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配名琴,一如才子配佳人,彼此才相得益彰,《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中的本木雅弘是樂團裡的大提琴手,為了表現傑出,他不惜背下巨債貸款,添購名琴。
但是琴雖好,樂團的人氣卻沒起色,樂音才歇,老闆向大家一鞠躬,說聲抱歉,就宣布解散樂團了。就像將軍少了軍隊,公務員少了官署,本木雅弘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沒有逃避事實,琴再名貴,他卻也只是位平凡的演奏家,無法拔萃,只能隨波逐流,更別說靠拉琴維生了,於是他把琴賣了,回老家另謀出路。
在家鄉等他的是當年習琴的一把四分之三小琴,琴小音色差,卻有著童年的記憶與溫度,所有的悲歡記憶都隨著小琴琴盒的開展,再度在他心田復甦。後來,做起納棺師,他還是會繼續拉大提琴,不拉名曲,只拉小時候曾經記憶的一些曲子,唯一的差別在於以前的拉琴場所不是在室內,就在舞台上,電影中的本木雅弘後來卻是以自然山河做背景,人琴與自然合一,讓人無限嚮往。
職業樂師的夢想不是人人得圓,對音樂的喜歡卻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擁抱的,不再靠音樂維生或揚名,人琴合一的感覺其實更美好,音樂從來不會讓人傷心,而是人的欲望讓音樂變質了,後來再無所求地拉琴在在都是美好,其實也是《送行者》全片腳踏實地的一種生命態度。
音樂家久石讓替《送行者》打造的主題樂章,低沈又委婉地拉奏出人生的悠緩本質,在生死黯然的挫敗關頭,很能熨服人心,但是偶而你卻會聽見英國名曲「Danny Boy」的幾小節音符,在轉彎處跳出來與你的耳朵打招呼。
是的,我們曾經在日本電影《明日的記憶》的配樂聲中聽見了《念故鄉》的變奏(作曲家是大島滿),他曾經說過自己追求與傳達的是重建「記憶中所留下的音樂」。
是的,我們也曾經在日本電影《崖上的波妞》的配樂聲中聽見了聖賞「動物狂歡節的水族宮」以及舒伯特「聖母頌」的變奏(作曲家同樣是久石讓),我還來不及查訪久石讓自述的創作解釋,但是我相信他一再地在片中再現古典名曲的音樂片段,是刻意重新包裝古典的美麗,讓五到十二歲的《波妞》小影迷也能夠觸及古典音樂的精華,把種籽種在小朋友心田深處,期待有一天從「似曾相識」的歎息中展開美麗的追尋。
但是《送行者》的「Danny Boy」呢?是天涯赤子心?還是我們必需回到歌詞的世界中找尋創作的脈絡呢?
And if you come, when all the flowers are dying 你在花季已過才來
And I am dead, as dead I well may be 我亦已長眠
You’ll come and find the place where I am lying 但你會來找到我的棲眠之地
And kneel and say an “Ave” there for me. 跪著對我說聲好
And I shall hear, tho’ soft you tread above me 即使只是輕輕呢喃,我亦會聽見
And all my dreams will warm and sweeter be 所有的夢都會變得更溫暖和甜美
If you’ll not fail to tell me that you love me 只要你不曾忘了說你愛我
I’ll simply sleep in peace until you come to me. 我會靜靜睡著,等你現身
I’ll simply sleep in peace until you come to me. 我會靜靜睡著,等你現身
死者對生者的期盼,癡情人的等待與祝福,都是人生最美麗的章節,《送行者》談論的是生與死的萬千柔情,我似乎也在「Danny Boy」的小節音符中聽見了久石讓的午夜唱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