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內英樹執導的《交響情人夢最終樂章前篇(Nodame I)》 是一部同志電影。
不,有筆誤,此同志非彼同志,應該是同人誌電影,不是同志電影。
這款寫作語法,其實是故意輕佻,故意想要模彷《交響情人夢最終樂章前篇》的電影形式而寫,但是同人誌風情,卻也是我觀看電影時由衷的心情,也是電影版《交響情人夢》希望重建與召喚的歷史記憶。
一切就像電影中所有的奧地利人或法國人全都說著流利的日語,觀眾正覺得訥悶時,武內英樹導演卻即時打出一張漫畫般字卡,用逗趣的聲音說:「你們一定都發覺了,我們把所有的外國人都配上了日語發音。」
天下沒有不可以的事,就是《交響情人夢最終樂章前篇》的基本調性:暫時停格又何妨?加上各種動畫又何妨?在影星上野樹里與玉木宏扮演的主角野田恵與千秋王子的臉上塗上紅暈又如何?爭著要討千秋真一歡心的野田妹與孫蕊(山田優飾演)就在巴黎街頭演出一場血拚大戲又如何?野田妹與各擁其主的競爭對手演出一場媲美《七龍珠》的火焰掌風大戰又如何?熟悉或著迷戀漫畫版或電視版《交響情人夢》的同人們,早已熟悉漫畫原作二ノ宮知子那種極盡kuso的浪漫古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物性格、動作、幻想和口語,再次重現大銀幕,再次衝上瘋顛極致,不論是編導或演員都沒有任何負擔,重複,反而成為一種召喚,要溫故知新,要吸聚記憶和想念,人生的物理法則,在電影中是根本不需要,也不存在的。
《最終樂章前篇》的片名,其實準確宣示了電影版承繼了電視版的結局,繼續往前探索而去,然而既有前篇,就必有後篇,才足以構成最後樂章,因此除了召喚同人之外,繼續描寫主角的音樂人生,也成為電影無法迴避的主題,畢竟重拍電視,不足以再帶動話題,繼續往前行,也就是電影傳奇必定要開啟的新章節,但太過簡單又一廂情願的新劇情結構,卻也是電影的跨欄障礙。
《最終樂章前篇》的劇情描寫千秋王子雖然贏得了普拉提尼國際音樂作曲大賽,但是在接掌知名樂團指揮的歷程卻是到處吃憋,好不容接任了盧馬列交響樂團的新任指揮,這個樂團是他的啟蒙導師修德列傑曼的成名樂團,但是多年下來,樂手走得走,散得散,留下的樂手都得兼職混生活,演奏水準更是一塌糊塗,荒腔走板的「波麗露」讓千秋王子顏面掃地,也讓樂團面臨解散命運,可想而知,電影的焦點高潮就在於千秋王子能否化腐杇為神奇,把一個爛到沒人想救的樂團改頭換面成風光樂團?
熟悉好萊塢公式的影迷,用小腿思考,大概就可以猜出最後必定「旋乾轉坤」的公式運作,千秋王子何時讓你失望過?一切只看他拿出什麼絕活來度過難關而已。
其實,武內英樹從來就沒有多花心思要去拍一部探索音樂奧秘的電影,他還是拍偶像劇,他還是用輕快動聽(不是艱深複雜)古典樂曲目來做包裝,不論是杜卡斯的交響詩「魔法師的弟子」或者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熱鬧華麗,都是必要的討喜元素,所以野田妹彈起莫札特的「土耳其進行曲」做為升級考試的曲目,也就一點不讓人意外了。甚至千秋自己彈起巴哈的「D小調第1號鋼琴協奏曲」,也不會讓人覺得太沈重,反而在喧鬧中有了難得的寧靜呼吸。
行雲流水,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輕巧,確實是《最終樂章前篇》一廂情願的節奏,卻很能服務與滿足劇情需要,拿人物心理邏輯來要求劇情的合理性,也很像是影評人自己硬往牛角尖裡去鑽,所以,不必計較千秋是如何說服團員改變練琴態度(雖然一夕之間大家都是回家苦練,不再是樂團排練時的哈欠連連與心不帶焉,雖然,你也從來沒有搞懂第一小提琴手何以會搞走其他指揮,卻又能放下傲慢成見,心悅誠服地接受千秋王子的指揮…所有的底層情緒,都不是武內英樹關切的焦點,只要野田妹繼續喳呼與迷糊,大家都已讚歎滿足和狂笑;只要千秋總能逢兇化吉,同人誌的集體取暖即已完成,其他非我同人的挑剔與找碴,只要一句:「非我族類,何必理他。」即可
正因為如此,觀看《交響情人夢最終樂章前篇》的最大享受就是「溫故」,至於能否「知新」?就留待後篇的最終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