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難忘記1993年的10月31日。
那天,我帶著家人正在洛杉磯旅行,預定第二天就要搭機回台北,忙完所有的文化和消費採購後,在老姐的家中打開電視看新聞,赫然發現先是「鳳凰河(River Phoenix)或譯李佛.菲尼克斯」意外在洛杉磯的一家酒店外頭暴斃,得年才二十三歲;接下來就是義大利的電影大宗師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因為心臟病發離開了人間,享年七十三歲。
那一天,我沒有打電話回台北,我相信台北的同事一定正忙著寫稿,照理說,人就在洛杉磯前線的我應該振筆疾書,但是我選擇讓自己安靜沈澱,原因是鳳凰河的猝死讓我心驚,原本他是我們那麼疼愛的一位銀河新星,滿頭金髮和一張帥氣的臉蛋的他,本是我們最看好的巨星,有他在前,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應該還要晚上五年才有出頭機會。
鳳凰家族的老爸雖然只是個木匠,卻用了最生態最環保的方式來替子女命名,他叫河流,他的兄弟有的叫夏天,有的叫自由,妹妹則是叫雨滴,氣質多麼不俗啊,但是如果你知道鳳凰河可能是因為吸毒過量,倒臥在一家名叫「毒蛇之家(the Viper Room)」的酒吧外頭致死,如果你知道原本他是一信虔誠的素食者,而且還積極參與愛護動物,伸張獸權的活動,你的心跳頻率可能就不只是用心驚兩個字來形容的了!
愛看通俗娛樂電影的影迷應當不會忘記鳳凰河還是童星時期就在《衝向天外天(Explorers)》和《站在我這邊(Stand By Me)》嶄露鋒光的亮眼表現;同樣地你也不會忘記他在《蚊子海岸(the Mosquito Coast)》和《流亡人生(Running on Empty)》中那種為了實踐夢想,不惜與主流價值衝撞的理想光芒。至於《聖戰騎兵》中他所飾演的少年印第安納.瓊斯一角,簡直就是被好萊塢當成了哈里遜.福特的接班人了!
影評界早年對於他的長相讚譽有加,對他的演技則是頗多保留,直到他在1991年演出了《男人的一半還是男人(My Own Private Idaho)》時才起了變化,他在片中飾演一位童年悲慘,淪為男妓及毒虫的年輕人,徹底向過去的清純形象告別,這是演員的必經道路,關鍵在於他可能入戲太深,要演好毒蟲就得像毒蟲,至於如何才能像毒蟲呢?答案似乎早已寫在他生命的最後旅程中了。
他的離去讓許多人不敢置信,覺得難捨,我想的卻是中外有好多好多的電影忠實顯露了悲慘童年的故事,於是有的童星就得下海跟著去抽菸、打架,滿口髒話,有人說他們原本如此,導演只是忠實紀錄,無意誘導做壞人壞事,但是我真的不信這話的,多少童星真能修成正果呢?《小鬼當家》的麥考利.克金,《外星人》的茱兒.芭利摩,台灣的《好小子》呢?
電影只求效果好,只求戲劇味道夠,於是童星就得撩落去,人生像個墨黑大染缸,再難恢復本色了。