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狗的故事,必有催淚的劇情。
< !–新聞內文 –> 《再見了,可魯》替台灣的發行商黃茂昌打造了驚人的票房紀錄,也順利成就了他的婚姻,我是在參加了黃茂昌的婚禮之後,同時也在愛樂電台聽友的詢問和催促下,才後知後覺地看了這部電影。
一切就如同導演崔洋一所說的,他想拍的《再見了,可魯》是一部「崔洋一的迪士尼電影」,迪士尼電影講究親子同樂,強調天人合一,人和動物的親切互動就是迪士尼電影的註冊商標,但是崔洋一的風格卻讓這部本來很多人期待會空前催淚煽情的電影,保持了更多的紀錄風格和清冷的藝術於冷調,看完電影,你未必會落淚,卻可以唇角上揚,若有所撼,卻也有股心滿意足的歎息,踩著輕快的主題旋律樂聲地走出戲院。
心滿意足的原因在於觀眾扮演了親切的觀察家角色,一路從可魯的誕生到它的老去和死亡,十一年多的成長歲月,你看到了人與狗之間的深濃感情和互動,同時也在精密的攝影與剪接配合下,把握到它在十一年歲月間最可愛,也最豐富的各式表情,那是一道場精密算計的心靈感動方程式,那也是用了比一般電影多了五倍的底片才能換來的成績,所以才會有可魯看著流星滑過,可魯深情望著棺材中的渡邊先生,或是老邁的可魯體力不支地摔倒在地等等讓人歡欣,又讓人驚呼的精彩畫面。
若有所憾的原因則在於除了可魯之外,誰才是男主角?是負責訓練可魯的多和田悟(椎名桔平飾演)?還是盲眼的渡邊先生(小林薰飾演)?還是它最早的養父仁井勇(香川照之飾演)?
香川照之在可魯年幼的可愛時光驚鴻一瞥,又在可魯老去時一旁照料,最催淚最感人的時光都有他,然而可魯和他依存的關係最淡,顯然不是。
椎名桔平是可魯能夠長大成導盲犬的關鍵導師,他們相伴出場的戲份最多,然而總是穿著牛仔褲,總是一口洋涇濱的日式英語的他,太過忙著耍帥,大概是他最大的演技盲點,特別是在椎名桔平帶著可魯出席渡邊先生的葬禮時,所有的賓客全都是黑西裝黑領帶的嚴肅場面,只有他還是那身寬大衣和牛仔褲就到了靈堂,美術上,他非常醒目,意義上,他卻是不合時宜地突兀。
不過,椎名桔平所講的英文,不論是:「Good!」、「Skinship!」卻同時兼具了樸拙與洋化的趣味,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英語口語是要強調糾正日本人自家語言有問題,連狗都常會搞不清楚的日本語言障礙,最後小林薰現買現賣,用同樣的理論向殘障朋友炫耀說英語的必要性時,滿座人客點頭稱是的場景,你看到了日本人的文化反省趣味。
然而可魯做為導盲犬,最大的功能就是讓主人順利上街。小林薰和可魯的互動關係才是最大的魅力所在,演技一流的小林薰演活了盲眼人的自卑與頑固,但是也帶出了全片最嚴重的人狗關係。首先,你只看到小林薰怕太太受不了狗,所以不讓可魯進門;下雨天時,兒子要幫可魯遮傘,他卻大聲嚴斥:「那是我的狗,你不要管。」這些生活細節,讓他和可魯的感情世界少了具體的深情互動。或許崔洋一認為日本男人的深情世界是不會大聲嚷嚷出來的,所以才會安排小林薰在風燭殘年之際,還要回頭來找可魯,再牽著它走上人生最後的三十公尺路。好在有這麼一場戲,才讓我對冷血無情的渡邊先生印像有了徹底的改變。
拉不拉多犬是可愛、懂事的,椎名桔平對可魯的高度好評在於它不受外力引誘,即使有別的狗經過也不會有反應,只是忠心地執行自己的任務,主人不讓它進屋,它就要識趣地走出戶外,連小主人賞賜的炸雞塊也不敢吃;所以,可魯一直是孤單單地一條狗,沒有自己的世界和感情,只是成人的工具、示範和樣板,你看不到它在發情時期對母狗的情緒,人們以自己的期待,來雕塑,來打造可魯的命運,在人們高叫著上卡哇依的感歎聲中,我們看到了可魯滿足了世人的美麗嚮往,卻不自覺地忽略了可魯的天性,也無視於它的欲求。
人們總是相信狗的世界沒有不滿,沒有怨恨,沒有背叛,只有忠心與聽話,所以才把狗視為人最忠實的朋友,但是人對狗朋友真的很好嗎?養狗的朋友或許多數都有同理心和同情心,但在《再見了,可魯》中,我看到更多人的私心和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