在CharlesEric身旁,那種「既生瑜,何生亮」的微妙心情,以及再也不能「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無奈歎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