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電視節目也可以隱含階級鬥爭的內涵,《貧民百萬富翁》的趣味與深度盡皆融注在這個節目中了,
我滿享受台灣藝人張小燕主持的電視節目《百萬小學堂》,因為許多明明只是小學課程上學過的簡單事物,不是忘了,就是搞混了,以致於總是容易就答錯了。看似簡單,其實不易,就是這類益智問答遊戲長久以來都能吸引觀眾的原因。
《貧民百萬富翁》的故事也就是從「機智問答」的電視節目發展而出的,電影一開場就採用了這類節目慣用的問題形式:「你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找回一段失去的愛情?」答案有四個,一是:金錢;二是:運氣;三是:機智;四是:命中註定。然後,電視節目中需要立即做出選擇的回答,導演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完成了正確答案的選項。
這是巧思,也是精緻的布局,只因一切都有這個電視節目有關,從問題選項開始,再以答案做結,看電影有如參加了一場機智問答秀,差別在於你是否做出了正確選擇。
這則問答題不但是「畫龍點睛」的關鍵一筆,也是全片最重要的形式,製片人和歐美發行商都聞嗅到了這款趣味,所以只要對照歐美的海報設計,你就會發現不論是那一版的海報,一定都會列進這則問答,讓看海報的影迷思索著問答的趣味,也直接嚐嗅到電影的獨特美學。
但是,台灣的海報卻「獨排眾議」,刪掉了這則問題及答案,為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明白。台灣不是有「百萬大學堂」及「百萬大富翁」的同類節目嗎?是問題不夠犀利?還是片商怕觀眾被問題綁住了想像力?看到這款海報,我心頭真的有些歎息。
因為電影中的這場「誰是百萬大富翁」電視節目是非常重要的骨架。沒有這個節目,就沒有辦法顯現賈默這位貧民小英雄的生命苦難;不是印度影星Anil Kapoor飾演的節目主持人那副勢利嘴臉,你很難體會賈默過關斬將時所牽動的萬民關注。
電視節目主持人的第一要務是帶動流程,創造期待,諸如「誰是百萬大富翁」的機智問答節目,都不會故意鑽牛角尖,但是不時都有地雷機關,容易讓人誤蹈踩踏,齎恨退場。有時候,主持人都是順暢節目的潤滑劑,有時候則是故布疑陣的刁難者,不論是要加速或踩剎車,主持人等同節目的呼吸調節器,期待、歡慶或失落的節奏全都操持在他手上。Anil Kapoor的表演及轉變,既寫實又富含了戲劇暗示力量,直接點出了全片一再論述的階級意識。
關鍵在於賈默是出身寒微的貧民窟小子,能夠參加全國播出的節目,一開始像是場權貴勢力的「恩寵」,讓你玩個兩關,見好就收,也算達到了節目的娛樂效果;但是隨著賈默的過關斬將,開始有了威脅利誘的軟硬兼施勸退手段,先是有聖殿豈容豎子踐踏的惱羞成怒,既而有質疑作弊的鄙視揣測,Anil Kapoor從故做瀟灑大方的談笑風生,到含眨帶刺的冷嘲熱諷,甚至有了廁所攤牌的明示交鋒,在在展現了尊嚴備受威脅的反撲本色,但是見風轉舵的務實性格卻也是他「適者生存」的不二法門,在即將全盤皆輸的最後決勝局時,他又懂得趁勢收割,化身成為奇蹟製造者,收割勝利果實,接收贏家光芒,那種變色龍身段,也是全片「勢利」嘴臉的強力浮雕。
《貧民百萬富翁》改編自暢銷小說《Q & A》,機智問答的形式決定了大半的故事架構,從這點反觀台灣版的電影海報,你就清楚究竟有什麼趣味悄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