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入侵:風格化美學

風格必然是一種追求,一種嚮往,風格化的曲線或許會形成某些限制,卻也能在風格的邊緣中,擠壓出獨特風味。

 

瑞典導演湯瑪斯.艾佛遜(Tomas Alfredson)執導的《血色入侵( Låt den rätte komma inLet the Right One In)》就是一部風格美學極其亮麗的吸血鬼電影,亦是一部風格極其冰冷的青春電影。

 

同樣是吸血鬼的青春電影,《暮光之城(Twilight)》的年齡設定在高中階段,青春血性的濃度更高,《血色入侵》的主角雖然只是小學生,年歲雖輕,但是潛藏的寂寞與無所不在的暴力,驚悚震撼的程度卻更上層樓。

 

吸血鬼少不了血漿,但是豔紅太過,除了噁心,別無勝場,湯瑪斯.艾佛遜把《血色入侵》設定在冰天雪地的斯德哥爾摩,除了用雪白來對比豔紅的簡易對比手法之外,更在雪涼的空氣中,滲透出寂寞孤單的聲影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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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我們第一眼瞧見的男主角Oskar(由Kåre Hedebrant飾演),就是在開著暖氣的房間裡,赤棵著上身,手拿著刀子,嘴裡喃喃念著復仇之詞。金髮少男的身軀是纖細瘦弱的,赤裸的上身更突顯了他的脆弱,但是他的眼神何等悲傷,臉上表情何等凝重,不對等的外型與心情,形成了風格鮮明的破題論述。

 

同樣地,就從有暖氣的房間裡,我們看見了黑髮女主角 Lina Leandersson飾演的Eli ,偕同一名老者在飄雪的天氣中搬遷進了與Oskar毗鄰而居的公寓,只穿著薄外套的她自雪地現身,對照裸身的Oskar,既有了溫度的對比,亦有著同樣清冷的對仗呼應。

 

湯瑪斯.艾佛遜確實懂得對比的層次其實不只一元,既有兩極的極端對立,亦有同軸同心的平行共振,一男一女,頭髮一金一黑,同樣是十二歲(雖然,Eli說了一句很有魅力的對白:「我已經十二歲很久了。」這是很詭異的一句台詞,專屬於吸血鬼或者精靈,卻也因此對應於Oskar的生理年齡,Eli的身心滄桑,就佔據了更高遠的對比山峰),同樣在人世間找不到對話的友伴,同樣窩居在生命的角落裡……對立的,共振的諸多元素,因而譜成了電影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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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他們的公寓,外在世界都是暴力而且血腥的,Oskar在學堂上,屬於備受霸凌的落單學生,他獨處一室時的持刀憤怒,其實是膽怯又苦悶的心理渲瀉;Eli雖然有一位老人負責替她狩獵鮮肉,補充血色,但是老人辦事不力,她也只好自行覓食。至於Oskar的雙親已經仳離,母親無暇體會兒子的青春心情,父親雖然能夠開啟他的野性體能,但是耽溺於男性友情的性向,卻也讓兒子惶惑不安,就在天寒地凍的冰天雪地裡,可以光腳行走,也可以自由出入窗台的Eli,用同齡又等量的孤單彈奏出了對應和弦。

 

陪伴,其實是《血色入侵》最主要的論述,Oskar知道Eli是吸血鬼,血腥氣息,同樣會讓他心驚,但是無所欲求的相知相伴,卻讓他們能夠平安共處,兩人同床共眠的那場床戲,無疑是最聖潔的一場友情戲,亮麗的肌膚,疲累的身軀,安靜的靈魂,同被共枕的溫暖,無需肉體的擁抱,卻有著節奏勻稱的呼吸,那種詳和柔美,簡直就是人間友情的最高級讚美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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