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鬥菊豆:血色情慾

 

還記得張藝謀拍攝的《菊豆》嗎?嬸侄亂倫弒親的駭人情節,加上染布坊裡的大白大紅大藍布,滿足了多少老外癡情夢想的東方風情?

 

南韓導演朴贊郁的《蝙蝠:血色情慾(Thrist)》其實就是《菊豆》的吸血鬼版,改稱《血色菊豆》,並不離譜。

 

《菊豆》的故事描寫染房富商楊金山花錢買了老婆菊豆(鞏俐飾演),日夜凌虐,所有的場景都被堂侄楊天青(李保田飾演)偷窺得見,嬸侄因而有了私情,不但害得楊金山半身不遂,還生下了兒子楊天白,但是礙於婚姻關係,父子不能相認相稱,兒子反而成了堂弟,在仇恨中老去的楊金山,以及在流言中長大的楊天白,於是各以他們的方式來報復這對見不得陽光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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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剔除了吸血鬼的元素,《蝙蝠:血色情慾》的劇情主軸與《菊豆》如出一轍,宋康昊飾演的神父尚賢意外救了童年好友泰宇(由申河均飾演),同時發現泰宇的母親(金海淑飾演)早早就把養女泰珠(由金玉彬飾演)收做童養媳,任由兒子糟踏,泰珠不堪泰宇凌虐,常以夢遊為藉口,夜半狂奔洩憤,尚賢由憐生愛,竟在泰珠的謊言誤導下,心生歹念害死了泰宇,他們的私情得能圓滿,但是中風癱瘓的母親依舊用眼神釘著他們,圖謀報復,泰宇的亡魂更不時在他們的眼前浮動著,所有的矛盾匯聚到最高峰時,泰珠也成了吸血鬼,但也因為她需索無度,嗜殺以索血,良知未泯的尚賢只能懸崖勒馬,以同歸於盡的毀滅,避免惡魔持續肆虐人間。

 

《蝙蝠:血色情慾》與《菊豆》的相同與相似點都在人物情境上,菊豆與泰珠都是男人的玩物,沒有經濟自主權,做牛做馬之餘,還要供人洩欲,一旦有人真心相待,懂得憐惜,情欲自主的勃興力道就如排山倒海,衝垮了所有的禮教禁忌,偷情不算啥,殺夫亦不心軟。

 

神父尚賢則像極了楊天青,色字頭上一把刀,不識胭脂粉味,不懂巫山雲雨情的青澀稚嫩,都是色膽包天他們輕易就可以跨過的門檻障礙,楊天青是亂了叔侄倫常,尚賢則是干犯了「朋友(同學)妻不可戲」的禁忌,逼不得已造了孽,卻也只能繼續忍受別人懷疑與嘲諷的眼光。半身癱瘓的泰宇媽則像極了封建社會的惡靈(一如楊金山),塗炭了人性,卻又苟全性命於亂世,適時地用眼神揭發姦情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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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朴贊郁一方面採用了《菊豆》式的亂倫情緣搭建尚賢與泰珠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情緣,另一方面則先用宗教情懷的捨身試圖以求藥,創造偉大人格,繼而卻因誤染怪血而成了不藥而癒的吸血鬼,原本捨身成道的心志卻成了惡魔纏身的宿主,明白了自己必需吸血以止病毒的無解困局後,他還是努力逼免殺生,只能在醫院裡偷吸昏迷病友或者意圖自殺的教友的血液換取自己的新生,他成了吸血有道的吸血鬼,但是一旦被惡魔附了身,他亦墮入魔道,先是為了孽緣犯了殺戒,繼而又眼睜睜地看著愛人濫殺無辜以止血癢。

 

尚賢的天人交戰因此有了宗教與人倫的雙重特質,避殺生以苟全性命於亂世,那和齋戒的修行者何等相似?以祈禱加持就能超脫病犯,又是何等無量功德?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實是羊毛狼身;欲望的歡甜則是另一股他難以抗拒的深淵磁吸,破了色戒,就開了殺戒,私人情愛徹底改變與融化了他。但是也因為宗教的厚植功德,他才能在漫天血色中阻止更多的罪孽,用毀滅來悔罪與懺洗。

 

《蝙蝠:血色情慾》中,泰珠終於得能與尚賢雙宿雙飛時,泰珠特別要求尚賢把家中地板橱窗全漆成了白色,她們仰賴血色滋潤,卻刻意用白色裝潢包裝清純,卻也構成日後吐血時更濃烈腥煽的血色,這樣的畫面美學,不也與《菊豆》中染坊的原色染布有著異曲同功之妙嗎?泰宇母親平常開設了韓服店,泰珠不是任人使喚,就是只人擔任模特兒試衣比量,韓服店與染布坊因而也有了對照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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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人沒有吸血鬼傳統,朴贊郁選用了天主教神父及吸血鬼的傳奇,擺明了是要進攻歐美市場,但是骨子裡的亂倫戲碼,卻又讓老外滿足了窺伺之欲。不過,本片的化妝術則是一絕,不論是臉上的疱疹或者燒焦潰爛的肌膚,南韓電影工業的水準已然不輸好萊塢,則是《蝙蝠:血色情慾》唯一的傲人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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