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腿電影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全體毀滅的水火不容;一種是魚與熊掌都能得兼,情與愛亦皆永恆。前者寫實;後者夢幻,剛好呼應了電影的紀實與織夢的雙重性格。
毀滅版的典型其實淵遠流長,早在希臘神話中,Medea就因為不滿夫君Jason劈腿,憤而決定殺子毀家,用仇恨與憤怒來懲罰負心人。這個神話芻型,後來 到了編劇蕭颯和張毅導演的手中,就成了電影《我的愛》的原型架構,只是把時間搬到八0年代的台北,看著楊惠姍對著鏡子一把一把梳著她的長髮時,你就會赫然 發現:古老神話依然有著讓人汗毛直豎的驚悚力道。
至於葛倫克蘿絲在《致命的吸引力(Fatal Attraction)》飾演的復仇女神,情況有些不同。她是男主角外遇的第三者,名位不能扶正,愛情和歡情甚至還比不上露水長久,幾經糾纏,終於拔刀相 向的悲憤,雖然未必能贏得觀眾憐憫,卻也不至於被人歸類為十惡不赦的壞女人。畢竟她要的公道,她的情債只有那位曾經愛過的男人可以也必需償還。
南韓電影《快樂到死(Happy End )》則把毀滅式電影推向新高峰。電影一開場就是女主角和情郎瘋狂做愛的畫面,從她的肢體動作上,觀眾非常準確就鑑認出她們的愛情濃度,根本不會想到那是外 遇劈腿的第三情。但是順著劇情開展,我們才發現原來她另有一位忠厚木訥,事業無成,經常窩在舊書店裡看漫畫的老公崔岷植,看似乏味的男人很努力想要討老婆 歡心,卻已回春無術,畢竟,老婆都已經肯把熱吻和身體獻給別的男人,就已經註定再難回頭了。
雖然古語說最毒婦人心,然而《快樂到死》中決志復仇的崔岷植,卻也讓觀眾看到了男人的精明算計與辣手無情。相對於《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的張震,眼見女友楊靜怡男友無數,無處可洩憤,只能拔刀相向的血性與直接,老練的男性復仇,才是最最狠毒的復仇呢!
毀滅似的劈腿電影總是強調情緒和氣氛控制,往往讓人看得心情鬱悶,胸口如有重錘。不知百年修得共枕眠的情緣,何以不能放手祝福,何以只能有共同毀滅的唯一選項?然而,大聲疾呼是完全無效的,天下怨偶不是天天搬演著相同的戲碼嗎?
魚與熊掌都能得兼的夢幻劈腿愛情,往往都在關鍵時刻就避重就輕地輕描淡寫帶過。
1969年電影《虎豹小霸王》裡的凱莎琳.露斯才剛和勞勃.瑞福睡了一覺,清晨起床,轉身就和保羅.紐曼騎著單車去唱那首「雨滴不斷打在我頭上」,他們是共用?是分享?是輪班?電影不討論這個問題,就讓大家去猜吧。
1962年的《夏日之戀(Jules et Jim)》算是直接了一些,同樣一女兩男的愛情故事,珍妮.摩露飾演的女主角(也叫做凱薩琳),一會對Jules好,一會兒跟Jim同居,誰是德國人?誰 是法國人?一點都不重要,誰是主?誰是副?誰先誰後?一點也不重點,男人不嫉妒,女人理所當然地隨心所愛,就算千夫所指,他們依舊我行我素,雖然最後還是 飛車落湖,以悲劇終結了無解的三角愛情,卻成就了法國電影史上最浪漫的愛情傳奇。
真正經典的劈腿之戀,當然要算是《狂琴難了(Gloomy Sunday)》。面對著心比海寬,可以同時愛兩個男人,而且半斤八兩,無分軒輊,也無輕重之別的美麗女友,兩個男人都放棄了全部佔有的愛念,就算只能擁有一半的心和胴體,也好過什麼都沒有吧?
劈腿人生,很多人只敢心裡想,不敢付賭行動;劈腿電影的道德尺度,更是凡夫俗子很難想像的浪漫與不循正統,其實,越是離經叛道,越是超越常識和常軌,就越 能引發道德的譁然和注目的焦點,所以,你看到《手機》裡葛優停不了的懺悔和改不了的偷腥,你就是會笑;所以,你看到《那年陽光燦爛(Muscha)》中的那對難兄難弟,共 同在一位愛人的嘴上討煉乳喝的三人行畫面,你就是會啞然失笑……
電影讓我們看到尋常人生永難企及的夢幻,電影也實踐了我們只能在夢中編寫的奇情夢幻。人生真要光怪陸離劈腿逐愛,肯定代價慘烈,沒有家毀人亡終不悔的決志,就短暫地在大銀幕上投射圓夢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