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內涵風格的堅持

她很瘦、很單薄,有時會瞇著眼瞧你瞧半天,有時會在捷運站迷路,拍起電影卻是另一個人,率性又堅持。

把海量的菁英訊息裝填進銀幕裡,請你的耳朵咀嚼,再請你的眼睛回味,讓你的五官擴充了新功能,光是這一點,王明霞的《她說》就取得了「不俗」的高度。

《她說》描寫一位已經在生命洪流中翻滾過的紀錄片工作者開車載送一位感情困擾的女孩沿路前行的一天旅程。

搭車的女孩一路提問,女人是司機,負責設定議題,也提供答案。例如她說:「……人不能一輩子憤青。」女孩追問:「憤青是什麼意思?」女人快速回應:「就是你照鏡子會看到的啊。」女孩的評論更快:「很冷。」

曾經嚷著「想死」的女孩稚嫩卻好奇,出口成章的女人把這輩子閱讀及參悟的智慧心得傾囊反芻。問與答像打乒乓式的來來回回,讓電影節奏伴隨車窗風景快速前行,然後王明霞導演堅持把每一句經典再用不同的字幕與方式,顯現在螢幕上。超高密度的知識含金量伴隨著黑白影像,形塑了《她說》兼具書寫與論說的獨立風格。

把自己會的、想的、做得到的…….用非常簡約卻精準的方式執行到位,就是獨立製片與眾不同的靈魂與核心。《她說》的發想與執行精準呼應著辭典上對獨立電影的字詞解釋:「Independent films are sometimes distinguishable by their content and style and how the filmmakers’ artistic vision is realized.電影工作者如何落實他們的藝術視野?特別的的形式與內涵就會讓影片格外突顯。

知識分享容易因為炫耀而粗暴,很有自覺的王明霞先是透過女孩不時插話:「白話文?!」要求女人用更平易方式把資訊表達得更容易理解;繼而再穿插旅行照片、歷史檔案、紀錄影像或動畫,豐潤著所有章節。

例如:女人走訪紐約911事件遺址時,目擊了廢墟上十字架的建築,參悟了歷經了傷害陰霾的人們渴望光明的卑微希望,她拍下了十字符號的光影悸動,當然遠勝千言萬語;例如:女人走訪中國四川汶川地震的災區,看見地上插著一隻隻木板條,下面睡著一位位來不及長大的孩童,體會出光是閱讀還不夠,於是開始用攝影機開始記錄人生片段。說與看的對話與牽扯,不也是每一部電影都在翻攪提煉的事嗎?

攝影師廖敬堯的光影捕捉讓全片有了非常精彩的視覺召喚。你貪戀著每一個畫面捕捉的台灣光影;你享受著速度與空間的對話;你感受著女孩與女人在不同的空間構圖中所呈現的生猛與老練(最後駕駛座上的人物變化,相信每個人都懂)。

全片設定在一天之內,主角就是女人與女孩兩人,多數場景只在那輛車子裡面,要讓觀眾看得津津有味,不被事件和空間給捆綁,都極不容易,《她說》煞費苦心用形式攝影與剪接超越了古典戲劇三一律可能帶來的重複、不耐與厭煩。如果你知道這部電影只花了五天時間拍攝,你或許就更明白導演王明霞與攝影師廖敬堯事前做了多少功課在分鏡與構圖。

當然,女人與女孩才是《她說》的核心。飾演女孩的范宸菲有著青春的叛逆與飛揚,吳伊婷飾演的女人其實像發動機,要純熟又自在,如果再講慢一點,不疾不徐再悠然一些,一緊一鬆,全片的聲音效應與化學磁場就更有力了。

王明霞是一位愛讀書、愛旅行、也愛聽音樂的女孩,《她說》就是她的生命報告,想說的、愛不釋手的、推薦的書單與曲目都在電影裡,任憑有緣人選取自己想要咀嚼與回味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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