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不是《澳大利亞》的致命傷,少了叛逆野性,才是。
野馬一旦被馴伏了,還能有多少的野性活力?
看過《羅密歐┼茱麗葉(Romeo +
Juliet)》和《紅磨坊(Moulin Rouge!)》,對於導演巴茲.魯赫曼(Baz
Luhrmann)的野性活力,我就是會有期待,然而他的新作《澳大利亞(Australia)》卻像極了一匹已被馴伏的野馬,即使一切中規中矩,卻少了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想像力是導演最重要的資產,那是將文字轉換成為影像的關鍵能源,膽大心細的導演,先有想法,繼有作法,才能像黑夜中的火把,將想像力轉化成為無邊趣味與活力,號稱澳洲影壇有史以來最大製作的《澳大利亞》,總體來說,四平八穩,卻也因此只能算是一部中庸通俗劇。
向經典取材,拼貼經典風采,一直是巴.魯赫曼愛玩的手法,《澳大利亞》中,妮
可.基曼(Nicole Kidman)和休.傑克曼(Hugh Jackman)的爭吵恩怨,像極了《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中的郝思嘉與白瑞德;妮可飾演的莎拉在澳洲農莊打拚的故事,也很近似《遠離非洲(Out Of
Africa)》中那位「我曾經在非洲有過一所農莊的梅莉.史翠普;至於原野放牧的場景和狂牛疾奔的場景,亦可在《西部開拓史(How The
West Was Won)》和彼得.傑克森(Peter Jackson)的《金剛(King Kong
(2005))》中找到相似場面……當然,澳洲白人遂行的種族隔離與教化政策早在《末路小狂花(Rabbit-Proof
Fence)》中都有過類似的描寫,關鍵不在於別人拍過的題材能不能再碰觸,而在於到底拍出了多少新意?
縱橫姿意,特立獨行,是巴茲.魯赫曼過去最讓我佩服的生命力;進退失據,莫衷一是,卻是巴茲在《澳大利亞》中的最大罩門,焦點在於妮可.基曼身上。
理論上,嬌貴婦人要到澳洲放牧,放下身段,徹底改造的過程就有無數好戲,不容錯
過,《亂世佳人》的郝思嘉如此,《澳大利亞》中的妮可也運用著相同的公式,問題在於初出場的莎拉有點像卡通人物,登陸達爾文時,她扭腰擺臀,十足就是水土
不服的富家女;至於放牧人休.傑克曼打群架的開場戲,讓莎拉的行李和內衣成為了「不打不相識」的活道具,雖然熱鬧,卻跡近低俗胡鬧。更別說兩人初度露營野
宿,休.傑克曼塗抹肥皂的男模身段與姿態,其實卻是賣弄陽剛野性風情的搔首弄姿,雖有搏君一粲的「笑」果,卻是與放牧者的基本性格大相逕庭的。
照《澳大利亞》的人物性格發展軌跡來看,莎拉從來不是嬌嬌女,放牧者更不拘禮
法,不屑禮教,偏偏他們初出場的模樣,卻都成了卡通小丑;甚至莎拉頭回上馬放牛,嬌聲喝斥,卻適得其反的「刻板」模樣,都只是一時笑果,卻無法呼應角色的
本性,甚至為了尋找有意追隨「喬治王」流浪腳步的努拉(Brandon
Walters飾演),原本理智清明的莎拉竟然輕易就得出了「你如果現在要走,我寧願你再也不要回來」的意氣結論,而放牧人竟然也就順口回答說:「你是老
闆,你說了算。」簡直就是《亂世佳人》的鬥嘴翻版,巴茲的拼貼手法玩得太容易了,卻模糊了角色觀點,也錯亂了戲戲高潮導致觀眾無法對莎拉的蛻變油生更多的
認同或同情了,如果說這是巴茲商業妥協的結果,卻也成為《澳大利亞》風味盡失的關鍵。
《澳大利亞》從白人之死開場,再以白人之死做結,表面上這是一部以白人興亡史的
悔罪作品(為過去不當的種族隔離措施道歉),甚至還有「虎毒不噬子」,白人卻要親手殺逆子的殘暴不仁,另外還反覆要求世人尊重澳洲原住民的生活模式,不要
硬套進白人的價值觀,最後也來上一段讓原住民也能喝杯酒,而且不能喝牙缸,必需喝制式酒杯的「一視同仁」,卻始終擺脫不了「贖罪道歉」的通俗劇模式,也就
是:「意思到了,但是格局不夠。」
巴茲.魯赫曼在片尾告訴大家:說好一個好故事很重要。但是《澳大利亞》的故事太老梗了,而且巴茲並沒有說好。知行合一,其實是很難臻致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