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威利:夜色專訪

1994年,距今整整30年前,在坎城採訪過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那一年,他很忙,忙著為《夜色(Color of Night)》宣傳,他主演的《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排在影展倒數第二天放映,結果就抱走了最佳影片金棕櫚獎。

30年後重看這次訪問,有些拍戲內幕依舊精彩,但是最好看的部份則在於他對於某些賣座電影的「真心話」,尤其是訪談中他主演過的那些電影,恐怕多數人都已忘記了。

「你以為拍床戲真是享受嗎?你不妨找個伴跳到游泳池試試看,包你再也不想在水底做愛了!」影星布魯斯.威利(Bruce Willis)昨天穿著一條短褲,親自示範他在電影《夜色(Color of Night)》中的水底性愛表演,「我差點都淹死在水裡,那裡還有樂趣可言?」

坐在離布魯斯50公分遠的距離訪問他是很特殊的經驗,才剛坐下來,風就吹來濃濃的香水味,隱隱好像遮掉了昨晚的酒精。他渾身是毛,一臉絡腮鬍的毛茸茸體態,唯一和銀幕上的他很像的是:頭髮奇短奇少,但依然散發者強烈野性氣味。他說起話來手勢動作很多,而且反應奇快,不時就會冒出一兩個讓人絕倒的笑話,「我天生就喜歡逗人開心。」他一手創造的《終極警探(Die Hard)》就是在困境中依然會說出逗趣笑話的天才。 

以下是訪談紀要:

問:很多人羨慕你在《夜色》的大膽演出,演床戲,幸福嗎?

答:我寧願說那是災難。

劇情要我的褲子往下拉到腳踝附近,然後還要閉氣潛到水底,熱吻珍瑪奇(Jane March),既要擔心穿幫角度,又怕嗆到水,可是還得裝出一副很陶醉的樣子,你要不要自己去試試看,那根本是受罪原,那場戲我們NG了九次,拍到最後氣都喘不上來,珍瑪奇都不願再下水,誰在享福啊?

我們另外還有床上做愛戲,你有過在五十位工作人員之前全裸的經驗嗎?一堆人虎視耽耽看著你,三不五時就過來在你臉上測光,告訴你「嘿,這樣會穿幫哦!」,告訴我,這樣拍戲好玩嗎?

問:演員不是要越神秘越好嗎?脫光了,不給人家想像空間,值得嗎?

答:嘿,你對我的肉體沒興趣嗎?(大笑)我倒是很驕傲能夠即時展示,我不是暴露狂,不該露卻大露會被人笑掉大牙,我的角色是對人生厭倦,對工作倦怠的人,沈浸在青春女色中是一種很合理的舒展管道,你千萬不要被昨天的宣傳片騙了,我的床戲和裸露都是劇情需要的。

問:你的《終極警探》集暴力大成,《夜色》又是血腥色情的精華,不怕自己孩子看嗎? 

答:我不給孩子看我演的電影,我的作品是給成人看的,等他們將來長大後,他們一定看得到,也才看得懂。

問:你和黛咪摩兒 (Demi Moore)的感情生活一直是外界好奇的話題,你覺得很受騷擾嗎? 

答:美國是最沒有隱私的地方,有好多人想千方百計地想闖進我的生活,幹什麼呢?我不懂,《終極警探》是我的第三部戲,突然之間我就被媒體捧成巨星了,其實我還是我,那種很嚮往簡單家居生活的男人,從沒想過自己是大明星,我的夥伴都是15-20年前初入社會時認識的好友,沒人當我是明星,黛咪和我的感情非常好,我也愛兒子,可是外界的干擾實在太多,我還是寧願過以前的單純日子比較好。

問:可是你為什麼排斥黛咪接演《第六感生死戀(Ghost)》呢?

答:你不覺得那是一個很煽情、很愚蠢的故事,我叫她不要接,但是她還是演了,也賺了大錢,可是本質上那還是一部很愚蠢的電影。我知道,我也演過不少愚蠢片,像《終極警探總動員(Presumed Innocent)》,我在讀劇本時愛不釋手,可是公司嫌太黑暗了,把所有的內心好戲全拿掉了,只留下動作追逐場面,不三不四,我用盡了我的力量要想說服公司,可是畢竟我只是演員,無法越界過問別人的決策領域。

問:你參與了《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的編劇工作,是不是也想當導演?

答:我喜歡編劇,有空時我喜歡拿著十頁故事大綱,就開始編寫劇中人應有的對白,發展出各種可能走向,那樣很好玩,可是當導演責任很大,我想還沒準備好。目前我還最喜歡演戲的工作,希望每次都能創造出新東西來。

問:你和吳宇森的合作計畫進行如何了?你是不是想藉著和不同風格的導演合作,開發新的表演特色?

答:吳宇森是我認識導演中很有風格特色,也很有才氣的導演,我非常想演出他籌備中的《影子戰爭》,目前我們還在發展、討論劇本,我很期待再與他的合作(註:該案後來未能拍電影成)。他的動作片與好萊塢動作片不一樣,我每次拍片都想嘗試新玩意,多方開發自己的潛力,譬如《終極尖兵(The Last Boy Scout)》、《終極神鷹(Hudson Hawk)》都是,與吳宇森合作或許就是一種新領域的探索。

    

問:《夜色》的美國版要大動剪刀,歐洲版卻可以完整上映,美國人那麼保守嗎?

答:美國人是虛偽,小孩子就可以全裸,大人為什麼不行?動剪刀剪別人的創作本來就是不對的事,偏偏他們還可以講得出一大堆道理來,對我而言那都是騙人的謊言,成人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有什麼好剪的,有分級制。小孩子本來就不會來看我的電影。

越南舊事:莒哈絲情人

莒哈絲對聲音的幽微記憶,有她獨到的纖細,除了讓她頭疼的咯吱咯吱木屐聲,以及很尖,有如叫喊的中文,還有被有縫的百葉窗和棉布窗簾所隔開的室內寂靜。
莒哈絲在1984年發表「情人」,書寫她對1930年代的越南回憶。

2024年站在河內老街,莒哈絲的聲音記憶已然被轟隆隆的汽機車聲音,以及從未停歇的尖銳喇叭聲取代,悶熱潮濕的空氣黏蹭在肌膚上,當街烹煮的各式食物氣味,擁擠在鼻尖前端。城市人口倍增,製造的聲音比蜂鳴器更喧噪,撲鼻的辛辣氣味讓人直想逃離。

很難想像,這座城市十年前還不准市場交易,十年累積,已然人車爭道。

在二樓陽台喝咖啡的異國情侶,應該不會在意這種混亂,隔壁的畫廊乏人問津,陽台上披曬的衣服寫著生活的必要。

亂歸亂,雜歸雜,居民自有因應之道,下棋的人蹺腳下棋,仔細看,紅軍將士象,黑軍也是將士象,沒了帥,也沒了楚河漢界;等著客人上門的女孩認真滑著手機,她有的是青春;三輪車悠悠行,摩托車左閃右鑽,紅轎車昂然呼嘯…….城市以不同速度向前行。

小說出版八年後,Jean-Jacques Annaud拍成了電影《情人》,宣傳焦點都集中在梁家輝和 Jane March 的肉體交纏,莒哈絲對印度支那的鄉愁與往事追憶,悄悄退居背景,可惜了仔細考據和重現的美術與服裝,曾經黯然銷魂的青春魅力亦隨著Gabriel Yared 漫長而幽緩的主題樂音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