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你好好的:夢囈

Emilia Clarke的眉毛一直困擾著我。喜悅時,它會不規則揚飛;悲傷時,它亦有不凡的抖動方式,讓你很難專心,很難接收它要傳遞的心聲訊息。

《我就要你好好的(Me before you)》的情境設計一如她的眉毛,一種屬於「happy sad」的獨特設計,悲喜交加,因為所有Emilia Clarke飾演的Lou致力打造的美好,改變不了男主角Will(由Sam Claflin飾演)尋死的決志,終究是一種「陪君百日,終須一別」的跌歎! 

根據Jojo Moyes原著小說改編的《我就要你好好的》(Jojo Moyes同樣也是電影編劇),近似法國電影《逆轉人生(Intouchable)》的骨架,有錢的男人下半身癱瘓了,需要有貼心的人照顧,然後相互影響改變,差別在於癱者有人想死,有人想活,階級的文化與習性落差,讓癱者與看護擦撞出的火花,格外有趣。然而,兩片都有個不可或缺的主題:癱者有錢,神話才能實踐。

《我就要你好好的》最真實的描寫就是「失業」的壓力,就算Lou是那麼細心體貼,讓客人賓至如歸的服務生,但是老闆經營不下去了,她只能回家吃自己。她的父母親同樣面臨失業壓力,未婚生子的姐姐又想回學校去唸書,全家的生活重擔全指望她,所以她得勤跑就業介紹所,還得忍氣吞聲,伺候人很帥,還有古堡家業,卻因為全身癱瘓而變得陰陽怪氣的Will。一開始,Lou的陽光始終穿透不了Will,一時氣極敗壞,也會脫口而出,坦承說如果不是我需要錢,我才不要來照顧你! 

真性情,是Lou的最大魅力,真性情同樣顯現在Lou的穿著上,是的,她的衣著從配件到用色都有「百搭」趣味,卻是看在習慣上流社會衣著模式的Will眼裡,卻是怎麼也「不搭」的俗氣品味,但是她穿得自在,理直氣壯又活力旺盛,卻也讓Will見識到他完全陌生的俗氣人生。

Will與Lou的相互影響起因為Lou得悉Will一心想死,半年後就要接受尊嚴安樂死(那是他答應父母親的思考期),所以Lou參考「生前遺願」的典故,希望安排Will重溫美麗人生,重溫紅塵美好,讓他終能改變心意,於是她陪著他去看「有英文字幕」的外國片,參加莫札特作品的室內樂演出,還有聽信謠言就下注的賽馬會,以及出席前女友的婚禮,來一場輪椅上的華爾滋……。 

首先,「生前遺願」的壯舉全靠砸錢才能完成,名義上,那是Lou的精心安排,要來重燃Will的生存意志,但是每一回的出遊,你卻都看見了Lou的成長與進化,是的,那就是從《窈窕淑女(My Fair Lady)》和《麻雀變鳳凰(Pretty Woman)》以來最能譁眾取寵的公式:金錢與富貴就能改變一位弱女子。

因為Will深知自己毫無痊癒機會,縱有萬貫家財,他亦無能回春,但是他卻看見了Lou的改變,她願意去碰觸阿莫多瓦的外語片(男友還是堅持看英語片),明明不懂古典音樂奧妙,睏得要死,卻也不會不懂裝懂;也敢於穿起大紅禮物,抬頭挺胸地出入上流社會…… 

金錢買不到我的幸福,卻可以買到妳的幸福,這反而成為全身癱瘓的Will還「有用」的地方了,是的,就在昔日女友都已棄他而去時,他至少還遇到一位陽光女孩盡心陪伴,於是Lou的父親得以進入古堡工作,於是Lou得到了那雙黃蜂般的黃黑花紋襪子,甚至還能得一筆錢好好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從小說到電影,全不諱言這則愛情神話全仰仗男方的經濟優勢,差別在於給錢的人給得心甘情願,晚霞才因此燦爛豔麗;拿錢的人亦要別無所圖,才會像夕陽那般,美得讓人歎息。

《我就要你好好的》的致命傷在於既然Will既然在生命的最後彎轉處遇見了Lou,何以還是不改其志?他改變了Lou的人生視野,Lou雖然送足了暖流與愛吻,卻依舊絲毫動搖不了Will,這豈不是一場失衡的愛情遊戲? 

電影的偏頗一如Will的脾氣,電影對Will的痛與折磨,只流於表相的敘述,觀眾看不見諸如《逆轉人生》與《我的左腳(My Left Foot)》的身障折磨,也少了《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那種「無計留春住,亦要留春住」的「生之欲」,只聽見Will感歎說他希望能以原本的模樣重遊巴黎,到新橋旁的咖啡座再喝一杯咖啡……神話可以任性,來到紅塵時,那款任性就讓覺得那一點都不真實,只是小說中的愛情囈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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