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愛的白白一路相伴,盡心盡力,從不離棄,就算我的人生迷宮都是白色的,又何妨呢?
片名叫做《走音天后(Florence Foster Jenkins)》,主角又是赫赫有名,演起戲來也活靈活現的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為什麼奪走全片光采的卻是Hugh Grant飾演的丈夫兼經紀人St Clair Bayfield呢?
關鍵或許在於休.葛蘭飾演的St Clair 是「Mr. Know-all」,梅姨飾演的Florence則是他羽翼下的小白兔。
《走音天后》的主題不在「走音」有多誇張?而在金錢有多「萬能」!導演Stephen Frears完成了這款浮世繪,才讓電影從鬧劇跨進了喜戲。
Florence多金,又熱愛藝術,更樂意當藝術界金主,她成立威爾第俱樂部(Verdi Club),用來自娛娛人,做為「上流」社會小團體的餘興節目,基本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各取所需,無可厚非,但是真要跨進可容三千人的紐約卡內基音樂廳開音樂會,慈善兼售票,「做」或「不做」,嗯,那還真的是個問題(請容許改用莎翁的名句:To do or not to do, That’s a question) 。
《走音天后》用力最深的是素描了上流社會有錢可使鬼推磨的潛規則。
例證之一:大指揮家托斯卡尼尼缺錢會來找Florence募款,但是邀他來聽Florence演唱會,就以排練為由推掉了,「星期六也要排練哦?」Florence的眉批,讓你開始惴測:她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或者,不裝迷糊,她也不能在假象迷宮中那樣悠遊自在了。
例證之二:老公找來了頂尖的歌劇權威來做歌劇老師,音不準,氣不順,他全不在意,唯一只在意厚厚的束脩,而且臉不紅氣不喘地提醒:不要讓外人知道我是Florence的老師,你什麼時候排定演出日期,我就南下旅行去。
例證之三:Florence的鋼琴伴奏Cosme McMoon(由Simon Helberg飾演)曾經忍俊不住,目睹上流社會虛情假意,睜眼說瞎話的奉承技倆,只能瞠目結舌,但是又如何?不攀附權貴,他如何填飽肚腸?又如何踏進卡內基音樂廳彈琴?是的,尊嚴與良知,也是待價而沽的。
例證之四,Florence的音樂會要善挑觀眾,非我族類,謝絕往來,就算只是同溫層取暖,也是同樂會可以眾樂樂的必要元素;至於不拿錢的媒體,票就不賣你,這與一口氣要買掉所有劣評報導的「手筆」一樣,Money遊戲沒人玩得比St Clair更得心應手了。
休.葛蘭的喜劇功力在於Florence的一切真相,他心知肚明,基於愛,他從不拆穿,反而是全力玉成,這時候的《走音天后》才進入到最核心的主題:St Clair 與Florence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甚至默許St Clair夜不歸營,另築愛巢。這是感情?友情?抑或恩情?或是:St Clair懂得如何投Florence所好,一切都打理得妥善周延,能讓Florence開心,St Clair就有更多的銀子可以揮灑。
只不過,Florence究竟是真糊塗?還是假聰明?導演Stephen Frears用「樂觀」與「開朗」來解釋她何以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使偶有突擊檢查,也沒打算追根究柢,一如她的音樂會上明明有各種訕笑聲,但是她選擇只聽「笑」,不聞「訕」,反正她只是要證明自己「未必會唱,但是真的唱過」,即使有夠阿Q,有錢就是萬能,誰奈他何?
Hugh Grant會奪走全片光采,關鍵在於他也相信自己吐納的白色謊言。他洞悉人性規則,也自在悠遊,他不評斷所有的「惡」,只要一切流轉自然,老太太開心了,大家亦都開心了。他靠著金山建構的白色謊言,裹著厚厚蜜糖,但裡頭無毒,不傷己亦不傷人,一口一口咬下去,咬到的人都開心,個個喜逐眉開,不就這樣一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