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大道:男主角拒演

《日落大道 》是大導演比利.懷德(Billy Wilder)震驚影壇的里程碑,描寫過氣的昂默片紅星Norma (由葛洛莉亞.史璜生/Golria Swanson 飾演),豢養了小白臉編劇Joe(由威廉.荷頓/William Holden飾演),意圖東山再起,卻以命案終結的悲劇故事。

故事對電影從默片轉型到有聲電影的殘酷現實著墨甚深,選角過程卻是一波三折,開拍前一個星期才找到頂替演出的男主角,差點就流產了。

比利.懷德與編劇搭檔Charles Brackett對《日落大道 》信心十足,劇本才寫了五十頁,就直接寄給當時聲勢正紅的蒙哥馬利(1920-1966),他非常喜歡Joe這個角色,立刻就答應演出,然後就與年紀大他16歲的好萊塢富婆Libby Holman(1904-1971)出遊度假去了。

後來,Libby讀到《日落大道 》劇本,大驚失色,認為劇本設定的男女主角關係彷彿就在影射她和蒙哥馬利的關係,上映後一定成為八卦笑柄。於是以死要脅,要求蒙哥馬利拒演該片。

蒙哥馬利其實是同志,混在Libby Holman身邊其實是掩人耳目的幌子,而且Libby家財萬貫,又可以無限制供應毒品和名酒,又不干涉他的私下友情,他其實也很難離開Libby,只能乖乖向比利.懷德說聲抱歉。

問題是,蒙哥馬利辭演的時間點距離開拍只剩兩星期,比利.懷德氣得暴跳如雷,四處找尋替代演員,原本找上合作過《雙重保險(Double Indemnity)》,星途因此大紅的Fred MacMurray,但是他嫌Joe的角色太投機現實,是個卑鄙小人,所以也說了No。

幸運女神這時選中了在好萊塢浮沉十年,還沒混出名堂的威廉.荷頓,他是派拉蒙公司的基本演員,公司要他臨危受命,他也只好咬牙上陣。結果他真把Joe詮釋得活靈活現,從此要登好萊塢A級演員,還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最後意外輸給分《大鼻子情聖席哈諾(Cyrano de Bergerac〉》的Jose Ferrer還引發影迷不滿,怒批影藝學院有眼無珠。

《日落大道 》完全改變了威廉.荷頓的命運,也讓蒙哥馬利往上攀爬的幸運更加坎坷。三年後,蒙哥馬利因為《亂世忠魂(From Here to Eternity)》入圍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打敗他的則是再次與比利.懷德合作《戰地軍魂(Stalag 17)》的威廉.荷頓。

《日落大道 》選角傳奇,這本「Hollywood’s First Choice」有非常精彩的描寫。

巴黎德州:山命的幽谷

這一點,Wim Wenders心領神會,《巴黎,德州(Paris,Texas)》開場前五分鐘,除了腳步聲、風沙聲、Ry Cooder鋼弦撥動聲,別無人聲。

骨瘦如材、滿面于思,穿著邋遢西裝,帶著紅色小帽的男主角Harry Dean Stanton飾演的Travis默默走過峻石漠地。

那是德州西部的「devil’s graveyard魔鬼墳場」,空曠無人、嶙峋亂石,寂靜得一如「死亡幽谷」,而他更像walking dead man, 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只顧往前走去,直到缺水,直到暈厥。

救治他的醫師,一度以為他是啞巴,一度以為他舌頭被剪掉了,因為怎麼問,他都不回答。不言不語,形容枯槁,不是腦子壞了,就是來自異世界的怪咖。

此情此景,無需言語,你明白的:他是斷腸人。淪落天涯的斷腸人。你不明白的是,他可以變成今天這種模樣,他到底要去找尋什麼?答案就是溫德斯透過電影傳遞的訊息:愛無能、家庭崩毀、信仰破碎、物質發達的現代文明症候群。

千言萬語都在鏡頭裡。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指涉著一處荒地上的一塊標示牌,不是法國巴黎,不是文明巴黎,而是德州巴黎,失落的夢想,永遠無法實踐的夢想。多少人就這樣子帶著期望與失望,默默走完一生?

擁有的,幻滅了;追尋的,比果陀還要遙遠荒蕪;虧欠的,就算試圖彌補,最多也只能片刻溫馨。Travis 選擇繼續獨行,一如他孤獨開場,一如他黯然遠行,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Paris,Texas)》不是奧義書,而是人生一瞬的快門按鍵。

巴黎德州:密室的光影

每部經典電影,必曾留下經典鏡頭,Wim Wenders的《巴黎,德州(Paris,Texas)》就有無數顆經典鏡頭,難怪導演要特別感謝攝影師Robby Müller。

先談知名度最高的Nastassja Kinski。

初出場時,只見開車側影,一身紅衣,火紅般艷光,觀眾眼睛都亮了。

男主角Harry Dean Stanton一路尾隨,等到她𩤯然回首(圖1),金髮微揚,光滑背肌,不帶感情的眼神,卻有電光直穿心房。

我不確定溫德斯是否讀過辛棄疾的傳世名詞《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因為接下來的會面戲,根本就是《青玉案》的影像傳譯。

Nastassja在窺視秀場以色相營生,Harry Dean則在小房間裡,開著小燈盯著她,拿起話筒與她對話。(圖2)

經典鏡頭就出現在透過光影投射,Nastassja的臉龐上浮現出Harry Dean的五官。(圖3)

溫德斯悄悄問著觀眾:

答案或許都是因為我在她身上瞧見了自己。

不管是臭味相投,心有靈犀;或者是熟到無處躲藏,快要窒息;或者是失去了才珍惜曾經擁有的,但也只能再看一眼…….

Nastassja看不見Harry Dean,直到她關了燈,燈火闌珊處,故人相逢,該流的淚早已乾。(圖4)

剩下的路還是要繼續走,孤燈下的Harry Dean依舊隻身上路(圖5)。至於Nastassja如何走後未來的路,他給不出答案,一如他始終不清楚前面的路究竟有什麼風景。(圖6)

《巴黎,德州(Paris,Texas)》描寫困惑的心,荒漠般的人生,如詩,如歌。

噤界:入侵日的迷與贅

紐約很吵,去過的人都知道。聞聲開殺的外星人入侵紐約,肯定風風火火,收獲滿滿。

紐約剎那安靜了,又怎樣?導演其實並不關心噪音分貝高達90%的紐約剎那變啞巴的後續,城市變廢墟,出聲音的都死了,誰還有閒情逸緻做城市巡禮,既然如此,是不是紐約也沒啥差別了,不是嗎?

曼哈頓三面臨海,可以阻絕怕水的外星人,但是可以從天而降,又何須涉水獵殺?

Lupita Nyong’o飾演癌症末期的Samira,病痛纏身,了無生趣,別人急著逃生,只有她不再畏懼死亡,逆向而行,只想回老家吃片pizza,反而多了生存空間。這也是災難電影的「必勝公式」:越是貪生怕死,死得越快越慘。

生死關頭,心裏只記掛著pizza,是很高明的緩衝劑:臨終遺願得能實踐,又能重溫父親演奏爵士樂的場景,驚悚之餘兼顧溫情人味,確實另類。卻讓已經不夠驚悚的電影,離題越遠。

電影強調Samira懷中手中的那隻賓士貓Frodo,可愛,卻也讓人提心吊膽,貓咪知道出聲就沒命嗎?外星人聽不見貓爪的腳步聲嗎?一路擔心到最後,是不是越來越不像一般寵物貓或安撫貓?不出聲的Frodo吊足觀眾胃口,也算高招。

至於地鐵通道為什麼會淹大水?孱弱的Samira如何一人敵眾,誘敵成功,讓共患難的Eric(Joseph Quinn )逃生?沒頭沒腦出現的Eric 最重要的貢獻就是找到最後一份pizza,工具人的戲份很難引發同情,只能乖乖扮綠葉,也讓人覺得比重失衡。

爵士名曲「feeling good」壓軸出現,倒是不錯安排,生死有命,最後能夠feeling good, 千金難買啊!

備註:預告片剪得超好,我就是被預告片吸引進影廳的,本片不如預告片,只能說那是行銷厲害。

比佛利山4:舊瓶舊酒


用Predictable(可預期)形容創作,通常是負評,用在續集電影,更像是災難。

《比佛利山超級警探:艾索·福里(Beverly Hills Cop: Axel F)》是40年來的第四部電影,Eddie Murphy擅長的嘴皮子把戲,見人說人話,見風轉舵,逢彎就轉的瞎掰本事,都已經很難再帶來爆笑能量(雖然死忠粉絲還是懷念這一味,畢竟艾迪.墨菲嘴炮功夫一流)。

第四集的新角色是Taylour Paige飾演的Jane Saunders,被父親拋棄的女兒,改名並不意外,多年心結一時難解,歷經風波,終於安抵彼岸,不也是必然公式?

至於藏鏡人大反派,難猜才會釣人胃口,一亮相底牌就曝光,還有啥趣味。

腐敗警察想要嚇阻Jane Saunders繼續辦案,於是突襲停車塲,連衝帶撞,把她的座車直接撞破柵欄,從空墜下,再靠鋼索懸吊在半空中,沒死也要嚇掉半條命。就戲論戲,這場戲確實「壯觀」,而Jerry Bruckheimer製作的電影向來花錢如流水,不把車子當車子消耗掉,《比佛利山超級警探:艾索·福里》也是把車子當積木甩,只可惜沒能超越《玩命關頭8》(下圖),奇觀場景也沒能獨領風騷。時也,運也。

腦筋急轉彎 2:新參數

「把不愉快的事情拋到腦後!」很多心靈雞湯的信徒都會這樣提醒你,不要糾結往事,尤其是傷感、傷心、傷痛的往事。

《腦筋急轉彎(Inside Out)〉》的大腦中樞樂樂(Joy)對這一點也篤信不疑,就寢前總不忘把主人萊莉(Riley)的不愉快事件,悉數移除,拋到垃圾桶裡。他相信一旦不愉快不見了,忘記了,Riley的明天必定陽光普照。

過濾、刪除、遺忘……過度保護與淨化,明天就會更好嗎?《腦筋急轉彎2(Inside Out 2)》告訴大家:「樂樂」錯了,人生就應該要五味雜陳,悲喜交錯,坦然面對,兼容並包,人生才完整。

《腦筋急轉彎 2》的關鍵轉折在於Riley轉進「青春期分」,情緒控制台拉響了警報,4 個情緒角色:阿焦(Anxiety)、阿慕(Envy)、阿羞(Embarrassment)和阿廢(Ennui)也在青春期的召喚下來到大腦控制台,總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阿焦快速發動「政變」,奪取了Riley的情緒主導權。

這時候的《腦筋急轉彎 2》可以用成人社會的邏輯來做註解:取得權力的新人,總是力圖表現,急著推翻前人定下的規矩與制度,卻又因為是新手上路,總是跌跌撞撞,手忙腳亂無法因應新世代的新挑戰。阿焦當家下的Riley人生也就陷落了比歇斯底里更歇斯底里的混亂狀態。這個混亂,看在觀眾眼裡,既是青春期的現象描寫,也適合用來解釋人類社會的脫序狀況。這種巧思與連結就是Pixar團隊讓老少觀眾各取所需,都看得津津有味的趣味設計。

年少單純,隨著成長腳步,情緒參數日增,生命變數加多,人心益發難測,行為更難預測,《腦筋急轉彎 2》的青春對話與生命對話可以讓成年人回想往事,讓年輕人認識自己,Riley成為眾人認同投射對象。

邁入青春期的Riley,面臨群體認同和自我實踐的生命選擇,自私比較好?還是合群較佳?《腦筋急轉彎 2》用自我意識來註解理性、感性與本性的拔河,新舊價值的碰撞火花,考驗著Riley該如何回應?其實也在問觀眾:換成是你,會如何抉擇?

情緒擬人化,讓腦內風暴得著更鮮明的圖像;情境具象化,讓生命選擇得著更明白的花果。

《腦筋急轉彎 2》花了九年才誕生,會不會有《腦筋急轉彎 3》?答案是肯定的,至少,Riley一天天長大,煩惱或計較的事一天天增加,而且Nostalgia已經蠢蠢欲動,天真無邪的innocence逐步後退。只要找出大家有感的交集,觀眾願意陪著Riley一起長大。

阿姆斯特丹:阿彌陀佛

花了八千萬美金拍攝,結果票房只有三千一百萬美金,票房傪敗的《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對導演大衛·歐·羅素(David O. Russell)的創作信譽當然是一大重創,他擅長的那種有如施放高空煙火式讓人目不暇給,卻不容易讓人捉到重點的場面調度。

《阿姆斯特丹》雖然是刑案偵辦電影,情節並不複雜,參議員米金斯疑遭人毒害,女兒想要查清真相,也遭人推入車底慘死輪下,三位一戰時期在阿姆斯特丹結為好友的兩男一女聯手揭發了美國富商結盟,想把美國變成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式法西斯政權的政變陰謀。

《阿姆斯特丹》有三大主軸,退伍軍人身心重創,依然追尋正義;患難友情相濡以沫,黑男白女也可以結為鴛鴦;野心份子權勢集中,財富集中。符合大衛·歐·羅素從人物書寫時代情貌的創作偏好,他在2022年拍攝這樣的題材,不是有啥特別思古情懷,而是指桑罵槐,嘲諷戀眷權力的美國政要。134分鐘的《阿姆斯特丹》讓人看得好累的原因是導演野心太大,什麼都想沾一點,一沾上去就欲罷不能,就越走越偏,把簡單的小故事彎來繞去說到不知道重點在哪兒。

巨星雲集是《阿姆斯特丹》一大賣點(卻也是製片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從克里斯汀·貝爾、瑪格·羅比、雷米·馬利克、勞勃·狄尼洛到歌壇天后泰勒絲和正紅的安雅·泰勒-喬伊都參與演出,確有萬花筒的奪眼效應,只可惜相亙間的化學效應太弱,眾多花瓶擺在一起,花瓶還是花瓶,少了一隻眼睛的克里斯汀·貝爾算是演最來賣力(他應該是導演的愛將),但是型與戲都不討好,剪接跳躍,敘事錯亂,都讓觀眾很難跟上節奏,只想趕快知道最後怎麼了。偏偏,知道不意外的結果後就更失落了。

《阿姆斯特丹》中強調阿姆斯特丹是人間淨土,是不見容於世俗的避難男女的終極桃花源,人間真的有這種淨土嗎?電影最後給了個問號,觀眾也只好帶著問號離場。

限時追捕: 棉花症候群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中,她像棉花一般飽滿,吸納了病痛與眼淚,你會疼她憐她;《法拉利(Ferrari)》中她像棉花一般柔弱的小三,汽車大亨法拉利不愛精明妻子,反而為她癡迷;《限時追捕(To Catch a Killer / Misanthrope)》中,她像棉花一般虛空,你猜不到她的心思,感受不到她的思緒,她無法告訴你誰是兇手,但她可以告訴你誰不是。

《限時追捕》描寫巴爾地摩鬧區在除夕夜發生連續槍擊案,29條正在狂歡作樂生命被潛伏自一座公寓的射手狙擊射殺,Shailene Woodley飾演的女警Eleanor趕抵公寓,是唯一懂得用手機拍下疏散群眾樣貌的警員,只因為兇手可能就混入疏散人群逃離現場。

Eleanor很有sense,個性冷靜又觀察犀利,卻被長官岐視與排擠,只要她去管一些雞毛蒜皮事的街坊巡警,不讓她辦大案,只因她曾經藥物癮,又有反社會人格。但是她對殺人犯的側寫分析卻深中承辦案件的FBI探員Lammark(Ben Mendelsohn飾演)激賞,破格邀她加入專案三人小組。但是好大喜功的長官一再壞事,搞得天下大亂,虧得Eleanor鍥而不捨,才在混亂中找出拼圖。

《限時追捕》是一部讓人不時就出戲的電影,因為阿根廷導演達米安.斯基弗隆(Damián Szifron)把大部份的戲都集中在專案小組的成員上,要交心、要談往事、既要面對沽名釣譽的長官,還要加進一段同志婚姻的餐敘。兇手是誰當然重要,可是專案小組成員的暗影往事才能設身處地感受到殺手何以接連犯案,公然屠殺無辜的心理動機……是的,《限時追捕》明明有限時破案的壓力,但是太多的時間和氣力卻都在人物周遭打轉,繡花太多,限時走得比平快更慢,觀眾都累了,專案小組還在外圍兜圈子。

加上畫龍點睛力道牽強,本來就不擅長與人交心的Eleanor想要說服兇手免於一死的理由又簡單到觀眾都不願意接受,已經背負一身血債的兇手聽得下去嗎?

棉花是特色,但是Eleanor的棉花很悶也很軟,使不上力,也借不上力,戲到她身上,節奏就被她的情緒和思緒給慢停了下來,《限時追捕》的原始片名《Misanthrope(厭世者)》確實比較像是對Eleanor的與兇手的雙重素描。厭世的她才能體會厭世殺手的心情,只是大家陪著厭世,很難不跟著厭世。

Eleanor的唯一貢獻就是引述超越樂團歌手Kurt Cobain 的名言:「我寧願維護自己的本色讓你厭憎,也不願為了讓你喜歡我而改變自己(I’d rather be hated for who I am than loved for who I’m not.)」讓電影多了一些生命哲學的思索。問題在於這些不想討好觀眾的旁枝細節都像是肌肉鬆弛劑,高潮high不了,暗黑不夠陰,電影終於走到終點時,大家都鬆了口氣。

異星戰境:落單女戰士

本文指的Sigourney Weaver,是《異形(Alien)》和《異形2(Aliens)》中的Sigourney Weaver,那位單槍匹馬決戰宇宙超強怪獸異形的雷普利中尉。

本文指的Jennifer Lopez,是《異星戰境(Atlas)》中,遠征戰士全數陣亡,就靠她一個人操縱巨大機械,在AI協力下打敗人類毀滅者Harlan的Atlas。

科幻片最大的瓶頸在於經典太多,後來的作品如何避開經典套路,讓觀眾看見新奇觀與新論述,《異星戰境》要面對的問題同樣是:還有什麼以前沒看過的新把戲?

如果有,當然好;一旦沒有,那就是《異星戰境》的頭疼問題了。

機器人會叛變?機器人要來滅絕人類?太多先例都有類似情節,戰士全軍覆沒,只剩一位弱女子獨自對抗?《異形》就是範本。對手實在太強大,得套進搬運鐵臂才能勉強抗衡,那也是《異形2》的重頭好戲。Atlas原本抗拒也排斥AI機器人,最後還是在AI機器人Smith的相挺下,找到生機,Smith的名字是不是似曾相識,《駭客任務(Matrix)》系列的超級反派不就叫做Smith?至於Smith全靠聲音表演來和Atlas對戲,不也是多數電腦科幻片的愛用公式?致敬也好,複製也好,《異星戰境》的戲劇套路百分之九十九都可以預期,Jennifer Lopez要靠個人魅力撐起全片,對她而言確實太過沉重。

人類命運與家族恩仇連結一起,勉強可以說是《異星戰境》少數的新意。Atlas的母親一手打造出AI機器人Harlan,Atlas則無意中打開了AI機器人不可違抗的禁令,讓Harlan從人類助手變成了人類殺手,不但殺害了創造他的母親,也屠殺了千萬人。Atlas是肇事禍首,因為她和Harlan情同兄妹,最了解Harlan,緝拿Harlan,替人類消災,順便替母親復仇,成了她無可迴避的使命。差別在於她不是戰士,只是資料分析師,就算套進鐵甲神兵,還有Smith護駕,真的打得過功力強大的Harlan嗎?

打不過是必然的,關鍵在於一朝被AI咬過,很難再信任AI,她對Smith的咆哮、猜疑或不信任,都在反應當代人對AI的焦慮與恐懼,Smith要多麼苦口婆心才能扭轉Atlas的偏見?其實就才了觀眾等著看導演如何收場的小小期待了。

《異形》系列中的Sigourney Weaver都是孤獨又脆弱,在絕望中苟全性命,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對未來懷抱著更大的恐懼。《異星戰境》中的Jennifer Lopez相對好命,她落單卻不孤單,她嬌弱卻不殘弱,走上叛變岔路的AI機器人很多,但是遵守阿西莫夫(Isaac Asimov)「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鐵律的AI機器人更多,AI打AI,就看誰功能更強大了?

沒有意外,科幻片就註定平庸(多數電影都難逃此一命運規律),《異星戰境》沒有意外,Jennifer Lopez的表演也一如她以往的固定模式,一切就更不意外了。

失憶殺神:失智救命單


《失憶殺神(Knox Goes Away)》中的男主角Michael Keaton罹患失憶症,失憶的速度非常快速,他的好友艾爾帕西諾提醒他:「你要先解除你的手機密碼。」


理由很簡單: 失憶會忘掉一切,當然包括忘記密碼,忘了密碼,手機就沒用了。艾爾帕西諾每天都要透過手機,提醒他該做的事。手機失靈,危機就來了。’


人生失憶,就成了失意人生,萬事成空。密碼可以鎖住你的秘密,解除密碼,解除了手機使用上的不便,即使逐步失憶,手機還是能一直用到你還知道手機是什麼東西的有用之日。


雖然,現在的臉部辨識系統,可以讓你不用記密碼,但是AI有時失靈,不時還會提醒你填寫密碼。


《失憶殺神》示範的第二件失憶備忘錄是:失憶之前,把你想做的事情寫在紙上。


這個答案似是而非。


失憶了,這張紙對你還有意義嗎?失憶了,紙張文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張廢紙,一堆你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又能夠幫助你想起什麼呢?


現在人仰賴手機,靠著密碼綁住自己的秘密,也綁住自己的記憶。解除密碼,解除了負擔,當然也解除了你自己的秘密。


得失之間,當事人自己知道了。不過,一旦失憶,身外物也就不必在意了。會煩惱的,都是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