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導演佐藤信介根據作家有川浩的小說改編的《圖書館戰爭》,佔據了一個有趣的話題高度,卻拍出了一部通俗之作。
《圖書館戰爭》的前提在於未來社會是不是仍有言論自由?還是許可人以「良化」之名,進行出版與思想審查?主張「良化」的人,可以搶書焚書,亦即以「良化」遂行「不良」暴力。受迫害的愛書人,主張言論自由的護書人,也只好組織自衛隊來對抗,以保留文化火苗,卻也迴避了當前文明,別有圖書分級的制度,來限定書刊閱讀對象的積極作法。
有川浩的創作始意或許想透過「焚書」或「護書」的對抗戰役,來完成人類戰爭文化的縮影(暗寓了日本只能以自衛隊的軍容,勉強捍衛固有文明,不受強權洗腦的現況),但是電影卻簡化成為一國之內的派系之爭(有如政黨或幫派互鬥),不但雙方各有法條做靠山,國家甚至特許雙方在一定時間內,火力互拚,以暴力解決彼此岐見。這種一切看似「有政府」,實為「無政府」的亂象,讓《圖書館戰爭》就此變得喧鬧,卻盡失理緒了。
佐藤信介處理的《圖書館戰爭》其實是一部進化版的《報告班長》與《女兵日記》,電影主角是榮倉奈奈飾演的高中女生笠原郁,她正在書店翻閱一本禁書,就遇到良化隊員來搶書,此時卻有位圖書館自衛隊員挺身而出,搶下書,化解了她的困境,還摸了一把她的頭,這個溫暖的手勢,讓笠原郁念念難忘,決心追隨前輩腳步,加入圖書館自衛道,矢志做圖書捍衛尖兵。
既然要玩真的,就要接受嚴格軍訓,《圖書館戰爭》在完成破題論述後,就快速轉換到了新兵訓練場,笠原郁是個菜鳥,又是弱女子,雖有滿腹壯志,體能卻趕不上雄心,她的落後與閃失,構成了電影的喜趣元素,她癡心難忘前輩的「摸頭」熱度,經過她不厭其煩,一說再說地甜蜜憶述之後,原本的純情,此時也變得太過癡狂的傻情了。
嚴肅議題的通俗娛樂化,既是《圖書館戰爭》的標的,亦成了電影的負擔,就以笠原郁的癡戀來論,電影才沒演多久,大家即已明白岡田准一飾演的隊長堂上篤就是笠原郁的心儀偶像(只有她當時太激動,只感受到手溫,沒看到長相,只能活在自己的想像裡編織想像),但是女高男矮,女悍男更兇,所有的外觀不諧調或者冷熱不同調,當然提供了不少笑料,再搭配長手長腳,舉手投足,別有喜趣的榮倉奈奈,另外再配合她由恨生愛的隊友,也符合了日式誇張喜劇的情境尷尬趣味。
失落的關鍵之一在於編導毫不迴避「事不過三」的古訓,邁五進六後,原本的無邪相思,已然有了讓人不耐的俗氣了,因為不是連其他隊員目睹魔鬼教官堂上篤愛在心裡口難開的扭捏,都有了看不去的歎息了嗎?以致於最後陰錯陽差演出的「英雄救美」戲,也就顯得拖泥帶水,再無意外了。
失落的關鍵之二在於小田原情報歷史博物館既然握有「良化」集團的「不良」資料,何不逕行公開,讓罪人伏法?卻要關東圖書館出動大軍搬運關鍵資料,逼使良化集團提前決戰?這種莫名其妙的糊塗戰略,也就讓劇情失去了從邏輯與理性論述的必然性,變成一廂情願的大決戰,畢竟,不如此,笠原郁如何公然對堂上篤表達一定要追隨的情思與決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